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定一点点头，看了眼手表，“一起吧。”
文桥靖耸耸肩，“暂时没有。我打算再去趟现场。”
“行，对了，赵砚钦呢？”
“嗯，有点事儿。”潘定一把手机迅速收回口袋里，“技术队那边有什么线索没？”
“跟大胖去国贸大厦了。”潘定一同他一起往外走，“你对赵砚钦还挺关心啊。”
微微想了想，说：“这不是监狱的电话么？”
“阿越的弟弟，不也是我弟弟么，关心一下很正常。”文桥靖不在意的回答，“上午开会你能同意让他调进刑侦队，我倒是很意外，你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他刚打完电话放下手机，文桥靖一走近就看了一个挺眼熟的号码。
潘定一嗤笑一声，“你跟王局都决定了，我就算不同意也是白瞎。”
——
文桥靖笑了，“稀奇，你怎么突然这么上道。你看咱们共事多年，早这么客客气气的多好。”
文桥靖说着，转头往外走，在走廊碰到了潘定一。
“神经，”潘定一黑脸一沉，停下来问，“我说，这时候还有闲工夫打趣，你是不是对案子有什么意见啊？”
“行，大家辛苦一下，尽快出结果吧。”
文桥靖一愣，随即大大方方承认了，“实话跟你说，我之前还一门心思要把秦暄捉拿归案呢，现在倒要替他查案，甭提多别扭了。”
“有，不过很杂，粗粗看了下得有好几组呢，正在对比筛查。”
他说了前因后果，潘定一听得直皱眉，“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但很快又说，“秦暄再不是个东西，案子也得照查。”
“照这么说，凶手可能是个高手啊。”他神色微凝，“对了，现场有没有发现指纹？”
“我明白。”文桥靖瘪瘪嘴，作势要走。
“可以这么说。”
潘定一两大步追上，犹豫了片刻，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文桥靖琢磨了一下，“凶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了他，然后拖拽到了树丛里？”
文桥靖回头，狐疑的瞧他，“什么？”
把现场的还原图摊平，他指着上面说：“从入口到第三个路灯的位置，死者的脚印都处于一种正常行走的状态，然后在这个地方突然就变了，接着就出现一种身体倾斜不受控制情况下才会有的脚印。”
“2011年，仲越因伤休假，伤好后却拒绝归队。期间发生了不少重案要案，就连市局领导多次来请也不见他松口。直到2012年8月梁永峰被害，王局抱着试试的心态找了他两次，没想到他竟同意回队了。而据我所知，当时他已经写好报告准备退一线了。”
“查不多，”一个技术警察答，“不过奇怪的是，从死者的脚印看，他并没有过多挣扎的迹象。”
文桥靖一愣，一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对这话里明里暗里质疑却有些恼，“所以呢？”
文桥靖把沈平拎起来比划了一下，“这样？”
潘定一神色难辨，“你和他是兄弟，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另外，死者的脚印大片内落，大片外起脚，右脚的脚后跟，脚弓外侧部位不落地，说明他当时属于一种身体倾斜后仰的姿态。”
“我不知道你突然提这些是什么意思，但仲越是一个英雄，他破过无数的案子，次次冲在最前头。在你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流过多少鲜血和汗水了。
“筛查出了一组脚印，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但是鞋底的花纹没什么特别，现在还很难从上面找出线索。
可是英雄会老、会累，11年他在任务中重伤，身体也大不如前，生了退下一线的心思有什么奇怪的。至于梁永峰跟我们有些渊源，是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他才决定归队查明真相。”
文桥靖没理他，指着桌上的脚印模型问：“怎么样了？”
文桥靖不悦的蹙着眉，“潘定一，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小心我翻脸。”
沈平捂着脑袋嘀嘀咕咕：“副队，你别瞧不起人啊，我可啥都会。”
潘定一被怼了回来，沉着脸不说话，文桥靖大步往前已经拉开一大截距离了，他在后面一时也不追。只是冷声低哼了一句：“英雄？我看不见得。”
他走过去照着沈平的后脑勺就是一下，“你也围着干什么，能看懂吗？”
——
文桥靖踹了小计下楼去催尸检报告，自个儿戴上手套去了隔壁，被一屋子人头惊地一愣，“干嘛呢，一破脚印能看出花儿来啊？”
仲越站在国贸大厦顶楼餐厅里，看着吴博丰和另外两名警察询问走访。
楼下技术队办公室，一屋子警察围成圈儿，正坐着在研究采集来的脚印。
酒会结束有些时候了，现场只有工作人员在处理场地。
——
他站了一会儿，便在四处走动起来，他们走的是偏门，而在大门入口有一张长桌，铺着红布，上面有本册子。
王涧容愣了愣，神色复杂的看着合上的门，深深叹了口气，颓然低喃：“一步错，步步错啊……”
“这是参加酒会的人员名单吗？”
夏书荞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能怎样。但我希望这种欺骗仅此一次。”
坐在桌后玩手机的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庞，“警官，是你啊，又见面啦。”
他说完，转头要走，没两步却又停下，忽然道：“我只是最恨被信任的人欺骗。你带了我这么多年，我就像敬重父亲一样敬重你。
仲越愣了一下，发现她竟是上回见过的那位调酒师，“陆……陆雨婷？”
文桥靖神色缓了缓，嫌弃的拍开肩膀上的手，“我一直公私分明，不需要你提醒。”
