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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包斯坦医生

“上帝啊,可不是。首当其冲就是这件可怕的事。苏格兰场的那些人从屋子里进进出出,像个玩偶匣子(注:打开盒子即跳出一个奇异小人的玩具盒。)!不知道他们下次会在哪儿出现!这个国家每份报纸上都是耸人听闻的大标题——所有的记者都该死!你知道,今天早上有一大群人盯着庄园的大门往里看,就像不用花钱参观杜莎夫人蜡像馆似的。太过分了!”

“你是这么想的?”

“振作点儿,约翰!”我温和地劝他,“不会一直都这样的。”

“嗯,好吧,我猜这其中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现在的情况糟透了!”

“不会吗?它会一直拖得我们再也抬不起头来。

“在他那个时代,他被认为是最好的侦探之一。”

“不不,你是被这个问题弄得有点不正常而已。”

“你好,黑斯廷斯。你看见那个小个子的家伙安全回到自己的小屋了吗?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不过,他真的那么有本事吗?”

“足以让一个人犯病了。被那些可恶的记者跟踪,被嘴巴大张的圆脸白痴盯着,他还能去哪儿!可还有更糟的事。”

我有意招摇地走上前,把枯枝踩得噼啪作响。约翰转过身来。幸好,他想当然地以为我刚到这儿。

“什么?”

“也许吧。”说完之后,她迅速穿过小空地走了,只留下约翰一个人像块石头那样,呆呆地立在那儿。

约翰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平静地从他的手臂中抽出手,转过头来说:

“你有没有想过,黑斯廷斯——对我而言是个噩梦——谁做的?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这肯定是个意外。因为——因为——谁会这么做?如今,英格尔索普已经被排除了,没有其他人了;没人了——我是说,除了——我们中的一个。”

她犹豫了,突然,她脸上闪过一种奇怪的表情,还和以前一样,然而里面掺杂了一些全新的东西。大概,埃及斯芬克斯就这么笑过吧。

是的,没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我们中的一个?没错,肯定是这样,除非——我脑子中跳出一个新想法。我飞快地思索着。思路清晰起来。波洛那神秘的举动,他的暗示——全中!我真傻,以前居然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个解脱。

“玛丽——”此时,他的声音非常平静,“你爱上了那个包斯坦吗?”

“不,约翰,”我说,“不是我们中的一个。怎么会?”

她走了,约翰跳脚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明白,可,还有谁呢?”

“不!”

“你能猜到吗?”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她动摇了,在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柔和的表情,然后,她猛地转过身。

“猜不出来。”

“没有权利?我没有权利,玛丽?”他跌跌撞撞地说道,伸出了双手,“玛丽——”

我警觉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约翰恳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有种受挫的表情。

“包斯坦医生!”我对约翰耳语。

“你知道!”玛丽平静地说,“你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没有权利指挥我选择我的朋友吗?”

“不可能!”

“你是什么意思?”他颤抖地说道。

“完全可能!”

约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颜色慢慢消退了。

“可他究竟能从我母亲的死亡中得到什么利益呢?”

“不是,但是我不认为你有批评我行为的权利。难道你就没有我不喜欢的朋友吗?”

“这我不明白,”我承认道,“但我告诉你这一点:波洛是这么想的。”

“你公然反抗我吗?”

“波洛?他这么想?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能选择。”

我告诉他波洛听说在那个致命的夜晚,包斯坦医生在斯泰尔斯庄园,他异常激动。然后补充道: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要违背我的意愿继续去找包斯坦?”

