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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晴天,热得要命。”

“那天是什么天气?”

“好吧,谢谢你配合我工作,我以后可能还会来麻烦你。”

“知人知面难知心,不好说。”

“那是应该的。”

“马小杰真的有可能杀人吗?”

沈雄和叶主任走出肖良田家,又去走访了十几个村民,了解马小杰的性格和张天向的为人,以及刘满山大爷,大家一致认为马小杰是个听话有礼的好孩子,几乎每个人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我有啥子看法,公安局怎么断,我就怎么看呗。”这是个圆滑而小心的说法。

走访结束后,快下午三点,沈雄把电话留给叶主任,叫他有机会去省城找他玩,然后和他握手告别,开车回县城了。

“你对马小杰杀人案件怎么看?”

第二天,沈雄去县一中,走访马小杰当年的班主任,班主任的说法和马坳村村民的说法大同小异,认为马小杰杀人可能性比较小。

“关着,没反锁,我轻轻推一下就开了。”

第三天,鲁院长回家了,沈雄走进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定睛一看,立即和他亲切握手说:“沈老师,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张天向的卧室门是关着的吗?”

沈雄不觉得愣了一下,他可不认识鲁院长:“鲁院长,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是啊,我们白天都不关门,这是村民的习惯。”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10年前,你曾经到我们市里讲课,全市的法官都坐在台下,听你讲课,你当时讲的是《如何减少错案的发生》,你讲课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的潇洒风度,给我的印象很深,我真想多听你讲几次课,受益匪浅啊,哈哈……”鲁院长爽朗地大笑着。

“他家的门都是开着的?”

“鲁院长,你过奖了,当时是为了挣钱,才硬着头皮应邀前往的,没承想能给你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当时我从山上拉毛竹回家,到村头时,口很渴,便去张天向家想讨一碗茶喝,他家的前后门都没关,我叫了几声,没人应,就自己拿碗倒茶喝了,喝完茶后,坐在他家的八仙桌边想休息一会儿,这时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好像是从卧室里飘出来的,我便走到他卧室的门口,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张天向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他身上、床上和墙上都是血,我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子,结果没进气也没出气,我知道他死了,赶紧叫人,周围的村民听到我的叫声后,都来了,叶主任也来了,叶主任还报了警,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沈老师,这次怎么会到我这小地方来?”

“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吗?”

“不瞒你说,我是来办案的,这事还得求你呢。”

“嗯?哦,是啊。”肖良田还没反应过来,略微迟疑了一下说。

“老师要学生什么,学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沈雄问了他的工作、家庭、收成之类的家常话,稍为作一些铺垫后,便进入主题:“肖大哥,听说当时是你第一个进入张天向被杀现场的?”

“我可感激涕零啊。是这样的,你知道马小杰的案子吗?”

肖良田将近50岁,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很深,头发也白了不少,像个小老头,这是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他的笑略显呆板、谦卑。面对沈雄和叶主任,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有一种怕招待不好的不安。

“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肖良田吃完饭之后,把客人请到二楼的客厅里坐,这是一个近30平方米的客厅,液晶电视、电脑、沙发和灯饰都有,茶几上放着专用的茶具,可见现在农民的生活挺好过。

“当事人不承认他杀人,委托我来松荫复查,所以,我要看当时办案的卷宗。”

肖良田像大多数勤劳的农民一样,建起一栋三层的砖混新楼房,走进他家时,他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看到村主任带客人来访,肖良田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碗,起身迎接他们,还要去泡茶,被沈雄拉住,叫他先吃饱饭再说,他的事不急。

“我想起来了,当时马小杰才17岁,所以没被判死刑,怎么,你觉得这是案子有问题吗?”

吃完午饭后,叶主任应沈雄之邀,来到了肖良田家,因为肖良田是第一个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他的证词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敢肯定,但有些蹊跷。”

5

“当时我是陪审员,整个案件证据充分确凿,犯罪事实清楚,作案动机明确,作案人没在法庭上翻供,我看这案子很难翻。”

沈雄非常感动,乡下人真淳朴好客,他自然不敢推辞了,决定留下来吃饭。在吃午饭时,叶主任又把案件的全部过程详细地说给了他听,沈雄对案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判断。

“但我觉得还是有问题,听当事人说,警方是由死者门把上的指纹、留在现场的足迹、邻居大爷目击马小杰案发时从死者家跑出来,以及在马坳村后的风水林找到的凶器来给马小杰定罪的。当然,还有马小杰当时的口供。”

沈雄陷入了沉思。按叶主任的说法,他更相信这是个冤案,为了表达谢意,沈雄想请叶主任到镇上吃午饭,说吃完后,再送他回村里,叶主任不高兴地说:“你大老远从省城来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你请客的道理?你要不不嫌弃,我叫老婆炒几个菜,就在我家吃,我们喝几杯家酿的女儿红,这是我老婆十年前埋在地下的老酒,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差不多吧。”

“是不敢相信,马小杰在学校成绩很好,性情温和柔弱,同学们都喜欢和他玩,唉,真的不敢相信啊,要是他不杀人,可能是我村有史以来第一个上清华北大的学生。”

“我觉得这些证据不能构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沈雄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不相信马小杰会杀人是吗?”

“现在办案是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从而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但是,当时公检法三家都认为这些证据和马小杰本人的口供,已经开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可以判决他的刑。”

“唉,都已经判决那么多年了,我还能怎么看。”

“马小杰说案发时,他去张天向家,帮助他女儿王凤枝做功课,结果王凤枝上山采茶了,马小杰见屋里没人,正想回家,这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才推开张天向卧室的门,看见张天向被杀死在床上,他怕得要命,赶紧跑了。所以,他的指纹才会留在门把上,也才会被邻居的大爷所目击。”

“叶主任,你对马小杰杀死张天向的案件怎么看?”

“虽然马小杰这么说,但凶器扔在了村后的风水林里,马小杰总不可能为了认罪而未卜先知吧?”

“没有,也没一点音讯,我猜可能凶多吉少,当时她偷偷跑掉时才13岁。”

“所以,我要查看当时的卷宗,根据马坳村的村民和马小杰的同学与老师反映,马小杰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生性本分内向,不像个杀人犯。”

“他养女回家过吗?”

“这个嘛……当时负责办案的刑警队长黄峰,现在已经当上副县长,正分管公安这块,假如这真是一桩错案的话……怎么说呢?假如你想复查,我怕会引起他的强烈不满……”鲁院长似乎有些为难。

“张天向死后,他的养女跑了,听说去省城找她的亲爹。他的老婆王梅香第二年就改嫁了,嫁给本村的鳏夫林明,虽然当时张天向的房子还算不错,但村民都嫌他的房子不吉利,不敢住,慢慢地就破败成现在的样子。”

“难道他为了面子,让一个错案永远错下去?让马小杰在监狱呆一辈子?我相信黄副县长有改正错误的胸怀和勇气,何况这案子又不是他一个人办的。”

“叶主任,张天向的房子没人住吗?”