“Bingo”她爽快的笑起来，“你的记性还不赖嘛。”
王涧容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埋怨可以，但我初衷都是为了你好。而且书荞已经辞职，没多久就会离开。你别多想，好好查你的案，别闹个人情绪。”
“你怎么在这儿？”
别以为我不晓得，这几年你压根儿就是把书荞当成妹妹在照顾。我怎么说？戳穿了真相你能受的了吗？”
“上班啊。”
“那你觉得在知道书荞是当年的目击者后，我应该怎么做？直接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杀了她不成？
仲越好奇的问：“那酒吧的工作呢？”
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人，文桥靖板着脸，“我不该生气吗？”
陆雨婷似乎忙着发信息，“今天轮休，我来这里打个零工。”
仲越走到门口，隐隐听到王涧容在问：“混小子，还生气啊？”
仲越垂眼，余光不经意瞥见手机屏幕，隐约是个“江”字，“这么拼，厉害啊。”
王涧容就没再多说，只叫文桥靖先留下，便打发了他们。
“那当然，你刚说什么，名单吗？”陆雨婷发完信息，放下手机把册子递给他，“就是这个。”
仲越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仲越不急着看，犹豫了一下，忽然开门见山的问：“陆小姐，冒昧问一句，你父亲还健在吗？”
缓了会儿，转头去看仲越，“调岗位的事你知道了吗？这次的案子你也参与，算是进刑侦队的第一个考验吧，如果你不能胜任，我还是会把你调回档案科的。”
“我爸？”她蹙眉，指了指远处几个警察，“这个也在你们的调查范围内？”
王涧容气的不清，“给你惯得臭脾气！算了算了，我再找别人吧。”
“不是，我认识一个人他丢了女儿，拜托我替他找找。”
无辜躺枪的潘定一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见生气，接触媒体这种事他能躲多远，就想躲多远，再躺两枪都没意见。
陆雨婷又笑了，她眼睛生的风流，笑的时候格外勾人，“啧，警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搭讪呢。要真是，那你这手段也太低级了。”
王涧容拍桌子，“咱们是要跟媒体说明情况，安抚家属的，他往那儿一杵，人家还以为吵架呢！”
她换了个坐姿，“你那朋友跟我肯定没什么关系，能跟警察有交情，估计是个好人吧。而我那老爹可是无恶不作的，监狱都不知道进过几回了。今儿你要是不提，我都快玩忘记我有个老爸了。”
“我不乐意，你让老潘去。”
“怎么说？”
王涧容瞪眼，“嘿？你说什么？”
“看来，警官你今天是一定要查我户口了，”陆雨婷调侃了一句，并不大介意被问及这些隐私，无所谓的道，“他跟我妈结婚的时候发誓要改邪归正，结果还是犯了事儿蹲大牢去了。后来他俩离婚，我就再没见过我爸。两年前吧，我忽然收到他一封信，说很快就会来找我，还给我存了10万块当嫁妆用。可别信了他的邪，两年都过去了，连个人影儿都没出现。”
文桥靖还存着气，不情不愿的语调，“凭什么呀，我不去。”
仲越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也许……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碍于舆论压力还是先发个通告吧。对了，还得稳住林氏集团，让他们别闹事，也别跟媒体透风儿。这件事就交给……”王涧容压了压额角，余光瞥到文桥靖，“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发言最积极么？媒体和林氏那边就交给你了。”
——
潘定一把手机推回去，摆好了，“原本倒不至于，坏就坏在今儿林氏刚发布消息承认了秦暄准女婿的身份。热度还没过，后脚人就死了……”
吴博丰问完一圈，把人叫一起讨论情况。
……
“秦暄今天早上8点半到公司，下午3点钟提前下班，陪准未婚妻去化妆做造型，5点钟两人抵达晚会现场。待宣布完婚讯，他们大概只待了一个小时就一起走了。
《知名富二代遇害，生前多次同朋友提及自己被人跟踪》
刚才也请交管队协查过，秦暄在6点30分抵达了林家别墅，将未婚妻送回家后，于6点54分将车开进案发公园。之后一直到8点15分，潘队和赵警官发现了他的尸体。”
《公布婚讯不足两小时，蓝天科技少总秦暄离奇被害！》
他说完，看了一眼众人，“这就是他今天的所有行程，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林氏准女婿命丧公园，警方已紧急介入调查》
仲越默默听完，却有些心不在焉，余光去瞥陆雨婷。
手机屏幕还亮着，仲越瞥了一眼，只见媒体们各显神通，纷纷打出吸人眼球的标题：
刚才两人聊完，她就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准备下班了。一边在打电话一边往外走，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似乎是在和恋人聊天。
秦暄遇害的消息刷屏全网，王涧容“啪”的一声扔了手机，慈眉善目的脸上难得出现怒色，骂道：“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仲越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大门，身影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21点20分，夜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