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吗?”颜筱晴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马克,“她叫我小晴子了,我记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我……”
霍子心说完,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走了。颜筱晴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马克拍拍她,“干嘛呢,心爷这车是不是改装得特帅,你也想来一个?”
——
霍子心知道陆泽言是有心搞鬼,挂了视频对颜筱晴说,“晚上六点见,请你们在家里吃烧烤。”
霍子心以一个漂移的姿态,“呲”一声地停在南山脚下。
向来高傲冷淡的陆泽言,居然干这么无厘头的事,态度还这般撒娇。
陆泽言穿着一身珠光粉的潮牌,纯白的椰子运动鞋,靠着上山路口的一棵大树站着。
声音通过免提功放了出来,老夏他们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惊到地上了。
没来由的,霍子心脑海里冒出三个字——两棵树,就是感觉今天这颗树,有着与性别不相称的粉嫩。
陆泽言的一头卷毛跳了出来,揪着肉肉一只厚厚的耳朵,捏着嗓子用说,“主银主银,我被人绑架了,快来救救我救救我,我现在南山公园……”
肉肉的牵引绳被陆泽言攥在手里,见到姐姐来了,也只是象征性地扑了她两下。大半个身子却还是靠着陆泽言的腿蹲着,整个狗像个宝宝。
她接通了视频,屏幕上出现的却是肉肉那颗咖啡色的狗头,粉色的舌头伸在外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热气。
这才几天,肉肉就被陆泽言收买了,成了一只叛徒狗,天理何在!
霍子心正要答应,手机里想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显示的头像是来自陆泽言。
霍子心心里烦躁,正要问,“你又在作什么妖?”
“心爷,我们好久都没有聚餐了。最近破了这么多个大案子,请我们吃顿好的怎么样?”
“你”字还没有出口,陆泽言已经迈动了步子。他一个口哨,肉肉得到了指令,撒开四蹄就往前跑去。
从钟思渺的病房里出来,众人情绪高涨地打打闹闹。
陆泽言跟着一溜烟儿地小跑,边跑边对霍子心说,“有什么话,你追上我们再说啊!”
——
这场登山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霍子心在山顶等了一个小时,一人一狗慢吞吞地地爬上来。
霍子心推开门,若无其事地挂着一丝标志性的冷淡微笑,“钟思渺,我可都听见主治大夫投诉你了啊,说你逮着空就想往外跑,怎么我就这一阵比较忙,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就算是小步缓行,肉肉也已经累得够呛。狗子打一个滚,摊开四蹄趴在了地上。陆泽言喘着气,“在下认输了认输了!”
可是她并不是要临阵脱逃,只是她知道,这场游戏的结局,可能最终必须由她一个人来完成——这是昼魇一开始按下这个游戏的开始键时,就早已经设定好的。
上山的这段路有足足七公里,霍子心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剧烈的运动让她出了一身汗,却也把挤压已久的压力排除了大半。
毕羽的话在耳边回响,“你寄托了我抓住昼魇,替林琛报仇的全部希望,你也是整个风城刑警大队的支柱。他们都全身心依靠着你,如果你站得不够稳,不仅会影响自己的状态,还会让底下的人也替你担心。别想着一走了之,错误是无法避免的,而困难必须让大家一起来面对——就算你不替我考虑,老夏他们都那么信任你,别让他们失望好吗?”
在山顶等陆泽言的时候,被微凉的山风一吹,整个人神清气爽,灵台澄澈。再加上登高远眺,天高地远,整个风城的景色收于眼底,心情反倒开阔了不少。
霍子心这才从公安局匆匆赶来,在门外听见颜筱晴的话,不禁低下了头。
陆泽言没脸没皮地凑过来,“我看到你在微信群里发的定位了,说晚上请大家到家里烧烤。怎么,打算今晚就来场最后的晚餐,吃散伙饭了?”
颜筱晴有些气呼呼的,脸鼓成一个粉色的小包子:“你们这几个大男人懂什么,你们就一点没发现,邬晓君死了以后,心爷有点不对劲吗?”
想必是毕羽告诉了陆泽言自己要辞职的消息,特意让他来劝自己的。
“你不要瞎说,心爷不是这种重色轻友的人!”