“好吧,我明天叫保管员把卷宗拿给你看,顺便把当时的办案人和黄县长都请来吃饭,到那时你和他们商量。”

因为大门没上锁,他俩进入了当年的案发现场,张天向的卧室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床外,什么都没有,家具都被人搬走了,因为封闭太久,屋子里发出阵阵难闻的霉味。

“还是我来请吧。”

张天向的家是土坯房,前门后门长满萋萋芳草,风一吹,发出“嗽嗽”声,屋顶上的木横条经过风吹雨打,很多已经腐朽,许多地方瓦片残缺不全,向东的一面土墙倒塌了一小半,一片破败凄惨的景象。

“那可不行,你不远千里来到我的地盘上,哪有你请客的道理,你是我的老师,我必须尽一下地主之谊。”鲁院长一挥手,示意就让他做东。

一会儿叶主任回家了,叶主任客气地和他握手寒暄,问他来村里有什么事,只要能办到的,他绝不说一个不字。沈雄就喜欢和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沈雄把叶主任叫到门外,说明来意。叶主任带他去张天向的家里看当时案发的环境。

6

他折回头,向人打听村主任的家,有个小姑娘把他带到主任家里,但村主任不在家,下田劳作去了,主任的老婆在家,他问她主任什么时候回家?介绍说自己是从省城赶来办事的。她听说他是省城来的,热情地请他坐下,泡了一热茶给他,她说马上打电话叫主任回家。

第二天傍晚,鲁院长打电话给沈雄,叫他去他办公室拿案卷,然后一起去松荫大酒店吃饭,他差不多把当年侦办马小杰案子的人都请来了。沈雄很高兴,没想到这事还挺顺利的。

水泥路一直铺到马坳村,他的车子在半山腰停下,进入了马坳村,村头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三层楼房,大门边挂着马坳村委会的牌子,他走进去,里面没有办公室,只有一个会议室,但门已紧紧关上。他知道村级的白天是没人办公的。

他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再穿上黑色的西装,在镜子照了照,觉得挺满意,于是拿起手包,下楼去开车,他把车停在法院楼下,到来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正好在打电话,示意他等一会儿,5分钟之后,鲁院长放下电话,把一袋子厚厚的案卷交给他。沈雄把案卷放进手包,在上面摁了一下,生怕它会跑掉一样。

他把车开上县城通往马坳村的路。开始的路是省道,路比较宽敞,挺好走的,到了乡镇后,路就越来越小,从乡道到村道只有4.5米宽,还很多弯路和陡坡,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越来越清冽,他感到凉意阵阵,他喜欢这新鲜的空气,他把车窗打开,深深地吸了几口,这空气在省城有钱买不到。

鲁院长坐沈雄的车来到松荫大酒店,他俩乘电梯来到三楼,被服务员领进一个装修华丽安静雅致的房间坐下,此时是傍晚6点,但其他客人还没来,他俩坐下边喝茶边闲聊。鲁院长说唯一没来的是江一山,因为他已经调到省城滨海区分局当刑警队长了。沈雄认识江一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业务水平很高的刑警,但是,江一山当年怎么没看出这是一桩冤案呢?这让沈雄百思不解。

他回宾馆,交完当天的住宿费,他不敢肯定会不会回来过夜,因为县城到马坳村40多公里,如果路不好走的话,来回得4小时。

一会儿,他们陆续登场了,鲁院长一一把来宾介绍给沈雄,第一位是副县长黄峰,他已年近5旬,中等个子,偏壮的身板,但并不臃肿,脸上泛着红光,神采奕奕,显出精明强干的气质。

接下来的两天怎么过呢?对,不如利用这两天时间去马坳村看看,也许会有所收获。

第二位是当年的刘所长,现在已当上公安局副局长,他高大粗壮,脸上有不少麻子,眼睛凹陷,但很有神。

沈雄知道再说下去没有多大意义,于是起身告辞,无可奈何地走出法院,现在再去找别人也没有用,何况他在这个县城里没朋友,看来只能等鲁院长回家了。

第三位是干警陈华,他年过40岁,身材高瘦,微微有些佝偻,眼睛不大,戴着一副眼镜,内敛而谦卑地看着沈雄,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十年过去了,别人都升官了,他还在刑警队当干警,只是肩上的警衔多了一颗星。

“不行的,我们院长走的时候有交待,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打电话给他,因为他去市里开一个特别会议,市长亲自参加。”张副主任表面微笑着,口气却很坚决。

第四位是当时的郑法医,他最年轻,不到40岁,一直勤勤恳恳干着法医这行,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眼睛流转的速度很慢,似乎总在沉思着什 么。

“你能帮我打电话给院长,把情况说明一下吗?”

沈雄站起来,和他们握手寒暄,然后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说着请多多关照之类的客气话。

“这可不行,查看旧卷宗要我们领导批的。这样吧,你先在城里呆两天,我们鲁院长后天傍晚会回家,你自己亲自去找鲁院长,我们鲁院长比较随和,好说话。”

鲁院长说:“沈律师是北大法学院的博士生,也是我的老师,他不辞辛苦来到我们的山旮旯,是我们的荣幸,我曾经在市法院听过他讲课,那可真有水平,我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作陪,希望各位和沈老师多多联络感情,倾听他的教诲,也让我们沾点仙气。”

“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鲁院长你高抬我了,我哪配当你老师,那次讲课太匆忙,没准备好,至今我都感到害臊呢。”

“这案子快过去9年了,不知道案卷在不在,而且我们刚刚从旧法院搬到新法院,那些陈年旧卷宗不知道丢失了没有。”

“沈老师,又谦虚了是不是?我这辈子就是书读得太少,从部队退伍后,只混个电大毕业,所以,我最佩服有学问的人,来,我先敬你一杯。”黄峰双手端起一杯松荫老窖站起来,沈雄最怕喝白酒,他最喜欢喝葡萄酒,第二是啤酒,但见黄峰诚意相敬,只好倒满一杯,和黄峰干了。这一杯下去,沈雄觉得像喝下一团火一样难受,他连连咳嗽。

“因为当事人找到我们求真律师事务所,委托我们复查此案,我们总不能拒绝吧?”沈雄解释着。

他赶紧喝下一杯茶,食道和胃壁才好些,可是还没等他缓和过来,鲁院长也拿起酒杯敬他,他知道这样喝下去去,肯定要醉不可。但是,沈雄宁愿伤身体不伤感情,他把鲁院长敬的酒一口气干了,赢得了大家的喝彩声。