“他说了两遍:‘这改变了一切!’因为我一直在琢磨。你知道,英格尔索普不是说过他把咖啡放在门厅里了吗?啊,就在那时,包斯坦到了。有没有可能,英格尔索普带他穿过门厅时,这个医生顺带地在咖啡里放了点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中没有了恳求的意味。

“唔,”约翰说,“这很冒险啊。”

“怎么?”她的语气依旧。

“没错,但有这个可能性。”

“玛丽!“

“再说,他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咖啡?不,老兄,我觉得这不成立。”

她双眼似火,声音如冰。血像深红色的潮汐那般涌上了约翰的脸,这并未让我吃惊。

但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拥有犹太人的血统并不是一件坏事情。这为——”她看了看他,“那些呆头呆脑的愚蠢的普通英国人平添了很多生趣。”

“你说得很对。这不是探讨怎么做到的。你听我说。”然后,我告诉他波洛拿着可可样品去做了化验。

“但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受够了那个到处闲逛的家伙!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波兰犹太人!”

约翰打断了我的话。

“哦,”她耸耸肩,“如果你介意的只是村子里的流言就好了!”

“但是,听我说,包斯坦已经给它做过化验了!”

“这将成为村子里谈论的话题!我母亲星期六才刚下葬,你就在这儿跟这个家伙闲逛!”

“是的,是的,这就是关键。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它!你不明白吗?包斯坦化验过了——就是这个问题!如果包斯坦是凶手,那么,把样品换成普通的可可送去化验再简单不过了!他们当然没发现含有士的宁!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去怀疑包斯坦,或者再采集另外一份样品——除了波洛!”我补充道,带着一份迟到了的认知。

“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行为?”

“好吧。可是可可掩盖不了苦味又怎么说?”

玛丽冰冷而清澈的声音传了过来:

“呃,我们只听他这么说过。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是公认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毒物学家之一——”

“我告诉你,玛丽,我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世界上最伟大的什么之一?再说一次。”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因为,在离我二十英尺远的地方,约翰和玛丽·卡文迪什正面对面站着,而且显然是在吵架。而且,很明显,他们不知道我就在附近,因为在我走过去或者说话之前,约翰重复了一遍那句把我从梦中惊醒的话。

“他比任何人都懂毒药,”我解释说,“呃,我的想法是,也许他发现了某种方法可以使士的宁没有味道,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士的宁,而是某种没人听说过的不明药物,它可以产生同样的症状。”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啊,唔,没错,可能是这样,”约翰说,“可是,他怎么够得着可可的呢?它不在楼下呀!”

我想,它也许从未真正发生过。当然,这只是一场噩梦。事情的真相是劳伦斯用长柄木槌杀死了阿尔弗雷德·英格尔索普。然而约翰却如此大惊小怪,真是荒谬。他甚至大喊道:“我告诉你我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是,是不在楼下。”我极不情愿地承认道。

我又打了个哈欠。

随后,忽然间,一种可怕的可能性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希望并祈祷约翰可不要也这么想。我斜着眼看了他一下,只见他困惑地皱着眉头,于是我如释重负般深深地吸了口气,因为那个闪过我脑海的可怕的念头是:包斯坦医生可能有个同伙!

我想到了那起犯罪,它的虚幻和遥远让我忽然感到震惊。

然而还无法肯定!像玛丽·卡文迪什这么美丽的女人不可能是个杀人犯。可以前也听说过美女下毒的事。

斯泰尔斯庄园周围的树林很美丽。在开阔的园林漫步之后,懒洋洋地在林中空地上闲逛,更让人心情舒畅。几乎一丝风也没有,鸟儿的啁啾声也是轻柔的。我漫步在一条小路上,最后跌坐在一棵繁茂而古老的山毛榉脚下。我对人类的看法是仁慈而宽容的,我甚至原谅了波洛那荒谬的秘密。其实,我与这世界和睦相处。然后,我打了个哈欠。

我忽然想起我刚到那天喝茶时的第一次谈话,说到毒药是女人的武器时她眼中闪烁的微光。在那个致命的星期二的晚上,她又是多么不安!是不是英格尔索普太太发现了她和包斯坦之间的事,并威胁要告诉她的丈夫?难道犯下这种罪行就是为了阻止这个丑闻曝光?

“不,我想我这就回去了。我想绕远路从树林里走。”

之后我想起了波洛和伊芙琳·霍华德那场神秘兮兮的对话。他们指的就是这个吗?这是否就是伊芙琳怎么都不愿去相信的可怕的可能性?

