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转过头望着那扇微微发亮的窗户，终于快要结束了，只要找到那个被张清泉藏起来的证据，这十七年所背负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重量就终于可以放下了。
车里很静，苏子安慢慢道：“她掌握了可以送陆卫哲去监狱的证据，而陆卫哲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东西。”
“那就分批监视她吧，把她去了哪儿以及做了什么都记录下来，之后再去试探一下她，说不定她会沉不住气。”赫殊将车钥匙递给了苏子安，“你们俩先回去吧，早上再来换班。”
“除非……”
苏子安点点头，拉着陆遇下了车。说来轻巧，如果张清泉手里真的拥有对他不利的证据，陆卫哲是不会放心的，这么多年肯定会想方设法想要找到那东西。
“难道张清泉发现了什么？以此要挟了陆卫哲？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张清泉和陆卫哲都能相安无事？”陆遇沉声道，“依照陆卫哲的性子，会连着除掉沈聪云和他的兄弟，肯定也不会放过知晓他秘密的张清泉。”
陆卫哲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们监视几天就能够找到吗？
“他的死是以意外处理，没有尸检，之后陆卫哲夫妇操办了丧事，陆家伟很快就火葬了。”沈晏顿了顿，又道：“没过多久，张清泉突然间就多了一大笔钱现金，买了这栋房子。”
这问题所有人心里都想到了，只是没有人说出口。案子并不是多复杂的案子，唯一一个困难就是时间，证据早已被时间冲走，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张清泉当年的贪婪了。
“说起这个，我发现了一个很巧合的事情。”沈晏调出了一份资料，“原本觉得陆家伟的死和我父亲的死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没有在意。陆家伟出了车祸之后被送到了这家医院，张清泉当时也在那里上班，虽然送去医院之后陆家伟就死了。”
苏子安拉着陆遇去了赫殊停在不远处的车前，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才松开他的手。
“另外一边，陆家伟注意到有人在调查他，或者说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让他起了调查这件事情的心思，于是就拜托张清泉做鉴定，得到结果不久之后就出车祸死了。”
陆遇垂眼看了一下手指，风吹在手背上有些凉，他急忙将手塞进了口袋里，似乎这样才能够将苏子安的味道保留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殊整理了一下目前发现的线索，“陆卫哲找沈聪云调查陆家伟，结果却查出了他自己和陆岩没有血缘关系，怕事情传到老爷子耳朵里面，就杀了人？”
车子一路平稳地往前开去，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得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正说着，手上突然间一凉，苏子安的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陆遇愣了会儿才慢慢回握着她，沉默不语。
“安安？”
“呵。”陆遇笑着，“怪不得沈聪云会觉得可笑，陆卫哲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岩估计也不会想到那小三肚子里面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嗯？”苏子安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不敢将视线放在陆遇身上。
赫殊挂断了电话，看着他们几个，“鉴定结果出来了，陆卫哲和陆岩没有血缘关系。这么看来，陆家伟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在想案子的事情吗？”
苏子安和沈晏第一次去的时候，张清泉虽然露出了些破绽，可是却没有多慌张，第二次去不过是提了一句亲子鉴定，张清泉就慌忙送走了家人，还想要和陆卫哲取得联系。这么看来，张清泉还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说不定还真叫他们给猜准了些事情。
“嗯。”
“嗯，谢谢你。”
陆遇不再出声了，转过头看着苏子安的侧脸沉默着。
几个人面面相觑，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赫殊的手机响了两声，他咬了口面包接听了电话，“是吗？确定吗？”
车子停在沈晏家楼下后，苏子安仍旧用双手抓着方向盘，迟迟不下车。
“张清泉为什么想要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陆遇问。
沈晏又调出了陆卫哲的所有资料，还真在他的几个号码当中找出了张清泉刚才准备拨打的那个号码。
苏子安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下去吧，明天有事情要做，好好休息。”
“和陆卫哲的手机号码做对比。”苏子安低声道。
她背对着陆遇，落荒而逃。
“不知道是打给谁的，才六位数……”
一直在房间里躺到半夜，苏子安还是没有睡着。她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了下书房的门，门没锁，陆遇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
“等我一下。”沈晏推了下眼镜开始摆弄手里的电脑，屏幕上慢慢跳出了六位号码。
苏子安慢慢摸到床边坐下来垂眼看着陆遇的脸，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楚，就着外面客厅映过来灯光看得出柔和的轮廓。
“能再清晰一些吗？”
被子没有盖好，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苏子安伸手轻轻拉出了一只袖子，很温暖。
沈晏将手里的面包塞给赫殊后接过电脑，仔仔细细地听了两遍手机按键的声音。张清泉离得有些远，那些声音很是模糊。
她微微掀开了一角，露出的是小孩穿的毛衣，似乎是破了，在上面绣着大嘴猴和兔子。
随后她愣了愣，将手中的东西扔回了抽屉里，也扔了手机，一个人在床边上坐着。
苏子安抿唇笑了起来，仔细想来，那时候在陆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后就离开了，后来发了高烧又被孤儿院的院长带走，被抓破的毛衣就一直没有来得及拿走。
张清泉在屋里来回走了好一会儿，突然间跑到桌边伸手在抽屉里面翻找着什么，半天后找出了一个本子，拿出了手机，看着纸上的数字按了几下……
原来，还留着呢。
“一点点，不是很清晰。”沈晏撕开面包包装咬了一口。
苏子安握着那只袖子红了眼眶，旧时光里的温度似乎通过米色的毛线传达到了掌心，逐渐变得炽热。
“能听到声音吗？”
她一个人往前走，把陆遇和所有同陆遇一起的回忆全部丢在那时候了，全部丢在过去那两年里了。
赫殊将电脑拿过来看了两眼，张清泉还在房间里面转着，不停地咬着手指甲，焦躁不安。
这些年来，她心安理得地过着忘记了陆遇的生活，她背叛了旧时的陆遇，背叛了旧时的自己，背叛了所有信誓旦旦的承诺。
“我透过无线网黑了她的电脑，打开了摄像头，在房间里面转了很长时间了。”
陆遇微微动了动眼睛，似乎有醒来的迹象，苏子安急忙擦了擦眼睛，转头离开。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背影慌忙离开。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沈晏接过东西，从里面拿出几个面包分给了陆遇和苏子安，赫殊没有回话，垂头看着车里的电脑，“一直在房间里面呢？没有出去过？”
迷迷糊糊地以为是一场梦，他翻过身抱紧了怀里的东西沉沉睡去。
赫殊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苏子安，最后只好开着车自己一个人回去了。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发现苏子安坐在沈晏的车里，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打开车门看着苏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