张主任说:“这事我们从来没有办过,你是省城的律师,干嘛大老远跑这边来办案?”言下之意省城有很多业务可做,怎么单独跑这么偏远的山区来。

沈雄怕其它三位再用白酒敬他,他赶紧说:“非常感谢各位的盛情款待与相陪,本人实在不胜酒力,请容许我喝红酒吧。”

她看见沈雄像个斯文有礼的知识分子,把他请进了办公室,她说姓张,是法院办公室的副主任,沈雄把律师证和委托书拿出来给她看,并说明来意。

鲁院长说:“行,喝红酒和喝白酒1比3,喝啤酒就1比6,由你自己选。”众人都同意,沈雄还是选择了红酒,喝红酒是他的强项,他在家或者在事务所空闲时,常拿着高脚杯倒一杯红酒,一边慢慢品尝,一边思考问题。

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到来,沈雄在大厅的楼层结构图上,看到了院长的办公室,当他乘电梯来到3楼的院长室时,却见铁将军把门,他正想退出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问他找谁?他说找鲁院长,她说鲁院长去市里开会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接着刘副局长敬沈雄,然后是郑法医和陈华敬,于是,沈雄连续喝了9杯红酒,一瓶红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大半。沈雄知道中国人的办事方法,很多事都是在酒桌上解决的,他没来松荫之前,就听说松荫人很好酒很能喝,特别喜欢在酒桌上斗酒,素有“酒城”之称,松荫生产的松荫老窖全省出名,甚至辐射到周边的城市。

县法院是一栋8层高的建筑物,非常宏大,绿色玻璃墙在金色晨光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楼顶有一个巨大的圆顶,一根近6米高的装饰柱子直刺天空,有点像美国的白宫,沈雄没想到小小的县城法院,竟然造得如此豪华,比省城的区法院还宽大。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雄回敬各位每人一杯,这样一瓶红酒刚好喝光,鲁院长叫站在身边的小姐开酒。

一夜酣睡之后,沈雄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在宾馆门口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向县法院走去,法院离县宾馆不到10分钟的路程,他不想开车,边走边欣赏小山城的景色和环境,这是他的习惯,喜欢利用办案的间隙体验各处的风景。

沈雄说:“等一会儿再开吧,我们光顾着喝酒,菜都几乎没动过呢。”

宾馆的设施还不错,电话、彩电、电脑都有,地毯也干净柔软,最让他喜欢的是浴室里有个大浴缸,他把热水放满,脱下衣服,躺在浴缸里泡澡,边泡澡边把已知的案情在脑子里从头到尾梳理一下,仔细分析各种可能和需要查明的事实,并盘算着明天的行动。

“是啊,沈老师,桌子上都是山上的野味,省城可能很难吃到,这是麂肉,这是山羊肉,这是兔子肉,这是野猪肉,这是眼镜蛇肉,还有田鸡肉……都很新鲜。我们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不敢忽悠我们。”鲁院长介绍着。

沈雄在导航系统的指导下,把车开进了松荫县宾馆,停在露天停车场上,在总台开了一间房,然后乘电梯来到3搂,他打开了319房门,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从省城开车到松荫开了4个半小时,他的脖子和腰有些酸,毕竟已年过四十,他刚刚买车时,连续开15个小时也不觉得很累,但那是10年前的事,时光最无情,不肯为任何人停留一秒钟。

沈雄一一尝过,赞口不绝,真的比省城吃到的新鲜多了,吃过几道菜之后,黄峰又来敬酒了,沈雄说:“黄县长,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必须把此行目的告诉各位,要不,等一会儿喝醉了,就没机会说了……”沈雄停顿了一下,看各位的表情。

空中下着濛濛细雨,四周的山如穿纱的玉女,隐藏在薄雾后面,害羞似的不敢露脸,沈雄没承想这里的天还挺冷的,他只穿一件衬衫和西服,他得瑟了一下,收紧肌肉抵抗寒冷。

黄峰问:“有什么说吧,只要我们能帮得到的,一定帮。”

这里的气氛宁静,空气清新,充满着一丝甜味,这是高海拔形成的特有的气候,温差和省城比相差5到10度,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但还有人穿羽绒服。

“我这次来松荫,是受人委托 来复查马小杰一案,在座的各位都是当时的办案人,所以,沈某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沈雄来到了松荫县城,这是一个山城小县,人口不到16万,四周都是高山,县城被群山紧紧夹住,呈长条形,因此街道变得狭窄,唯一的一条大街穿城而过,街道两边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商店,街道车来人往熙熙攘攘。

“马小杰的案子有问题吗?”

4

“当事人马小杰说他是被冤枉的,我听了他的详细口述后,觉得这可能是一桩冤案……”

沈雄给马小杰打一个胜利的手势,同时,也给自己增加勇气和信心,望着马小杰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底腾起一种匡扶正义的责任感,他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出监狱,打开停在路边的奥迪车门,坐上驾驶室,启动车子回省城。

“怎么可能呢?人证、物证、口供都有,已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怎么会是冤案?”黄峰愣了一下说。

接见结束了,马小杰跟狱警出去了,他回头深深地望了沈雄一眼,眼神闪着希望的光芒,沈雄感到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上,他知道要把一件9年前的案子翻过来非常难,要面对势力强大的办案者,但他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也正因为这点,他才成为省城著名的律师。

“我已经从鲁院长那里拿到了案卷,但还没开始看,就来赴宴了,假如这真是一桩冤案,黄县长会支持我吗?”

最著名的是赵作海冤案,几乎家喻户晓。赵作海算是幸运的,12年后,所谓被他杀害的人——赵振晌自己回家了。从而洗清赵作海的杀人罪。可是,这世上还有许多冤情得不到伸张,有些被冤枉的杀人犯,承受不了社会舆论压力自杀了,有的被枪毙,即使有雪洗的一天,对当事人来说已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是肯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坚决照办,我们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放过一个坏人,只要这个案子是错案,你不要给我和大家面子,面子在真相面前轻如鸿毛。”

沈雄知道这世界存在不少冤案,通过实证研究,多数的刑事错案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社会舆论的压力、上级领导的干涉、快速或限时破案的压力、办案人员专业素质和业务能力低下、办案人缺少正确理念和敬业精神等等,具体体现在刑讯逼供、错误鉴定、伪造证据等形式。

“好,有黄县长的这句话,我可以大胆地干了。来,黄县长,我敬你一杯,你胸怀大局的作风让我无比钦佩!”沈雄站起来,双手高高地举过酒杯,和黄峰的杯子“当”一声碰在一起,然后一仰脖子,把酒喝干,接着又喝下两杯,黄峰也把一杯白酒喝光。

他情绪的突变令沈雄心儿颤了一下,他似乎看见一个优秀学生如何变成狱中老大的。这是司法的悲哀,还是人性的悲哀?