霍子心看着远方,冷冷地说,“十年前,我是从昼魇手里唯一逃脱的人,以至于后来他杀了林琛。现在他回来,弄了这么一个杀人游戏,操纵别人杀了这么多人,我一直不明白,他去而复返的目的是什么。”
“咳,这你就别操心了,心爷还能出什么事儿吗?言少不也没在,我看八成啊他俩又出去浪漫去了——这大半年这么多案子疲于奔命,忙得都跟狗一样,有时间他们也想出去你侬我侬,可能就把我们思渺忘了……”小顾打趣着说。
“而现在你想明白了,你认为,他回来的目的,就是因为当年在你身上没有达到目的,现在要来完成十年前未完成的事。从人体快递案开始,舒婉婷、余栋、邬晓君,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他们作案除了有个人动机以外,就是在昼魇的授意下,向你传递讯息。”
颜筱晴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我刚是在想,心爷是没有收到我发的微信吗?为什么她现在还没有到,电话也不接……”
“是。我知道,他设计这款游戏,操纵人频繁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我挑战,为了打败我而来的。只要我还在刑警大队,还担任现在的职务,那杀戮就永远不会停止。”
颜筱晴抬头,“都差不多了,最后落实的证据,和心爷一开始的推理基本差不多。只是在崔玉珠家小区的监控视频里,我们通过言少的人脸识别系统,还没有找到邬晓君或者和她身体特征相近的女性。但这些小纰漏影响不了证据的完整性,顺利结案肯定没问题。”
“所以你觉得,只要你离开了公安局,不再担任警察的角色。昼魇就不会再通过虐杀平民的方式来向你报复,也许会直接和你产生交集。而你也做好了准备,单枪匹马,和他一决生死?”
说着,他又看向颜筱晴:“小晴子,你怎么不说话呢,是案卷还没有弄完吗?殡仪馆这个案子的证据链和收尾工作,现在都齐了吗?”
在毕羽拒绝霍子心的辞职申请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她想法的前半段——将昼魇的血腥归来归咎为是自己的过失,不愿意再让昼魇因此而杀害更多人,但还没有完全洞悉霍子心后面的计划。
钟思渺摆摆手:“放心吧马克,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吓破胆。”
陆泽言在心理分析上,依然有着超出旁人的慧眼。只是霍子心的这个计划过于危险,危险到她没有可能,让他再继续参与。
我已经和心爷提出了归队申请。如果你对恢复工作的事情有些发憷,也可以去找云哲教授。云教授的诊疗费特别贵,不过咱们可以刷心爷的卡打折,你懂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想错了呢?”陆泽言捋捋头发,“你的想法没有问题,昼魇的第一个目标,确实是你。但是他还有其他的目的——他的诉求和欲望,就隐藏在这些所有案件的凶手和受害者里。”
他叹口气,“这回也算是我们俩命大。我都有点怀疑,我还能不能回到刑警大队工作了。好在心爷帮我安排了在云哲教授那里做心理咨询,几个疗程下来觉得很有效果。
“嗯?”霍子心本来已经把自己放空,听了陆泽言的话,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你发现了什么?”
马克已经完全痊愈了,只是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疤。
陆泽言伸手揽住她的腰,一点点靠近她。“总之,你想甩掉我,没门——我说的是,无论在查案上,还是在生活里。”
钟思渺脸羞得通红,一把抱起孩子放在自己膝头:“都是逗小朋友的伎俩,这哪个姑娘能接受咱们这种工作性质,每一天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就‘光荣’了。”
霍子心一看他又开玩笑,忍不住想把他推开,“你不能有点正形?”
“哇,钟思渺,你不去配音真的可惜了,这技能就是撩妹也够了。你说你面对余栋的时候,脑海里有没有闪过一丝不甘心——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晚上吧。”陆泽言看着她,眼神缠绵而温柔,“晚上大家不醉不归。如果你把小爷哄得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老夏今天负责在家看孩子,大家早就约好了在殡仪馆闹鬼的案子结束后,一起来看钟思渺,所以他也就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了。
霍子心咬着下唇,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虎头虎脑的小夏半跪在病床边,钟思渺正在一人分饰N角,给孩子胡编乱诌地演着《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片段,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孩子咯咯咯笑个不停。
“总之呢,我,跟定你了。你得对我负责,别想要跑。”
“我是灰太狼,我最爱吃羊。这是我的女王大人,红太狼。”
陆泽言的吻随即落下来,是草莓味的。
明亮的病房里,一群人围在钟思渺的病床边,房间里都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