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吧，或许她预测错了，这回可能不讲洛林·珀塞尔了。
莱昂内尔只是坐在那儿什么也没说，沉浸在遐想中。
“还有那次，”马特说，“只有我和你—”
马特指着莱昂内尔。“这家伙，”他告诉凯尔西，就像她从来没听过一样，“他是个传奇，给他一个橄榄球，他就变成‘滚开，混蛋’的状态。”
哦不，凯尔西想。
再等等，凯尔西想，马上就到了。
“还有洛林·珀塞尔”
“——然后又都跑掉了。”莱昂内尔擦了下脸。“那时候真是咱们的好日子啊，兄弟，真是好日子。”
说来就来了，她想。
“啊，对，她俩相当搞笑，直接向你跑过去，就在四分之一决赛的间歇，好像就那么一分钟，但是她们都跑向你，拉起她们的上衣露出胸——”
“就在楼上的房间，我正在跟她啪啪啪，但是她好像在说，‘别停，不要停……’”
莱昂内尔笑地更开怀了。“对，我记得，啊，当时还有两个女孩来着，对吧？你还记得她们吗？”
“行了，兄弟，”莱昂内尔边说边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那个女人总是欲求不满。”
“你高中的时候打橄榄球一直都是四分卫。”马特举起双手，就好像在让不存在的人群安静。“嘿，你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凯西3。既是班里的尖子生又是万人迷。曾有一个女老师问过他，‘祖布里茨基先生，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马特模仿着女人尖细的嗓音和傲慢的语调。“然后这个家伙转过身，看着老师的眼睛说，‘成为上帝’。就是这样，‘成为上帝’，他就这么跟她说的。”他又开始大笑。
凯尔西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电视。
凯尔西想，马上要讲到洛林·珀塞尔了，马上。
“我不行了，不过她还一直在呻吟，‘别停，别停，’所以你加入了，接下来—”
“还记得那次……”马特指着他说道。
“门突然开了，”莱昂内尔插话说，“然后她老爸就站在那儿。”
莱昂内尔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他咧嘴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愚蠢的故事凯尔西已经听无数次了，她都能复述下来。
“记得你逃走的那次吗？”马特说。“那才搞笑呢，那年才八岁，你离家出走了两天，那个老太太根本就没发现。”然后他笑了。
莱昂内尔摇了摇头笑着说，“他说，你们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然后你回答他——”
莱昂内尔摊开手。“你听过吗？现在想想都觉得有意思，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相当搞笑。”
“我说，就跟你在楼下对我妈做的事一样，”马特补充道，手不停地拍着膝盖，笑得更大声了。
又来了，凯尔西想着，另一个“当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她坐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等着他们说故事。
凯尔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遍遍回味这该死又愚蠢的故事，一点儿也不好笑。她感觉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所以揉了揉眼角。马特终于收住了笑容，当他面向凯尔西时，笑容仿佛蒸发一样消失了。“你又怎么了？”
马特冲着他笑笑。“我们以前小时候就经常看这个节目。”
“没事，”她耸耸肩说。“没什么事。”
莱昂内尔叫了一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大笑的指着电视里重播的老剧——盖里甘之岛。“嘿，伙计，我特喜欢这部剧，”他激动地喊叫着像个孩子。“天啊，这他妈太好笑了，快看快看。”
马特向后靠，“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们兴高采烈的时候你都在旁边一副苦瓜脸。”
“我怎么找到的不重要，反正就一个晚上，你就消停点吧，贱人。”
“我他妈的没有。”她撒了谎。
“不，我可没有。”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只脚搭在茶几上，另一条腿蜷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你想让那孩子保持安静，对吧？她的眼睛还有点儿肿，而且那床上好像有数不清的跳蚤，你怎么找这么个破地方？简直就是猪圈。”
“你自己看看。”
他们陷入尴尬的沉默，马特和莱昂内尔在看电视，凯尔西假装自己不存在。马特看向凯尔西，就好像刚注意到她在这儿一样。“你刚才在楼上干吗呢？你跟那个孩子待的时间比跟我们的还长。”
她缓缓地摇摇头，噘着嘴。“我没有。”
