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明天见。”
塔彭丝点点头。
3
“这么说,我要跟踪他们,并把他们当场抓获?”
塔彭丝夹着一本别人推荐给她的“好书”,刚刚从地方图书馆里走出来,就被一个说话声吓了一跳。
“只要我提高警惕就行了。我想他们会骗我去某个地方——僻静的地方。这时候你就出现了——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你。”
“贝尔斯福德太太。”
“是的,也许他们真的会干掉你。”
她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又高又黑的年轻人正礼貌而略带尴尬地冲她微笑着。
“哦,大概意思是我已经成功地查出那个有问题的人的身份了,明天我会做一个详细的报告。那么,艾伯特,N或者M就会公开露面,并且找机会干掉我。”
“呃——我想,你大概不记得我了吧?”
“信里写什么呢?”
塔彭丝太熟悉这种说话的套路了,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她都能猜出来。
“我想我可以装作丢了写好的一封信——大呼小叫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之后就会在前厅找到这封信,那么比亚特丽丝就有可能放在桌子上,再然后,我们找的那个人就会过来看信的。”
“我,呃,有一天,我跟黛伯拉去过你家。”
塔彭丝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
黛伯拉的朋友!黛伯拉有很多朋友。在塔彭丝眼里,他们都长得一个样。有的像这个年轻人一样黑黑的,有的是金发,偶尔有红头发的,但都是一种类型——和颜悦色、举止得当,只是以塔彭丝的标准,他们的头发有点儿长。(但每次她这么暗示的时候,黛伯拉都会说:“哦,妈妈,别那么老古董了。我受不了短头发。”)
“你想用什么方法,夫人?”
现在,忽然就遇见了她其中一个朋友,而且还被认了出来,塔彭丝有些气恼。不过,也许她能很快甩掉他。
“真希望我能下定决心。”塔彭丝叹了口气。
“我叫安东尼·马斯顿。”年轻人说。
他顿了顿,整理一下思路,然后又说:“我是说,他们已经识破他了,但他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仍然需要秘密行事。”
塔彭丝假装认出了对方,嘟囔着说:“哦,当然记得。”并跟他握了握手。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也许你更应该隐藏起来。”
托尼[1]·马斯顿继续说道:
“继续说,艾伯特。”
“我真高兴能找到您,贝尔斯福德太太。我跟黛伯拉做一样的工作,事实上,刚刚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这很不正常,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消失不见了。现在他应该向你传递个消息什么的,这就是为什么——”
“怎么了?”塔彭丝说,“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塔彭丝心中涌起一阵痛苦。
“是这样的,您瞧,黛伯拉已经发现您并不像她想得那样,住在康沃尔郡。这样的话,事情对您来说有点儿棘手,对吗?”
“我很想知道,贝尔斯福德上校在哪儿?”
“哦,真烦人。”塔彭丝担心地问,“她是怎么发现的?”
“现在我们没时间探讨什么池塘生物了。”塔彭丝说。
托尼·马斯顿做了一番解释,然后迟疑地说:
“昨天晚上我听了一段关于池塘生物的讲话,很有意思。”他解释道。
“当然,黛伯拉并不知道您真正在做的事。”
艾伯特微微吃了一惊,恢复了平日的语气。
他谨慎地顿了顿,又说:
“你今天下午说话的口气就跟BBC广播员似的,真讨厌。”塔彭丝不快地说。
“我想,不让她知道,这一点很重要。其实,我的工作跟您的很相似。大家都以为我在编码部是个新人,其实我的任务是故意说一些对法西斯有好感的话——羡慕德国的制度,暗示跟希特勒结成同盟并非坏事,诸如此类吧——只是为了看看别人有什么反应。你知道,有很多腐败分子,而我们想要找到谁是最根源的那个。”
“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太太,这样一来可能会失去优势?”
“腐败无处不在。”塔彭丝心想。
“我们已经试过了各种常规的办法,就是说,我们在身份保密的情况下尽力而为了。现在对我来说,唯一的机会就是公开地走出来战斗。”
“黛伯一跟我提到您,”年轻人继续说道,“我就觉得还是直接过来找您比较好,提醒您可以编造一个看上去更真实的故事。您看,我碰巧知道您在做什么,而且所做之事非常重要。我想您可以装作去苏格兰找贝尔斯福德上校了,或许您可以说,上级已经允许您去那儿跟他一起工作了。”
“是的,夫人,可是这样会暴露你自己,会受到敌人的攻击——所以我不喜欢——而且我相信先生也不会喜欢这个主意的。”
“也许我会这么做的。”塔彭丝若有所思地说。
“我想会有用的。”
托尼着急地问:
“我当然懂你的意思,夫人,可我得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主意。”
“您不会认为我是多管闲事吧?”
