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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看不见的凶手

那是一篇几年前的一篇网络新闻报道,题目是“本市第十届皮划艇比赛落下帷幕”。图片往下拉,正文第一张图片正是那个似曾相识的的身影。

“真正的凶手,是他。”陆泽言从手机相册里调出最新的一张截图。

那是年轻几岁的郑霖宇,穿着一身比赛服,站在皮划艇的船头,正比出胜利的手势,意气风发。

我取了样本和我怀疑的物质对比,证实应该是柴油。而像郑霖宇这样的精英人士,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大量的柴油?尸体中会呈现出这些特征的,应该是那些成天驾驶柴油交通工具的人,比如,机动船……”

那个他们一直怀疑的能在岛上来去自如的人,不是阿水,阿水已经死了。而真正的凶手,就是这个擅长皮划艇的郑律师。

“我晚上在郑霖宇的尸体里发现了问题。他的十个手指甲里都有黑色的油渍,泡在海水里不明显,尸体干透了就凸显了。

霍子心拽起刚苏醒的庄雯,“三年前失踪的那个同学,全名叫什么?”

宋悠悠也紧跟着醒来,正好听见了陆泽言最后的这半句话。她声音被烟熏得哑了,大张着嘴巴发出声音。

庄雯头痛欲裂,“你说轩鸣?郑轩鸣。”

“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凶手。我们认为凶手一定是在这个岛上活着的人,或者是能够在岛上来去自如的人。我们以为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凶手就没有机会下手了,却没有想过,凶手也许根本就不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猛烈的火势中云肆的主体摇晃了几下,坍塌的梁柱倒下时激起了更高的火苗。低沉的爆炸声中,火光照亮了夜,也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容。

他抬头看到冲天的火光,白天精致高雅的云肆已经烧得通红,他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前正在思考的事情。

“人应该还在岛上,我们得找到他。”霍子心从烧毁的残骸中抽起一根半米长的粗棍,瞳仁被滔天火焰染得通红。

陆泽言第一个清醒了过来,但没有听见白羽讲的这个故事。他扶着后脑勺,“怎么我一下就睡着了?”

按照陆泽言给出的条件,隐蔽、背风、浅滩、有停航条件,天快亮的时候,白羽带着大家赶到了云岛最早使用过的一个废弃码头。

霍子听懂了这个故事,“你说的这个男人,是叶辛。小柯是他的妻子,幺幺是他的女儿。所以在火场里,没有他们两个人。杀人的是叶辛,小柯是为她顶罪的。”

空气里有东西烧焦的味道,混合着从云肆方向飘来的黑烟,每个人的眼前都是灰蒙蒙的。宋悠悠目光最敏锐,最先看到躺在礁石上那个小小的躯体。

直到有一天,他们藏尸的房间被人偶然闯入,担心罪行败露,男人又杀了一个人,紧接着便为了掩饰更多的秘密,杀了更多的人。但男人没想到,这些置身其中的人里面有一个很厉害的警察,他知道迟早所有的事情都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决定想一个办法,把他们都杀了。”

幺幺静静地躺着,像一个被抽掉棉絮的布娃娃,一动不动。宋悠悠快步跑上去,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松了口气。“孩子没事。”

这个男人面对爱人的决绝,还有妻女到来的压力,逐渐心理产生了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第一次是失手还是蓄谋,男人杀了一个人,不久之后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而男人的妻子,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造成了男人的变态,所以她也对这一切守口如瓶,还帮助他一直掩饰罪行。”

几十米以外沙滩的另一头,还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一个黑色的皮划艇停在岸边,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他们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地方,在那里过了一段没有人打扰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男人的妻子找到了这里,抱着他们出生不久的孩子。男人的小三没法面对那妻子可怜无辜的眼神,还有孩子的哭声,于是选择了退出,单方面中止了自己和这个男人的感情。

霍子心把木棍别在身后,示意陆泽言和贺仲贺天明保护剩下的人,慢慢地向那边走过去,一副骇人的画面映入眼帘。

“有一个很帅的男生,在大城市里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个人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能在一起。后来这个男生,娶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可是这个男生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自己的朋友分手,也就是说,这个男生的朋友,成为了他的小三。终于有一天,这个男生无法面对家庭和爱情之间的压力,选择带着小三一起,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一个十字行木桩立在沙堆中,上面绑着一个稻草人。郑霖宇一身黑衣,头发精心修饰过,像参加一场庄严而盛大的仪式。他神情陶醉,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眼前的稻草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霍警官。”白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稻草人的四肢柔软,能够任人摆布。那是因为凶手剖开了叶辛手脚的皮肉,里面的骨头被生生砍断,只留下人血放尽的惨白。

霍子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有人会下药纵火?”

郑霖宇露出满意的笑容,和弟弟被人大卸八块比起来,这样的惩罚他感觉都太轻了。

“有人在蓄水池里下了药,我事先留了心眼没有喝。霍刑警也是吗?”