黄峰问:“沈律师,你觉得此案的疑点在哪里?”

“现在没人敢欺负我,我练就了一身力气,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他似乎有些得意。

“一是马小杰是个好学生好孩子,这是马坳村民和一中老师公认的,以此我们可以推断马小杰杀人的可能性极小;二是邻居的刘满山大爷的证词,我为此专门去了一趟马坳村,当时他看到马小杰从案发现场跑回家时,马小杰手上没有那把剔骨刀。要把一把30多厘米长的剔骨刀藏在身上跑很难做到。我对现在还很健朗的刘满山做了详细的询问,他断定当时看见马小杰是从张天向家后门跑出来的,他目睹了马小杰跑回家的全过程。当然,我还没看案卷,如果看完案卷后,疑点可能更多。”

“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马小杰会不会先把剔骨刀先藏到风水里,再跑回家呢?”黄峰边问边沉思着。

“是我刚刚进来时脾气倔,被牢头硬生生折断的,后来我慢慢明白了,只要我伺候好老大,绝对不会被人打。”

“我听说剔骨刀是在马小杰家后面60米左右的风水林里找到的,刀的位置在马小杰家的上方,和马小杰家呈直线,和张天向家呈斜线,而张天向的家和马小杰的家相隔20米,他怎么可能把凶器藏到山上后跑回张天向的家,然后再从张天向的家里跑回自己的家呢?难道他不怕第二次跑到张天向家时被人发现吗?”

沈雄看见马小杰的无名指是弯曲的,他问:“你的无名指怎么伸不直?”

“想想也是,当时和我一起办案的江一山也对此案产生疑问,但迫于上级领导限时破案的压力,就把此案结了,交给检察院不久后,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结果马小杰被判无期徒刑,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马小杰不在法庭上翻供呢?”

“你不用伤心,我看你这事有希望,我会竭尽全力去帮你洗脱罪名。”沈雄递给他一包纸巾,让他把眼泪擦干。马小杰感激地向他点点头。凭直觉,沈雄相信马小杰说的话是真的,凭理性,他认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不会杀人。

“马小杰说当时他不敢翻供,他认为翻供也没有用,他是个胆小懦弱的未成年人,心智根本不成熟,怎么敢和强大的公检法作对呢,所以,他只能承认。”

“翻供?怎么翻?那年我才17岁,又是个乡巴佬,谁为我做主?谁会相信我?村里人知道我杀了张天向,都骂是杀人犯,不得好死。连我爸爸妈妈都不来看我一眼,再说了,那些警察威胁我在法庭不要胡说八道,说我是未成年人,不会被死刑,进去后表现好可以减刑,也许不用10年就会出来,哼,现在我都在这里呆了快9年,还是无期,唉,当时我努力读书,想考上大学,光宗耀祖,没想到却变成了杀人犯,命啊,一切都是命……”马小杰泣不成声地抽泣着。

“想想也是,当时为了早点结案,容不得我们想那么多,包括江一山提出的疑问我都听不进去,如果这真是一桩冤案,我首先有重大责任,我愿意向上级领导检讨,向受害人道歉。”

沈雄想了想说:“那你在法庭上怎么不翻供呢?”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要道歉我们专案组一起道歉。再说这事公检法三家都有责任,我代表公安局和检法两家一起道歉。”刘副局长说。

“我怕得要命,怕警察会怀疑我杀了张天向,所以我没敢报警。”

“好了,我们不说案子了。等沈老师看完案卷后,再说也不迟。”鲁院长叫大家动动筷子,别浪费一桌子好菜。

“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

又喝过几轮酒之后,沈雄说不胜酒力了,想回宾馆休息,看看也差不多9点,于是结束了晚餐,沈雄和各位握手告别,把车停在松荫大酒店,走路回县宾馆。

“我是去过案发现场,当时我去找王凤枝,我们约好去她家教她做功课,我去的时候王凤枝和她妈妈都不在家,这时我闻到一股血腥味,我推开张天向的卧室门,一看,张天向竟然被人杀死在床上,我吓得赶紧从他家逃出来,因此,我的指纹就留在了她家门把上。”

7

“假如你说是真的,他们有逼供和诱供的嫌疑,有人看见你案发时去过现场,这是真的吗?”

沈雄因为昨晚喝多了,今天醒来时已经上午9点,他赶紧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到楼下超市买一瓶牛奶和一块面包当早餐,他边吃面包边走回宾馆,他急于看手包里的案卷。

“当时,他们把我抓起来,民警分成3组,没日没夜地轮班审讯我,我在椅子上一睡去,他们就用铜锣放在我耳边把我敲醒,连续三天三夜,我没睡上一小时,我感到生不如死,我的脑子昏沉沉的,他们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我一答错,他们马上帮我纠正,反正当时我就像一团面,任由他们揉扁就扁,揉圆就圆。”

这是一份整理得很规范的案卷,里面有检察院的起诉书、讯问被告人的笔录、现场勘查笔录、现场照片、尸检报告、法院开庭笔录、法院判决书底稿、法院刑事判决书、案犯提押票、起诉书送达记录、法院宣判笔录等等。沈雄全身心投入阅读案卷中,边查看边抄摘,他首先仔细查阅现场勘查笔录、现场照片、现场全貌、尸体照片、凶器照片等,由于他到过张天向被杀的卧室,对现场的所有照片并不陌生,感觉是依照真实现场的模样拍下来的。

“既然你没杀人,干嘛要承认?”

沈雄又查阅了尸检报告和死者血型报告,尸检报告说:死者身上一共有4处刀伤,最深的一刀为16厘米,沈雄见过很多被利刃刺死的死者,刀伤一般在16厘米到22厘米之间,也有凶手一刀捅穿死者的整个身体,但比较少见。张天向最浅的一处刀伤为10厘米,从刀伤的深浅度来看,这确实是个少年或者力道不足的凶手所为,也有可能是生病的凶手所为。

“那好,我相信你一次。你想问什么?”

尸检结果断定张天向为失血性休克死亡,其中致命的是刺向心脏的一刀,造成冠状动脉出血压迫心脏,引起心包膜填塞而死。尸体照片周边的床上和白石灰墙上都有喷溅状血液……

“那又怎么样呢?当再大的官,也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吧?”

看到这里,沈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陷入沉思……突然灵光一闪:凶手杀害张天向时,死者的血液肯定喷溅到凶手的身上,对,如果能找到马小杰当时穿的衣服,那就好办了,因为马小杰衣服上肯定有血迹。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管把衣服洗过多少次,照样能从中提取到张天向的血迹。因为物证中没有马小杰的血衣,这点非常重要,为什么当时专案组会忽略它呢?

