苏子安垂下头看了他一眼，薄唇抿着，“你的身体都已经成这样了，演唱会的事情不能推迟吗？换到明天、后天或者其它什么时候，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去办不成吗？”
“今天多谢你送我回来，给你添麻烦了，今晚有一场我的演唱会，你要来吗？”顾祁将手中几张演唱会的门票递了过去。
“不行。”顾祁摇摇头，“今天是我的告别演出。”
苏子安转过头盯着他，脸上拉起一抹笑意。
“为……为什么？”
陆遇眉头紧皱着，不置可否，还没有回答，那边便传来了顾祁好听的声音，“苏小姐。”有助理推着他走了出来，停在两个人面前。
“我的身体你已经看到了，我不适合再做这样的工作了，所以这是我最后一场演唱会了。”顾祁笑着仰头看着苏子安的眼睛，“你会来吗？”
“就看看，看看就好，不清楚状况的话一定什么都不做，好吗？”苏子安低声央求着。
沉默了会儿，苏子安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门票，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当然会。”
陆遇有些无奈，“安安……”
苏子安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脑袋往顾远城的方向偏了偏，“你怎么能够承受这种悲伤？”
看着陆遇微微皱起的眉头，苏子案着急地解释道：“你不是说他是自杀吗？说不定还能够做点什么阻止他。”
“每当知道一个人会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真的……”苏子安苦笑着摇摇头，“再来两次的话，我真的要疯了。”
苏子安垂下眼睛，犹豫了会儿，便举步跟着他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万一他的死，就是我们见死不救造成的呢？”
警方虽然怀疑这案子是顾祁下的手，可是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所以只能打道回府。
见她还犹豫着，陆遇又开了口：“你难道忘记陈宇的事情了吗？”
晚上，顾祁的演唱会照常举行，苏子安虽然很想相信他，不过心里面却还是有些疑惑的，她站在后台看着正在准备着的顾祁，眼睛一眨不眨。
她知道，无论做什么，也避免不了死亡，可是就这么安静地等着，她总觉得心慌慌的。
她没有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到过悲伤，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点点震惊，之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悲伤，没有怜惜，什么都没有。
苏子安有些犹豫地停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明明知道一个生命很快就会消逝，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感觉很折磨人。
那个人虽然是在笑着，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总让人觉得可怜。
看着苏子安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了，陆遇知道她又于心不忍了，他索性狠下心来打破她的期待，“你知道的，和这种事情牵扯上关系没有任何好处，不要管了，离开这儿吧，好吗？”
顾祁轻笑着，拿着吉他哼唱着新歌。周围的工作人员不停地忙碌着，他们在顾祁身边走走停停，不停地交代着各种注意事项。
“不是看到的，是感受到的，你刚才说他是成骨不全患者。”陆遇冷声道，“那样的高度本来是不该致死的，可是我却能够感受到那个人死的时候异常痛苦，身上的骨头碎了很多根。那样的死法，除了有这种症状的顾祁，我想不出还会有别人。”
那时候顾祁就放下手中的稿子和吉他，仰头看着他们，很认真地听着，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确定死的人是顾祁吧？当天应该有很多人，很多的粉丝，主持人，乐队，帮唱嘉宾，还有一些工作人员……”苏子安皱着眉头说着，“再说了，你既然说了是自杀，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这样的人，真的是杀人犯吗？
“满世界都能够看到他的应援牌，他的海报，我感应到死亡的地方，是他即将开个人演唱会的地方。”陆遇沉声开口，“今天晚上，他就会死，自杀。”
苏子安正看着，却有人从她的身后贴上来捏着她的下巴，逼得她转开了视线。
“会不会是弄错了？”苏子安还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没有办法看到活物吗？看什么都只能够看到一个轮廓，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个人会是顾祁？”
苏子安回过头，身后站着的男人是陆遇，他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一样，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了苏子安的影子，“他有这么好看吗？”
陆遇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对上她带着固执的眼睛，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会死。”