我们已经到了他的小屋前。

没错,全中。

“只是有点好奇。你要进来吗?”

怪不得霍华德小姐提议“不要声张”,现在我明白了她没说完的那句话:“艾米丽她——”而且我心里也是赞同她的。英格尔索普太太宁可咽下这种仇恨,也不愿意让这可怕的耻辱笼罩在卡文迪什这个姓氏上。

波洛耸耸肩。

“还有件事,”约翰忽然说道,他那意外的声音让我开始内疚起来,“让我怀疑你所说的是否是真的。”

“不,在房间的另一边。怎么了?”

“什么事?”我问,庆幸他已经不再想毒药怎么能放进可可这个话题了。

“当然,靠近窗户吗,那个小橱柜?”

“嗯,是包斯坦医生要求尸检的事。他原本是不需要这么做的。小个子威尔金斯很乐意把死因归为心脏病。”

“是的,她给我们看过,都锁在一个小橱柜里。我相信他们都得万分小心,离开药房时,都要交出钥匙。”

“是啊,”我迟疑地说,“但我们不知道。也许他觉得从长远来看这更为安全。有人会事后发难,那时候内政部可能会命令挖掘尸体,整件事就会暴露,那么他就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中,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人会误诊成心脏病。”

“毫无疑问,毕竟这是个责任重大的工作。我想,她们那儿也有很毒的毒药吧?”

“没错,有可能,”约翰承认道,“可是,”他又说,“我要是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就好了。”

“是的,我相信她已经通过了很严格的考试。”

我打了个冷战。

“我会记住的。现在女人都在从事伟大的工作,辛西亚小姐很聪明——啊,是的,她很有头脑,这个小姑娘。”

“听我说,我说的也许全都是错的。而且,记住,所有这些要保密。”

“她星期三休息,星期六回来吃午饭。那是她唯一的休假时间。”

“哦,当然——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每天都去那儿吗?”

我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这会儿我们经由一扇小门来到了花园里。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茶点已经端出来摆在美国梧桐树下,就在我刚来那天的那个地方。

“她肯定会很愿意的。那是个有趣的小房间。”

辛西亚从医院回来了,我把椅子放在她的旁边,并且告诉她波洛想去参观药房。

“啊,她真是个勤劳的小姑娘。还那么漂亮。她就像我在意大利见过的那些画。我很想去她的药房看看。你觉得她会让我参观吗?”

“没问题!欢迎他参观!他最好找一天去那儿喝茶。我一定给他泡好。他是个可爱的小个子男人!可他真有趣。那天,他让我从领结上取下胸针,再戴回去,他说因为没戴正。”

“她又去医院了。今天她恢复上班了。”

我笑了。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辛西亚小姐不在这儿吧?怎么啦?”

“他对此很狂热。”

波洛换了个话题。

“哦,是吗?”

我原本以为波洛会失望,然而令我吃惊的是,他回答说,这在他意料之中,他很高兴。我的自尊禁止我再问任何问题。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辛西亚朝玛丽·卡文迪什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是的,我肯定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你的意思。”

“黑斯廷斯先生。”

“他说了什么了?他完全惊呆了吧?”

“怎么了?”

“我把你的口信带给劳伦斯了。”我说。

“喝完茶之后,我想跟你谈谈。”

这并非我的本意。我原本希望他会注意到我语气中的生硬。可他那热情的语言平息了我的不快。我释然了。

她对玛丽的那一瞥让我陷入了沉思,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共鸣。这让我第一次为这个女孩的前途而担忧。英格尔索普太太根本没有提到过她,不过我想约翰和玛丽大概会坚持让她跟他们住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得到战争结束以后。我知道约翰很喜爱她,如果让她离开他会难过的。

“那就好,那就解除了我思想的大负担了。”

约翰进了屋子里,这会儿又出现了,那温厚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表情,他生气地皱着眉。

“没有。”我冷冷地说。

“那些可恶的侦探!我不明他们在找什么!他们在这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乱翻一气!简直糟透了!我猜他们是趁我们外出的时候弄的。下次见到杰普那家伙,我要找一找他!”

