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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钱二毛惊讶地看着庾瓒,嗫嚅着:“怎么会……”

庾瓒想起独孤仲平刚跟他说的话,忍不住想显摆了一下,便道:“哼!这个我早知道了。”

庾瓒得意地说道:“你那些鬼伎俩怎么瞒得过本大人的眼睛,那天你身上鞋上没有一点血迹,可林掌柜的血都快流到屋子外面了,你要是意外发现,一定不小心踏进了屋子,才叫起来,怎么会没沾上血?只可能是你早知道林掌柜死了,因此小心翼翼地从边上进屋。自以为聪明,哼!其实早让本大人识破了!”

钱二毛于是战战兢兢再次开口,道:“……林掌柜的事,我先前也知道,那天我是特意到铺子里,假装正好撞见林掌柜被杀,嚷嚷起来,好撇清了我们的嫌疑,让你们去怀疑天道盟的人。故意到衙门里来闹,也是这个意思。”

独孤仲平在屏风后听见庾瓒拿自己刚刚跟他说的怀疑钱二毛的因由来炫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胖子平时也不容易,就让他过过瘾好了!

庾瓒这时一拍桌案。“还有呢?把话说全了!”

庾瓒炫耀够了便又朝钱二毛一瞪眼,道:“还有呢?”

钱二毛哭丧着脸:“定是他看我被你们捉了去,怕我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说了出来,要杀我灭口啊。”

钱二毛想了想,道:“哦,和杀手联络也都是我去的。”

庾瓒又问道:“那龙十八为什么又要杀你?”

“这杀手姓字名谁,住在何处?”

钱二毛语带哭腔、脸色煞白,显然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破了胆。

这就是关键了。坐在屏风后的独孤仲平这时也竖起了耳朵,却听见那钱二毛犹豫了半天,支吾道:“我和龙十八其实都不认识那杀手……”

“回大人,龙十八雇了个厉害的杀手,这杀手每次杀人都是用他养着的一只狼。想不到,这天杀的龙十八又雇了这狼来对付我。大人,您千万救我啊!刚才我险些就被那狼吃了,吓死我了!”

庾瓒登时一拍桌子,怒道:“你当我是傻瓜吗?”

“那他是怎么杀的人?”

“小的不敢!大人您听我说,这杀手是最近才在江湖上现身的,行事十分诡秘,没有人见过他。每次雇他都是到化度寺许愿廊下,将想杀的人名姓用朱笔写了,挂在东首,第二天再去看,如果名牌不见了,就说明杀手接了这桩买卖,这时就需将买命钱用破布包了放到化度寺放生池边,杀手自会取走,七天之内,必见分晓。”

“他把帮里存在林掌柜那儿的钱都私自花了,怕交代不了。因为知道所有的账目和钱财都是林掌柜一个人秘密收着,所以就想杀他了了这笔账。”

庾瓒想了想,凑近屏风,低声道:“你看这话确实吗?”

“林掌柜不是你们本帮兄弟吗,龙十八为什么要杀林掌柜?”

独孤仲平也在判断钱二毛所言真伪,便也低声道:“问他,命价是多少?如何保证能让杀手取走?杀手得了钱不办事怎么办?”

“杀了林掌柜的是我大哥,哦,不,不,是龙十八!”钱二毛果然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痛快地承认起来。

庾瓒忙不迭依样画葫芦。钱二毛回答道:“这杀手怪得很,命价是一两金子,而且他只要金子,给同样数目的制钱就不要。钱放到放生池边,我们也不知道他何时取走,不过从来没听说出差错。只要他收牌子,取钱,必取苦主的性命,而且绝不超出七天。”

“那好,本官问你,林掌柜到底是谁杀的?”庾瓒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摆足了官老爷架子。而独孤仲平这时也已经在屏风后坐好,之前他已经告诉庾瓒该问什么,此刻只需要静静聆听着钱二毛的供述即可。

“问他还知道什么。”独孤仲平轻声吩咐庾瓒。

“实话,实话,绝不敢有一句假的!”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从实讲来!”

庾瓒得意扬扬地看着钱二毛:“那就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哦,今日来了个洛阳阔佬,找龙十八,见面就拍出一大笔钱,求他找个不在帮的杀手,帮自己杀个人。龙十八见那笔钱足抵三四两金子,就想吃个差价,于是就差小的又去那化度寺挂牌子,小的正在去的路上,就被你们拿了。”

韩襄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叫两个手下将钱二毛架起来,又一次连拖带拽地带回了金吾卫衙门。庾瓒也早就在衙门里等着钱二毛的到来。钱二毛看见庾瓒当时便跪倒在地,捣蒜似的磕头求告:“我说,我全说,大人您无论如何要救我一命啊!”

