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说:“你们这么一改,变成了温吞水,不冷不热的,引不起社会的关注,我花了那么多钱却起不到什 么作用了。”
严记者说:“可能是我采访衡天派出所,报出了自己省法制日报记者的身份,他们就找到了海门市的政法委书 记。”
严记者说:“这个我们主编说了,会在后续报道里给你补偿的。”
我问道:“海门市的政法委书记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说:“这不是一句空话吗,你们拿给我看的文章写得尖锐犀利,然后审查过不了,再给我改的面目全非,不 还是没用。”
严记者说:“海门的政法委书记一定要我们撤了这篇稿子,我们主编后来不得不把上面的文字改的圆通一点, 才在有关部门通过了审查。”
严记者说:“这个袁总你还要谅解一下,我们报纸也不是想发什么就发什么的,我们的主编也是政府官员,他 要考虑他的帽子问题。”
我问道:“是谁出面干预了?”
我说:“事实明明就是那样的,为什么不敢发,又不是编造的。”
严记者说:“对不起,我问过主编了,主编说他也是受到了一些压力,迫不得已改的。看来袁总,你的对手也 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呀。”
严记者说:“相信袁总你在这个社会打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这个社会也不会这么 复杂,你说对吧?”
我说:“你这不是胡扯吗?你也是看到报纸才知道?”
我不得不摇摇头,无奈的说:“是,你说的也对。可你们不能就这样含糊的答复我,这样的交代我不接受。”
严记者挠挠头,说:“不好意思,袁总,我这也是看到报纸才知道。”
严记者说:“袁总,你要相信我,我会在以后的采访中尽力的。”
我一下子把报纸扔了,看着严记者,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钱拿去了,你们就可以随便乱改文章内 容。”
我说:“算了,我不相信你又能怎样那?你钱已经拿走,我又没办法追回来。”
我急忙拿过来一份报纸,打开了看,原来拟定的名字《离奇绑架案,警察竟叫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交流》被换 成了《因股东冲突,海门发生一起绑架案》,细看内容去掉了经办民警要韩易与犯罪嫌疑人交流的情节。
严记者说:“我们这报道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你看专家点评都说了,这个衡天派出所按照法律规定应该立案 的。”
严记者有点歉疚的说:“发是发出来了,不过不是原来我给你看的样子。”
我说:“按照法律规定,姓寇的也许早该把易国拘留了,可这有什么用,人家就是不动手,我也拿他没辙。”
我问道:“已经发出来了?”
严记者说:“起码,他现在不敢以不立案来结束这个案子的侦查。”
隔了一天,严记者抱了一叠报纸来找我。
严记者说的也有道理,有了记者的出现,寇警官确实不敢再提什么倾向于不立案了,也算有些威慑作用吧。
严记者拿着支票走了,我坐在那继续泡茶,电话响了,是阿凤的号码,阿凤跟谢涛离婚的案子,经过谢涛再次 起诉,一审二审漫长的过程,前些日子终于落下帷幕,法院判决二人离婚,那套房改房判归谢涛所有。小叔虽 然心有不甘,但漫长的诉讼过程已经搞得他很疲惫,再为了几万块钱的东西去法院申诉,重走整个诉讼过程, 他也没那个心劲了,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阿凤还是不肯放弃谢涛,我听小叔说阿凤经常会去税务局找谢 涛,谢涛当然不会见他,常常从后门溜走。阿凤这个傻女人就自己傻傻的在税务局门口一等就是一天。
我说:“那总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严记者说:“后天我会给你送样报来的。”
严记者说:“有些情况我们事先没想到,也想不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感觉这个寇警官似乎被那个 易国收买了,你要想办好这个案子,我觉得应该把案子从这个派出所调出来。”
我说:“那我就等着看了。”
寇警官被收买我也有这个感觉,可这个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实,所以也没办法让寇警官退出这个案子的办理 ,只能干忍着。但如果有其他办法能够把案子调出来,倒也不失是一个解决的方案。
严记者说:“后天吧,我现在就回去把稿子发回报社,主编审查一下,后天就会见报了。”
我问道:“严记者有方法把案子调出来?”
我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一张一万五的支票递给了他,然后问道:“现在行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什么 时间可以看到这篇文章见报?”