“我听说当年那些办案的民警都当大官了,有的当上了省城的刑警队长,有的当上了县长,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先把这点想法记在笔记本上,接着看案卷。

“只要是冤案我就能保证。”

沈雄把案卷翻到警方讯问马小杰的笔录部分,这里有6份警方讯问马小杰的笔录,每份都有马小杰已阅读的声明和他的签名,以及马小杰的手印。第1份笔录内容摘要如下:

“你能保证我能出去?”

问:你的姓名?

“现在我是来为你申诉的,你要相信我,只要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能把此案翻过来,还你一个公道清白。”沈雄的语调温和诚恳。

答:马小杰。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在里面写几十份申诉书,每份都有一万多字,可是没人相信我,还说我找政府的麻烦,不给我减刑,慢慢地,我自己也死心了,我认命了,还是不写为好,这样才有减刑的机会。”

问:知道为什么把带到公安局吗?

“我和委托人有保密协议,我不能告诉你。通过了解,我大概知道了你的情况,但还是要和你面谈,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吗?”

答:不知道。

沈雄作了自我介绍后,马小杰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问:“谁委托你为我翻案的?”

问:你知道张天向被杀吗?

没见马小杰之前,沈雄以为他是个獐头鼠目身材粗壮的人,但面前的马小杰高大英俊,如果他不是囚犯,一定是许多女孩子爱慕的对象。他身高180厘米,体重140斤左右,五官精巧,皮肤白皙细腻,腰板挺直,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唯一的缺憾是他的眼睛不够明亮,眼底布满忧郁和阴霾。这也难怪,假如他真是被冤判无期,即使是钻石在这里面也会失去光泽。他听郑小姐说马小杰在校时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是清华北大的苗子,沈雄对他的同情油然而生。

答:听说了。

沈雄被狱警带到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见室里,10分钟之后,两位狱警带一个身穿囚服的人出来,沈雄示意他坐在他对面。

问:有人看到你案发时,去过张天向家,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干的。

沈雄找到监狱长,把证明和手续给他看,说要会见马小杰,监狱长知道他是省城来的大律师,又有司法厅领导的介绍信,自然不敢怠慢,叫手下去提马小杰。

答:不,我没有杀人,我也没去过他家。

沈律师名叫沈雄,在蓉城开律师事务所已快20年,接手的官司不计其数,因此聚拢了很好的人脉,尤其是公检法司几家的高层都有朋友,为了能早日见到马小杰,他开着心爱的奥迪车在省城的大街来回穿梭,他办好各种手续后,急匆匆开车来到了武夷山监狱。

问:胡说,有人亲眼看见你从张天向家慌慌张张跑出来。

3

答:谁看见了。

沈律师想了想,点点头说:“没问题。”

问:你邻居刘满山看见的。

“剩下的钱不用退,但你要为我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委托你查这个案子,包括警方和马小杰,以及你的朋友和同事,成功后我会付给丰厚的报酬。”

答:哦,我当时是去了他家,本来和他女儿约好去帮她做功课,后来看她没在家,我就出来了。

沈律师收下钱后,写了一张收据给她说:“去武夷山监狱的费用应该不要一万,如果案情没有疑点,剩下的钱再退还给你。”

问:就这么简单?

“好,我先付你一万,你先去武夷山监狱探望马小杰,他会把真相告诉你。”兰雅凤从挎包拿出一万元,交给沈律师。

答:是的。

“我可以先答应你去调查,看看案情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等有了眉目,我再和你正式签约,不过,前期的费用要你出,不管这事成不成。”

问:那你的指纹怎么会留在张天向卧室门的门把上?

“有啊,马小杰杀死的是我的继父张天向,办案人员是凭马小杰在我家门把上留下的指纹和有人看见案发他时去过我家,以及马小杰的口供给他定罪的,我怀疑办案民警对马小杰进行过行刑逼供。当然,具体事实要等你调查结果才知道,我久闻沈律师的大名,你以正义勇敢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打动了我,所以,我找到你。如果能把这件冤案翻过来,出多少钱都没问题。”

答:啊?当时我正想回家,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就推开他的卧室门,竟然看见张天向被人杀死在床上,我吓得赶紧跑回家了。

“凭直觉不灵,案子有没别的破绽?”

问:为什么刚才你不说?

“凭我的直觉,我非常了解他,他是个连鸡也不杀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答: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我不敢报警,也不敢承认去过他家。

“当时你还很小,怎么知道他没有杀人?”

…………

“因为他在监狱里一直写伸诉书,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领导说他不好好改造,老找政府的麻烦,还会和狱友打架,所以不给减刑。”

第2份笔录:

“快9年了,应该会被减刑的。”

问:你对你的问题想得怎么样了?

“没有啊。”

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杀人。

“这么多年了,更难办了,他有没被减刑?”

问:你当时有没走到张天向的床边?

“2001年8月30号案发,10月15号就被判刑了。”

答:没有,我推开门,看见他被人杀死在床上,我吓得赶紧跑了。

“这可不好办,他什么时候被判刑的?”

问:你没走到他床边,怎么会有你的脚印留在他床边?

“没有,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杀人。”

答:这个……我经常在他的卧室里教他女儿做功课,可能是以前留下吧。

“你有证据证明他是被冤枉吗?”

问:你还在狡辩。根据王凤枝本人说:你教她做功课时,大多在她的厨房完成。

“沈律师,我们开门见山吧,是这样的,我一个少儿时代的朋友,叫马小杰,因为杀人被无期徒刑,现在关在武夷山监狱,但是他是被冤枉的。”

答:不,有时也在她爸爸的卧室里教,因为卧室的灯比厨房的灯亮。

兰雅凤微微打量一下沈律师:他是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人,眼镜背后流露出精明的光,五官端正,脸上的表情放松而自信,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璀璨的灯光下,能看出他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

兰雅凤坐下后,瞄了一下四周,宽大的露天酒吧里摆着20多台桌子,几乎坐满了人,人虽多,但非常安静,好像人和人之间安装了消音器,充分体现出顾客的涵养。

第3次和第4次笔录和前两次差不多。第5次笔录就不太一样了:

“请坐吧。”沈律师做了个优雅的手势。

问:马小杰,想好了吗?

“谢谢,过奖了。”

答:想好了。

兰雅凤走进露天酒吧,走向6号桌,沈律师站起来和兰雅凤握手:“郑小姐好漂亮啊。”

问:是你杀了张天向吗?

