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来时，看到苏子安连人带椅子都摔在了地上。原本就破旧不堪的纸盒子被她压得碎了一片，她的手里紧拽着那个塑料袋。
他随手拉了一个废纸箱到苏子安跟前，将东西扔到里面准备当着苏子安的面把它们烧掉。他转过身去摸火机的时候，却听到了砰的一声响。
“你觉得你还能改变什么？你还瞎折腾什么？”方成杰弯下腰看着她，她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力气了，可是手里还紧攥着那东西，方成杰抬脚踩在了她的手腕上。
方成杰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淡淡地说：“这种东西，留着果然是祸患。”
苏子安闷哼了声，手松开了。
走时，他让司机在拐角处放他下来，果然就看到了远远跟着车子的警察。
那东西被她拽得满是皱褶，方成杰把它们卷成一团，直接用打火机点燃了。
要不是他临时怀疑有诈，所以出门前又将真的证据藏在了身上，不然这一切真的要完了。
火光闪了两下，突然迅速向上蔓延，刺鼻的味道和黑烟一块儿钻了过来，粘稠的黑色液体滴在了苏子安脸边。
他吐了一口气，现在回想还有些心有余悸。他早就在房间里面备下一个假货以防万一，想不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苏子安屏住呼吸将身体往后挪了一点，后腰又被人重重地踩了一脚。方成杰弯下腰伸手撩拨着她半长不短的头发，“我这就送你和你姐姐去见面。”
“说真的，你吓了我一大跳。”方成杰语调轻松，“我还以为你是个一门心思想要为你姐姐报仇的蠢货，没想到你还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呢，能想出这么一个计划，我真是差一点就上当了。”
“你杀人的时候就不害怕吗？这么多年你睡觉能安稳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凡事多留几个后手总是没错的。”方成杰坐在一堆叠起来的箱子上，双手捏着一个塑料袋轻轻晃着，袋子里面是一个苏子安很熟悉的东西，那是现在本该在警局的东西。
方成杰沉默了会儿，苏子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的脸贴在地上，看不到方成杰此时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后，有些艰难地开口说：“你难道就不会梦见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吗？你难道就不会被自己的良知所折磨吗？”
苏子安睁大了眼睛，视线随着他手中晃动的东西移动着，恐惧一点点从瞳孔中溢出来，“你……”
她还想说什么，方成杰“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他松了脚，往后退了两步。
苏子安没有回话。方成杰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从箱子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在苏子安眼前轻轻地晃了晃，“你说的证据是这个东西吗？”
苏子安撑起身体，一抬眼正好对上方成杰的视线。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眼中一片冷漠。
“哦？”方成杰做出了一副很惊讶的模样，脸上却是笑着的，“什么证据？”
苏子安蓦地醒悟，“你这种人……恐怕是不会有良心的。”
“就算我死了，你也好不了。安宁已经找到证据了，你很快就会被抓起来的。”苏子安咬着牙开口。
方成杰眸中闪过一丝冰冷，他抬脚踢向苏子安的脸颊，“咚”的一声苏子安的脑袋砸在了地上，身体也撞上了板凳腿，钻心般的痛感传了过来。
看着苏子安的那副模样，方成杰走到她身边，将她嘴里咬着的毛巾扯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拖延时间是没用的。苏子安，你今天得死。”方成杰咬着牙一字字将话从齿缝里挤了出来。
“唔……”苏子安张口想要说话，可是只能够发出模糊的声音，干脆就闭上了嘴，什么也不说。
一个“死”字砸在心底，苏子安脑袋昏昏沉沉的，后悔慢慢在脑海中堆积了起来。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方成杰摆弄着手中的裙子，垂眼看着苏子安。
死，她是怕的，可她更害怕她死了却还没能把这个混蛋抓起来。她死了，手染了多条人命的家伙却还逍遥法外。
这条裙子对苏子安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反而是非常熟悉。她已经见了很多次，在证物室里，在苏子乐的死亡现场。
方成杰似进行仪式一般揪住苏子安的头发拿刀割下了一缕，手一松，黑色的发丝凌乱副撒了苏子安一脸，落在眼前像是遮盖住了视线的一片黑暗。
方成杰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东西，他将东西抖开后，苏子安才看清楚了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方成杰不打算再拖下去，也不打算再和苏子安说什么，他想要让苏子安死。他心里涌着一种冲动，一种渴望，一种欲望。只有看到苏子安的血，他的这些情感才能得到满足。
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这会儿苏子安才发现方成杰的手上一直带着一双塑胶手套，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要把她杀死。
方成杰抓着苏子安想要将白裙子给她套上，原本瘫软着身体的人却突然间挺直了身体朝着方成杰冲了过去，她双手抱住他的腰，推着他猛地往前跑了两步。
