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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往事悠悠

柯孜僵在半空,良久颓然放下右臂重重落到座位上:“你还掌握了什么情况一起说出来吧,我已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了,不必有任何顾忌,大不了我申请回避,还有其它同志顶上来。”

李亦然岿然不动地坐得稳稳的,冷静地看着柯孜:“取不到有力证据你能相信我吗?你信任自己的女朋友还是信任一个身份不明来历可疑的人?事关杀人嫌疑呐老兄,我能冒冒失失地乱说吗?”

李亦然点点头:“好,我就等你说这句话,其实昨天我不仅仅在省城办事,取到这份复印件后我立刻转车到S市,因为洪灵就是从S市大学毕业的……”

“砰”,柯孜一拳砸在桌子上像只狂暴的狮子怒吼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洪灵是S市大学九九届毕业生,吉艳萍是S市大学九七届毕业生,乍一看两人相差两届不太可能有联系。可那几年正是全国高校大规模扩招,原有的师资力量、教学设施包括宿舍都远远不能满员实际需要,校方只好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原来四人一间的变成六人合住,六个的变成八人,洪灵作为新生被安排在吉艳萍的宿舍,睡在她上铺。

“她们之间是有些可疑……”

根据毕业时留下的资料,李亦然电话联系了与吉艳萍同宿舍的同学,她们一致反映当时吉艳萍和洪灵相处甚密,说两人亲如姐妹一点都不过分,还有人说毕业后在省城曾遇到她们在一起。可以肯定,洪灵与吉艳萍的友谊至少有三年以上。

终于,柯孜艰难地开口道:“她与吉艳萍的死有关吗?你在车上是不是已发现她们两人不对劲?”

李亦然到旅行社了解过,安排食宿时洪灵主动要求与吉艳萍同住一个房间,吉艳萍也表示同意。按说两人同宿舍时就是好友,毕业后保持正常交往,旅游中应该很熟稔很亲热了。可李亦然也在这趟车上,他的看法与林常委一样,感觉两个女孩之间好像有什么矛盾,形同陌路,很少相互理睬。所以林常委第四晚所听到的争吵和摔打东西的声音应该不会错。

李亦然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极为难受,一言不发地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啜杯子里的水。

吉艳萍和洪灵曾经是好朋友,为这次旅游不约而同地撒了谎,食宿又安排在一起,这趟旅游应该是一次非常重要的约会,可两人为什么水火不容还发生激烈争执,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利害关系?

柯孜脑中乱成一团,不知想的什么,呆呆地碰着这份复印件痴痴地看,好像要将它吃下去。

说到这里李亦然戛然而止,柯孜知道他还有一句话闷在肚里:到目前为止洪灵是车上游客中唯一有证人指证与吉艳萍发生过矛盾冲突的嫌疑人,她和吉艳萍住一个房间,回来途中又坐在吉艳萍后排,最有可能最有机会在吉艳萍的饮料中下毒。

洪灵对他撒了谎!她的敦煌之行另有意图,与吉艳萍借口陪父母相似,这是偶然的巧合?

凭这几条线索,刑警队就有理由将洪灵拘捕起来进行审讯。但这里面有很大的弹性,只要洪灵承认自己撒过谎并如实说出与吉艳萍之间的细节,她可以呆在家中被监视居住,等待刑警队查证她交待的情况与吉艳萍的死有无必然联系。

李亦然拿出的是洪灵毕业论文登记表中的开题报告表,上面填列的时间显示这个关于研究余秋雨散文艺术特色的论文题目至少在两个月前就已确定。

室内静了会儿柯孜果断道:“我马上带你们回去将她带过来,至于审讯,我申请回避。”

洪灵亲口告诉柯孜说自己的毕业论文题目是“纵论丝绸之路对中西方文化发展的影响”,提到丝绸之路必定少不了敦煌,所以想利用假期实地考察体验一下,既充实论文内容,又拓宽知识面,将来论文答辩时不至于在敦煌方面的问题上被诘难。柯孜对此深信不疑,在李亦然提出质疑时蛮有把握地说明了这一点。

李亦然摆摆手道:“不要这么冲动,以这些间接证据就推测她是杀害吉艳萍的凶手未免失之武断,就像林常委承认认识吉艳萍一样,就算是男女关系,只要扯不上杀人就没事。”

喔,我忘了说他们的名字,他叫林枫,黑山县常委;她叫洪灵,正在读博士学位。

柯孜苦笑地摇摇头,下意识揉揉太阳穴道:“还有一个情况可能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她还与市外贸公司财务总监尤复明见过面,大约谈了十多分钟就不欢而散,尤复明这个人你注意过没有?”

就这样,男朋友引发的风波全部结束,一切又归位到从前,没有丝毫改变。

李亦然腾地站起来,连珠炮地发问:“在什么地方见的面?你怎么发现的?他有没有看到你?你试探过洪灵没有?”

又过了一阵他也找上门,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反而自责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我,他说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横加干涉我的生活。我除了感动只有内疚,默默依偎到他怀里。

“盛世年华娱乐城,有监控录像,”柯孜诧异地说,“看起来你对尤复明很重视,你认为他们见面与吉艳萍的死有关系吗?”