滨海酒吧位于东渡码头旁边,这里是本市的富人区,沿岸是一群群高档的别墅区,晚上华灯初上,海风吹来,海浪轻拍,发出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奇特音乐,坐在这里喝酒,享受着海风吹拂,听着天籁之音,是一种美好而奇妙的享受。所以,来这时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答:是。

兰雅凤简单地化了淡妆,拿起挎包,匆匆下楼,在楼下拦下一辆的士,坐上去,赶往滨海酒吧。

问:你是用什么东西杀死张天向的?

“好的。”

答:我忘记了。

“我在滨海酒吧,你过来打我电话,我在这里等你。”

问:是不是用剔骨刀?

“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哪里?”

答:哦,是的,我用他家挂在厨房墙上的剔骨刀杀的。

“方便啊,我自己办的律师事务所不分上下班,忙的时候半夜都在工作。”

问:一共捅了他多少刀?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方便吗?”

答: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捅了几刀吧。

“好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见面谈好吗?”

问:是不是捅了4刀。

“我是郑丽,你叫我郑小姐吧,我有事拜托你帮忙。”她必须把自己的真实名字隐藏起来,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并为此花了100元,做了一张郑丽的身份证。

答:是的。

“哎,我是,请问你是……”

问:你为什么要杀张天向?

兰雅凤依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响了许多声后,却无从接听,她想可能工作人员下班了。她拨通了沈律师的手机:“你好,请问你是沈律师吗?”

答:他欺负我爸爸妈妈,我从小就很恨他。

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电脑,在百度中输入“聘请律师”的字样,立即有许多广告跳出来,她选择了本市的求真律师事务所,她打开求真律师事务所的网页,上面详细描述了事务所的发展历史、人员结构、收费标准等,还举例说明了打赢过几次影响重大的官司。

问:那你为什么还经常去他家玩?

她为自己想到他而感到无比兴奋。

答:我喜欢和他女儿在一起玩。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马小杰!对,就是马小杰了,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他有文化,在监狱呆了将近9年,和那些无法无天的犯人朝夕相处,肯定胆略非凡,而且他对不公平的社会有一种仇视心理。

问:你把剔骨刀藏到哪去了?

她需要一个有文化高智商的知己,就像太子丹需要荆轲那样的生死之交。只有这样的知己,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决胜千里之外!可是茫茫人海,哪里去寻找这样的知己?这样的知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等到他出现时,也许她白发苍苍了。

答:扔到马坳村大桥下的水潭里。

她想起了大杂院里的朋友——毛毛虫,也许他可能成为她所需要的那种朋友?但想到毛毛虫没有文化,连一年级也没上过,又立即被她否定了。

…………

她需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个胆大心细的男朋友,她想起了马医生,但念头一闪进脑海,立即被她否定了,马医生是个知识分子,他有自己牢固的道德标准和法制观念,绝对不可能为了她而不顾一切。

第6次笔录:

兰雅凤觉得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斗不过罗萍,她需要一个肯为她卖命的死党,可是自己的朋友极少,手机里的电话不超过30个,这30个人中一大半是同学,特别是女同学,然而她们都各奔东西了,即使她们依然还在这座城市里,也不可能成为生死相依的朋友。

问:马小杰,你到底把剔骨刀扔到哪去了?

首先必须把方俊给抢回来,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在电视上看见过罗萍,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她容貌和身材与自己相比,简直是鸭子和白天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个当总经理的老爸,而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亲人,更别谈显赫的家庭了。

答:让我想一想,当时我很害怕,脑子一片,真的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她躺在床上,把灯关了,用被子把头蒙上,开始苦思冥想以后怎么办?

问:是不是扔在你家后面的风水林里?

她狠下心,提起箱子,离开了宿舍,回到了绿苑小区的出租屋。她在楼下随便吃点快餐后,回到屋里,她什么都不想做,自从得知方俊订婚的消息后,她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答:好像是吧。

血红的夕阳正在天边燃烧着,满天的彩霞格外炫目,把天空渲染得无比绮丽,夕阳慢慢下山,彩霞渐渐变淡变暗,最后消逝了,天也暗了下来,兰雅凤的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感伤。

问:如果不是怎么办?

所有人都走了,宿舍里只剩满地的垃圾,风一吹,旧书和报纸纷纷飘起来,发出“嗽嗽”声,平时拥挤的宿舍一下变得空旷了,空旷得让人心慌,人生没有不散宴席,走就走吧,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回到这个温馨的港湾,她将独自面对凶波暗涌的社会。

答:是……肯定是扔在风水林里。

开完毕业典礼后,分别的时刻到了,兰雅凤和五位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姐妹抱在一起,狠狠哭了十几分钟,然后各自分道扬镳。她知道自己对校园生活有多么依恋,她把五位舍友一一送到公车站,让她们乘车去火车站,她想最后离开,她要像个大姐,表现出特有的坚强,其实她知道自己也很脆弱。

…………

兰雅凤以优异成绩毕业了。

这6份笔录每份都注明做笔录时的时间、地点、问讯人和记录人,还有笔录的编号。有趣的是:每份笔录的时间都相隔8到9小时,有两份分别为凌晨2点钟,都是在三天内完成,只有第6份笔录是在马小杰认被刑拘后的第5天做的,问讯人和做笔录人几乎都不相同。沈雄看了有些兴奋,这些笔录的时间说明了当时的专案组使用了疲劳审讯法,而且讯问人有明显的诱供嫌疑。

2

一个未成年人在强大的专案组折磨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犯罪了。可想而知,当时马小杰是处于生不如死的状态,要不,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杀人,当然,笔录不可能把讯问人威逼被讯问人的话写在上面。当时没条件在预审室里安装录像,不可能把逼供马小杰的细节呈现出来,但沈雄已能想象出当时马小杰承受着多大压力。

那一夜,她一醒来就去刺激马医生,不停地做爱,她想在刺激中把自己烧为灰烬,这样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逼供和诱供是中国部分办案人惯用的手法,一是没有敬业精神,不去查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嫌疑人有罪,而是逼嫌疑人承认自己有罪;二是迫于上级领导限时破案的压力,没时间让办案人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查找罪证,从容地破案。当然,还有别的各种原因。其中大气候的原因最为重要。据不完全统计,“文革”时中国冤死了近一百万人,这就是个证明,多么残酷血腥的数字啊!

她叫司机把她送到望海别墅区,到了马医生的别墅前,她按门铃,马医生把门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怀里,马医生知道她喝醉了,把她抱到床上,她立即把衣服脱光,和马医生在床上打滚在一起。

沈雄翻到开庭审笔录部分,审判长对马小杰进行了以下对话——

“那你来我家吧。”

问:马小杰,你是否承认起诉书中所指控的杀人行为?

“我在的士上,也不晓得要去哪里……”

答:是的,我有罪。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我怕你喝醉了。”

问:你是怎么杀害张天向的?

“没醉,你难道不晓得我的酒量吗?”

