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各自抽了签,安宁看了一眼筷子尾部的颜色,望向苏子安,“咱们俩一组。”
说着安宁从桌上拿起了那个签筒,摇了两下,“重新分一下组吧。”
赫殊和沈晏手里的筷子是一对,叶邵单独行动。
“哈哈,开玩笑的。”安宁皮笑肉不笑地解释着,“总之,先假定他们为案子的嫌疑人,查清楚几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吧。”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俩就先去查一查那个开车的吧。”安宁将筷子又塞进了杯子里面。
屋内一片沉默。
“我和沈晏去查两个高中生,叶邵就是那个醉鬼了。”赫殊分配了一下任务。
顿了顿,安宁突然间笑了出来,“我尽量不去看网上那些人关于这一连串案件的讨论,不去看他们怎么看待这个凶手。可是,偶尔……我竟然也会想,凶手做的是不是正确的……”
安宁的视线扫过了周围的人,见屋子里面的气氛仍旧有些僵硬,他手一伸搭在苏子安肩膀上,嚷嚷道:“在查之前,咱们先去吃个饭吧,忙活一天了,我都饿死了。”
安宁道:“这就确定了一件事情,凶手还按照从前的方式行动,两个人的死也符合他们的罪行。欺善凌弱,奸淫掳掠,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打入油锅地狱。铜柱地狱的罪行就是毁灭罪证,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丈夫的恶行,却视而不见,甚至帮忙掩盖以及销毁证据……”
“走吧,走吧。”
赫殊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方秋和是被人用热油活活烫死的,而刘茵是被人用烧热的铜柱钉入了心脏致死。”
叶邵坐在座位上,眼睛都直了,他似乎在想安宁之前说的那些话,连苏子安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安宁冷着脸问:“他们夫妻两个是怎么死的?”
“傻愣着干什么?不走吗?”安宁走到他跟前,伸手拍了他两下。
“大概是知道的。”
叶邵这才回了神,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来,“走走走,我也饿死了,你请客吗?”
“天啊……”叶邵伸手抚了一把额头,“方清萍她妈妈知道这种事情吗?”
“就知道压榨我……”
“方清萍所住的房子是方秋和租的,但是她基本上不住在那儿,只有偶尔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才会回去,至于打电话的人是谁,回去做什么……”
他们嚷嚷着往外走,勾肩搭背的,笑着闹着,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方秋和给她租了那个房子,只是为了方便找她,方便做某些事情。
随便找了家餐馆吃了两口,几个人便急匆匆离开去各忙各的了。
方清萍的日记上面虽然没有明说过,可是她言语中带着的对父母的憎恨,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其实也用不着那么匆忙,凶手以往行事那么谨慎,这次也不会那么不小心留下破绽,八成又会是白忙活一场。
“他不需要去找别的女人。”苏子安在一旁低声道,一边将方清萍的日记拿了过来,“他已经有了。”
每个人都那么着急离开不过是受不了那氛围而已。
“这就有点奇怪了,刘茵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他有找过别的女人吗?”赫殊翻看着验尸报告。
努力不去注意“凶手就在他们中间”这句话,那种态度却又显得太过刻意了,努力维持和从前没有分别的气氛,却又显得处处都和从前不一样,气氛尴尬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是性虐待爱好者。”
安宁和苏子安也是没什么话,吃完饭后就直接去找了那开车的男人,却没想到碰上了点麻烦。
“没什么大的发现,找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疑点。”安宁解释道,“死者方清萍不是方秋和和刘茵的亲生闺女,方秋和有一个不好不坏的工作,能养活一家三口还有富余,刘茵也有正经工作,生活一好起来,那男人也就有了些不太好的嗜好。”
那男人出差了,不在家,倒不是多远的地方,隔了几个城市而已,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想要跨过几个城市去审问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幸好他太太说他明天就能够回来了。
正说着,沈晏和安宁也过来了,赫殊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问道:“你们两个发现了什么没有?”
也就是隔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也不是等不了。
苏子安翻开了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赫殊,“你有发现什么疑点吗?”
苏子安回了家之后,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有一把火在身体里面不停烧着,将血液耗尽变成枯萎的一具驱壳。
“这是死亡报告,看看吧。”赫殊将桌前的文件递给了她,还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她伸手按了按心口,心脏在那里不停快速跳动着,名叫“不安”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着,逐渐弥漫得到处都是,房间里面也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痛快呼吸的压抑。
“虽然凶手不太可能这么蠢被拍下,不过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可追,就先查查吧。”
苏子安站起来来回走动着,仿佛这地板上都扎着针一样,停下一步脚心都会被针扎。
没有陆遇的影子,苏子安扶着椅子,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她擦了擦掌心里的汗,深呼吸一口气,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了,开始注意墙上标明的那些时间,方清萍死亡前一个小时内只有那个醉汉经过,其父母死亡当晚,十一点钟有两个抱着球的高中生,十一点五十六分有一辆车子开过。
苏子安总觉得得做点事情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又出了门去找陆遇。案子的事情没办法解决,至少得努力去解决一下和陆遇之间的矛盾吧?
