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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第二日

接着,结城马上就发现,自己刚才的猜想并没有错。

不过,厨房却非常明亮,几乎闪耀得刺眼。彻头彻尾擦拭干净的不锈钢厨具反射着天花板的照明。厨房里有发亮的餐桌以及发亮的超大冰箱。奶油色的壁纸看来也相当鲜明。还有几个固定在墙上的橱柜,里面排列着一些咖啡杯、西式茶杯以及日式茶杯。和那些放在客厅架子上的东西一样,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高级。

厨房里完全没有火源。没有瓦斯炉,没有电磁炉,也没有抽风机。此外,甚至连水槽都没有。虽然有热水壶可以烧热水,但是对于厨房里的作业完全没有帮助。

整个“暗鬼馆”大致上都很昏暗,或许是为了营造气氛吧,但是暗到那种程度,实在让人感到心塞。个人的房间里还算明亮,让人有种解脱的感觉。但是真要说到觉得“明亮”的地方,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个房间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叫做“停尸间”的地方,真是够恶搞的。

那么,今天早上的早餐是怎么做出来的呢?还有昨天的鳗鱼饭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结城一进厨房,就立刻觉得头晕眼花。

结城歪着脑袋,正要靠近冰箱时,身后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那好吧。”才刚起身的渕见状就又坐了回去。

“不许动。手摊开给我看看。”

“而且我也还没看过厨房的样子。”

是个自鸣得意的、听起来像是男生发育变声之前的声音。结城身子往右一转,乖乖地把手张开,摊在他的脸颊两侧。

“是吗?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的啦……”

后面站着的是关水。她摆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每次都是你照顾大家,很不好意思。请你坐着就好。”

“我不是说了不许动吗,你怎么还回过头来?”

渕正要起身时,结城制止了她。

“我是要摊开手心让你看啊,这没什么关系吧。”

“好啊。我喉咙正好有点干。”

“为什么你听别人的话只听一半啊?”

渕露出了微笑,说道:“这里上等的茶和咖啡应有尽有噢。西野先生也来一杯怎么样?”

结城晃了晃高举在她脸两侧的手,关水怒目而视道:

“哇,好香喔。”西野和善地说道。

“你这是在戏弄我吗?”

在餐厅的桌子旁有三个人,手里各自拿着西式茶杯。仔细一看,一个外形富态,一个眼神凶狠,另一个很帅气。是渕、关水,以及真木。结城一开始觉得这样的组合很奇怪,但是立刻就改变了想法。早上分头寻找秘道时,这三个人就是和西野一组的。

“我在把手掌摊开给你看啊。”

这种状况,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结城与西野打开了通往餐厅的门。

“够了,放下来吧。”

客厅里,岩井坐在其中一张圆桌旁,看着那些印第安人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虽然看到结城和西野走进来,却也只是瞥了一眼,没做任何反应。

结城乖乖地把手放下,问道:“找我有事吗?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安东和须和名说想回自己的房间,结城和西野与他们分道扬镳后,回到了客厅。

“关水美夜。来这里找你,是为了要监视你有没有下毒。”

昨天在“停尸间”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结城不擅长英语吧。须和名似乎完全忘记了此事。

“你是说真的吗?”

结城不得不摇头推辞了。

面对始终严肃地瞪着自己的关水,这次换成结城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了。神经质也要有个限度吧!而且,有毒药的人是须和名,又不是结城……当然,关水并不知道这一点。

“我看完之后,要不要给你也看看?”

结城摇了摇头,差点就要说出“太可笑了”。

说着,她把那本书拿给结城看。在烛台微弱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那本书的书名是“Tremendous Trifles”(庞然琐事)。

“我是为了泡红茶才到厨房来的,而且泡好也是由我拿出去。如果那个大叔喝了红茶后而死,谁碰见都会说犯人是我。这样我还会下毒吗?傻瓜!”

“你说我吗?”她天真无邪地歪了歪脖子说道,“应该算是吧。虽然我平常没看那么多书,但是这本书很有趣。”

“少骂人傻瓜,你这个白痴!这一点我知道啊,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是来教你怎么使用器具的。”

安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须和名怀里抱着读到一半的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结城试着问她道:“须和名小姐,你很喜欢看书吗?”

这里是能开玩笑的地方吗?就连结城这样的人也不会认为,会有人一边死命怒视着别人、一边在开玩笑。还是说,她根本没有在蹬向自己?关水美夜露出那种像是要诅咒全世界的眼神,用手指向一个固定在墙上的橱柜。

“谁知道呢?”