答:我拿着他家的剔骨刀,跑到他卧室里,见张天向在床上睡得像死猪,就连续捅他4刀。

“凤儿,你是不是喝醉了?”

问:你在公安局交待的属实吗?

“你先随便开着,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兰雅凤非常难过,似乎整个世界都塌陷了,此时,她最想有个男人的肩膀让她靠一靠,有个温暖的胸怀让她排遣悲伤,有只温柔的手抚慰她的心灵……她从手机通讯录中调出马医生的电话,拨打出去,一打就通了:“马……马大哥,我好想你啊。”她大声叫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

答:属实。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司机问。

问:办案人有没打你?

正好有一辆的士开过来,兰雅凤拦下的士,卢娜娜叫她不要走,说她醉了。兰雅凤说:“放心,我绝对不会醉。”说完坐上的士,和她们挥手告别。

答:没有。

她们走出酒吧,准备走路回学校,酒吧离学校只需一刻钟路程,外面的风好大,带着阵阵凉意,吹在脸上好舒服,兰雅凤对她们说:“今晚我对不起大家,让大家扫兴了,改天再请你们喝酒,我现在想回叔叔家睡觉。”

问:有没诱供?

卢娜娜被她批得非常尴尬。

答:没有。

“钱是王八蛋。你想要,那就给你。”

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卢娜娜说:“不行,我们才消费1400元,还剩下600元,这小费也太高了吧?”

答:没有,我自作自受。

卢娜娜被她抢白一顿,不敢再去付钱了,兰雅凤从包里拿出2000元,对服务员说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当小费。

…………

她们见兰雅凤这样,都不想再玩了,于是叫服务员买单,卢娜娜想付钱,酒单一下被兰雅凤抢过来,生气地说:“娜娜,你怎么回事?说好今晚我买单的,你干吗抢我的单子?”

沈雄整整用了一上午才看完所有案卷,一看已经下午1点了,牛奶和面包早已不知消化哪去了,肚子在“咕咕咕”地向他提出抗议,他才把案卷放下。在吃午饭时,他边吃边想,觉得马小杰一案90%以上是个冤案。他很有把握能把此案翻过来。

“伤身体怕什么?别伤灵魂就行了,哦,对不起,我说错了,我可能已经没有灵魂了。”她忽然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弄得各位不知如何是好。

8

“喝酒是为了开心,喝醉了很伤身体的。”

沈雄再次来到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问他看了案卷以后有什么发现和收获。

她们发现不对,劝兰雅凤不要再喝了,她说:“没事,今天不醉不归。”

“看了案卷后,我有九成的把握证明这是一个错案,一是办案人有逼供和诱供的嫌疑,三天三夜不让马小杰睡觉,足以让一个未成年人的精神崩溃,这点从马小杰的笔录上可以看出来,前5份口供笔录的时间是连续的,相隔不到9小时,而且是三天之内完成的;二是目击者刘满山没看见马小杰从张天向家跑出来时,他手上握有那把杀人的剔骨刀;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假如张天向是马小杰所杀的,那么马小杰的衣服肯定会喷溅上张天向的血迹,如果能找到当时马小杰所穿着的那套天蓝色校服,拿去检测一下,看看是否有张天向的血迹,如果没有,就能证明马小杰是无辜的。因为从勘查现场的照片上看,张天向的床上、墙上都有喷溅状血迹,那么他的血迹肯定会喷溅到马小杰的衣服上。”

“对不起,刚刚肚子有点痛,这样吧,我自罚三杯。”她叫叶灵倒满三杯酒,一口气把它全部喝光,她的豪气博得一片掌声,接着兰雅凤又和每人喝一杯,这时人们发现她不是豪爽,似乎是想借酒浇愁。

“沈老师,我承认你的观察力很强,分析得很有道理,推理也很有说服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当年马小杰穿的那套衣服是否还在?如果真的找到那套校服,能不能化验出来呢?”

“雅凤姐,你逃避了半小时了,我们以为你掉茅坑去了,哈哈,来,罚酒一杯。”

“如果那套衣服还在话,即使马小杰洗过100次,血迹被稀释一万倍,也照样能化验出来张天向的血迹。农药残留问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好,我马上出来。”兰雅凤掬一把水,把脸洗一下,用纸巾把脸擦干,走了出去。

“这案子看来真的有漏洞,可是为什么当时我们都没有发现呢?当时就应该把马小杰的衣服拿来化验,可惜大家为了早日结案,都忽略了这点。还好当时马小杰未满18岁,没被死刑,要是被判死刑,那可真是个冤死鬼。唉,我们法官的也有责任啊。”鲁院长皱着眉头说,额头上的皱纹像刚刚犁出来的地,更像个有智慧有思想的人。

忽然有人敲门:“雅凤姐,你怎么了?有事吗?快出来吧,我们都等着你喝酒呢。”

“我现在必须赶到马坳村去,找到马小杰的父母,看看当年马小杰穿进案发现场的那套校服是否还在。”沈雄向鲁院长告辞,走了楼下,打开奥迪车,启动马达,向马坳村驶去。

兰雅凤的头嗡嗡作响,痛得快要裂开似的,她从来没有这样头痛过,难道失去心爱的人才会这样吗?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我应该怎么办啊?方俊你才26岁,干吗那么早就要订婚呢?为什么不等我?我准备一毕业就去你公司打工,让我与你相遇,与你相爱,与你相守,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

到马坳村之后,沈雄打电话给叶主任,叶主任说在山上分山,没那么快回家,他说他马上打电话给罗支书,让他带沈雄去找马小杰的父母,叫沈雄在村委会门口等。

怎么会这样?方俊,你怎么不等我认识你?我可是经常梦见你啊,你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和别的女人订婚?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把你从那个可恶的女人手中抢回来……

五分钟之后,罗支书来了,问他是不是沈律师,沈雄说是,他没想到罗支书已经快70岁了,头发都很白了,但还挺有精神。

兰雅凤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说要上洗手间,她走进洗手间,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罗支书带沈雄走进一栋土坯房,这种老式的土坯房已很少人住了,村民大多数住上了新楼房,只有劳动力弱的家庭还住在里面。

“呀,别人订婚有什么好感动的?”