“你生气了是吗?”我们穿过园子时,他着急地问。

“一群刨根究底的人!”霍华德小姐哼着说。

午饭后,波洛请我跟他一起回家。我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劳伦斯认为他们这是在装腔作势。

我不禁暗自高兴,这次,他那个“小想法”失败了。

玛丽·卡文迪什什么也没说。

“啊,那就解决了。”波洛垂头丧气起来。

喝完茶后,我邀请辛西亚去散步,之后我们就溜达进了树林里。

“但是我看到了,”劳伦斯突然插了进来,“我也是偶然才注意到门是闩上的。”

“怎么了?”当树叶像幕布那样把那些偷窥我们的目光隔开之后,我问道。

“是的。我——没看。”

辛西亚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扔掉帽子。阳光透过树枝,把她那红褐色的头发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

“但你没看到?”

“黑斯廷斯先生,你总是这么善良,还懂得那么多。”

“我——我认为是闩着的。”

这一刻,我觉得辛西亚真是一个迷人的女孩儿!比那个从来没说过这种话的玛丽迷人得多!

“你有没有注意到,太太,你走进英格尔索普太太房间的时候,那门闩没闩?”

“怎么了?”在她犹豫的时候,我温和地问道。

“哦,是的。”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我该怎么办?”

“那么,就你所知,那门没准还锁着呢吧?”

“怎么办?”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我不知道。我说闩着,意思是说它关得紧紧的,我打不开,不过我相信,所有的门都从里面闩上了。”

“你知道,霍华德阿姨总是说他们会提供我的生活所需。我猜她是忘了或者没想到她可能会死——不管怎样,他们不管我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认为我应该马上离开这儿吗?”

“我是说,”波洛解释道,“你确定门是闩着的,不仅仅是锁上了?”

“天哪,不要!我肯定他们不想跟你分开的!”

“是的。”她看起来有些困惑。

辛西亚犹豫了片刻,小手摆弄着小草。接着她说:“卡文迪什太太想。她讨厌我。”

“闩着的?”

“讨厌你?”我吃惊地喊出了声。

“确实是闩着的,”玛丽·卡文迪什有点吃惊地回答道,“聆讯时我就是这么说的。”

辛西亚点点头。

“你真是和蔼又亲切,太太。我想问的是:辛西亚小姐房间通向英格尔索普太太房间的那扇门,你说是闩着的吗?”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无法容忍我。他也是。”

“问我?当然可以。”

“我知道你错了,”我亲切地说,“相反,约翰很喜欢你。”

“请原谅,夫人,这个时候提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是我有个小想法——”波洛的“小想法”都快成为他的口头禅了,“想问一两个问题。”

“哦,是,约翰是的。我是说劳伦斯。当然,我不在乎劳伦斯是不是讨厌我。可是,没人爱是很可怕的,对吗?”

大家都心照不宣,跟惨剧有关的事都是禁止提及的。我们谈论战争,以及其他话题。不过,吃过一轮甜点,多卡丝离开房间之后,波洛突然向卡文迪什太太探过身子。

“但是他们爱你,亲爱的辛西亚,”我诚恳地说道,“我确定你是错的。瞧,约翰,还有霍华德小姐——”

一阵当当的敲锣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我们便一同走进去。波洛接受了约翰留下吃午饭的邀请,并且已经坐在了桌旁。

辛西亚忧伤地点点头。“没错,我觉得约翰喜欢我,当然还有艾维,用她那生硬的方式,她不是无情的人。可是劳伦斯从未对我说过他能否帮我,而玛丽更是难得对我客气。她想让艾维留下,请求她留下,可她不要我,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可怜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不知道,”他沉思地说,“我不明白,我——我希望我明白。”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着了魔。也许是她的美丽,她坐在那儿,阳光照耀在她的头顶;也许是遇到一个显然与此悲剧毫无半点关系的人时释放的感觉;也许是对她青春和孤单的真诚的怜悯。总之,我探身向前,握住她的一只小手,笨拙地说:

他摇摇头。

“嫁给我吧,辛西亚。”

“‘找到另外的那只咖啡杯,你就能放心了。’你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认真地问他。

无意之中我找到了止住她眼泪的万灵妙药。她立刻坐起身,抽回自己的手,有点粗鲁地说:

“我说,那口信的结尾是什么?再说一遍,行吗?”

