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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扇门

正当中的那扇门代表着“现在”,而浮雕上时髦的曼谷女郎,正微笑着审视着他们,敞开胸怀欢迎观光客。

就是“现在”!

“我们去现在吧!就走当中的这扇门。”

当然,现在还有第三条路——现在。

顶顶再次走到最前面,对着正中的大门呼吸里面的空气,似乎有阵阴冷的风直吹而出。

生存还是毁灭?

“有理由吗?”

向左走?向右走?

“当然,过去——人类过去的历史充满了杀戮,这个古老遗址就是过去被灭亡的地方,否则今天也不会叫文明世界了。而未来究竟会怎么样?谁都无法预测未来,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总之是人间的可能性不大,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太大的冒险。与其去我们不熟悉的过去与未来,不如好好把握现在吧——现在是我们最熟悉的,而且现在的大门开在正中,也表示了这是一条正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

“果然有道理啊,难道我们放着正道不走,一定要两边的旁门左道吗?”

唐小甜依偎在杨谋身边,这四周黑暗的石头世界,让天生胆小的她不住发抖。

叶萧点头附和了顶顶的观点,其他人也无法反驳她,便一致同意走中间的大门。

“可是,到底走哪扇门呢?”

选择中间道路。

童建国的话让大多数人都点头赞同,叶萧也冷静地说道:“没错,还是一起走比较好。”

世界有中间吗?

“不行!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如果我们分别走三扇门,很可能互相失去联络,永远迷失在地道里!”

还是顶顶和叶萧两人打了头阵,缓缓通过时髦女郎的俯视,从古老的拱门底下走过。孙子楚打着手电,仔细检验门框雕刻的花纹,确认这是古代工匠开凿出来的,绝没有使用过任何现代工具,大约有一千年左右的历史。

“这真是个难题!”杨谋放下DV说,“要不我们分三路进去吧?”

千年之门。

顶顶又感到头晕了,踉跄着后退几步,茫然地看着左中右三扇大门。每扇门都如一张血盆大口,向她扑来要吞噬一切。

八个男女都穿过中间的门了,里面依然是幽深的甬道,但脚下不再是往上的台阶,而基本平坦地向前延伸。

三扇门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他们将选择走哪一扇门?

突然,迎面出现一堵石墙,叶萧心头猛然一震,难道又是条断头的死路?

旅行团的八个人在金字塔内,通过幽深漫长的甬道逐级往上,来到三扇同样大小的并列石门前。

但手电光线随即照到右侧,原来甬道在这里右转了,几乎是九十度地拐弯,大家便一起右转前进。脚下的坡度往下走了,这让众人心底更为七上八下,而前方的甬道也愈加狭窄,只能排成一路纵队挨个通过。警觉的童建国提醒大家,要当心左右两边有无异常,这种情况最容易出事。

现在。

甬道又变成向下的台阶,头顶是低矮的石券圆拱,大家只能低着头走路,看来古代这里的人个子也不高。

过去已经过去了,未来或许没有未来,他们只有现在。

这时,叶萧感到石阶变成了平地。手电扫出去豁然开朗,变成一个几十平方米的大厅。

顶顶也若有所思,从左往右数着三扇门,同时嘴里念叨着“过去、现在,未来” ……

好像还踩到了什么?

叶萧也点了点头:“看来这三扇门还很有哲学意义。”

顶顶的手电对准了他脚下,原来又是一块塑料牌子,上面写着四个汉字——

“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也称为‘前际’、‘中际’、‘后际’,代表着三种时间状态,代表着整个宇宙的过程,也是佛教经常说到的词语。摩尼教里也有‘二宗三际论’,二宗是黑暗与光明,三际正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嚴禁入內

“三际?”

“啊,又是这块牌子?”

孙子楚像领悟到了什么大喊道:“我明白了,这三扇门代表着‘三际’!”

林君如叫了起来,十几分钟前她在第一道石门前,也看到了一块相同的塑料警示牌。

或许,自己身上的那个封印,已然被不可抗拒的命运揭开?

“已经有两块牌子了,我们不该到这里来!”

顶顶的心又一次被重击,这正是凌晨梦境里所见的景象——老人、女郎、胎儿。一切竟然那么真实,宛如情景再现的纪录片。

唐小甜胆怯地缩进杨谋怀中,他也端起DV对准地下。

一切都以他们为中心,如此的不可理喻,荒谬绝伦!