过了一阵后我与她又和好了,她说她的父母亲害怕我们的关系传出去,严令她尽快谈男朋友以免辱没门风,迫于压力只得与那天晚上护送她回家的警察交往,因为父母亲很喜欢那个小伙子。她不求天长地久,但求现在拥有,只要两人还保持密切联系时时相聚就心满意足了。

李亦然欲言又止,起身道:“我和小何过去看一下,你回去和洪灵谈谈吧,也许你们之间先交流一下有好处。”

他得知我有了男朋友后,电话中沉默了好久,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让我太失望了。”虽然只有一句话,杀伤力比她愤怒中骂出的千言万语还要可怕,一霎那我竟有种羞愧的感觉,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与他全身心投入相比我显得有些三心二意,天生薄凉,或许她说得不错。

十五分钟后柯孜面沉似水的出现在家门口,洪灵拿着一本书打开门,惊讶地说:“今天没事吗?现在才上午十点钟啊。”

正式宣布章雄为男朋友的那天晚上她和我大吵一场,我从未见过她发那么大脾气,平时温文尔雅神定气闲的她简直像换了个人,咆哮怒斥,暴跳如雷,什么脏话粗话都骂出了口,指责我“负情、绝义、没良心、天生薄凉”,甚至污蔑我和她好是想借助她父亲的力量安排到省城。我很恼火地和她吵了起来,两人将几年来彼此压抑的不满和委屈痛痛快快地喷泻而出,结果是她重重摔门而去。那天晚上她失魂落魄地闯入酒吧第一次喝酒并酩酊大醉,若不是有位好心的警察将她送回家不知要发生什么不幸。

柯孜默不作声进屋关上门,随手将公文包扔到沙发上,冷冷地说:“我特意回来欣赏你撰写的毕业论文,学习一下丝绸之路对东西方文化有什么影响。”

出于种种考虑,加之我的年龄也不小了,老是孤身一人会引起众人瞩目,这是贩毒者的大忌。因此我爽快地应公司姐妹们的说媒与章雄见面,并闪电般和他建立了恋爱关系。我需要一个挡箭牌,无论是他是她给我的压力还是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使我不能不找个男朋友站在身边的时候作倚靠。当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真正喜欢他并答应了他的求婚,导致整个事情急转而下完全失去控制。

洪灵脸色唰地变得苍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勉强道:“这……这,你到底想说什么?”

省城的她对我越来越依恋,竟然想从家里搬出来和我同居。她的妈妈见过我几次,凭女人的直觉和母亲的敏感认为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不像普通的寝友或朋友关系,于是她的父母亲加强了对女儿的看管。她妈妈甚至打电话给我,语气严厉地要求我们断绝关系,我说我很想这样做,你也要做好自己女儿的思想工作。即使如此她仍然寻找一切机会和我在一起,使我不胜厌烦。因为与此同时W市的他对我的迷恋也与日俱增,加紧对我的攻势,他甚至异想天开地计划等女儿考入大学后与结发妻子离婚,然后顺理成章地和我生活。天晓得,像他这种地位这么有理性的领导居然有如此不计后果的念头,我一方面被他的真心痴情感动,几年来他没有将我视为玩偶或发泄欲火的玩物,而是尽最大可能关心呵护体贴着我,他常说自己有两个心肝宝贝,一个是他女儿,还有一个就是我。可另一方面我绝对不能同意他的建议,因为我的所作所为一旦曝光于众会毁了他几十年的修行,一个人辛辛苦苦做到他这种级别的干部不容易。

“应该我问你到底掩瞒了什么?”柯孜锐利地看着她说,“本来这次谈话的地点应该在刑警队审讯室,知道其中的分量吧?”

复仇计划按预想中那样顺利进行,可我的内心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徘徊和煎熬。冒牢狱之灾铤而走险进行贩毒和诱导他人吸毒是极其疯狂的自杀行为,如果被绳之以法足够我死十多回。当我用颤抖的双手从货主手中接过沉甸甸装满可卡因的塑料袋时,当我运送毒品途中与警察不期而遇时,当我和田帅秘密交易突然有人敲门时,绝望、恐惧、战栗始终笼罩在心头,我害怕有一天我承受不了巨大压力也沦落到吸毒的地步。

她下意识扶扶眼镜,后背紧紧贴着墙吃吃问:“你了解多少情况?”

我告诉他价格居高不下的关键问题是购买量太小,人为增加风险和运输成本,我的其它几个朋友都在想办法拉更多的人吸食,需要量提高费用自然会降下来。后来田帅从我手中拿的毒品量越来越多,我知道宋哥及他身边的其它乐手们都下水了。

柯孜烦躁地说:“你没有资格对我提问,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从你考入大学后住进吉艳萍的宿舍开始谈吧,我不希望听到一句谎话!”

这是变相要挟我降价,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他了,陈一彬说过所有吸毒者清醒时都有主动到戒毒所接受治疗的冲动,但那种懒洋洋的钻心透肺的毒瘾排山倒海来临时他们又克制不住自己了。我问他吸过没有,怎么能将吸毒的感觉描述得这么生动。他笑着说见识多了自然懂得多,不一定要自己亲自体会,真正的贩毒者是不吸毒的,就像厨师从来不吃自己炒的菜一样。

洪灵面色惨然道:“连这些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我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也许就是报应……”

就这样田帅被我玩乎于手掌之间,有时我故意中断联系两三周,使得断货的他难受得万蚁穿心用刀片自虐将身体割出一道道深深的伤痕。我不断以风声紧、货源不足、运输成本上升等借口提高价格,逼得他付出更高的代价。几个月后他绷不住了,多次打电话给我抱怨费用太大,这样下去马上就得倾家荡产,倒不如早点了结卷被盖到戒毒所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