就是这样：他俩的态度来了个互换。凯尔西讨厌莱昂内尔，讨厌他的多嘴多舌和令人作呕的德行，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讨厌马特对他的妥协。
莱昂内尔拿了一支马特的烟。“上帝啊，”他喃喃自语。“这就是女人。”
“听着，没事了兄弟，我只是不想任何人知道我们在哪儿，只是……没关系。”
有的时候凯尔西会换个角度思考莱昂内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会跟这么优秀的马特无话不谈，她猜想一定是毒品让他变得如此不堪。
“你他妈根本就不知道毒瘾发作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莱昂内尔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变成那样。”
大概沉默了一分钟，凯尔西蜷起腿，坐在椅子上转个身，“听着，”她说，想让声音听起来比较自然，“我们得谈谈。”
马特垂下双肩。“我知道，我知道。”
马特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上。“谈什么？”
“然后我就会毒瘾发作。”
“就是关于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是的，我知道。”
“我跟你说过，明天。”他向后仰头，向空中吐出一个烟圈。
“你难道想让我彻底变成一个废人？因为你知道我发作的时候他妈的什么都干不了，是吧？”
“好吧，但是具体什么时间呢？谁送霍利回家呢？”
“我没那么想过。”
“为什么问这些？”
“等什么啊？我需要他们啊，难道不是吗？还等什么？”当他看到马特的表情时说道。“好，难道你想看到我难受地满地打滚，你想这样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吐的哪儿都是？”
“我只是在想——可能我送她回去比较好。”
此时此刻，马特的手肘撑着膝盖，手指按着太阳穴。“我要说的是，你其实应该再等等。”
“为什么？”马特又问一遍。
凯尔西继续保持沉默，她想看看结局会怎样。根据以往的经验，马特生莱昂内尔的气不超过三分钟，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不管这家伙做错了什么，或者闯了多大的祸，马特总是会原谅他。
“是啊，为什么？”莱昂内尔问。
“别紧张，我可没告诉全世界，我就告诉斯蒂克和维恩了，我怎么可能再告诉别人？嗯？”
马特曾经就是她的全部，她可以跟随他到天涯海角，但是莱昂内尔就完全是另一码事儿了，他就像是隐藏了十种人格，而你始终不知道面对的是哪一个。“因为我今天去药店的时候碰到警察了。”
“我的上帝啊，”马特说着摇了摇头，“你告诉维恩·克莱蒙斯了？你他妈怎么不告诉全世界啊。”
他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然后一次又一次点火。“哦，好吧，这可真是个好借口。”他跟马特说。
“就斯蒂克，”莱昂内尔说着，那愚蠢的笑容更灿烂了。当他感到吸毒的快感时就变了个人——温柔，沉稳，和蔼可亲。每当此时，你几乎会相信他说的话，几乎。他轻轻皱了下眉头，伸出一个手指。“啊，还有维恩，就斯蒂克和维恩，就这两人。”
马特又吸了口烟。“所以呢……？”
马特向前倾了倾身，用手按住眼睛。“到底他妈的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啊？”
凯尔西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所以，警察跟药剂师在谈论绑架案，他们知道是个女人干的，他们还说这个女人戴了假发，有纹身之类的。”
“送货上门，”莱昂内尔笑着补充道。“这服务怎么样。”
“是吗？”马特问。
凯尔西双手插兜，什么也没说。显然，斯蒂克是莱昂内尔的毒品供货商，不出所料，她想。
“谁跟他们说的？”莱昂内尔问，仍在摆弄打火机。
莱昂内尔转过头看着她，脸上挂着弱智一般的笑容。“斯蒂克·克莱蒙斯。”他说。
“他说有目击证人。”凯尔西告诉他们。
“来见我们？谁呀？”
“目击证人？”马特疑惑地问。
马特停下来坐到椅子上。“有人要来见我们。”他的语气仿佛在责怪是她犯了错。
莱昂内尔不再玩儿手里的打火机。“我可没看到什么人。”
“什么事啊？”她问道。
“很明显有个女人看到了我，不过他们目前只知道我，所以警察以为只有一个绑匪。”
楼下，马特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而莱昂内尔正躺着，眼睛盯着电视。
马特和莱昂内尔心照不宣。随后马特说，“他们认为没有其他同伙儿了是吗？也就是说，他们没看到车里的李4和我？”
“妈的，什么事啊？等会儿，”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当然没看到，”凯尔西说。“所以我在想，如果他们并不知道你和莱昂内尔的存在，那么就应该让我把霍利送回去，你也明白，以防出变故。”
她们刚安静地坐了会儿，楼下就传来喊叫声，是马特在叫她。
莱昂内尔又继续摆弄打火机。“如果……我们让她回去。”