“不,这正说明我们走对了!”孙子楚却闪耀着兴奋的目光,再多的疲倦都被一扫而光,“如果我们走了另外两扇门,可能就见不到这块牌子了。就因为这是一条正路,考古队员才会留下标志。”

过去,现在,未来。

说罢他大步往里面走,手电里照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再定睛一看却是个口棺材。

过去的古希腊老人,现在的曼谷街头女郎,未来的母腹胎儿。

棺材。

左面的门是“过去”,中间的门是“现在”,而右面的门则是“未来”。

任是孙子楚胆子再大,十指也猛然一颤,手电顺势掉到地上,响起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便再也没有了光亮。

这个发现让大家都很诧异,后退几步再用手电扫视这三扇门——

“果然……果然是个古墓……看来……看来这里和埃及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未来——腹中的胎儿,大头小身体,蜷缩在羊水中,等待出生的那一刻,母亲的阵痛,父亲的喜悦,生命的起点……

激动的孙子楚有些结巴了,剩余七支手电都对准了棺材,黄色电光交织于一点,隐隐发出灰色的反光。巨大的棺材至少长三米,宽和高各一米,真不知古人如何把它运进来的,或者就在这里开凿而成?

他赶忙摇了摇头:“不,我是说你问得没错,这行字的意思就是‘未来’!梵文读音为 apara^nta。”

棺材发出阵阵寒气,缭绕到他们身边,钻进每一道毛细孔与血管。顶顶打了个冷战,只见棺材盖并非牢牢盖住,而是已经打开一半,可以看到棺材内部的阴影。

(晕,顶顶乌龙了)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大胆地触摸着棺材外沿,叶萧急忙吼起来:“别碰!”

“那行字是‘没错’的意思?

但顶顶还是摸到了棺材,冰凉而光滑的石头,打磨得非常齐整,下边雕着古老的花纹。

孙子楚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颤抖着回答:“没错!”

她还不知足地用手电往棺材里照去——

顶顶拉着他的衣服催促着,右边的石门上果然也有行古梵文。

一阵黑色的烟雾扬起,顶顶皱起眉头用左手捂住口鼻,右手仍然抓着手电往下探。叶萧只得走到她身边,以防发生什么不测,两人一齐用手电照下去,强光穿破烟雾,捕捉到那个沉睡已久的灵魂。

“右面门上的字是不是‘未来’?”

一个灵魂。

孙子楚也看得发呆了,在他的印象中,东南亚艺术没有表现胎儿的——事实上整个人类古代艺术史,表现胎儿的雕塑或绘画都极其罕见。

被囚禁了八百年的灵魂。

这胎儿照旧是东南亚的艺术风格,就连嘴唇也雕得很厚,四周画着一个混沌的圆圈,大概代表着母亲的体内。

如电流同时穿过叶萧与顶顶的身体,也传递到身后的六个人体内,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彼此都目瞪口呆浑身颤栗。

这个母腹中的胎儿让顶顶目瞪口呆,她怔怔地站在右边的大门下,看着那沉睡的雕像。这黑暗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子宫,而身后长长的甬道化为了产道,这石门上的胎儿正要诞生,向光明的人间艰难前进。

于是,手电光束照到了他的身上。

因为它的身体上还连接着脐带。

一具骷髅。

不,不是小孩,更确切地说是个胎儿。

石棺内躺着一具骷髅,有着修长的四肢和躯干,白色的骨头几乎保存完好,就连数十根肋骨也清晰可辨。

而顶顶走到了右边那扇大门,用手电照了照门上沿的雕像,却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浮雕。

唯一缺少的是——头颅。

这时端着DV的杨谋喊道:“好了,现在是个时髦女子,过去是个古希腊老头,那么未来呢?我们还有未来吗?”

无头尸骨

大家依旧没有听清楚。虽然是古希腊的人物形象,但雕刻手法和风格依然是东南亚的,并没有希腊雕像的写实主义,而更近似于外面看到的佛像。

是谁砍下了他的头?

“没错,左边的大门上是‘过去’,正应了这位古希腊老人的雕塑,梵文读音为pu^rva^nta。”

孤独地躺在金字塔中,只剩下累累白骨,还有永不散去的灵魂。

“这行字的意思是‘过去’?”

童建国走到石棺另一边,用力推动棺材盖,他们想看清里面的东西。但那石盖起码有上百斤重,一个人根本推不动。杨谋和孙子楚也上来帮忙,三个男人共同用尽全力,再加上盖子本来已被挪动,便轰然砸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左边石门上也有一行古梵文,顶顶赶紧把孙子楚拉了过来,孙子楚凝神仔细观察了片刻,点头示意道:“过去!”

