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安快步走过去,挤在几个人中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景又问了些事情才将苏子安放走,苏子安走出去的时候安宁他们正坐在桌前不知道讨论着什么。
“放轻松,不止是你,我们几个也都挨个审问个遍了。”安宁将手肘架在苏子安肩膀上,往一旁瞥了一眼,几个警察坐着远处,正审讯着叶邵,那小子一脸的憋屈。
苏子安从桌上拿起照片看了看,随后摇摇头说:“我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叶邵说,重案组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点诡异的东西。”安宁望着正在忙碌着检查什么的警察,手一下下抠着糖纸。
赵景将文件放在了苏子安的面前,“你认识受害者吗?”
“叶邵嘴里的那个案子哪点不诡异?”苏子安拧着眉头,“为什么要询问我们?拿我们当犯人了?怎么的?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东西跟我们有关系?”
苏子安点了点头,视线扫过昔日的同事,越来越觉得气氛诡异。
“还真和我们有关系。”赫殊哑着嗓子开口,“他们发现死者家里有特殊专案组所有组员的信息。”
“那个所谓的朋友是顾远城?”
“什么意思?”
“是叶邵和安宁先到的,后来是赫殊和沈晏,我是最后一个到的。”苏子安虽然不知道重案组的人询问这些做什么,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后来叶邵去买烟,遇上了一个朋友,在来的途中就发现了尸首。”
“不知道,他们只透露了这么多。”
苏子安闭了嘴,安静地坐在那儿,赵景又问:“是谁先到约定地点的?”
苏子安吐了口气,往叶邵的方向望去,“他们怎么还没有结束呢?”
“苏子安,在这个房间里面,我才是能问话的人。”赵景阴着脸,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视线里像带着刀子一样一下下刮在了苏子安身上。
“这小子活该,谁让他这么好奇那个案子,时不时往人重案组跑,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个案子的情况?人不怀疑他怀疑谁?”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苏子安突然觉出了有些不对劲,“为什么问这些?你觉得我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安宁嘴上这么说着,人还是不住地往那边望,叶邵手忙脚乱地跟别人解释着:“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不是好奇才去打听的嘛。”
“七点到七点五十之间有谁跟你在一起吗?”赵景声音低沉。
“在重案组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你好奇心这么重?”
“我一直在家里面待着,七点三十的时候叶邵给我们发了信息说要聚一聚,然后我就从家里出发了,大概快五十的时候和安宁他们碰上了。”苏子安详细地说着。
“我……哎呦喂,我这……”
可是,她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安宁噗嗤笑了出来,他转过头看着他们几个,“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有谁认识那个死者吗?是否是以前办过案子的家属或者是其他什么相关的人?”
“苏子安,五月十二号晚上七点前后,你在什么地方?”赵景绷着脸,声音严肃,苏子安却平静了下来,不安也逐渐消失了。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十二号就是叶邵一直惦记的那个诡异的案子发生的时候。
几个脑袋动作一致地摇了摇。
在审讯室进出过很多次,可是自己变成了被审讯的那一方,苏子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坐在椅子上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叶邵让我调查那个人的资料,你们要看看吗?”沈晏在电脑上打下了一行字。
一旁的安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老赵就是想问你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
几个人连连摆手,这个时候重案组的人正怀疑他们和这个案子有关联呢。现在不赶紧和这个案子撇清关系,谁还想去查那死者?
“出了什么事情吗?”苏子安有些慌张,叶邵被几个警察围着,似乎正在盘问着什么。
“不过,那死者的家里为什么会有我们的资料,他在调查我们?还是说……”赫殊弹烟灰的动作一顿,抬头扫了一眼围成圈的几个人,“有什么信息要留给我们?”