“真是个蠢女人。”她喃喃地说，然后眨眨眼，想让被眼泪朦胧的双眼清晰起来。“我早就告诉过她，让她离开。”她沉默了一会儿，陷入沉思中。等她转过身，发现霍利正瞪着眼睛，张着嘴，满脸都是吃完草莓后留下的污渍。“天啊，光听我在这儿唠叨了半天，你应该让我闭嘴。”她笑着点了下孩子的鼻子。“无论如何，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遇到了马特，他照顾我们。他很聪明，总是知道该怎么做。”她盘腿坐在床上，向后靠在霍利身边，把她拉得更近些，霍利也依偎在她身边，“我明天就找他谈谈，看看什么时候可以让你回到你母亲身边。”
“如果我们让她回去是什么意思？”凯尔西说。“马特，这不是我们计划好的吗？你说过的。”她站起身来退后一步。
当时的情景仿佛浮现在眼前，维克·莫尼当时站起来狠狠地朝她脸上打去，等她一个小时后醒来后发现维克已经跑了，而她的母亲却陈尸在厨房的地板上。
“闭嘴，坐下，”马特说。“事情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哎，不管怎么说都很可笑，我们这几个人谁也没有钱，一直都是。维克·莫尼靠嗑药活，不过他还是做了件好事：教会了我打架。看见了吗？”她坐起来，挽起袖子，右臂弯曲鼓起二头肌。“看看，怎么样？我现在还一直在健身。”她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我身体很好，非常结实，我能跟比我块头大的家伙硬碰硬，照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我还得过一次金牌。”她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有一个人我打不过，就是马特，他真的很强。不过重点是，要时刻保持警惕，出拳移动，出拳移动。”她握紧拳头——学着舒格·雷的动作，来回躲闪。她的手放下来，用手指按着手上的关节。“任何人都可能会先出手，如果你放松警惕，那你就输了。我曾经跟维克打过一架。”凯尔西的笑容渐渐消失，回忆起过去，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把我妈妈当出气筒，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他正在打她，我跳起来正好打到他的嘴角，非常漂亮的一记右勾拳。”她说着，握紧了拳头展示着动作。“我打破了他的鼻子，踢了他的屁股。十五岁，那时我才十五岁。”她低声说着，“太滑稽了，你是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真正的计划是，”莱昂内尔就像在跟一个两岁的孩子解释一样，“如果他老爸不付钱，我就一枪崩了她——砰！嘣！”他用手比作枪，对准一侧的太阳穴，用慢动作模仿子弹射出后的样子。“然后就把她扔到水泥里游泳。”他说完后露出微笑，捏住鼻子，就好像他正在深水里不断下沉。
“啊，对，就是凯尔西·莫尼2。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因为我压根就没什么钱，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是有钱人，你知道吗？他实际上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其实应该叫凯尔西·特拉桑，我妈妈跟维克·莫尼结婚了，然后他收养了我。我妈说她要嫁给钱，真他……”她突然停下来没有说出那个字眼，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为她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
“等等……”凯尔西说。
“纳西·莫米”她指着凯尔西重复了一遍。
“你俩都给我闭嘴。”马特说。“还是按原计划，他们付钱，我们放人。”他坚定地说，莱昂内尔耸耸肩。
“啊？”
现在凯尔西才意识到自己对整个计划知之甚少。好吧，这才是马特的作风，难道不是吗？她从没有做过这种计划，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但是现在还是有问题，比如……
“南希·妈咪1，”
“那么我们怎么拿到钱？”她问道。“比如，不能是现金，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现金数量就太大了。”
“呃，你爸爸？你爸爸说你是笨蛋？好吧，那他也是个混蛋。我告诉你，有那么一帮混蛋，我爸爸就是头号……混蛋，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我有这么一个名字，莫尼—凯尔西·莫尼。”
莱昂内尔发怒了。“你有毛病吗？难道你认为他突然变成笨蛋了？”
霍利摇了摇头。“哪尼。”
“当然不是，”她说。
“还有，如果莱昂内尔说你是笨蛋的话，你也别理他，他就是个混蛋——我是说他就是个傻子，对吧？”