大家赶紧把耳朵蒙起来,那声音在甬道里不断回荡,宛如地狱的鬼哭狼嚎。

雕像有明显的长胡子,半秃的头发,脸上布满皱纹,只有双目炯炯有神。老人居然穿着古希腊的衣服,飘逸地裹在身上,露出脚底板和肩膀,也许是与柏拉图同时代的哲人。

一分多钟后,回声渐渐平息,七根手电齐刷刷地对准石棺内部,照亮那具可怜的无头骷髅。

是一个老人!

唐小甜却蒙住了眼睛,她还从没见过真正的骷髅,那些骨架好似随时会活动,从棺材里爬出抓住她脖子,亲吻嘴唇——幸好这具骷髅没有头。

面对这样的回答,八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只有顶顶微微点头,她走到左边那扇门前,用手电照了照石门上沿,又发现了一尊不同的雕像。

“他不像是泰国本地人!”孙子楚仔细观察后说,“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五,这在古代算很高的个子了,何况是在泰国。”

“绝对不会有错的,我百分之百地确定,这行字的意思就是‘现在’!”

叶萧也看出来了,像法医一样分析死者:“他身前应该是个健硕的男子,也许有特殊的身份——甚至是国王?”

此刻,林君如不解地提醒着孙子楚:“你不会看错了吧?”

“嗯,很有可能,古埃及金字塔里葬的不就是法老吗?”

真是“另一个世界”啊!

“被砍头的国王?”童建国却发出了质疑,“怎么身上连衣服都没有?”

时间一下子混乱了,世界被颠倒了过来。

“传说雍正皇帝不就是变成无头尸体而埋葬的吗?”

难道这扇门是专门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们而开的?

杨谋端起DV,利用镜头上的灯光拍摄:“如果是国王,肯定有陪葬的宝贝!”

不,如果是古人的未来,不又和“现在”自相矛盾了吗?

这倒提醒了叶萧,他用手电深入棺材,对着左右两边探照了一圈。手电在骸骨的左侧,照出大量的暗淡金属,像古代的钱币。

但叶萧立刻感到了这种想法的荒谬性——古代的“现在”,和今天的“现在”,毫无疑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古人的“现在”自然就是建造这几扇门的年代,那雕像也应该是当时古人的装束啊,难道那个时代的女人就穿高跟鞋了?何况就算是要表现他们的未来,又如何能预知二十一世纪初的衣着样式呢?难道建造这座金字塔的人,真有无边的神奇魔力,能如诺查丹玛斯那样准确预测未来吗?

“停住!”

谁都没听懂最后这句梵文,但都明白他的意思了。怪不得门上女子的雕像,竟然是现代人的装束,原来她代表的是“现在”啊。

孙子楚大叫起来,立即把手探向那边,半个身体几乎要钻进石棺了,叶萧只能在后面拉住他腰带,以免掉下去和骷髅来个“亲密接触”。

“就是‘现在’!”孙子楚兴奋地喊道,“这当中门上的古梵文,就是‘现在’的意思,梵文读音为madhya^nta。”

很快,孙子楚捞起一把破旧金属,放在手电光线下仔细查看,全都已生锈发黑了,面积要比一般钱币大些,似乎刻着奇异的花纹。

“你什么意思啊?”

“是金币还是银币啊?”

大家都以为他是愣住了或结巴了,没想到他又斩钉截铁地说了声:“现在!”

林君如把头凑过来问了一句。

“现在什么?”

“是铁的!”孙子楚立刻断绝了他们发财的想法,“金的怎么会生锈呢?真没常识!”

突然,他睁大眼睛说了一句:“现在!”

“是哪个年代的钱币?”

孙子楚居然还摆了摆架子,煞有介事地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石门上的文字,若有所思地念念有词,林君如觉得他好像在背英语单词?

但孙子楚摸着总感觉不对,一般钱币没这么薄,除非是历史上无耻的劣币,铸得非常轻薄以搜刮民财。

“容我细细看来!”

这些金属片上也有穿孔,正如中国古代“天圆地方”的孔方兄,但这里的穿孔非常之细,看起来是用于穿系绳索的。它们也并非圆形,而是半圆形如同鱼鳞。

叶萧最讨厌他的自吹自擂,催促着问道:“那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子楚立即挺起胸脯:“哼!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学过,当今中国可以读懂梵文的人,不会超过两位数,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孙子楚又将手探入棺材,几乎摸到了骷髅的手臂,才感到有个圆盘状的金属,手感还非常沉重。

有人轻蔑地问了一声。

他用力将那东西抓上来,乍看像是面铜镜,直径在十五厘米左右,但表面布满了锈迹,早已不能照出人形了。但这“铜镜”非常坚固,敲敲发出沉闷回音。

“你懂吗?”