“你瞧,艾伯特,这是一种可能。”
“不不,我很感谢你。”
2
托尼说了一句与前一个话题不相干的话:
她皱着眉头,谋划着一种新的进攻方式。
“我——呃,你知道——我很喜欢黛伯拉。”
“我们一定要有所收获!我说‘我们’,是因为我相信汤米找到了什么线索,而这也是他失踪的原因。他正在跟踪一个重要头目。要是我也能发现点什么就好了。可我不知道。要是我——”
塔彭丝扫了他一眼,觉得很有趣。
塔彭丝拳头紧握。
塔彭丝向来对那些对黛伯拉献殷勤的年轻人很粗鲁,可是就算这样,也赶不走他们。不过,那段时光似乎很遥远了。现在她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吸引人的小伙子。
“整整一个星期。”
她撇开这些她称之为“和平时代的想法”,把注意力集中到目前这个问题上来。
“四号,”塔彭丝说,“不到一个星期了?”
过了一会儿,她慢腾腾地说:
“哦,我们已经着手在做了。我们收到消息说,佩伦娜太太是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具有反英倾向。这已经得到了证实,但也仅此而已,我们并没有掌握更多的资料,没有得到我们最想要的重要证据。所以你要继续下去,贝尔斯福德太太,接着干吧。”
“我丈夫不在苏格兰。”
“你能不能找人调查一下佩伦娜太太?你们肯定有几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吧?”
“他不在吗?”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很多有经验、有能力的人在做事——但是如果内部有叛徒的话,我们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你和贝尔斯福德是非正式人员,没人知道你们俩,所以你们有机会能成功——这也是你们已经取得部分成功的原因。”
“不,他和我一起在这个地方。至少,前两天还在!现在——他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没有经验。”
“这可真糟糕。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塔彭丝绝望地说:
塔彭丝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日期已经确定了,我们知道,或者我们以为我们知道粗略的进攻地点……(不过也有可能是错的。)我们尽最大努力做足了准备。但是就像那个古老的特洛伊围攻的故事一样,他们知道——我们也知道——对方的军事力量和部署。关键是藏在木马里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交出城门的钥匙。一些位高权重的人,通过发布一些相反的命令,让我们国家陷入混乱,而这正是德国人计划成功实施的必要条件。我们必须及时得到内幕消息。”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不觉得他的失踪一定就是个坏兆头。我认为,他迟早会跟我联系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她微微一笑。
“可是,如果你知道这个了——”
托尼有些不安地说:
“非常确定。他们是做事有条理的人——我们的敌人。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很周密,而且要付诸实施。真希望我们也能有这样的优点。不过,计划并不是我们的强项。没错,‘第四’其实是个日期。现在这些空袭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只是一些侦察——试探我们的防御和对空袭的反应。四号,才是真正的进攻。”
“当然,我知道你们对这种事很在行。但还是小心点为好。”
“你确定?”
塔彭丝点点头。
“这就对了。战争结束再流泪吧。我们现在正处在最紧要的关头,而且时间紧迫。你汇报给我们的一份情报已经得到了证实,你偷听到的那个‘第四’指的是下个月四号,是敌人向我们国家大举进攻的日期。”
“我明白你的意思。书上写的那些美丽的女英雄总是很容易受人诱骗,但汤米和我有我们自己的方法。我们有一个暗号,”她微笑了,“一便士无事,两便士有事。”
“哦,我明白了——我——我当然会继续工作。”
“什么?”年轻人瞪着她,好像以为她疯了似的。
“我是说——假设他出事了,你会怎么做?”
“我应该跟你解释一下,我在家里的昵称是‘两便士[2]’。”
“什么?”
“哦,我明白了,”年轻人的眉毛舒展开来,“很巧妙啊。”
“没有。不过,先让我们假设他出事了。”
“但愿吧。”
“有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出事了?”
“我不想干涉这件事——但是,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塔彭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调说道:
“是的,”塔彭丝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也许你可以。”
她抱着一线希望,期待格兰特先生能给她带来令人安慰的消息。然而,她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他明确地告诉她,没有汤米的任何消息。
[1]安东尼的昵称。
这次,轮到塔彭丝跟老码头的那个钓鱼人说话了。
[2]塔彭丝,英文为Tuppence,与“两便士”Two Pence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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