马特假装自己在走神，但是现在他俩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又看了一眼，然后叹息说。“好吧好吧，先闭嘴听我说，因为我不想解释两遍。”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钱会转到一个银行账户上，对吧？我们要分两步去做，因为如果我们直接给出账号，那么警察就会顺藤摸瓜，用不上两秒他们就会把钱收回去。”
霍利用两只手急忙捂住嘴然后坐回去，睁大眼睛盯着门口。
凯尔西点点头，确实如此。
凯尔西抓着她，“嘿，别出声，别吵，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你再叫会让他们生气的，他们一生气就会跑上来，我们都不想看到他们对不对？所以保持安静，好吗？”
“所以……”马特停下来把烟踩灭。“钱会转到一个离岸账户上。”说着他又坐回去看电视。
霍利的小脸都皱到一起，然后发出一声哀嚎。
这回凯尔西和莱昂内尔坐不住了。
“你的保姆？西恩娜？她说你是笨蛋？别理她，她就是个贱人。”
“离岸账户？”莱昂内尔问道。“你是说另外一个国家吗？”
霍利用手背擦了擦嘴。“抱抹。”
马特像是被激怒地叹口气，用手拍了拍脸，沮丧地低吼了一声。“不是另外一个国家，就是他妈的外面那个湖对岸，”他说着，用手大概朝大门指了一下。“就是凯利岛的岸边，他妈三英尺远的岸边。”他边说边摇头。而当他看到莱昂内尔脸上的疑惑时，他压下了怒气说，“是的，当然是另一个国家。”
“笨蛋？谁说你是笨蛋？你一点都不笨。”
“你压根就没提过另一个国家的事儿啊。”莱昂内尔说道。
“什快。”霍利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这是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糟，是我策划了这一切，知道吗？”
“啊？”
“是，这都是你的主意，”莱昂内尔说，“但那之后钱会到哪儿去？”
“什快。”
马特咬着嘴唇犹豫着。“好吧，其实我本来要在墨西哥开个账户，”凯尔西和莱昂内尔没说话，只是眨眨眼看着他。“但是后来在斯特西健身房劳尔跟我说，如果美国的非法资金转移到墨西哥的银行，美国政府也可以追到。”
“我告诉过你了，我没有狮子莉莉，真的抱歉。”凯尔西注视了孩子片刻。“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回家找爸爸妈妈了，然后你就能跟狮子莉莉玩了，还能每天都吃到草莓。”
凯尔西和莱昂内尔彼此对视了一眼，明显他俩有同样的疑问。“那么钱要转到那里？”她问。
霍利嚼了一半，停了下来。“妮妮辣。”
马特停顿了几秒，舔了舔嘴唇说道：“呃，我……”他们等着下文。“索马里。”他还是说了出来，然后顺手抓起烟盒。
凯尔西铺平被子后坐下。“我敢打赌你家里绝对不会有跳蚤。”她说道，这时霍利把草莓塞进嘴里，没怎么嚼又吃了一颗。“好吃，对吗？”她擦了擦孩子嘴角的草莓汁，然后看着她微笑。
“什么？”凯尔西和莱昂内尔异口同声地说。
“呐，你也吃……个。”凯尔西的视线落在了孩子的胳膊上，被她挠过的地方都是红色的血印。“妈的，有跳蚤，真是他妈的太扯了，如果不加床，这张床都不够我们俩睡，而且虫子就在这些破被子里。”她站起来，拉起被子使劲抖了抖，然后放到床上，围在孩子身上。
“索马里？”莱昂内尔说。“那边可是有海盗啊——是真的海盗，所有来路不明的东西那帮混蛋肯定都会抢。”
一道红色的口水顺着霍利的下巴流下来，她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拿了一颗草莓递给凯尔西。
“听着，我也不傻，我问过德尔玛，他是索马里人，在那有他的家人，他们在那儿开了账户。”
“对，草莓，我没给你买眼药水，不过药剂师说了你应该多吃点儿水果，补充维生素。我小时候妈妈就经常给我买草莓。”她拿起一颗递给霍利。“嘿，嘿，”她看到霍利一下子把一整颗草莓塞进嘴里然后咽下去。“你别把绿色的根叶也吃进去，应该把那个扔掉。”但是霍利又飞快地从盒子里拿了一个，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也许可以吃，只要没毒就行。我猜如果有毒的话，盒子上应该会写。”凯尔西摆弄着盒子，在上面寻找相关说明。“没有，什么警告都没有，所以我想是安全的。”
“天啊，你跟德尔玛说我们的计划了？”莱昂内尔说。
“早梅？”
“对，对，”马特跟他说。“我什么都跟他说了。我告诉他我们怎么绑架孩子然后把她带到哪儿去，我甚至还给他看了我的老二，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弱智？如果你们想做成这件事，按照计划走就得听我的。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方法能把这一千万的赎金安置好，美国跟他妈每个国家都有协议，只要有任何非法资金流入，美国政府都能把钱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他沮丧地低下头，用手抓着头发。“满意了吗？”
“噢，看看你的小脸，快过来。”凯尔西从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霍利的鼻子。“可别再制造噪音了，他们在楼下正生气呢，”她小声说。“看看我拿了什么。”她从夹克里掏出一个渗着红色果汁有些压扁的盒子。“是草莓，虽然有些压扁了，不过非常好吃。”她打开盒子，拿了一个给霍利，而霍利正坐直了盯着盒子看。