于是,孙子楚再度探入石棺,在靠近尸骨的头部(已经没有头了)的位置,摸到了一个更大的金属器物。

这却刺激了孙子楚,他要表现得更加专业:“梵文对古代汉语也有很大影响,比如‘刹那’、‘菩萨’等词,就连唐僧取的西经也是梵文写的。但由于印度语言的演变,今天的印度语已与古代梵语千差万别,古梵文和拉丁文一样成了死语言,只有极少数语言学家和宗教人士才掌握。”

难道是王冠?

顶顶点头附和道:“我的新歌《万物生》就是古佛经的‘百字明咒’,最早也是梵文版。”

心头又一阵乱跳,他难掩兴奋的心情,将那东西抓上来一看,却根本不是什么王冠,而是一具铁制的头盔。

于是,孙老师又开始上课了:“梵文,不仅是印度的古典语言,也是佛教的经典语言。梵文记录了印度-亚利安语的早期形式。印度教经典《吠陀经》和许多古印度史诗都用梵文写成。”

头盔——又称胄、首铠、兜鏊,大家在电视上都经常看到,不用再详细介绍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梵文几乎已等于天书了?

孙子楚手里的这具头盔,虽然也已经锈蚀,但总体来说还保存很好,说不清什么年代什么国家的。盔顶上竖起来两截东西,像宝塔似的。

“梵文?”

他再看看那块“铜镜”,还有手里的金属片,低头沉思片刻后说:“对了,这根本就是一套盔甲!这个圆盘就是护心镜,而那些铁片也不是钱币,而是古代的铁甲片。”

他用手电对准那文字仔细察看,半分钟后才皱起眉头说:“天哪,居然是梵文!”

原来甲片上的小孔,用来穿系细绳,把全部甲片连接起来,组成一副严密的甲衣。而这些半圆状的甲片,正是著名的鱼鳞甲,古人受到鱼鳞的启发,依样画葫芦发明的甲片,东西方都有这种鱼鳞甲,也算古代的一种仿生学。

孙子楚百思不得其解,又发现在当中的这扇石门上,还刻着一排奇异的古代文字。

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穿系甲片的绳子早已腐烂,所以全部脱落下来,如钱币散布在石棺左侧。原本应该在甲片胸前的护心镜,和那具威武的头盔,也都因此而散落了。

“有没有搞错啊?”

叶萧又看着棺材里的骷髅说:“这副盔甲就是他生前用过的吧?”

而从这雕像的手法和风格来看,又完全是古代中南半岛的风格,与吴哥窟或素可泰并无二致——就像用秦始皇兵马俑的手法和风格,去雕塑章子怡或蔡依琳。

“理当如此。”

手电光晕里的这个雕像,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明明是古代的遗迹,怎么会有现代人的雕像?

“看来这个人可能是个将军。”

但奇怪的是她的穿着,居然有一条现代人的裙子,衣服也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脚上蹬着高跟鞋,整个一曼谷街头的时髦女郎!

“古代的国王也经常上阵打仗。”

中间门上雕刻着一个年轻女子,她有着典型的东南亚人相貌,体形娇小玲珑,披着长发,婀娜多姿眼神妩媚地看着人们。

几人又开始争论了,孙子楚把甲片都放到地上,接过叶萧的手电,向棺材里照了照。除了骷髅和散落的甲片外,并未发现其他物品,看来这副盔甲是唯一的随葬品。

孙子楚走到三扇门前,用手电仔细照了照门的上沿,发现上面各自有着不同的雕像。

“奇怪!”孙子楚自言自语起来,“我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在东南亚的佛教国家,都是按照佛教规定施行火葬的,即便国王也不会留下尸骨,真正的陵墓里应该只有骨灰而已!”

叶萧又茫然地看着三扇大门,现在要面临三个选择,他感到脑子里嗡嗡直响,即便作为警官办案,他也最讨厌做这样的选择。

“你说这不是陵墓?”

“没,没什么。”

“至少他不是按照正常礼仪安葬的,他为什么没被火化?难道有更特殊的死因?”

她后退着背靠石壁,叶萧回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孙子楚低头苦思冥想,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

顶顶被自己的梦击倒了。

只有顶顶独自发呆,用手电照着地下的甲片,眼前渐渐浮起一片烟雾。早已化成墨色的金属,发射出白色的光芒,被岁月锈蚀的花纹也清晰了。

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同样是深深的甬道,同样是三扇大门,只是不见了逼人的强光。

那个声音,再度环绕于耳边,叩响心扉。

没错,昨晚她梦到了这三扇门。

她骤然睁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他的脸庞。

所有的人里面,最最震惊的是顶顶,双眼被什么灼烧起来,三扇大门都对她发出嘲讽的大笑,几乎要被遗忘的梦境,瞬间变得如此清晰可怕。

顶顶猛然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还在石室之中,旁边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其他人都还在争论,地上是满目狼籍的甲片。

每一扇门都是一个选择。

谁的甲片?

