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把一杯水推到我面前，我推了回去，水晃荡出来，洒在桌子上。那是个错误。它让我想起了碧·拉卡姆把海绵上的水溅到她的餐桌上。
在好奇心战胜我之前，我花了整整十三秒钟仔细考虑了这个令人困惑的问题，然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她家里很脏乱，”我说，“她不喜欢打扫。她没有洗餐具是因为洗碗机坏了。”
她说：“请让我们先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张伯伦警官问你有没有碰过拉卡姆小姐的头或脖子？”
“喜欢整洁干净的你，看到她的厨房又脏又乱，会不会很愤怒？”褪色的铬橙色问道，“所以你想碰她的脖子？”
“我能见见我爸爸吗？”
“我不喜欢你的脖子！”
“我们知道谈论你爸爸让你很不安，”暗淡的浅绿色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需要你集中注意力，贾斯珀。我们希望可以先往下进行，然后你就可以再休息一会儿了。”
“你描绘过你跟拉卡姆小姐争夺那把刀以后她摔倒了，”他说道，“我们想知道在你回家告诉你爸爸都发生了什么之前，她躺在地板上快死的时候，你是否放下了刀，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褪色的铬橙色说不能把其他画还给我，因为它们是警方证据。他已经对我的作品失去了兴趣，转而想讨论碧·拉卡姆的脖子了。
我脑子里一片杂乱无章，难以处理。我不能把它理清，来回地回忆了这么多次，把它理顺并填补缺失的空白是不可能的。我怎么能忍心去触摸碧·拉卡姆呢？
不可能是碧·拉卡姆本人挂的，因为她已经死了。画一定还在墙上呼救，请求救援。
褪色的铬橙色又说话了：“你跑回家以前，你用手绕住拉卡姆小姐的脖子感受脉搏了吗？”
我要是向右看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也许会看见我的长尾小鹦鹉画挂在了墙上，一定是爸爸在妥善处理了碧·拉卡姆以后挂的。
“她死了，我杀了她。”
我的公文包和装笔记本的包肯定放在桌子上了。长尾小鹦鹉馅饼不见了，别的东西取代了它所在的位置，本不应该放在那里的东西。很难回忆起来。我的脑细胞乱跳，把颜色弄混了。
“你没有抓住拉卡姆小姐脖子上的东西勒紧吗？哪怕是偶然的？”
回来以后，我的脑子已经锁定在碧·拉卡姆厨房的场景中了。
“没有！”
这是在他被叫出房间，过了七分四十一秒又回来之后发生的。现在我无法继续了，虽然已经又休息了一次。我不想再努力了。
“你看到你爸爸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了吗？”
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陌生的新地方的？褪色的铬橙色让我们在讯问中完成了三点掉头[1]。我们开着逃亡车尖叫着离开——远离那把刀、我的长尾小鹦鹉画和爸爸妥善处理的碧·拉卡姆——去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站起来抓住那杯水，“我恨你！”
停！掉头！
我把杯子向桌子对面扔过去，褪色的铬橙色躲闪得很及时。
四月十六日，星期六，下午四点十分
[1] 三点掉头（three-point turn）：指汽车在狭窄场所中转弯的方法，先向前，再后退，再向前进。——编者注
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