赵景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审讯室。
“你是说死者?还是凶手?”安宁很快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苏子安回去之后,才发现不止赫殊他们在,重案组的人也在。
“不好说。”赫殊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吐了一口气,眉头拧着,目光放在了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远城跟在她身后,帮她锁了门。站在门口拧了拧门把手,确定了门锁好了。他的视线从门板上慢慢移到了握着门把手的右手上,这是开过枪,杀过人的手……
苏子安看着周围的警察开始有些不安,叶邵是和顾远城在一起的时候发现尸体的,重案组的警察肯定也会去询问顾远城,他会怎么说?镜子上的留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和顾远城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苏子安伸手胡乱擦了擦脸,站起身说:“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说罢她就直接离开了。
这些东西苏子安想不明白,越想脑袋里面就越是乱得厉害,一颗心被紧紧攥着,慌得很。
“怎么了?”见她变了脸色,顾远城也有些担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邵猛地拍了一下苏子安的肩膀,受了惊吓的她手下一个用力,将在指间把玩的笔握紧了,笔尖戳在了手心里,疼痛让慌乱的心稍微平复了一点。
“马上回来。”赫殊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怒气,留下这四个字后便直接挂断了,手机里面传来的嘟嘟声让苏子安心都提了起来,慌得掌心里都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没什么,就在想这都怎么回事。”苏子安放下笔理了理头发,换了话题,“问完了?”
他声音轻柔地安抚着苏子安的心,手机铃声猛地炸开,苏子安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喂,赫……”
“我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呢。”叶邵给自己拿了杯水,嘟囔着,“我就说重案组的人怎么这么小气,一点消息也不给露,合着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快,单个把我拎出来盘问那么久?”
“下一次,再理智些。人无论什么处境都有一条绝对不能越过的线,这条线该刻在你心里,刻在你脑袋中,时刻警醒你自己,绝对不能再次试图越过那条线,知道了吗?”
“谁让你好奇心这么重!”安宁怼了他一句,“老是乱打听些有的没的。”
“不一样的,我们都知道你和他不一样。”顾远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抹去苏子安眼角的湿润,“所以,你才能够保留住警察的身份,所以你还能够在专案组待着。”
重案组的人整理好信息,赵景和赫殊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带领所有人离开了。
苏子安抹了把通红的眼睛,难受得厉害,胸口堵着一个巨石,边角磨得她心口疼。
“不过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刚才审我的那个小何说漏了嘴。”叶邵往前探了探身体,声音压低了很多。
说到底,她和方成杰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明明这儿只剩下了他们的人,几个人还是下意识地将脑袋凑了过去,“张杰家里……哦,就是那个死者,家里不止找到了我们的资料,还有顾远城的,那小子好像也和这个案子有牵扯。”
她这二十多年都在努力做一个好人,却因为一个方成杰变成了这副模样。
苏子安摩擦着掌心里的墨迹,眼睛瞪大了些,直直地看着叶邵。
就算人不是她杀的,苏子安胸中的愧疚和不安也从未有一刻曾消减过,反而逐渐加剧。
安宁往后撤了撤身体,拉出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他的视线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好似都变了,所有人的视线乱转着,最终都集中到了苏子安身上。
这个念头高过了一切,仇恨冲昏了头脑,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方成杰已经死了。
空气在瞬间变得凝固了一般,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方成杰毁了她的全部,她的爸爸,她的姐姐,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她要报仇,她得报仇!
“你和那小子这么熟,你知不知道他的底细?”叶邵好像没有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变化,伸手揽住了苏子安的肩膀,跟她数落着,“在重案组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小子不对劲,他跟死者有什么关联吗?”
她脑袋里的天使和恶魔都不曾争执过,那一刻脑袋里面好似有千万种声音都在叫嚣着,要杀了他,要报仇。
苏子安的脸逐渐有些发白,在顾远城抽屉里看到的那张白纸不断在眼前晃着。
“我什么都没了,我恨他。”苏子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该把他抓起来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杀了他,我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来不及想别的。”
“够了。”赫殊突然开了口,“还嫌事情不够麻烦是不是?在他们眼中,不止顾远城,我们几个也是嫌疑人。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再和那个案子有任何牵连,管好我们自己的案子就可以了。尤其是你。”
苏子安慢慢蹲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里不断闪现着从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前胸中有多少正义,如今脸上的疼就加重了多少。
赫殊指着一旁的叶邵。他撇了撇嘴,放下了手,转过头去整理被别人翻乱的文件。
温柔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了苏子安一身,冲走了她所有的伪装。
安宁正想走,赫殊的视线却瞥了过来,透着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