左?中?右?

叶萧也被他们吵烦了,便从孙子楚手里夺回手电,绕着石棺走了一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叶萧端着下巴仔细打量,这突如其来的三扇大门,让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究竟该走哪扇门呢?

突然,他发现石棺后面的墙壁上,还开着一扇极其隐蔽的小门。

多嘴的孙子楚又皱起眉头,这三扇门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但是并排在一堵墙上,各自通往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扇门大约只有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门沿并没有特别的浮雕。原本的两块石板门,不知何故被人打碎了,地上还有不少残留的石块。

“三扇门?”

他将手电往小门里照了照,里面黑乎乎地看不清楚。叶萧索性站到门口,轻轻触摸着石门,回头向大家喊道:“这里还有个密室!”

叶萧停下脚步,手电照射到前方的宽敞空间,构成一个巨石环绕的大厅,而正面并列着三扇大门。

密室——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叶萧,并把手电光束聚集到他脸上,让他不得不举手挡着眼睛。

不,是分岔点。

同时,破碎的石门也被电光照亮,像墙上挖出的一个洞口,也像坟墓里的坟墓。

突然,终点到了——

顶顶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头向密室深处探望,手电光线延伸进去,扫出一片狭窄的空间。

漫长的甬道似乎永无终点,或者,通向永久的终点。

突然,手腕莫名其妙颤抖起来,照向密室的光线也随之晃动,有无数阴影在里面盘旋。

又过了好几分钟,依然走没有到头。大家都懈怠下来了,特别是孙子楚和杨谋,感到腰酸腿疼,想来刚才还没有休息够。只有叶萧和顶顶精神高度集中,仔细看着前方的手电光束,在漆黑一片中打出神秘的昏黄光晕。

“怎么了?”

说话之间,八个人全部进入门里,继续沿着台阶往上走。

叶萧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却立刻被顶顶挣脱开了,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面色变得异常苍白。

而孙子楚还在嘟囔:“哼,有什么好看的?里面的宝贝早就让人家拿光了。”

还没等说上半句话,她便弯腰走进了密室。

叶萧说着便跨入门内,打着手电照向前方黑暗的甬道。

孙子楚也猴急地跟了进去,然后是童建国和玉灵,杨谋端着DV边拍边走,之后是林君如和唐小甜。

“别争论了,我们继续往里看看吧。”

七个人全都进去了,只有叶萧独自呆站在门外。

“这肯定是针对一般民众的,里面可能进行过考古发掘,为了保护现场而立的牌子。”

他的腿麻了。

林君如不解地问道:“那干嘛要写‘严禁入内’呢?”

双脚像被灌注了铅水,似乎有无数条虫子在血管中蠕动,稍微挪动丝毫都奇痒无比。

但童建国心平气和地说:“这也是好事嘛,至少说明这里并不是未知的,起码不太会有危险性。”

怎么可能呢?刚刚站了不到半分钟,腿居然就麻了,这扇破碎的门,究竟有什么魔力?

“妈的!我们不是第一支发现这的队伍!”孙子楚的如意算盘终被打破了,他还指望回国后靠这个发现一鸣惊人呢(假设他还能活着回国的话),无比失落地抱怨道,“毫无疑问,这块牌子是考古队留下来的,甚至是旅游开发机构!”

终于,叶萧艰难地挪动双腿,在大家急切的招呼声中,低头钻进密室。

叶萧俯身拿起塑料牌看了看:“肯定有现代人进入过这里!”

现在所有人都进来了,还难以适应里面低矮逼仄的空间,林君如嘴里嘟囔道:“怎么感觉像‘请君入瓮’呢。”

台湾女孩林君如第一个念了出来:“严禁入内?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别乌鸦嘴!”