“茶叶在那个茶壶里,上面写着什么锡兰、大吉岭的,看得懂的话就自己选吧。咖啡豆在那边,咖啡机在这里。”

“我刚才看书正好看完一个段落,所以才离开的,这样应该不会让大迫他们不高兴吧?”

她虽然解释得很清楚,但是由于语速过快,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记住。或许她根本就无意教会自己。如果这么说来,那么很有可能真的是来监视结城的。

走到中途,西野一直回头看身后的“娱乐室”。

结城帮西野泡了杯红茶,再帮自己泡了杯咖啡。在确认了咖啡液体开始从虹吸式咖啡壶滴下来之后,结城向仍然站在那里的关水询问道:

“娱乐室”的照明固然不能算是明亮,但是比起回廊的昏暗光线却亮很多。尤其是在灯光下看书的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法适应回廊里的暗度,脚步有点不稳。

“喂。”

结果,就演变成了四个人进来、四个人离开的局面。

“怎么了?”

像是受到她的影响似的,西野也说:“我也是,去喝杯茶怎么样。”

“那个大到不行的冰箱里装的是什么?”

“那么,我也失陪了。”

“你自己打开看看呗。”

结城这么一说,原本在看书的须和名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结城得到这个可以接受的答案之后,靠近冰箱并打开它。冰凉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结城这才意识到,整个“暗鬼馆”的温度调整得相当舒适。虽然处于地下,但是整个空间都有空调,这可不容易。

结城放下手中的光线枪,回答道:“碰巧我们也刚好玩腻了,正准备去客厅呢。”

在高到必须抬头看的冰箱里,分成好几层,里面塞满了瓶子,而且都是酒瓶。一层放啤酒,一层放红酒,一层放日本酒。

大迫没有搭理釜濑,而是说道:“不好意思,我把场子搞得有点混乱。”

“哇。”

十二人之中,有好几个人其实居心叵测。比如说,像安东这种人,总觉得不能对他放松警惕。但釜濑则相对看上去容易猜测其心思。昨天在听完广播之后,大迫就向大伙演说。演说过后,釜濑就一直跟在大迫或者箱岛的屁股后面,形影不离。没想到在这样的地下空间,在这么小的一个群体里,都会出现领导人以及对领导人阿谀谄媚的人。对于这一点,结城还真的有些感动。

结城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之声,关水忍不住喃喃问道:“你爱喝酒吗?”

这是在向大迫告状。

“还不至于到嗜酒的地步。”

釜濑仍然怒气冲冲,指着安东说道:“那家伙只会抱怨,什么也不做。”

冰箱之所以会分成好几层,应该是为了多种不同类型的酒保存在各自适当的温度下吧。啤酒最好足够冰,但是红酒如果那么冰就不好了吧。结城虽然喝酒,但是喝的都是发泡酒。穷学生不可能喝得出酒的好坏,只要知道是酒就足够了。冰箱里的酒瓶不知道为什么都是较小的半瓶装,他实在不觉得“俱乐部”会在这上面这么小气。

反正大家也无事可做嘛,结城觉得,与其玩那连瞄都不瞄一眼就开始乱射的光线枪,还不如去找秘道显得比较有建设性。

而且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此后,结城一行人就分散了,不是跑到“娱乐室”去,就是回到各自的房间。似乎只剩下大迫那组在继续寻找。

“等等,这里面没有食材啊。”

关于秘道,大迫说的确实有道理。基于这种想法,结城相当认真地去寻找,“暗鬼馆”的面积虽然很大,但是里面的摆设却不多,因此一下子就全找遍了,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找了。结城一行人很早就放弃了,渕、关水、真木、西野那组在午餐过后,似乎也没有了再继续寻找下去的意愿。

冰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酒,角落里放着酱料、蛋黄酱、泰国鱼露等调味料,但就是没有食材。

因此,十二人就分成四人一组,分头去寻找秘道。结城这组包括结城、安东、须和名和岩井。结城虽然想尽可能地避开岩井,但是由于岩井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因此结城也决定不去在意。

结城回头看向关水,她用眼神示意结城去看厨房用桌的旁边,那里有个闪亮的不锈钢大箱子。箱子,这东西似乎也只能称为大箱子。

“昨天上午,仍然还有房间无法进入对吧,那里应该还没有人去调查过。”