苏子安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可她现在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看着方成杰的动作。
方成杰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身体。苏子安没了力气，栽了下来，膝盖磕在地板上，却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她的脑袋嗡嗡响着，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扯了根扎带将苏子安的一只手绑在椅子的扶手上，虽然他知道就算不做任何事情，苏子安现在也没有力气再反抗了，但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之前被踢走的枪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她伸手去够，方成杰却大步走过来抬脚踢向了她的手肘。
他在一旁的垃圾堆里整理出一个干净的地方，那儿放着一把椅子，方成杰抓着苏子安将她拉了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苏子安的呻吟声变了腔调。她垂着头喘息着，没有力气再去够那把近在咫尺的枪。
方成杰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块毛巾，伸手拉着已经没力气再动弹的人去了一旁。
方成杰眼底满是红血丝，额角青筋暴起，他抬脚一下下地踹在了苏子安的身上。
苏子安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头，方成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酸疼的感觉传了过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苏子安弓着身体，咳出了口血，所有的呻吟声都被堵在了喉咙中，连呼吸都艰难异常。
“怎么？你以为把我约出来就能杀了我吗？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过来吗？”方成杰垂着头，声音有些阴森。
方成杰蹲了下来，而后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苏子安的喉咙上。
方成杰扔掉了手里的手机，弯下腰看着苏子安，突然间他伸手抓住了苏子安的头发将她揪了起来，“还敢骗我，胆子不小啊……”
苏子安努力掀开眼皮，方成杰的头顶有灯光在晃荡，视线里只能够看到一圈圈的银白。
方成杰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灯光瞬间亮了起来。苏子安微微眯起双眼，视线往前望去，窗口站着的果然是个人偶，只是脖子上缠一圈胶带，上头粘着一只手机，苏子安一开始听到的声音就是从手机里传来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从身体里面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了，身上的痛感也渐渐消失了。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正在不断放大的白光，身体好似躺在晃荡的水中一样……
“方成杰……”苏子安咬着牙叫道。
“砰！”
那只脚从苏子安的腰间移到了手上，脚在她的手指上使劲地碾了碾，她咬着牙才没呻吟出声。
一声炸响猛地撕开了那份宁静，苏子安瞪大了双眼，额头有液体慢慢滑落，温热的，滚烫黏腻的……
那脚还在苏子安腰上踩着，重量突然间增加了很多。那人俯下身，捏着细长的注射器，将针刺入了苏子安的皮肤。“别担心，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只是让你稍微安分一点而已。”
苏子安的视线顺着方成杰的裤腿往上，他脸上带着惊愕，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眼前的黑影突然间开口说了句话，窗口又传来一道声音。窗口的人影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仿佛木偶一般。
方成杰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睁着的眼睛里没有狠厉也没有冷漠，只剩下一片灰败。
“枪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在手里比较好。”
有人将苏子安扶了起来，她的后背贴着那人的胸口，声音从耳朵里钻了进来，“安安呐……”
苏子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只脚踹在了她的腰间，疼得她蜷缩起了身体。
苏子安看了眼方成杰，又木讷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她的唇角弯了弯，似乎是想笑，眼眶里却滚出了行泪。
身上疼得厉害，身体里像是埋进了火炭一样不停地燃烧着，灼热的感觉让苏子安的嗓子眼里都带着腥涩的味道。
她的脑袋一歪，靠在他胸口昏了过去。
苏子安捂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突然间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踉跄，她还没有站稳脚跟，那根棍子就已经到了跟前，“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