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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你最后一次跟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好吧好吧,我觉得她还行,起码放在这个破地方来看还行。”

道耸了耸肩。

福克和拉科没有说话,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记不清了。”

“你见过她吗?变成死尸之前,这妞儿确实不错。”

“她死前的周一呢?就是2月19日。还有之后的两天,有没有跟她说过话?”

“但是你觉得她很迷人。”福克说。

“真的说不上来了,”道在座位上挪了挪屁股,椅子在他的重压之下吱呀作响,“唉,我必须得在这儿待着吗?你们这样做到底合不合法呀?我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干呢!”

道耸了耸肩,镇定自若地说:“没了。”

“那我们就直入正题了,”福克说,“格兰特,也许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凯伦·汉德勒会在她被杀害的那一周里将你的名字写在了一张单据上?”他把那张纸的复印件隔着桌子推了过去。

“还有吗?别忘了,她是被人杀害的。”

道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很久,屋内唯一的动静就是日光灯的嗡嗡声。突然,他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她是我手淫的幻想对象。”

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描述一下你和凯伦·汉德勒的关系。”

“你们不能把这个栽赃到我头上!”道喷了一口唾沫星子。

福克颇感兴趣地注意到,道的愤怒多于紧张。福克在桌上摊开文件夹,特意停顿了片刻才开口。

“格兰特,你说我们把什么栽赃到你头上?”拉科不动声色地说。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你问就是了。”

“他妈的,就是那家人!卢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那是他的事。”他用一根粗大的手指头指着他们俩,“跟老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听到了吗?”

道皱起了眉头。福克估计,道的律师很可能跟沙利文的律师是同一个事务所的,也是一年到头只跟土地和牲口打交道。道摇了摇头。

“他们被枪杀的那天下午,你在哪儿?”福克问。

“格兰特,你想叫你的律师来吗?”拉科边说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你可以打电话。”

道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死盯着福克的双眼,他的衬衣领子上浸满了汗水:“小子,你少来这一套!你已经害死了艾莉,别想再把我和我舅舅放倒!难道你要对我们家的人赶尽杀绝吗?”

“差不多行了吧,”他说,“老子还得干活呢!”

福克还没来得及回答,拉科就抢先清了清嗓子。

道背靠着椅子,双臂交叉,直直地盯着前方。当他们进屋时,他连眼都没抬一下。

“好了,格兰特,”他的声音很镇定,“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得到你的回答,仅此而已。咱们互相行个方便,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你告诉过克莱德的警官,说当时你正跟两个工友一起在东街旁挖沟,对吗?”

“好吧,咱们来听听他怎么说。”

“没错,我那天一直都在干这个活儿。”

“虚虚实实。他说自己跟两个朋友一起在某个地方挖沟。我们当然会去查证,但是他的朋友也肯定会闭着眼睛发誓说他当时就在那儿。”

“那两个工友也会支持你的证词,是吗?”

拉科摇了摇头。

“那肯定吧,这本来就是事实。”道在回答时努力与他们保持对视。一只苍蝇在空中疯狂地盘旋,沉默变得越来越久。

“这不能说明问题,手套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他的不在场证明呢?”

“对了,格兰特,你舅舅死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那片土地呢?”

“农场各处都没有发现道的指纹。”

话题突然变了,道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噢,干得好!”福克有些惊讶地说。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回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克莱德警方打电话,“那咱们现在都有哪些线索?”

“我听说你是农场的继承人。”

“我给克莱德警方打过电话了,”拉科说,现在他已经冷静多了,“告诉他们从墨尔本来了个多管闲事的经济犯罪组探员,非要整理汉德勒家的文件资料不可。我跟他们说,你对一份在汉德勒农场发现的文件产生了疑问,需要对相关人员进行询问。我问他们要不要来一趟伺候着你问问题,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拒绝了。既然如此,咱们直接问就行。”

“怎么着?那是我应得的!”他大声说。

他们让道独自一人在侦讯室里烦躁地闷了一个多小时。

“凭什么?你舅舅又老又虚弱的时候,你没把他赶出他自己的家门吗?真了不起啊!”其实福克明白,道完全有资格继承这个农场,但是这番话却好像触到了他的痛处。

“行,走吧。”他从桌上抓起了自己的车钥匙,“你没法告诉我们,凯伦没法告诉我们,卢克也没法告诉我们。那就去把唯一一个有可能知情的人找来,让他解释解释自己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张放在死者卧室里的纸条上。”

“不止这些,你少自作聪明了!”道欲言又止,他闭上嘴考虑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说,“凭什么不行?我是他的家人!”

“百分之百确定。”

“那是因为艾莉不在了,所以这个农场才能留给你,不是吗?”福克继续追问,道愤怒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继承了农场以后,会把土地卖掉吗?”

“你确定她从来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废话,我才不会去种地呢,我又不是傻子!那么多中国佬排着队要在这里买地,一个个急得眼红脚跳的,就连我们家那种烂地都有人要,我当然卖!”

拉科坐了下来,茫然地盯着那张单据。片刻之后,他又直直地站起身来。

“汉德勒家的土地也有人要吗?”

