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正准备关门,进来了三个客人。
大概十来年前吧,我刚把饭馆搬到这里。客人不多,到了晚上更是基本没什么人来吃饭,闲的我天天坐在门口打瞌睡。
几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带着鼓鼓囊囊的布口袋,看着像是修路的民工。一坐下就嚷嚷着赶快弄吃的,说是饿坏了。我赶快下厨给他们弄了几个菜端上来。
谭二叔点上烟,清清嗓子,缓缓道出了东坡岭上十余年前的一件往事。
一问,原来三人都是东沟那个石灰矿的工人。他们问我知道东坡岭不?东沟石灰矿到东坡岭还远着呢,十来年前那山上的路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走,从东沟石灰矿去东坡岭,少说也要在林子里折腾个几天的时间。这三人费那么大劲上去干嘛?
漆雕山又摸出一支烟递过去,“二叔,东坡岭那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还是给我们说说吧!”
我问他们为何去东坡岭,他们说,那山上有个以前日本人修的地下要塞,他们想下去看看,找了半天没找到入口。
谭二叔扔掉手里的烟头,说,“东坡岭那下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一时兴起,就告诉他们说只要在山坡上找到那种大的通气孔或是地面工事的出入口,就能下去。
“二叔,还有什么东西比人熊还厉害?”漆雕山生怕谭二叔的话又只说一半。
那三人听了很高兴,结账的时候直接付了张百元大钞,也不要我找补,就走了。
众人都瞪大了眼,不知道那东坡岭上还有什么比人熊更难对付的东西。
这事儿我也没放心上,转天就忘了。没想到,过了几天,他们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来的只有两个人。
他将烟猛吸了几口,又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这事。但这个时候我再不说清楚,也怕引起你们误会。人熊好对付,我说的东西,你们可没法对付。”
我给他们上了菜,一时好奇,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上东坡岭了?还有个人呢?
没想到谭二叔却一撇嘴,一脸不屑地说,“人熊?那人熊算什么?”
那两人阴沉着脸,只是埋头吃饭,一声不吭。
漆雕山递上一支烟,拍了拍谭二叔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二叔,那人熊老鼻子大了。今天要不是我们带有烟火弹,恐怕席教授就要交待在那里了。您是不是以前在那里见过那只人熊啊?”
我见气氛不对,哪还敢再问,赶快转身就回了厨房。
谭二叔欲言又止,脸上表情怪怪的。
不过我在厨房里支着耳朵,听到那两人好像在说医院的事情,似乎是有一个人住进了医院,还听到他们说那人“没救了”。奇怪的是这两人神神秘秘的,我一出来,他们就住口不说了。这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他们上东坡岭到底干啥去了?
谭克将在东坡岭遭遇棕熊的事情一说,气呼呼的埋怨道,“爸,东坡岭那山上有人熊,您也不告诉我们,今天好险!”
过了几天,我正好遇到在镇卫生院当护士的表妹,就问她是不是有个东坡岭下来的病人在他们那住院?
谭二叔见他们早早收队下山,也十分意外。
表妹听我问起这事,奇怪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
众人心中疑结难解,谭克也是莫名其妙,大家下山直奔谭二叔的饭店,这次说什么也要找他问个明白。
我本来就顺口一问,但看她表情怪怪的,难道这事儿还真有什么古怪不成?
“谭二叔说‘千万别下去’,难道这人熊是从那地下要塞里钻出来的?”席铁平也是充满疑问。
我说,“那家伙之前在我那吃过饭。好像是东沟石灰矿上的工人。”
漆雕山说,“难道,谭二叔昨天一再警告我们会有危险,就是说的这只巨大凶猛的人熊?”
表妹说,“什么石灰矿的工人哦,肯定不是。那人刚送来时双目紧闭,面色绯红,牙关咬得紧紧的,不管是叫他摇他都不应答,对外界刺激一概没有反应,像失去知觉一样,不说话,不能行走,没有任何知觉。
偌大一片林海,不知到底还有什么猛兽潜藏其中,又怕那人熊去而复返,众人今日只好先收队下山。
他当时血压、心跳、体温都正常,但晚上就发高烧,我们什么方法都用了,就是没能把体温给他降下来,当晚这人就死了。”
等人熊退走,众人才惊觉前胸后背都是冷汗,暗叫一声侥幸。
我很诧异,“这么大个活人,发个烧就能把人烧死?你们卫生院也太差劲了嘛,连个发烧的病人都治不了?”
人熊本就怕火,小曹又是一发明晃晃的照明弹打了过去,那人熊不知底细,它见对方不仅人多,而且还有火有枪,也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很不甘心地嘶吼两声,扭转屁股,一步两摇的退进山林,走掉了。
表妹撇嘴说,“你知道什么,他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发烧。医生也很费解,这病人发烧既不是伤风感冒,也没发现有外伤感染,怎么会突然烧的这么厉害?敷冰袋、注射地塞米松和安定……什么手段都用了,但他的体温就是降不下来。
那人熊虽然凶恶,却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岂能说打就打?席铁平还未来得及出言阻止,却见一发亮得刺眼的照明弹打在那人熊的脚下,吓得它向后退了一步,原来是一把信号枪。
我们当时在他额头、腋下都贴了冰袋,可冰袋完全无效,他体温高到44度,脸被烧的绯红,浑身大汗淋漓,贴上去的冰袋很快就化了,仿佛他体内有个火炉一样!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
席铁平知道这烟火照明棒只能燃烧一分多两分钟就会熄灭,到时只怕那人熊又会趁机发动攻击。他正在担忧,却见小曹手里握了一把手枪,朝那人熊举枪便打。
表妹说,“我们廖院长亲自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没发现异常。最后,翻开眼皮用手电照射瞳孔的时候,发现他的瞳孔对光照全无反应,这通常是脑部受伤才会引起的症状。但他头部没有任何伤痕,这人也没有呕吐的现象。
那人熊见几人手里都举着喷火的棒子,焰光明亮,火星四射,滋滋作响,便不敢再进一步迫近。它原地直立起来,挥动着双爪,愤怒地对着众人连连呼喝咆哮。
如果头部没有受伤,为什么他的瞳孔对光照又没有反应?如果是某种急性发作的神经系统疾病,但这人的身体上又没有出现其他异常。廖院长对这个病人的症状非常奇怪,就仔细询问送他过来的那两个人,说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个人又是如何受伤的?
原来这是一根手持式烟火照明棒,棒的尾部有个拉环,席铁平伸手用力一拉,棒子头上就喷出了明亮的火花。
那两个人开始不愿详说,只是表示这人没受过伤,是突发的症状。
这时席铁平刚刚跑回队伍之中,江近东将一根红色的棒子塞到他手上,说,“老席,拉!”
廖院长生气了,说他的病情如此奇怪,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你们不讲清楚状况,我怎么对症下药?
人熊刚追到大石头那里,才突然发现这边还站着好几个人,可能有点出乎它的意料,就停顿了一下。
两人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他们上了东坡岭,钻进了那个日军的地下要塞废墟里。下去后,这人走在最前面,突然间,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东西,惊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情况危急,席铁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转身疾跑。那人熊立马放下前爪撒腿狂奔,向席铁平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