严记者说:“专家跟我说了,你们这个案子如果不报在衡天派出所就好了。”
严记者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也是我一件后悔的事情,当初东润公司公章被抢,处理的就是衡天派出所,那时候这个衡天派出所就明显倾 向包庇易国,韩易被绑的事情发生时我也没多想,随便的就报在了这个派出所,现在看来还真是失策。
我笑着说:“你们报社也够狡猾的。”
严记者说:“你当时可以选择在别的派出所报案,或者到分局刑警队报案也可以。”
我明白了这是报社为了确保他们收取的钱不会被索回的一种方式,否则如果收取的是广告费,我到时候没发广 告,自然可以要求他们退费,报社就不好说他们是为了搞有偿新闻才收费的。
我说:“我现在知道了不该在这里报案,可事情已经做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严记者说:“我们都是这么签的,袁总你加入的是协会,我们收取的是会费,这样你不发广告,我们也不需要 退还相关费用,你明白吗?”
严记者说:“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把案子调出来,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我疑惑的问:“怎么变成了会员了那?”
我说:“你说说听听。”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合同看了看,是一份加入省法制日报企业权益维护协会会员的合同,会费三万块,省法制日 报赠送价值三万块广告版面一次。
严记者说:“第一个你投诉寇警官,说他办案徇私舞弊,要求将案子从他手里调出来,调到分局去处理。”
严记者说:“那请袁总跟我们签了这份合同,然后把该付的钱付了,我们好发稿。”
我说:“我已经投诉他了,但是分局没有将案子调出来的意思,我也没确凿的证据证实寇警官收了易国他们的 贿赂。所以这个办法目前行不通。”
我点点头说:“不错,我很满意。”
严记者说:“第二个办法,想办法沟通市局的人,以这个案件涉及事项重大,社会关注度高为理由,要求市局 想办法把案子调过去处理。”
过了一天,严记者就把稿子写好了,我看了看,不愧是省级报纸的记者,文笔不凡。文章说海门市民韩先生向 我报反映,他于某月某日被四名不法分子绑架,他虽然报案,但案件经办人员却搪塞推延办案。本报记者随即 对经办人员进行了暗访,却意外发现经办人员竟然要求韩先生与犯罪嫌疑人进行交流,让记者真是感到莫名其 妙云云,后面是省公安学校的教授的评点。
我想了想,说:“这倒可以试试,不过要找关系,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不得不利用严记者,虽然手段不是那么光明,可维护的是正当的利益,这也是我迫不得已 采用的变通手段。
严记者说:“那倒也是,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采访配合,你跟我说一声。”
我说:“没问题。”
我说:“好吧,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严记者说:“那我就照这个思路去做了,你把钱准备好。”
报道就这样暂时被搁置了,我仍然四处寄发对寇警官的投诉资料,为了增加可信度,寄往关键部门的资料里我 都会夹一份省法制日报,这是我花了一万多块买来的,不用也太可惜了。
我说:“很好,题目有震撼力,专家有权威性,这篇文章有礼有节,应该会不错。”
“阿静,你是越来越漂亮了。”我夸奖坐在对面的蔡静说。
严记者说:“我们会找我们报社有联系的法学专家对这件事加以评说的,点评警方在办案过程的缺失。”
“我就是再漂亮,也没入得了你的法眼不是。”蔡静淡淡的说。
第二天,严记者从衡天派出所并没有得到新的东西,寇警官声称案件尚在侦查,不方便接受采访,从而拒绝了 严记者的访问。严记者回来说手头访问的资料已经足够了,他要写第一篇报道了,题目他已酝酿好了,就叫《 离奇绑架案,警察竟叫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交流》。
我说:“是我配不上你。好了,你说要在茶室见面,不是就为了讥笑我的吧?”
我会心的一笑,心里已经开始想象着寇警官面对着表明身份的严记者,会是怎样一副尴尬的表情。
蔡静说:“我哪里会讥笑你,我听你的话,找了个男朋友。”
严记者说:“明天我会表明自己的记者身份,再去采访他一次,看他怎么说。”
我说:“上次我见过的那个?男孩子很不错,做什么的?”
我问严记者:“下一步怎么做,这样就可以了吗?”
蔡静说:“人民警察。”
严记者说:“我也想不到他会说的这么露骨,不过这样对我们有好处,越发暴露出他查这个案子是有问题的。 ”
我说:“好职业。你们很般配的。”
听完录音,我说:“这家伙不知道收了对方多少钱,这不摆明了在包庇易国和隋力吗?”