“所以，如果钱到了索马里，”凯尔西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试图不让马特变得更加焦躁愤怒，“那我们怎么把钱取出来？”
被子打开，霍利露出头来，她眼睛哭得红肿，还流着鼻涕。
马特用力咬紧牙关，凯尔西都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肌肉在抽动。“这笔钱，”马特勉强耐心地说，“也就在索马里过一下，它会马上转到我开的第二个账户上，这样行吗？”
“嘿，嘿，怎么了？”她关上门走过去，她坐到床沿儿靠过去时，被子里突然安静了。“我有东西给你，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莱昂内尔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这倒是行得通，实在是太聪明了。”
凯尔西走到楼上打开门向里面看去，她能听到霍利正窝在被子里小声地哭泣。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马特询问的语气表明了即使有他也不会听。不过他们俩谁也没说话。“如果我们能按照计划行事就不会有问题。”
凯尔西转向一直没说话的马特，而马特正盯着他对面的兄弟。“他没事，你赶紧去吧。”他说着，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
“好，没问题。”凯尔西说。“不过只要她老爸一付钱，就把她放了，对吧？”
“然后让她闭嘴，”莱昂内尔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说。“从你走后她就开始哭哭啼啼的，他妈的，邻居都该听见了，然后整个警局的警察都会过来敲门了。”他有些急躁，坐在那用手摸摸鼻子和嘴，然后眨眨眼睛，好像要挣脱某种束缚。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问她。
“我把霍利的那份拿给她，”凯尔西说道。
“我们是这么计划的。”
马特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我的天呐，看来我们的方向错了，我们应该去抢药店。”说着，他咬了一口汉堡。
“那就仍按计划行事。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出发去下一个藏身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完成最后一步后，就把她扔那儿。”
她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我没买，那个要33块钱。”
莱昂内尔冲着凯尔西挤眉弄眼，然后又把手变成枪的样子。“砰砰。”
“你给她买眼药水花了多少钱？”马特问道。
“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她送回去？”凯尔西问。“这件事可以让我来做。”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马特向后仰头，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在老天……”他刚要说，莱昂内尔就大喊大叫地打断他。
“真不知道干吗还要管她吃饭，”莱昂内尔说道。他坐在椅子上抓着扶手来回悠荡，就像椅子要把他抛出去一样。凯尔西看了他一眼：兴奋过度，紧张又愤怒的面部表情，黏腻的汗水，双手打颤，两腿抖动——种种迹象显示，他的毒瘾发作了。莱昂内尔一生中的大好时光，不是在吸毒就是在戒毒。他清醒的时候会有些刻薄，飘飘欲仙的时候又变得反复无常。他现在的状况比吸毒时还要严重得多，甚至连瞳孔都有些涣散，两个眼睛就像两个黑洞。“怎么了？”他说，膝盖抖起来，肩膀也跟着晃。
“先闭嘴，快看。”他指着电视，屏幕上面一条消息显示：突发新闻：美国参议院候选人理查德·麦克莱恩的女儿被绑架了。
“我没那么多钱了，而且我也得给霍利买点儿。”
“大点儿声，”马特说。
“在遇到这种情况，提前打个电话，”马特说着，打开眼前的袋子拿出巨无霸，又朝里面看了看，接着皱起眉头盯着袋子。“就这个？你就买了这些？”
1因为霍利的腭裂所以发音不清，所以把“莫尼”叫成“妈咪”。——译者注
凯尔西递给他一袋吃的，又递给莱昂内尔一袋，他一把从她手里抢了过来，随意的扔在茶几上。“我他妈去药店给她买药了，然后就被堵在路上。”
2凯尔西·莫尼：英文为Kelsey Money，姓氏为Money，本意为金钱，因此后文提到金钱的问题。——译者注
听到她的关门声，坐在电视机前的莱昂内尔和马特转过身，然后马特站了起来，“我去，你这是去哪儿了？难不成去加拿大兜了一圈？”
3凯尔西的昵称。——译者注
等凯尔西开着SUV回到他们藏身的地方时，太阳西下，温度也降到了零下，街道上的灯也亮了起来。她拎了三袋麦当劳，检查了一下袋子里的包装，然后走进屋。
4莱昂内尔的昵称。——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