“别闹。”苏子安拍开了他的手准备转头的时候陆遇又靠近了些，“不准看别人，只准看着我。眼里也好，心里也好，只能有我一个。”
陆遇没有说话，转身想走，苏子安却固执地停在原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想要他说个清楚明白，“顾祁真的是凶手吗？”
苏子安的唇角往上拉了拉，笑了起来，将他说的话当成了玩闹，就算他说得这么认真，就算他眼睛里藏着这么多深情。
苏子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关于顾祁？”
苏子安的视线又转到了顾祁身上，一旁的助理推着他停在了一个通道前，在这儿能够听到外面粉丝的欢呼声。苏子安转过身对陆遇说：“我们出去吧，演唱会马上就开始了。”
陆遇依旧很固执，怎么也不肯妥协，“只有这一次，听我的，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不要和这个人有任何接触，跟我走。”
陆遇点了点头，一副言听计从的表情，跟着她就往前走了。
“你到底怎么了？就当是和往常一样，帮助我破了这个案子，帮助我找到真凶，不行吗？”苏子安皱着眉头盯着他，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了两下。
外面的人很多，尖叫声震得陆遇眉头紧皱，恨不得将耳朵塞上。
“现在就离开这儿。”陆遇抿紧了唇，拉着苏子安的手腕折回去，固执地说：“跟我走。”
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人流去找座位的时候苏子安突然停下了，她把震动不停的手机拿出来，一边用手堵着耳朵，一边大声地喊道：“喂？！”
“可是我不能放着不管他啊，他肯定不是凶手。”
“赵队？”苏子安大声喊着，另一边的赵景也扯着喉咙喊道：“你在里面吗？马上逮捕顾祁！我们进不去，他雇人把所有警察都堵在外面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别让他跑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了，陆遇冷着一张脸，沉声开口说：“离开这儿。”
苏子安把手机稍微移开了一点，木讷地转过头盯着舞台上的一片黑暗。周围的粉丝兴奋地在倒计时，“五，四，三，二……”
苏子安往里望着，她怎么都不相信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会是杀人凶手，“算是有关系吧，赵景现在怀疑他是杀死程和的凶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等待会儿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先去现场看一……”
“一！！”
“这一次的案子，和他有关系吗？”陆遇声音冰冷。
灯光在一瞬间打亮了舞台，但那儿却空空的，没有看到一个人。
“顾祁怎么了？”苏子安见他始终盯着顾祁不出声，便又开口问了句。
“苏子安你听到了没有？我们已经拿到证据了！快点逮捕他，别让他跑了……”苏子安把手中的手机慢慢放下，视线扫过了那一片不停晃动着的荧光棒，耳边那些声音逐渐远去，她转头望向了陆遇，“感受到顾祁死亡的地方在哪儿？”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好看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正和警察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不是想跑……是想自杀。
“怎么了吗？”他的眼神让人有些不舒服，苏子安下意识地往旁退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陆遇。
“在哪儿？”苏子安挂断了电话，猛地转过身，伸手抓住了陆遇的衣服，“顾祁在哪儿？”
苏子安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盯着他，还没等苏子安说什么，他的表情突然间就变了，冷眼盯着不远处的人。
“安安呐。”陆遇的声音在那片喧闹声中显得很低，“我既然已经看到了，就代表它一定会发生，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未来。”
“那就戒了吧。”陆回答得干净利索。
“他在哪儿？！”苏子安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尖利，见陆遇眉心皱着，她将声音放轻了一些，低声央求道：“他在哪里？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在哪儿？”
“倒不是……”苏子安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她只是觉得有些违和。
陆遇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她往前。
“你不喜欢？”陆遇反问。
苏子安跟着他大步向前，心里慌得很，脚下加快了速度，爬上一层层楼梯，推开门往前走了两步。
苏子安转过头刚要开口，却皱着鼻头仔细嗅了嗅他身上的烟草味，“你抽烟了？”
顾祁就站在前面，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半边脚掌都已经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