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装出一副正在为良心而挣扎的样子。不过，如果没有铲子和掘尸令，他可找不到自己的良心。
“弗兰克，你是我认识的最差劲的心理医生。就算是一条狗，我都不敢拿给你医治，万一你把它睡了怎么办？那些道德问题，就留给法官来考虑吧。我觉得她可能遇到了麻烦，我想要找到她。如果你不帮我，我会第一时间跟麦鲍姆和洛克联系。”
“昨天她没有来见我，也没提前告诉我。”
“帕克，你也知道我不能谈论病人的事。就算可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她为什么要见你？”
“你有一个名叫凯瑟琳·狄密特的病人。”
“主要是更年期抑郁症。在人生的中后期，人们很容易感到忧郁。至少一开始，我觉得她只是得了抑郁症。”
“不用报警了，你出去吧，玛茜。”他心神不宁地朝接待员点了点头。我听见身后的门轻声关上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但是……”
弗兰克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把椅子从窗边移开。
“帕克，这些信息是保密的。我也有我的底线。”
“你的律师任务可真够重的，弗兰克。”我说，我坐在一把皮革椅子上，正对他的桌子。“我听说麦鲍姆和洛克正在处理那个不幸染上性病的女人的案子。我过去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很厉害。或许我也可以找他们处理伊丽莎白·戈登的案子。你还记得伊丽莎白吧，弗兰克？”
“别开玩笑了，接着说。”
“快点儿报警，玛茜。最好也给我的律师打电话。和他说，我要起诉一个随便骚扰我的人。”
弗兰克叹了口气，摆弄着吸墨纸上的铅笔，然后走向一个柜子，取出一份文件，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他打开文件，浏览了一番，然后再次开口。
“你他妈快滚！帕克，你大概忘了，你不能再随便闯进来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没有了你，警察局可比之前好多了吧？”他凑近对讲机，但那个接待员已经跟着我进来了。
“凯瑟琳八岁时，她的姐姐死了，是被杀死的。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弗吉尼亚州的海文县共有几个孩子被杀死，她的姐姐也是其中之一。死者有男孩也有女孩，他们被拐走、被折磨，尸体被丢弃在城外一栋空房子的地窖中。”弗兰克此时进入了一种超脱的状态，他在讲述一个病例的故事，那个故事距离他就像童话般遥远，他完全没有倾注感情。
她还在消化我说的话，我却从她身边经过，直接走进了弗兰克的办公室。咨询室里没有病人，只见他正在翻桌子上的笔记。他见到我并不高兴。他那薄薄的胡子厌恶地蜷曲着，就像一条黑色的虫子，他脸上的红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高高隆起的额头，又消失在浓密的黑发中。他的身高超过6英尺，而且经常健身，看起来状态不错，但不过是徒有其表。浑蛋弗兰克·福布斯根本没有什么优点。如果他给你1美元，还没等你把钱放入钱包，上面的油墨可能就已经褪色了。
“她的姐姐是第四个被杀害的，却是第一个白人孩子。她失踪之后，警方才真正对此案产生了兴趣。他们怀疑一个当地的富家女人。其中一个孩子失踪后，有人在那栋房子附近看见了她的车。后来，她试图绑架大约20英里以外的另一个镇上的男孩，但没有成功。那个男孩抓伤了她的脸，还向警察描述了她的特征。
“换个工作吧。他是个变态，而且离停业也不远了。”
“警察开始追踪她，但是当地人听说了这件事，先去了那栋房子，发现了她的哥哥。据当地人说，她的哥哥对女性不感兴趣。警察认为她有同伙，是一个男性，在她绑架孩子时负责开车。当地人认为她的哥哥嫌疑很大，后来却发现他吊死在了地下室。”
她看起来有些困惑：“算……算是吧。”
“那个女人呢？”
“是弗兰克选中你的吗？”
“在另一个老房子里被烧死了。于是这个案子……就完结了。”
“这是我第一周上班。”
“但是对凯瑟琳而言并没有结束？”
“你是新来的吧？”
“对，她确实这样想。高中毕业后，她就离开了家乡，但是她的父母还住在那里。大约十年前，她的母亲去世了，很快她的父亲也去世了。而凯瑟琳·狄密特一直在换地方。”
她的脸色微微泛红：“不，不是。”
“她回过海文县吗？”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没有，父母的葬礼后就再没回去过。她说，那里的一切都死去了。情况就是这样。一切都和海文县有关。”
“福布斯医生恐怕不能见你。”她对我说。这一次，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有男朋友吗，或者临时的伴侣？”
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但她还是走向弗兰克的办公室，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听到弗兰克的答复，她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但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总的来说，她表现得很好。
“她没和我说过这些，你也别问了。你该走了。如果你再来找我，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人场合，我都会以骚扰和人身攻击的罪行起诉你，我的律师还能替你想出更多罪名。”
“我不是病人，但我和弗兰克是老交情了。你跟他说，查理·帕克想要见他。”
我起身打算离开。
“你有预约吗？”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只要你回答，伊丽莎白·戈登就不会去找麦鲍姆和洛克。”
“请问福布斯医生有时间吗？”我问。
“什么问题？”
在两个街区之外，浑蛋弗兰克·福布斯有一间华丽的办公室，位于一栋20世纪70年代的烟色玻璃建筑中，至少目前还没有搬走。我乘坐电梯来到接待区，一个年轻漂亮、深褐色头发的女子正在用电脑打字。我进来时，她抬头看着我，温暖地笑了。我也回以微笑，努力不让自己的下巴耷拉下来。
“被烧死的女人的名字。”
我把车停在第三大道的蓝天食品店，买了一些很贵的草莓和菠萝，在花旗银行中心的公共区域吃掉了它们。我喜欢这栋建筑简单的线条和角度奇怪的屋顶。这也是为数不多将室外的设计理念应用到室内的新型建筑之一：它的七层中庭依旧绿树成荫，商店和餐厅里挤满了人，几个信徒默默地坐在朴素的下沉式教堂中。
“莫迪恩。阿德莱德·莫迪恩和她的哥哥威廉。好了，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