嚴禁入內

孙子楚立即打断了她,借着众人的手电光线扫射,渐渐看清了密封的石室。

在门下摆着一个小牌子,明显是现代人的器物——塑料牌子,有点像公路上的小标志牌,上面写着四个繁体汉字——

果然是个标准的密室,大约二十个平方米的正方形,除了身后那个小石门外,再没有其他开口了。高度不会超过一米七,所有的男人们必须低着头,稍不小心就会撞疼脑门。

但最让人奇怪的是,大门居然敞开着。两片石板各高约两米多,用坚固的花岗岩做成,门面雕刻着狰狞的盔甲魔鬼像。

密室地面是光滑的石板,正中心的位置躺着一个石匣,七支手电全对准了它,竟照得四面透出灵气。

忽然,前头叶萧的手电里,隐隐照出了一扇石门。他赶紧往上走了几步,发现甬道也宽阔了许多,能够同时容纳十几个人。尽头是个拱形门洞,门沿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手电里能看出许多小飞天像。

石匣大约有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十厘米高,表面刻着精美的浮雕花纹,依稀可辨两个护法天王的模样,全身披挂古印度盔甲,手里举着宝剑和铁锤,威风凛凛地站在石匣正面,宛如中国门神尉迟恭与秦叔宝。

“我们已经到第二层台基了吧?”孙子楚自言自语地说,同时伸手摸着旁边的石壁,“好光滑啊,不知古人是怎么打磨出来的。”

“八重宝函!”

玉灵也在后面喊道,他们便这样越走越深,周围依然是石头甬道,除了手电打出的光线外,见不到一丝的光亮,而脚底的台阶正逐级上升。

孙子楚大喊了一声,随即众人都回头看着他:“什么?”

“没错,一个都不能少。”

“啊,这个石匣,让我想起传说中的‘八重宝函’,也是差不多大小,但要比它更加华丽,匣子一层套一层,总共有八重之多,直到最里面藏着绝世珍宝。”

叶萧听到后停顿了一下,便转身告诫大家:“不管怎么样,到了未知的地方必须谨慎,大家彼此都要照看好,谁都不准出问题!”

“原来真正的宝贝藏在这匣子里面?”

孙子楚根本不怕这一套,他在读历史系研究生的时候,也参加过田野考古队的活动,有一次还深入古墓清理文物,根本没什么可怕的。传说中的机关和尸毒之类,都是对盗墓者的心理威慑,古来帝王将相的陵寝,还不是说盗就被盗了?

杨谋将DV镜头拉到浮雕上,对准那护法天王的兵刃,在灯光的闪耀之下,宝剑向他挥舞起来。

“算了,都走到这了,再说谁留在外面好呢?”

“那就打开来看看吧。”

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个个提心吊胆,童建国轻声道:“哎呀,我们应该在外面留两个人的!以防里面出现意外。”

孙子楚说着去推石匣的盖子,但叶萧拦住他说:“等一等!真的要打开它吗?”

叶萧严肃地回答,随后缓缓踏上台阶。他感觉现在是往上走,看来通往建筑物的内部,而不是地下空间。

“里面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东西。”

“小心些吧!”

“就算有金山银山,但这是我们的目的吗?”叶萧深呼吸了两下,这密室的空气分外浑浊,简直让他透不过气来,“不,我们不是来探险的,我们只是个旅行团,因为迷失方向而被困在南明城里,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逃出去,是为了找到一条回家的路!我们不应该进到这里面来,这里也根本不属于我们!”

原来下面是一排石头台阶,还好他们都没摔伤,顶顶红着脸说:“谢谢你。”

但这些话对孙子楚完全不起作用,只要来到金字塔内部,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探索未知的欲望会抓住你的神经,牵着你向甬道深处走去,直到发现另一个世界的真相。

但顶顶完全没听进去,依旧向甬道更深处走去。突然,脚底被绊了一下,就在要撞倒在地的同时,叶萧猛然拉住了她,两个人便顺势一起倒地了。

孙子楚迅速抓住石匣,推开雕刻着两尊护法神的匣盖。

每个人都打起手电,叶萧跑到顶顶身边,轻声关照:“以后请不要乱跑,要和大家商量好了再行动。”

宝匣打开了。

孙子楚和童建国也跟了进来,然后是玉灵和林君如。最后的是杨谋,他打开DV拍摄前面,唐小甜则紧紧跟在他身边。

潘多拉醒了。

叶萧也被迫跨进塔门,立刻被阴冷包围,从炙热的环境步入寒冬。他抱着双肩环视四周,狭窄的甬道全用石头砌成,方方正正保存完好,前方全被黑暗笼罩,不知通往哪个时代?

德古拉醉了。

竟然如此真实,带着顶顶的眼睛,走入无边的黑暗阴影。

莎乐美死了。

另一个世界。

什么都没有了。

无人能逃。

是的,当所有手电和目光都对准石匣内部,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门上那尊神秘的微笑,似乎微微动了动嘴唇,轻吐出一千年前的咒语。

“石匣里面是空的!”