庾瓒当即喝问:“那人要杀谁?”

钱二毛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使劲摇晃着韩襄,几乎声泪俱下地喊着:“救命啊!大人救我一命啊!”

“他说要杀的人叫李秀一,说是个替官府追逃的私探!”

韩襄自然已经受命装傻,左顾右盼道:“什么狼?哪里有狼?”

庾瓒听到李秀一的名字有些诧异,但不动声色,命韩襄将钱二毛押下去归案。韦若昭这时正好回来复命,见了钱二毛不禁童心又起,故意问他道:“嘿,钱二毛,你还认识我吗?”

而钱二毛见了韩襄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抱住他的腿死活不肯松手,嘴里一个劲儿嚷嚷“狼来了”“有狼啊”。

钱二毛一愣,仔细端详韦若昭,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却又不敢直说,只能支吾道:“嗯……好像见过……啊,不认识。”

领队的依然是韩襄,显然这场与钱二毛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真的不认识啦?你再好好想想。”

“什么人?干什么的?”

独孤仲平的声音这时候自堂上传来:“韦姑娘,大人有要事找你,莫要耽搁。”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钱二毛一路尖叫,一路狂奔,其实也没跑出多远便与一队巡夜的金吾卫士狭路相逢。

韦若昭这才有些不舍地丢下一头雾水的钱二毛,蹦蹦跳跳地朝大堂里走去。大堂里独孤仲平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道:“莫要玩笑,天机不可泄露。”

韦若昭擦了把头上的汗,想着钱二毛刚才屁滚尿流逃走的样子,忍不住一个人在空旷的街上哈哈大笑起来。这身自己缝的狼皮虽然粗糙得很,但黑夜中的钱二毛却完全没看出破绽,师父估计的全然不差。韦若昭忽然又意识到,这些算计与安排还是全赖师父,自己只不过出了些人工和力气罢了。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师父那样谋定而后动呢?想到这儿,韦若昭刚刚捉弄了人的兴奋减了许多。

“知道了,谨遵师父教诲!”韦若昭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怎么样?他都招了吧?”

黑影并没有上前去追,只是四爪着地,发出一阵怪异的低吼,继而直起身子站了起来。黑影先是摘掉了套在头上的狼头,又解开套在四肢上的狼爪,一张硕大的狼皮行头就这样被卸了下来,而藏在里面的人,自然是韦若昭。

庾瓒叹了口气,道:“招是招了,可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庾瓒只道这一来定能问明杀手和他那只狼的底细,马上就可抓住立功,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形,心下多少有些失望。

暗夜中,他只看到一个巨大的狼头朝他的脖颈俯了下来,这不是……钱二毛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团,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拼命一推,竟将那黑影推了个趔趄。钱二毛便趁这空隙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拼命逃窜而去。

“还是不一样的。”独孤仲平倒显得很乐观,“至少我们知道,杀手下一个要对付的是李秀一了。”

硕大的黑影吼叫着,撕咬着,冰冷而尖利的爪子甚至划开了钱二毛的衣襟。

李秀一刚来长安没多久,就有人要雇凶杀他?这可是韦若昭没想到的。她忙问道:“李秀一?怎么回事?”

钱二毛本能地加快了脚步,却冷不防一个黑影从侧面的巷口突然猛扑了过来。钱二毛甚至根本来不及躲闪,已被这黑影撞倒在地。

独孤仲平不想解释,拉起韦若昭便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们先走了,庾大人,明天让钱二毛跟我们去化度寺走一趟。”

想起白天被金吾卫又抓又放的情形,心有余悸的钱二毛本想晚上捞他一把去去晦气,谁知连本都赔上了,今天可是太倒霉了!他边走边想着,只觉得后背冒凉气,平日里走惯了的路,今日却不知怎么的,竟感觉越走越异样,越走越害怕。

“那没问题,”庾瓒点点头,“哎,李秀一的事我总得知会他一声吧?不管怎么说,他也帮我出了不少力,总得让他有个提防不是?”

这天夜里,没有行人的街道冷冷清清的,树叶被风吹得影影绰绰。钱二毛从赌馆里走出来,步伐沉重,神情沮丧,一看便知道又输了钱。

“那是自然,不过我猜李兄听了这消息,一定高兴得很呢!”独孤仲平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