仔细一看,箱子的一角写着“Lunch box”。继“玩具箱”之后,这应该叫“便当箱”吧。这个箱子与“玩具箱”不同,上面并没有类似卡片阅读机的装置。总之,它真的很大,结城竭尽全力张开双臂,才能够勉强环抱,其高度也高达腰部附近。结城心想,这盖子恐怕很沉吧,他伸手去抬起盖子,却出乎意料地轻松将箱子打开。往里一看,箱子的内侧有个油压千斤顶。

对此,箱岛持反对意见。

箱子的里面是空的。

不管怎样,结城对此并无异议,岩井似乎也是一副即便目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希望能够尽早离开“暗鬼馆”的模样。安东、关水以及西野虽然有所迟疑,但原因主要是在于“秘道应该不会在那种说找就能找到的地点吧”。安东表示他觉得去找秘道无所谓,以此为前提,他又接着说道:“如果昨天我们就找到秘道的话,‘主人’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因此,我并不觉得秘道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这个大箱子大到可以装进一个大人,结城睁大了眼睛往里面看。关水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也不动,对结城说道:“时间一到,饭菜就会装在箱子里送过来。待洗的东西只要放进去,餐具类就会被原封不动地收走,杯子类会洗好再送回来。如果你人钻进箱子里,说不定可以和餐点一起离开这里呢。”

若菜本来就对雄大的话言听计从,釜濑也马上表示赞成。他那种完全赞同大迫的模样,不禁让结城联想到摇着尾巴的小狗。

结城不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不过他终于明白,所谓的“衣食住不会有所不便”是什么含义了。要说需要参加者在这个厨房里做的,就只是把餐点从“便当箱”里拿出来,吃完后再把餐具放回去,或者是自己泡咖啡、红茶等饮料,以及把酒拿出来喝而已。“俱乐部”准备的餐点在昨天和今天均已经被充分证明了其美味与质量,显然都是花工夫、花大价钱准备的美味料理。

“我们觉得,虽然这里不至于立马就发生什么事,但是最好的做法还是先找到秘道,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结城心想,真是方便啊。但是他同时也在如此周到的安排中,感受到“俱乐部”的偏执,让他有一种不安痛苦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们四人在寻找秘道。早餐一吃完,大迫就这么提议。据说和昨天一样,是他与箱岛商量后决定的。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2

箱岛用平静的口吻代替满脸通红的釜濑说道:“无论我怎么想,总觉得这个房间很可疑。”

从这个便利的“便当箱”里拿出来的晚餐,是石锅饭。那香味仿佛在哪里闻到过。讲出其正确名称的人是须和名。

进来的是大迫一行人,包括大迫、箱岛、若菜、釜濑。叫安东也来帮忙的是釜濑。一坐上椅子就驼背的他此刻倒是一脸傲慢地抬首挺胸。

“这香味闻起来,应该是菌菇焖饭吧。”

安东只是边笑边耸耸肩,并没有作答。

但说起来,从昨天开始就都是日式和食。如果要让大家吃和食,实在没必要把餐厅弄成西式的。结城虽然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拿着木匙舀起鸡蛋豆腐羹时却突然想到,三餐都吃和食,该不会是有什么重大的秘密吧!

对于他的问题,那群人之中传来了一个音调很高非常刺耳而且很不友善的声音:“那你也过来帮忙找啊!”

但他的疑问却因为另一个更重大的问题而消失了:焖钣里放的银杏,要怎么处理呢?结城最头疼的就是心算、英文以及吃银杏了。

因为两人并无心思真的去瞄准靶心认真射击,所以有点玩腻了。在他们正打算改玩别的游戏时,“娱乐室”那扇左右对开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群人。一看到这些人,安东马上亲昵地叫道:“喂,你们找到了吗?”

饭后,大迫丢下一句“我想再去找找看”就离开了餐厅,若菜与釜濑也跟着他离开,箱岛却留了下来。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结城与渕为留在餐厅里的人泡了茶。这次关水倒没有再跟过来。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脑子倒也不是那么不聪明嘛。”

结城放下日式茶杯时,西野笑着对他说:“谢谢。”

说完,安东直勾勾地盯着结城看。结城不由得别开视线,说道:“你干吗啊?”