说着赫殊指了指身后的墙壁,上面贴着几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的西装男,两个穿着运动服抱着球的高中生,还有一个开车走过的人。
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待着,她总觉得心里难受。
“当时唯一一个可能目击到凶手杀人的徐胜楠死后,我们推测凶手极大可能会在我们五个中间,但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方清萍死亡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目前拿不出证据证明那宗案子是模仿作案,所以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凶手也许找了帮凶。”
和之前一样,打电话也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敲门敲多久都没有任何人回应,屋子里面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存在的空房子。
“我和叶邵去了法医那儿,从她口中套出来了一些东西,回来后根据死亡时间检查了周遭所有的监控摄像,排查那段时间经过的所有人,找到了四个人,不过那种地方完全避开监控离开也不是做不到,估计没有什么意义。”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苏子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隐隐觉察出了什么。
苏子安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监控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苏子安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间又想起了那一日陆遇关上客房门时的表情,那好似告别的眼神。
叶邵点点头,接过日记,开始忙活。
心里突然间就生出了再也见不到陆遇的预感。
“把日记上的所有内容全部都扫描下来,然后匿名送到重案组去。”赫殊转过头交给了叶邵。
苏子安晃晃脑袋,将那些念头压下,一个人又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他卷着那日记,纸页从指腹下面一页页滑过,他手指顿了下,打开日记翻了两页,“看样子她活得不怎么如意啊,就算是没有被杀,估计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迟早会自杀的。”
当晚她熬了很长时间,睡不着,干脆就窝在客厅里看电视,一直到凌晨才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们俩正在回来的路上。”赫殊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翻了一页,看上头的序章,问了句:“言情小说?”
一整夜,噩梦不断,梦中黑色与红色交织着,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沈晏和安宁还没回来吗?”房间里面只有叶邵和赫殊两个人,苏子安将日记交给了赫殊,“我在她家里找到了这个。”
黑的是夜,红的是血。
苏子安换了几次呼吸,揉了揉发疼的头皮,将头发捋顺,拿着那本日记下了车。
友人的脸一张张从眼前晃过,每个人都似乎是沐浴着血液一般,只剩下一双无比浑浊的眼睛怒睁着,银色的镣铐将所有人紧紧束缚在了一起,有人站在黑暗中朝着他们挥下砍刀。
“冷静。”
苏子安猛地从沙发上弹起,瞪大眼睛看了看周围,见还是在自己家里,她紧绷着的后背才放松了些。
“冷静。”
她吐了口气,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却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脑袋里面打了太多结,一时间转不过来,死机了一般只剩下一片空白。苏子安往外撕扯着头发,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怎么办啊……”
电视还开着,里面传来了忧伤的大提琴声,她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
苏子安抓了抓头发,恨不得将手伸入脑袋里面捋顺那乱七八糟的想法。
梦里的事情也忘得七七八八了,梦中觉得无比可怕的事情醒过来了就觉得没什么吓人的地方了。
如果重案组的人怀疑到陆遇头上的话,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帮陆遇证明他是无辜的?如果无法证明的话怎么办?如果他们怀疑陆遇就是凶手的话怎么办?
看差不多到了和安宁约好的时间,苏子安就爬起来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去找安宁。
一路上,苏子安的脑袋都在不停转动着,想着要怎么样帮助陆遇脱罪,她没办法证明方清萍是自杀的,没有办法证明陆遇是在那女孩死后才改造了现场的。
原本说好了到时间安宁会过来接她,不过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安宁还是没来,反正也没有多远,她去找他也是一样的,苏子安那么想着便打了车去了安宁的家,反正要去找那个男人也要经过安宁那里。
万一要是有人发现方清萍的案子和陆遇有关系的话,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去安宁家,左右看了看,对比了一下地址,停在了一扇门前。门没锁,微微开着一道缝隙,从缝隙里面溢出了一股仿佛雨后的锈铁散发出的味道。
苏子安深吸一口气,抓乱了短发,扭头去了沈晏家,她得赶去沈晏那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苏子安慢慢将门推开,门后不远处躺着一个女人,她似乎被开膛破肚了一样,血液淌了一地。在一片刺目的艳红中,安宁不知所措地站着,他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苏子安,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