又是她第一个跨进塔门。

唐小甜惊慌失措地叫出来。没错,小小的石匣一览无余,电光已照到最底部了,空空如也只剩一团雾气。

顶顶走到他身后,望着里面深呼吸了两口,闭上眼睛体味门里的气息,被某种声音充盈。她的眼皮有些发抖,因为这声音如此地熟悉,正是她渴望已久的甘霖。

雾气——缓缓在电光中升腾,在众人眼里竟如慢动作特技一般,又消散到密室的每个角落里。

他缓缓走到塔门跟前,下面原本有两扇坚固的石门,但其中一扇已经残破了,看来是被外力打碎的,里面黑乎乎的甬道看不清楚,看似通往金字塔的内部。

孙子楚睁大眼睛,几乎扑到了石匣上,也顾不得尘封多年而可能有毒的空气了,张大嘴巴:“这……这……怎么会……”

叶萧注意到西北角的一个塔门,顶上是三四米高白色石塔,塔与门廊之间是微笑着的佛像,厚厚的嘴唇布满苔藓,常年雨水的冲刷,使得脸上仿佛流满了眼泪。

“哼!”童建国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说考古队肯定来过吗?这里面就算是有过宝贝,也早就被人家拿走了吧。”

足足走了上百米,他们才绕到金字塔背后。乍看和正面没什么区别,也是巨石垒砌的三层台基,石阶由缓逐渐转陡,直通那遥不可及的须弥山顶。

是啊,刚才孙子楚自己不是也这么说过吗?这空荡荡的石匣,突然变得一文不值,仿佛在嘲笑这些千辛万苦远道而来的人们。

于是,八个人收拾行装,绕过巨大的古老建筑,走向背阳的那一侧。

但孙子楚不到黄河不死心,他借着大家的手电光线,紧紧抓着石匣边缘,皱着眉头仔细查看着。

吃饱喝足之后,孙子楚赖在地上不想起来了,真想就这样在草地上好好睡一觉。叶萧硬把他拉起来,招呼大家说:“既然已经来了,索性好好查看一下这里吧。”

他发现石匣底部似乎刻着文字,赶紧从包里拿出水瓶,浇了些清水到石匣里。

叶萧和孙子楚都饿到极点了,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抓过饭盒便吃了起来。顶顶却好像饿过了头,只吃了几口饼干便放下了,在太阳底下大口喝水。

随着小心翼翼的清洗,那些字迹也越来越清晰,孙子楚几乎把头贴在下面,用手电照着那些文字。

与上午相比,只有两个人发生了变化,厉书和伊莲娜换成了林君如和唐小甜。

他终于看清楚了——依然是古梵文,总共只有两行字,还是按照古印度的诗行押韵的。

现在,叶萧、顶顶、孙子楚、杨谋、唐小甜、童建国、玉灵、林君如,八个人终于在地面汇合了。

然后,孙子楚缓缓用中文翻译了出来:

这句话却微微刺痛了妻子的心,唐小甜只能拉着新郎的手,一起走下石阶回到地面。

踏入密室者

“哎,你太任性了。”

必死无疑

“我不能没有你。”

时间,停顿了数十秒钟,密室的墙壁正如海绵记录着这两句话。

杨谋只能接受了这一吻,轻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孙子楚的声音竟变得如此铿锵有力,如洪钟在每个人的耳畔敲响,使得毛细血孔扩大,肾上腺素疾速分泌。

她毫不顾忌其他人的存在,深深地吻了老公的嘴唇。

唯一例外的是,顶顶。

“我想死你了!”

她无比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并始终保持着沉默。

疲倦的杨谋却有些尴尬,只能干笑了一声说:“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踏入密室者——必死无疑?”

唐小甜独自爬到第一层台基上,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大胆,平时根本不敢来这种古怪的地方。总算迎来了自己的新郎,紧紧抱着杨谋喜极而泣,用力敲打着他的后背,同时给他送上一瓶水。

林君如又把这句话复述了一遍,随即盯着孙子楚。

几分钟后,孙子楚和叶萧也下来了,童建国搀扶住了他们,赶快递上水和食物。

“没错,石匣底部的古梵文,就是这个意思。”

四个人分别爬下二十多层楼高的“金字塔”,顶顶首先爬到第一层台基,轻松地走下石阶,回到久违的地面。

“不,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懂梵文,在这里不懂装懂胡说八道。”

最后下去的是杨谋,他看着建筑底下的四个人,特别是唐小甜觉得很别扭,她怎么会来的?事到如今也来不及多想,他将DV藏在挎包里,小心翼翼地以免被磕着碰着。

孙子楚像受了天大的冤枉:“这种事情怎么会开玩笑?我是说真的,里面的字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叶萧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太阳默念几句,毕竟他是堂堂的警官,怎能被一个小女子比下去?

