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提供基因的孩子后来都怎么样了？”
“黑暗？不对，是共享光明。”许戈说，“基因提供者做的手术对自身并没什么大碍，只是目前的技术还不是十分成熟，手术对他们的身体有稍许损伤，但这种损伤是可以被修复的。待我们技术成熟之后，这些细节都是可以完善的。”
“手术大约会持续四个小时，他们手术中施行的是全身麻醉，麻醉药中会加入一种精神类药物，作用于手术对象的短期记忆，他们醒来后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至于他们的身体，因为失去大概有一半骨髓的缘故，确实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但只要认真休养，他们之后的体力、智力都会恢复到以前的水准。只有个别案例，会发生手术后遗症，出现行动迟缓、认知能力紊乱的情况。”
“但那些基因提供者呢？把他们的‘人生之光’给了别人，他们的人生就该黑暗吗？”
“个别的案例？你们做过多少例手术了？有多少个别案例？”
“对，是车祸。她是因为车祸失血过多死亡，但也是跟她的基因缺陷有关，她从小身体的凝血功能就差，一旦有伤口，就很难止住血……她在车祸中受的伤并没有那么重，如果她有一般人的凝血功能，就不会死了。‘人生之光’的计划，可以改变这些孩子的缺陷，让有凝血功能障碍的孩子恢复正常，还有那些有过敏症的孩子、哮喘病的孩子、遗传性糖尿病的孩子，甚至包括那些肥胖症儿童、弱智儿童，只要改良他们的基因，他们都会有重新过上正常人生的机会……‘人生之光’真的会给很多很多不幸的孩子带来光明，会彻底改变他们的人生。”
“实验成功后，一共做过二十例手术，只有四个基因提供者有手术后遗症，其他的孩子，经过半年休养都恢复了正常。”
慕野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引导许戈多说点话，尽可能拖延一点时间。“狼牙”就藏在他的衣袖里……
“也就是说，有五分之一，20％的比例了？这怎么能算是个别案例！”
“你的女儿不是车祸身亡的吗？”慕野问许戈。
“我说过，我们的技术在逐步完善中，技术成熟之后，这个手术将会达到100％的安全。”
许戈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我很遗憾，青山并不理解我……他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痛苦。我女儿死在我的面前，我曾经恨不得自己死掉……他不能明白我的决心。我要实现这个‘人生之光’，要拯救千千万万像我女儿这样的基因有缺陷的孩子。”
“说到底，你们现在做的还是人体实验！绑架目标对象，再剥夺他们的健康，达成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爸爸跟你不一样，他不愿意跟你同流合污。你送来的电脑，他都要清洁工阿姨扔掉，那他怎么可能会用你送的门票去演唱会？”景文冷笑。
慕野想到被捆在手术床上，拼命挣扎的夏莲子的画面，再看看一脸自以为正义人士的许戈，气得心口疼。
“我不能让青山改变他的想法，只好另想办法。这次拜访，我确认了这些资料都存放在青山的办公室里，我想，我只是毁掉资料，毁掉证据就好了。我并不想伤及你父母的性命……我那天除了送给你那台电脑外，还特意送了两张跨年演唱会的门票，演唱会上有你妈妈特别喜欢的一个歌剧明星。我离开之前，向你妈妈确认过，她当时很开心，说她一定会早早到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去演唱会……”
“我们的目的是为全人类服务。”许戈一脸郑重，“也许你们现在不理解我，但没关系，等那一天到来，等所有人都能拥有‘人生之光’，你们会明白我做的到底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在此之前，我愿意承受所有的误解和指责。我相信，即使这个过程有很多困难，也会有很多牺牲，但都是值得的。”
“那天我去找青山，给你送了一台电脑当作毕业礼物，又跟他谈了他手上那些资料的事情。青山给我看了一下他文件柜和电脑里的资料，那时他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虽然我苦苦劝说，但他还是打算元旦后就把这些资料送交给有关医疗监察部门。
景文咬着牙：“所以说，我父母的死在你看来也都是值得的？火灾之后，你们伪造了现场，掩盖真相，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伟大’的目标服务？”
“所以，你就对我父母下手了？”
“这件事很遗憾……但如果青山能看到‘人生之光’成功的奇迹，他会理解我的。”
“当年，RB邀请各医学领域的专家加入他们的组织时，我跟青山探讨过这件事。之后，他一直在关注这个组织，我们每次见面，他都会追问我的工作细节。他的医院参加了很多公益活动，为低收入人群免费诊疗，他由此认识了好几个流浪汉，对流浪汉的小群体也有了深入的了解。RB组织为了‘人生之光’计划，做过几年的人体实验，人体实验的对象大都是些流浪汉。青山就是通过他们，知道了RB组织人体实验的事情。他特地来找我问询过这些事，我给他讲‘人生之光’计划会给多少人的人生带来希望和光明，可他就是不能理解……他那个时候就警告过我，这个组织做事没底线，让我最好早点离开他们，免得涉入过深……他并不知道，我当时已经是RB的高管之一了。火灾前不久，他收集了一份资料，是从那些流浪汉中收集的，就是为RB组织做过人体实验的流浪汉，他详细地记述了这些人体实验的后遗症。他把这份资料给我看过……这份资料很危险，而我们当时‘人生之光’的计划即将成功，我们不能容许有任何闪失和失误。”
景文突然爆发，他挣脱了打手的辖制，像炮弹一样冲过去，用身体撞倒了许戈。
“什么资料？”
许戈重重倒地，景文跟他滚在了一起。
“火是RB的人放的，目的是为了烧毁青山医院，烧毁你父亲手上的那些资料。”
打手们纷纷掏出了枪。
“老鼠啃咬电线，引发火灾的意外？”景文冷冷地问。
“住手！”正走出手术室的米兰医生见状跑了过来，“秀木老师！”
“那真的是个意外。”许戈真诚地说。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被捆起来的慕野忽然挣脱了绳子，他跳起来，一把抢过了他身边一个打手的枪。
许戈终于承认自己是RB组织的人之后，景文盯着许戈，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他抢先一步扑到许戈的身边，用枪指着他的头：“都不许动！”
“我的父母，是不是你杀死的？”
警笛声就是这个时候传过来的。
人生的光明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