“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样,我觉得凯伦没有看完这本书。而且,图书馆一开门我就去问过了,他们说凯伦借过很多这种类型的书。”

道迟疑了一下:“应该吧。”

“一个姑娘的妈妈——?天哪,真受不了。”拉科捏了捏鼻梁,“啪”的一声把小说合上了,“所以我们应该怎么想?这本破书到底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你不想拖着肥料袋在地里忙活,夏洛特宝宝估计更不想,我听说那块地早晚也要卖。两块地挨在一起,”福克耸了耸肩,“对海外投资者而言是很有吸引力的。这倒是挺耐人寻味的,特别是其中一块地的主人还死于非命。”

“噢,呃,不是。案件的真相跟表面看起来的不一样,结果发现凶手是女生联谊会中一个姑娘的妈妈。”

这回,道没有回答。福克明白,道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听起来好无聊,所以凶手真的是他吗?”

“咱们还是说回凯伦,”福克抓住良机,立刻改变方向,“你跟她有染吗?”

“讲了一个女侦探调查一所美国大学中的一系列学生死亡事件。”福克说,他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把这本书快速读到了结尾,“她觉得是镇上一个愤世嫉俗的家伙干的,专门针对有钱人家的孩子。”

“什么?”

“这本书的内容是什么?”

“精神上?肉体上?”

他拿起那本小说,反复检查封面和封底,还把里面的书页都翻了一遍,但是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道嗤之以鼻:“行行好,得了吧!那女人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冰皇后,我才懒得跟她浪费时间。”

“在汉德勒一家三口死前一周之内,没有任何属于他们的号码打给警察局或其他应急服务机构,”拉科说,“我们在发现尸体的当天就已经调出通话记录查看过了。”

“你觉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福克说,“这肯定很让人烦恼吧。”

“你确定她没打过吗?”

“我的烦恼多了,不劳你费心。倒是你,成天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格雷琴在镇上跑,我看你还是多替自个儿操操心吧。”

“使劲儿想想!咱们都知道,格兰特·道和卢克的关系很差,但是如果凯伦觉得他有问题,那为什么不打电话给镇上的警察局?”

福克没有理会这番话:“凯伦伤过你的自尊吗?你跟她起过争执没有?事态是不是发展得有些失控了?”

“我想过了。”

“什么?没有!”道的目光忽闪不定。

“好好想想!”

“但是你跟她的丈夫关系不好,从我们听到的情况来看,你们俩经常吵架。”拉科说。

拉科挂断了电话,紧紧地盯着他。

“那又怎么样?吵个架而已,又没什么大事,还不都是因为卢克太浑蛋,这跟他老婆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我是联邦探员亚伦·福克,请留言。”录音上是这么说的,简短而熟悉。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当福克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非常平静。

拉科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那十位数字,然后拿着听筒看向福克。福克的手机大声振动起来,此刻他听不到自动答录机的语音信息,但是他知道那些话是怎么说的。昨天晚上,他实在觉得难以置信,便用房间里的座机给手机打了无数次电话,来回地听着自己的声音。

“格兰特,我们会调查你那一天的行踪,你的朋友可能也会替你打掩护。但是,虚假的不在场证明就像你干活时见过的石膏板,一开始还支撑得挺好,可是重压之下就会迅速粉碎。”

“不过,她还是会知道你的,对不对?卢克依然会提起你,芭布和格里之前还在电视上见过你。但为什么要找你?”

道低下了头。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他咧开嘴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写满了意味深长。

“我不知道。就算她打过我的号码,也肯定没有留言。我已经检查过未接来电的历史记录了,并没有凯伦的家中电话、工作电话或者私人手机的号码。我很清楚,我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话。最近没有,以前也没有,她在世的时候一次都没有。”

“比如你的不在场证明吗?我表妹为什么会在临死前写下你的名字呢?”

福克只能摇头。他几乎一夜未眠,一直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但却始终没有想出答案。

三人都看着桌上那份复印的单据,侦讯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当年,福克得知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艾莉的遗物上时,害怕得浑身颤抖,如今道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死者写的纸条上,但是他却颇为镇定。福克正在思考该如何理解这种差异,道忽然大笑了一声。

“你的号码?”他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为什么凯伦·汉德勒想跟你说话?是不是要谈关于格兰特的事情?”

“还好我家的院子是用砖头垒的,够结实,对吧?你们请便,想怎么调查都行,千万别客气。不要误会,我可没时间跟汉德勒家纠缠不清。没错,我的确想好了,只要一得到我舅舅的土地就赶紧卖掉。但是我没有杀人,我当时不在汉德勒农场。如果你们想把我当成凶手,那你们只能走栽赃陷害这条路了。可惜,”他一拳打在桌上,那动静就像枪响一样,“我觉得你们没那个胆子!”

那个女人的孩子们幸灾乐祸地瞪大眼睛,看着道被领上了一辆警车。几小时前,看到福克拿出来的单据,拉科脸上的表情也跟这群孩子一模一样。他在警察局里走来走去,激动得连蹦带跳。

“格兰特,如果你当时真的在案发现场,我们一定会证明的。”

“别指望他了。”拉科说。

他得意扬扬地笑了。

“喂,他还会回来把漏洞修好吗?”当道站起身来时,那个女人问。

“好啊,那咱们走着瞧!”

第二天早上,他们找到了格兰特·道,他正四肢着地趴在一个女人家里的水槽下方。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螺丝扳手,肉乎乎的屁股有一截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