西野再怎么年长,离“老年”应该还差很远,不过结城注意到他眼角已经有皱纹了。

“那人好像叫关水吧。嗯,或许真的如你所说。”

是因为舌头怕烫吗?安东轻啜了一口茶之后,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喃喃自语道:

从今天早上开始,餐点就不是由渕一个人分配了,另外有人积极主动地去协助她。就是那个眼神凶狠的女生,但是结城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大迫他还想找秘道啊……”

“如果这样说的话,厨房里应该也没有火吧。只有渕小姐和那个长得像男生的家伙进过厨房,所以我也不确定。”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却有人回应了。那是箱岛。

“原来如此,”安东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说道,“那么,‘重要的记录’也会因此无法取得吧。”

“这是他的提议,所以至少今天一整天应该都不会停止。”

看着面露惊讶神色的安东,结城也没精打采地回应他道:“应该是这个用意吧。如果有人有抽烟的习惯的话,势必就会带着火柴或者打火机进来吧。如果先引发众人惊慌,再放火的话……”

“这样啊。我原本还以为是你让大迫讲的呢。”

“原来是这个用意呀?”

“怎么可能,”箱岛稍稍耸了耸肩,说道,“没那回事。大迫和我只是对于‘反正没事做,不如把时间拿来找秘道’这观点持相同意见而已。”

“原来如此。那就意味着是严禁用火。”

“也对,”安东又轻啜了一口茶,一边看向茶杯里面,一边说道,“你不跟着去找没关系吗?”

第三枪。出了十分。有时即使乱射,也可能正中靶心。结城放下枪,站起身。

“我已经累了。”

“‘俱乐部’很清楚,这十二个人里,没有人是有抽烟习惯的。既然连这一点都查得清清楚楚,那么从户籍地到信用卡号码,应该也全都知道吧。”

“我想也是。”

“确实。”

箱岛似乎不怕很烫的茶,大口大口地喝着。

“西野大叔他们怎么看都像是平时抽烟的吧?但是他却没有抽。”

结城一边看着大迫他们从那扇通往客厅的门那边离开,一边无意地小声说道:“若菜也就算了,那个叫釜濑的家伙,没想到挺有毅力的呀。从一早开始就找到现在吧?”

说完,安东看向房间的角落。原本凝视着准星的结城,这时将视线稍稍移开,看到那儿有张桌子。在昏暗的“娱乐室”里,那里竟然是唯一有光线的地方。须和名与西野正在那儿看书。

话一说完,安东与箱岛就同时笑了。安东意有所指地窃笑着,箱岛则是一副苦笑的表情。箱岛说:“他并不是出于热心,想把秘道找出来。”

“哪有人是没有窗户不行的啊?又不是窗户妖怪男……是烟灰缸!到处都没看到这东西。原本以为‘娱乐室’里会有,但是却并没有。你自己看。”

安东继续说道:“釜濑应该只是想待在大迫身边而已吧。”

结城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安东道:“你说的是窗户吗?”

听到安东这么说,从接过茶杯后就一直在把茶吹凉的关水抬头说道:“咦?所以他是若菜的情敌咯?”

结城的第二枪。一分。安东看了看他的分数,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地下空间,少了一种平常理应存在的东西?对于某些人群而言,还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东西。”

大家哄堂大笑。关水自己先笑了,然后须和名也笑了,明明一副连哪里好笑都搞不清楚的模样,却笑得花枝乱颤的。

“你果真如我所料,是那种神经大条的家伙。还不只是社团而已哦,‘俱乐部’是彻底调查过我们之后,才把我们找过来的。”

在略显和乐的气氛中,西野出其不意地说:“先不管这些,大迫蛮努力的。他应该很有责任感,不过那股精力可真叫人羡慕。”

安东摇了摇头,一副对结城不抱希望的样子。

渕露出柔和的笑容问道:“西野先生怎么讲得好像自己很老似的,您今年几岁了呢?”

“你是说,他们连我们参加过什么社团也调查了?”

“我吗,我今年三十八了。”

“有什么不会的?”

结城心想,他竟然这么年轻。从西野一副落魄干枯的样子来看,本来还以为他至少四十以上。

“不会吧。”

西野又补上一句更叫人意外的话。

结城的射击结果大幅偏离中心。两分。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

“我和岩井先生差三岁。”

“可能因为我是光线枪社的,所以才刻意准备了这玩意儿吧。”

大家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岩井身上,岩井差点就想立刻踢飞椅子,朝着西野大声叫道:

安东放下枪,换人。他似乎相当没劲,然而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结城很吃惊。

“西野先生!我不是叫你不要说嘛……”

“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运动。”

“啊,对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几乎算是从不出席的幽灵社员啦。”

西野笑了笑,并没有难为情的样子。

“原来如此。”

岩井三十五岁。或者,弄不好就有四十一岁。结城一直以为他和二十岁的自己差不了几岁,因此大感意外。安东之前形容岩井“感觉想走视觉系,却上不了台面”,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岩井想刻意装年轻吧。

虽然两人同样都是在一边聊天一边射击,但是安东很少拿到八分以下的分数。安东发射第三枪,获得九分后,站起身,以感到无聊的口吻对结城说道:“那当然啦,我以前是光线枪社团的。”

西野很快粗略地环视了大家一圈,原本柔和的表情暗淡了下来。最后,他把视线停留在结城身上。

“你很厉害嘛!”