蔡静有点甜蜜的笑了,说:“他对我很好的,我们要结婚了。”
韩易说:“寇警官你早一点查清楚了,我自然就不会申诉了。”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虽然我不能娶蔡静,但是听到她要结婚的小心,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嘴里却说: “我说今天这么漂亮,原来是有喜事。恭喜了,阿静。”
寇警官说:“小韩,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再有,你不要受袁波的利用,四处发什么申诉材料了,我这里这几天 有关部门都转下来好几份你署名的申诉书了。”
蔡静从桌面推过来一张喜帖,说:“请你到时候去喝一杯喜酒。”
韩易说:“那都是以前了,我不会再回天雅公司去了,我现在想起来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竟然想出 往我账户里打钱这么卑鄙的招数,摆明了想陷害我。希望寇警官你还是早一点帮我把案子查明白了,让我对袁 总有个交代,我也想处理利落了,早一点再找一份工作。”
我拿过来看了看,说:“自然,你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寇警官说:“事实究竟是怎么样,案件还在调查中,你账户里的十万块钱你也说不清楚,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我 不能现在就下结论。不过,小韩你要想想,股份你只是挂名,说到底你是无辜被牵连进去的,争斗本身与你无 关,何必那?我听易总跟隋董说,这件事发生以前,你在天雅公司工作表现一直不错,他们对你也还可以,你 就没考虑考虑,跟易总和隋董交流一下,在他们来讲,你还是一个不错的维修部的经理。”
蔡静笑了笑,问我:“人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韩易说:“不是我信不信袁总的问题,事实摆在眼前嘛,不是易国和隋力找人绑我,为什么受让人会是他们两 个?”
我说:“怎么了?”
寇警官:“这个,小韩那,你不要受袁波那家伙的利用,我听易总和隋董说,袁波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不 要相信他。”
蔡静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来喝茶,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当时我好奇想了解一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你一约我,我就来了。”
韩易说:“那为什么我被强迫签订的转让合同受让方是易国和隋力?”
我笑了,说:“那次是我想贿赂你。”
寇警官说:“现在还不能说就是易总绑架的你,你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
蔡静说:“你当时劝我放低身架,说我太优秀了,所以男孩子都不敢追求我。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我的家 世真的给你那么大的压力吗?”
韩易说:“不是有意见的问题,我自己被人家绑架,我是被侵犯的受害人。”
我被他问的有些尴尬,扪心自问,也许蔡静本身的优秀给我更大的压力吧。
寇警官说:“看来你对你们易总很有意见那。”
我说:“算了,阿静,你今天已经找到了自己幸福,再问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了。”
韩易说:“当时车上的四个人根本就是些社会混混,怎么会与军事部门发生联系。这是易国的借口,他明明知 道是怎么回事,却故意推给九办,不让你去查。”
蔡静看着我的眼睛,坚持说:“不,我要你回答我。”
寇警官说:“车子倒是找到了,可是我们没办法查下去了,你们易总说车子借给了政府九办使用,政府九办是 军事部门,我没权利查问的。”
我说:“说实话,你的优秀和你的家世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但主要是我自己的心态问题,是我自己心累了 ,不敢去争取了。”
严记者说:“我姓严,是小韩的朋友。”
蔡静说:“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了。”
韩易说:“我的一个朋友,今天在一起玩,顺路就陪我一起来的。”
我说:“现在说这些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了,跟我说说金辉,我看他很不错。”
寇警官没有回答韩易的问题,他问起了严记者的身份:“这位是?”
蔡静说:“他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没你那么些野心。”
韩易说:“不是有部车嘛,那车子还没找到?”
我说:“人生平凡些好,就没我这么些烦恼了。”
寇警官说:“没有了,我们没有绑你那四个人的资料,有点无从下手。”
蔡静说:“平凡了就没那么多激情了。”
先是韩易的声音:“寇警官,我来看看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这时候,有人在敲房间的门,我以为是小妹要进来看看有什么要服务的,就说了一声:“进来。”
严记者说:“我放给你听一下,你就明白了。”说完就拿出一个录音笔,开始播放这次暗访的录音。
想不到竟然是黄琳推开门走了进来,笑着说:“原来是阿静来了。”
我说:“他都说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我来的时候小妹告诉我黄琳刚离开,她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严记者说:“我知道我们的警察同志向来敢说敢做,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大胆。”
蔡静说:“嫂子好。”
原来这家伙是去暗访了,寇警官这下可是被他阴了一下,只是不知道寇警官说了些什么?
我把喜帖推给黄琳,说:“阿静要结婚了。”
严记者说:“我没说明我记者的身份,我只说是小韩的朋友,一起去问一下案子的进展的。”
黄琳笑着对蔡静说:“就上次那个男孩子吗?不错呀,恭喜你了。”
我说:“那家伙有点语无遮拦,不过,在你这个记者面前他也敢乱说?”
蔡静说:“嫂子到时候一定要一起去喝喜酒。”
严记者满面笑容的带着韩易回来了,见到我,颇有收获的说:“这帮警察真是什么都敢说,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那。”
黄琳说:“一定的。”
第二天,严记者带着韩易到衡天派出所去做了一次采访,我在陆羽茶室等了他们将近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