沈雄走进马小杰的家,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连电视也是12寸的黑白电视,别人都用上了煤气炉和电磁炉,他家还用老式的土锅灶,屋子里也没铺水泥,因为住在风水林下,地上很潮湿,走进屋子里,鞋子会沾上一层粘土。沈雄看了后,一阵心酸,假如马小杰没被错判,这个家绝对不会这样。

“没,没什么,我看了很感动。”

正是中午时分,马小杰的妈妈王招弟在用柴火烧饭,见罗支书带客人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来招呼他们。

“雅凤姐,你怎么了?”叶灵发觉她不对。

罗支书向王招弟介绍沈雄是省城来的律师,是为马小杰翻案来的。已经50多岁的王招弟一听,愣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她忽然跑到沈雄面前,要给沈雄下跪,沈雄赶紧拉住她,按着她坐在凳子上。她泪水涟涟地说:“我家前世修的福,终于盼来了包青天,我家的小杰真的不会杀人啊,沈律师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兰雅凤一看,突然浑身抽搐一下,如万箭穿心般痛入骨髓,她顿时泪如泉涌……

“大姐,我一定会尽力的,请相信我,不用多久马小杰就会回家了,还会获得一大笔赔偿金,你们再也不用住这土坯房,过清苦的日子了。”沈雄紧握着她颤抖的手说。

正说着,挂在墙上电视的财经频道里,女主持人说道:“下面播放一条新闻,我市健民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方雄伟之子方俊,于今晚在花园酒店和南方制药公司总经理罗定之女罗萍举行订婚礼,场面盛大豪华,来宾有医疗卫生界的头面人物,分管卫生的邱副市长和卫生局长林欢应邀参加……”

“我真的不晓得要怎么感谢你才是……”她喜极而泣,说不下去了。

“还是雅凤姐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们那里是个不到十万人口的小县城,电视台主持人播音时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我听就想冲进电视台,把她给拉下来,我去当主持人。”卢娜娜对自己的普通话非常自信,在同学中卢娜娜和兰雅凤的普通话最标准。

“当年马小杰穿的那套天蓝色校服还在家里吗?”

卢娜娜的理想最远大,她想当电视主持人。这和她所学的专业南辕北辙,有人说不可能,那只是一种空想。兰雅凤说:“一切都有可能,只要有理想,一步步向目标努力迈进,自然会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

“校服?哦,在在在!那套衣服是我们家最贵的衣服,我还保存在箱底,等有一天我儿子回家,再让他穿呢。”

叶灵的酒量不好,她负责开酒,开始她们共同喝了一大杯,接下来各人都敬兰雅凤一杯,然后兰雅凤回敬每人一杯,因为酒精的作用,大家叽叽喳喳地聊开了,每人都说着毕业后的理想,叶灵说她的理想的是嫁个好老公,不用上班,在家相夫教子。

“太好了,这套衣服很重要,你把衣服拿来给我,我要带回去化验,如果上面没有张天向的血迹,你儿子就有救了。”

于是,兰雅凤要一个中等包间,她知道她们爱喝啤酒,便叫了四打百威。年轻人在酒吧都爱喝啤酒,因为啤酒酒精度低,不容易醉,有酒量的人可以放开喝。

王招弟疾步走进屋子里,把那套校服拿出来,交给沈雄,沈雄把衣服装进塑料袋里,提在手上,他安慰王招弟一会儿后,才向她告别,临走时,他塞给王招弟500元,王招弟死都不肯要,但在罗支书的劝说下,她收下了。

她们走进好时光酒吧,服务员立即上前招呼,因为是星期五,酒吧里很热闹,气氛很好,大厅坐满了人,兰雅凤问其他五位舍友要坐大厅还是包厢,卢娜娜说坐大厅算了,包厢费很贵,兰雅凤说不用考虑费用,只要开心就行,叶灵说坐大厅有气氛,但兰雅凤说大厅太吵。

沈雄提着衣服到刘满山家里,把衣服打开,问刘满山这套衣服是不是马小杰当时从张天向家跑出来时穿的那套,刘满山说绝对没错,就是这套衣服。

好时光酒吧开在杨浦河边,周围是各种成人学校,省著名的师范大学也在这附近,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数是学生,对学生来说,一瓶易拉罐啤酒25元算很贵了,但拿市里的高档场所消费来说,才是它一半的价钱。

沈雄稍稍放心了。

“耶……”宿舍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沈雄回到县城,把衣服交给郑法医检测,检测结果当天就出来了,上面根本没有任何血迹。这让沈雄喜出望外,精神振奋。为了证明那套衣服就是马小杰的,沈雄把绣有“松荫一中”字样的衣服随身携带,开车到当时一中订购校服的厂商那里,把衣服拿给厂长看,厂长很肯定地说这是他们当年生产的衣服,当时松荫一中在他们厂订定982套天蓝色的校服,校服上的厂标、设计、用料都是独一无二的,其中纤维为36%,棉为64%。厂长把当年的校服样给沈雄带回来。

“没关系,我们三年只奢侈一次,今晚放开喝,我买单。”

沈雄把检测报告书给鲁院长过目,又拿给黄峰看,把自己推理说给黄峰听,黄峰同意沈雄的推理,认为马小杰一案是错案的概率很高,他主动打电话给公检法三家的领导,让他们重新启动重审此案的程序。

“好时光的酒好贵哦。”叶灵吐一下舌头。

沈雄十分感动,在中国像黄峰这样自己挖自己墙脚的人凤毛麟角,他遇到的领导大都是护自己短的,没一个有黄峰这么宽广的胸怀。他庆幸自己幸运,遇到一个这么好的领导。沈雄不禁问:“黄县长,难道你不怕此案水落石出后,影响你的仕途吗?”

“去好时光吧。”兰雅凤说。

“哈哈,我都快50岁的人了,进步也就到此为止,再说,是我的仕途重要,还是马小杰的前途重要?个人的名誉重要,还是公正重要?”

“去哪里喝酒?”

沈雄唯有感动再感动。

“好啊,就要各奔东西了,我们去狂欢一次。”卢娜娜附和着。

沈雄在松荫县公安局、检察院、法院之间跑来跑去跑了半个多月后,松荫县人民法院终于开庭重审马小杰一案,在许多事实和证据面前,在沈雄强有力的辩护下,经过合议庭合议,审判长宣布:马小杰杀人一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构成杀人罪,当庭释放,并给马小杰予以经济赔偿,赔偿金的数额另作商议。沈雄走到问马小杰面前,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吃完晚饭后,大家都无心看书,在东一句西一句地海侃神聊,兰雅凤对她们说:“姐妹们,今晚是星期五,我们去酒吧酒吧喝酒吧。”

马小杰紧紧握着沈雄的手,感激涕零地说:我非常感谢你和政府,十分高兴接受法庭的判决。

三年的中专生活就要结束了,学校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离别气息,每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兰雅凤站在阳台上,望着熟悉的菁菁校园,闻着沁人心脾的白玉兰花香,听着舍友们的欢声笑语,心里充满一丝惆怅。这种日子再无法回来了。

到此,马小杰一案已圆满落幕。虽然历经了两个多月,但和其它已经成功翻案的例子相比,算是很快了,有许多冤案要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努力,才会有这种美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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