郑霖宇举起稻草人的一只手向他们挥舞,咧嘴笑了。“霍刑警,我等候多时了。”

做完这一切,白羽也虚脱了,坐在她旁边,看着熊熊燃烧的云肆,目光如水。

这一笑,他脸上的暗红的斑点跟随凸起的肌肉,密密麻麻占据了霍子心的视线。

在白羽的帮助下,他们从被火势越来越大的云肆里拖出了六个人,唯独不见了叶辛和幺幺。

那是凝固的喷溅血迹,而他手中的稻草人,是叶辛。

他的表情如常没有温度。“先救人再说。”

叶辛那张标志性的欧式面孔低垂着,泛起死人才有的青白色。性感的嘴唇张开着,想象得出他是如何绝望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深邃的眼睛没有合上,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似乎还想诉说着什么。

霍子心有些疑惑,“你……”

身后有人爆发出惊悚惨痛的悲鸣,划破黎明,连叶辛的尸体都跟着颤抖。

这人比自己高一头,微卷的中长头发,深邃的眉眼,棱角鲜明的唇线带有异域风情。

白羽连滚带爬地要上前去,触摸那具正在冷却刚刚变成人棍的身体,被陆泽言和贺仲贺天明合力按倒在地上。

霍子心心里一阵焦虑,手上的无力感更重了。恍惚中却有人把她扶起来,另一只手把宋悠悠架了起来。

再是冷静自持的人,面对朝夕相处的伙伴,以这样的诡异的面目被钉在十字架上,也难以承受。

不过眼下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以她现在的状态,未必能一个个全须全尾地救出去。霍子心往后门望了一眼,陆泽言还保持着伏案而眠的姿势,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叶辛比活着的时候看上去体形小矮了三分之一,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滑稽的侏儒。被剪短的皮肉血管还能轻微地跳动,断断续续地喷流在他脚底下方的沙滩上,把他和郑霖宇附近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

十年前的折磨,让她对普通的安眠药都已经免疫,阴差阳错地反倒有可能救了大家一命。

三年前,叶辛杀掉云肆中借用厕所的郑轩鸣时,不知有没有想到,剥皮拆骨也会是他自己的结局。

她想起来,那是林琛去世后的那一年,她每次吃了过量的安眠药,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又醒来时的感觉。

过于血腥的场面让连续受到惊吓的程太太昏厥了过去,被丈夫一把接住,抱到宋悠悠安置幺幺的巨石后面。半人高的礁石为障,宋悠悠希望孩子醒来的时候,不会看到人生中最恐怖的这一幕。

霍子心想拖宋悠悠起来,却觉得手臂酸软抬不起来。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很多年前也有过。

“郑霖宇,你涉嫌多起谋杀案,现在我要逮捕你。请你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霍子心吞咽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行使自己的职责。

是火,在舔舐着这一切。霍子心向离自己最近的宋悠悠爬过去,她推了推她,宋悠悠毫无反应。而云肆内的众人,也都是如此,都昏昏沉沉地睡着。

郑霖宇蜷起大拇指,嫌弃地擦拭嘴角的血渍。“如果你们警察,平时查案能有这样的效率的话,可能也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了。”

一阵炙烤的灼痛把霍子心惊醒,她翻身坐起,映入眼中的竟是红彤彤的一片。

“我弟弟失踪的第一年,我每天都去公安局,我是那么信任,结果呢?

101房间里的七名死者,真的都是小柯杀的吗?从乔智到宁采儿这四个人,也是小柯杀的吗?如果是,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难以想象,一个这么柔弱瘦小的女子,却有能力犯下这样的罪行。

可能你们每天面对的案子太多,要和形形色色的凶手打交道,没办法有兼顾每一个案子。更何况我弟弟还是个成年人,有独立的行为能力,不像其他失踪的老人小孩那样,能够引起人的注意。

霍子心独自一人守在云肆的门口,思考着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

到后来我感觉已经不可能再指望警方了,我才发现,我在学校里背过的所有法条,我曾经仰仗的信念、正义、公立,都是不存在的。”

入了夜,除了霍子心还能勉强支撑,别的人都被疲惫战胜了恐惧。陆泽言忙着忙着,趴在了键盘上。就连脚不点地的宋悠悠,都若有所思地躺在她旁边和衣睡着了。

郑霖宇端详着叶辛那张脸,眼光迂回。“既然你们没能力兴趣惩罚凶手,那我就自己来,也没什么错,对不对?”

小柯死了,叶辛和白羽做的饭菜又回归到了正常水平,再加上与尸体待在一起,谁都没有胃口,这最后一天,每个人几乎只喝了一点水。

白羽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冷却了下来,两行清泪从他眼眶里流下来,“我以为是叶辛杀了那三个大学生和你,所以夜里叶辛失踪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带着女儿逃跑了,原来是你……”

贺天明已经彻底病倒了,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宋悠悠却顾不上照顾他,忙着转移101房间里的碎尸,对所有的尸体进行着二次检验。

“也不全是。”霍子心目光落在叶辛诡异的尸体上,“你讲的那个故事,有一半是真的。”

历经了这噩梦般的五天,已经没有一个人,再能正常地在云肆生活下去。

“故事?”陆泽言见白羽不再挣扎,丢开他的衣襟,向霍子心所站的位置靠近了一些。

陆泽言说,“最早明天,航行就能恢复。今晚就是最后一晚了,大家还是坚持一下,在大厅里再过一晚。”

“这个案子,凶手不止一个。”

伴随着云肆里能收到微弱的网络信号,缠绕着云岛的风暴也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