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颖,你要干什么?”这时,被她的一连串动作惊醒的大楠问。
扒着那扇仅剩窗框的窗户往下望去,也只能见到一片凹凸不平的银色。
田颖指着打碎的窗户大喊道:“大楠,我先跳,如果我下去没事,你再带着孩子们往下跳!”
现在,彻底摆脱了一切障碍的光柱,变得更加明亮。田颖顺着它来的方向望去,似乎是从对面的宿舍楼楼顶放射出来的,但由于光线太刺眼了,视线里一片白花花的,什么都看不清。
“你疯了?!”
田颖又用底座把残存在窗框上的玻璃碴敲干净。
“我没疯!我没疯!”田颖声嘶力竭地喊着,“还记得吗?‘Turning face only towards the sun’——朝着唯一有光的方向!这是有人在告诉我们,他开辟了一条逃生的路!”
玻璃被砸了个粉碎!
大楠目瞪口呆。
“啪啦啦!”
“听我说!”田颖转身望着孩子们,用前所未有的严峻口吻说道,“火势越来越大,这么下去咱们很快都会没命,我要从这个窗口跳出去,如果我没事,我会在下面喊你们,你们要一个一个地往下跳,绝不能犹豫,绝不能害怕,我会在下面接应你们,记住,是所有人,都跳出去,一个也不能少!”
田颖四下探查,看到墙角有一个输液架,她抓起来,倒转个个儿,用它沉重的底座向那扇窗户狠狠砸去!
说完她一把将大楠拽到面前,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说什么,却没有说,然后登上窗台,朝着唯一有光的方向,纵身一跃——
圆形光斑像巨蟒一样猛灌了进来,它停止了闪烁,在黑烟、迷雾和火海组成的阿鼻地狱里,戳出了一道宛如铜浇铁铸般的耀眼光柱。
坠落,坠落,疾速坠落,失重的躯体、飘舞的头发、寒凛的皮肤、空白的大脑,在呼啸的风声里呼啸,等待着最后那一刹那间的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田颖跳了起来,一把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终于——
大楠把眼睛重新闭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不想再思考什么。
狠狠地撞在了雪地上!
已经被浓烟和绝望搞得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大楠撑起眼皮,朝着田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为了防止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孩子寻短见,整个备用病房朝西一排窗户大都是锁死且在外面装了一道护栏的,只有把头一扇能向外推开一半,且没有装护栏,现在,遮挡住了那扇窗户的窗帘上,一道巨大的圆形光斑正在不停闪烁着,仿佛是有人在用攻城锤一下一下撞击着玻璃似的。
然而,竟没有丝毫的痛感!
田颖拽着坐在地上的大楠,指着把头一扇窗户的方向大喊。
只觉得身体好像砸进了一个刚出炉的大面包里,暄暄乎乎地往下一陷,旋即弹跳起来,无数面粉似的雪屑也一起腾起,又萦绕着她重新落下。
“大楠,你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