“别犯傻了!”

我朝房子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把我叫了回来。

我有些气恼。

“好吧。”

“我没犯傻。我是在问是否有此荣幸娶你为妻。”

“告诉他,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莫名其妙。”

让我吃惊的是,辛西亚放声大笑,还叫我“有趣的亲爱的人” 。

“呃,我要跟波洛怎么说?”

“你真是太贴心了,”她说,“可你知道你不想娶我!”

“这么说来实在太可惜了,真正完美的古老瓷器——摸一下,甚至只是看一眼,也是一种纯粹的享受。”

“不,我想,我有——”

“你错过了很多东西啊。

“不管你有什么。你不是真的想——而且我也不想。”

我摇了摇头。

“哦,当然,算了,”我生硬地说,“但我不认为有什么好笑的。求婚不好笑。”

“要是他想知道有关咖啡杯的事,最好去问多卡丝,或者其他女佣,这是她们的工作,不是我的。我对咖啡杯的事一无所知,不过,我们弄到过几个永远也用不了的,真是妙不可言!出自老伍斯特(注:英格兰中部历史名城,十八世纪中叶以后开始生产瓷器,至今仍著名。)。你不是鉴赏家,对吧,黑斯廷斯?”

“确实不。”辛西亚说,“下次可能就会有人接受你了。再见,你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我不知道。”

然后,她 哧一下笑出了声,转眼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什么另外的咖啡杯?”

我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这次见面,觉得很是不满。

我只好摇了摇头。

我忽然觉得应该去村子里看看包斯坦,应该有人监视这家伙,并且,他也许怀疑自己被怀疑了,因此,减少这一疑虑是明智的。我想到波洛十分相信我的外交能力。因此,我走到了窗口嵌着“公寓”字样纸牌的小屋前面,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一点儿也不明白。你呢?”

一位老妇人出来打开了门。

“你不知道吗?”

“下午好,”我和气地说,“包斯坦医生在吗?”

“究竟是什么意思?”劳伦斯十分惊讶地盯着我,表情诚恳。

她盯着我。

“是这样的,”我的声音仍然压得很低,“‘找到另外的那只咖啡杯,你就能放心了。’”

“你没听说吗?”

黝黑而忧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对我下面要说的话他有什么想法吗?

“听说什么?”

“嗯?”

“他的事。”

“他让我等到和你单独在一起时再说。”我把声音压得极低,眼角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我相信,我一向擅长制造所谓的气氛。

“他的什么事?”

“是吗?”

“他被带走了。”

“没错。其实,我有个口信要捎给你——波洛的。”

“带走了?死了?”

“你找我?”

“不,被警察带走了。”

“我一直在找你呢。”我撒了谎。

“警察!”我透不过气来了,“你是说他们逮捕了他?”

我想到,这是个传递消息的好机会。否则,波洛可能就把我撇在一边了。我确实没能猜透其中含义,通过劳伦斯的回答,加上我的一点儿有技巧的盘问,就很快能察觉其意义的。想到这儿,我很高兴,便走上前跟他搭讪起来。

“是的,是这样,而且——”

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把波洛的口信带给劳伦斯。但是现在,我仍然对我的朋友的专横跋扈感到不满。在草坪上散步的时候,我看见劳伦斯在槌球草坪上,正漫无目标地敲击着几只老式槌球,手上的木槌更为老式。

我没等她说完,便拔腿跑去村子里找波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