他又抓住叶萧说:“喂,你可以证明我的,我确实懂古梵文,而且在这种问题上,我可从来不会吓唬别人。”

孙子楚感叹了一声,只能接着爬下去,手忙脚乱地抓着石头,稍有闪失便会粉身碎骨。

“是的。”叶萧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证明,孙子楚没有撒谎。”

“真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子啊!”

大家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也不得不相信这些了,唐小甜紧紧靠在杨谋身边说:“如果这是真的话,那我们大家不都是要死了吗?”

说罢她第一个爬下石阶,动作还异常灵巧,完全看不出刚昏迷过的样子,不消片刻便爬到第二层台基了。

踏入密室者,必死无疑——现在八个人全都已踏入密室,而且还打开了石匣,真的会一语成谶吗?

顶顶却等不及了:“你们还愣什么?”

狭窄的密室,空气越来越稀薄,让人感到窒息。

“他们就算是爬上来,但总归还是要爬下去的。何况,他们肯定带着给我们的午餐,还有许多补给品,他们爬上来比我们更不方便。”

终于,沉默已久的童建国发话了:“原来留给我们的宝藏,就是这两句诅咒!”

“可我们都累得爬不动了。”孙子楚却依旧坐在原地,“他们干嘛不上来先给我们吃午饭呢?”

“是啊,原本以为石匣里会有宝贝,其实里面只有这两句话,真像是个恶作剧!”杨谋索性也关掉了DV,“就像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陷阱。”

叶萧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已摩拳擦掌准备爬下去了。

孙子楚自我安慰着说:“不过,古代许多墓葬里,也都有差不多的话,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恐吓盗墓者而已。”

“他们肯定是在叫我们下去!”

“这么说来我们就是万恶不赦的盗墓者了?”林君如又冷冷地回了一句,“古埃及的图坦卡蒙墓里,确实也有相同的话语,那些发掘它考古学家们,也都在不久后死于非命。”

杨谋立即打开DV,将镜头推进到地面,首先辨认出了童建国,接下来是玉灵,还有林君如,最后那个人则让他异常惊讶——正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唐小甜。

这两句话让孙子楚一时语塞,没想到她还懂得挺多的,后背心的冷汗再度冒出来。

救援的人总算是回来了!她兴奋地将叶萧等人叫起,孙子楚和杨谋揉着眼皮,一起趴到石阶边上俯瞰下去。

忽然,叶萧感到透不过气了,赶紧钻出密室说:“快点出来吧,里面的氧气快用完了。”

沿着台基四周转了一圈,终于看到在通往大门的方向,广场上站着几个微小的人影。这里实在太高了,仅能分辨出一男三女的模样,正抬头向上面大喊。

这句话才真正要紧,大家都低头退出密室,回到外面的石棺旁。众人吃力地大口呼吸,但仍感到空气浑浊。这密封的石头房间,大部分人都难以待过十分钟,便会因过分压抑而精神崩溃。

果然,风里传来有人叫喊的声音。

童建国摇着头说:“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快点出去吧,不然我们会憋死的。”

顶顶也听到了,似乎来自千里之外,又像耳边的飞虫。她走到顶层平台边缘,抓着一个半坍塌的石像,将头伸出去侧耳倾听。

于是,八个人按原路返回。顶顶走在最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石棺,似乎那里有某种声音,温柔地呼唤着她。

就当叶萧绝望地抬起头来时,高台上呼啸的大风里,隐隐带来某种声音。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只有顶顶睁大眼睛,眺望高台四周的群山,俯瞰数十米下的广场。大概是刚才昏迷的那段时间,反而让她养好了精神。顶顶回头看了看叶萧,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们都明白自己的处境,这高大的建筑物顶部,仿佛汹涌大海中的孤岛,除了古老的石头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没有植物,没有生命。四个疲倦的人被困在岛上,如果再没人来送补给,等待他们的只有饿死或渴死。

在那个影子的抚摸下,她放松地闭上眼皮,耳边响起那古老的咒语——

叶萧全身无力地靠在石雕上,中心宝塔的阴影覆盖他的眼睛,阳光正缓慢地向另一个方向移动。孙子楚与他肩靠着肩,腹中开起了“空城计”,刚喝完最后一瓶水,只能张着嘴散发热量。杨谋早已经睡过去了,双手还紧紧抓着宝贝DV。

踏入密室者

他们还飘在空中。

必死无疑

2006年9月27日,下午14点1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