“结城,你还是个学生对吧?”

没隔多久,第二枪。九分。

“啊,是的。”

“嗯,确实是。”

“除了你之外,似乎还有好几个人也是学生……可是呢,像这次这么好赚的工作,却让有着美好前途的学生急着上钩,实在是不太好啊。”

“如果明白了事情很可笑,不要附和就可以了。”

确实,关于这一点,结城必须好好反省一下。毫无警戒地接下这么容易赚钱的工作,而且明明有机会可以脱身的,却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就随波逐流地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他还是有这样的觉悟的。结城坦率地点了头,西野不知道为何,有些挖苦地笑着说道: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标靶靠近中心的部分亮了,八分。

“就算如此,倒也不是说稳扎稳打就一定安全,如何拿捏,把握尺度其实最困难了。结城,你说过厨房里有酒的吧。”

“不过后来听到了说明,也发了‘规则手册’。”

结城点了点头,西野就站起身来。

这次是三分,似乎越射分数越低了。结城放下光线枪。两人约定,每射三发就换人。安东将上半身靠在射击台上,摆好射击的姿势,喃喃自语般地继续说下去。

“我想喝一点。你带我去吧。”

“昨天上午那种情形,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家伙,应该都会觉得很可疑吧。而且那时还没有任何说明,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当然是最累人的。”

“啊,我去拿来就好了。”

时右时左,忽上忽下,结城一直打不中红心。安东眼睛半睁,轻蔑地看着结城。

结城连忙站起身,这时,通往客厅的门被打开了,大迫他们一行人回来了。大迫似乎没有想到几乎所有人都还留在餐厅里,脸上露出了即使在昏暗灯光中也看得出来的困惑表情。西野看见大迫这样,于是豪爽地说:

结城与安东两人注意到放在宽广的“娱乐室”角落里的光线枪射击游戏。他们一开始很认真,每射一枪就屏住一次呼吸,连旁观者都不敢随便出声,但是十枪之后他们就腻了,开始一边闲聊一边随便乱射。

“啊,大迫,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稍微喝几杯。你也累了吧?今天就先告一段落,一起喝如何?”

在开放的“娱乐室”里,有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本来觉得桌球应该会有,但是实际却是连乒乓球桌、围棋、象棋、扑克牌、国际象棋也一应俱全。还有弹珠台,结城一开始跑去那里玩了一下,不过音量比想象的还大,吓了他一跳。顾及到还有其他成员,他就收手不再玩了。令人感激的是这里还有书架,上面摆满了日文书与外文书,须和名与西野立刻各自抽出一本来读。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台老旧的打字机和一叠高级纸张,但似乎没人对它们有兴趣。

大迫似乎没有想到西野会找自己喝酒,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结城一边问,一边再次扣动扳机。这次获得了四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为什么?”

大迫与若菜坐到靠手边的椅子上,跟在后面的釜濑微妙地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也坐了下来。今晚,似乎会有一场小型宴会。

安东在结城身旁排队等着,双手盘在胸前,顺口接了一句:“那肯定是这样的咯。”

先拿五六瓶啤酒过来,然后就看每个人自己要喝多少了。只有小瓶装的酒这点确实有些麻烦,但是数量倒是有足够多。结城一边这么想,一边走进了厨房。他正要打开冰箱时,感觉后面有人。

结城一边说,一边把扳机扣到底。标靶的局部闪着亮光,显示获得六分。

一回头,就看到关水站在那儿。她像之前那样又瞪着自己,于是结城问道:“你是来监视我有没有下毒吗?”

“总觉得昨天神经比较紧张,让人感到身心疲惫呢。”

关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啊。”

大家应该都被大迫和箱岛的伶牙俐齿所打动了吧,如果没有人出来讲任何话,大家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冷静?第二天一早,一切变得相当平静。用餐的气氛缓和,大家彼此间谈笑风生。

“那你来帮我一起拿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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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我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