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很粗暴,用枪紧紧抵住风吟的脑袋,不允许她再摇头暗示。眼见陆明飞一步步走进仓库,黑衣人冷漠道:“很好,放下枪,站在我一米之外,我就放了她。”
无奈之下,陆明飞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黑衣人蒙着脸,手枪指着于风吟的脑袋,于风吟嘴上塞着一团白布,双眼噙满泪水,摇头哀求他不要进去。
陆明飞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于风吟的双眼,慢慢放下手枪,再慢慢朝她而去。黑衣人扯出她嘴中的白布,听到于风吟骂道:“陆明飞你白痴啊,叫你不要来,你还来干什么!”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如果你现在再不进来,我一枪崩了她!”
黑衣人立刻把白布再次塞进她的嘴中:“吵吵闹闹的真烦人!”
“不行,除非你先放了她。”
陆明飞见不得喜欢的人被这样粗鲁对待,怒道:“你快放了她,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陆明飞,要救人的话就走进来,以命抵命。”
黑衣人不以为然,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死得难看!”
终于,他停住车跳下去,拔出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地靠近。推开铁门的那一刻,他躲在门旁,举着手枪,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里面的动静。
话音刚落,陆明飞快地弯腰捡枪。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大喊一声“别动”,陆明飞抬头看见漆黑的枪口已经指向自己的胸口,而且一脚踢开了他放在地上的枪。
一脚踩下油门,警车飞快划过一栋栋高楼大厦,逐渐驶入荒远偏僻的老厂区。这里由无数间建筑着高墙的废弃仓库组成,每间仓库的外观都一模一样。陆明飞越靠近77号仓库,越是愤怒和担忧。
黑衣人得意扬扬:“陆队,话说得太满,会打自己的脸哦!”
话音刚落,电话挂断了。陆明飞的脑海中全是于风吟被绳索捆绑,嘴上塞着白布,拼命地摇头不要他去救她的画面。但是,哪怕知道前方有火堆,只要她在那里,他这只飞蛾也会勇往直前。
陆明飞两眼怒瞪着对方,眼神忽然飘了一下。不知何时,于风吟已经趁乱解开身上的绳索,举着枪抵住黑衣人的脑袋,冷冷道:“‘杀神’,把枪放下!”
可是,那一头不再传来于风吟的声音,而是换成一道明显经过变声的男声:“如果你想救她,就独自来老厂区77号仓库。记住,你只能一人来,必须30分钟内到,过期不候!”
黑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于风吟缓缓移到他的右手边,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一刻,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曾经的伙伴已经叛变,真正地成为特案组的一员。原以为特案组是“杀神”和于风吟盘中的菜,不料却恰恰相反。
那道熟悉又脆弱的声音,牵动着陆明飞的心弦:“魔女,快说你在哪里……别废话了,快说你在哪儿?!”
“你非常清楚我做事的风格,再不放下,我就要开枪了!”于风吟此刻完全换了个人,看得连陆明飞都感受到了那股逼人的寒气。
夜晚10点,空中出现了罕见的景象,无数团云朵将月亮团团围住,云朵缓缓流动,月亮无处可逃。陆明飞接到求救电话时,正在发动SUV警车,入耳第一句便是:“陆队,不要来救我……”
黑衣人仰头大笑几分钟,忽然冷眼望向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自己真的聪明过人,当了黄雀?”
唐寒雨微微一笑:“言归正传,明晚你们俩一定要小心,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络。”
于风吟微微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她听到对方继续说道:“小麻雀,有本事就开枪打我,否则我要是活下来,一定会毙了你!”
说罢,他伸出右手,却被于风吟拍了一掌:“看你个头,你当老大是神仙或诸葛亮啊!”
几十秒过去了,仓库传出的枪声响彻这一片废弃的厂区,外面所有的人都第一时间警惕地举起了手枪。
陆明飞听得目瞪口呆:“哇,好神奇。老大,你摸摸我的手,试试可不可以看到我的前半生或后半生?”
“不是真‘杀神’,是个假的!”于风吟揭开黑衣人的面罩和帽子,鉴定了三遍才确认,说道:“立刻通知老大,注意附近有没有离开的轿车。”
唐寒雨讲述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和听到的声音,解释道:“我之前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相信自己有这个特异功能,但其实这与姜云凡超脱的嗅觉,本质上是一样的。”
可惜,陆明飞没来得及通知,就听到周围的货箱连连发出响动。他暗叫不好,立刻拉着于风吟往外跑。可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用力把她推出仓库外,并迅速锁上铁门。任凭于风吟在门外大声呐喊和用力敲门,他也无动于衷。
“怎么了?是那个男人给我的,每个参加他培训的新人,都会收到这样的微型录音笔。但我拆开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使用期间,对方不会知道和被盗取资料。”
“别动,把枪放下,举起双手!”黑衣首领命令道。
头一次除了看到画面,还能听到人物的声音,她有点儿不安,立刻问道:“这个录音笔不是警用工具,你哪里来的?”
一眼扫过十几个黑衣人,陆明飞自知势单力薄,处于弱势。再看敌人只是拿着枪对准自己的胸口,并无一枪杀了他的意思,他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理,放下手枪举起双手。敌人一见他放下了武器,立刻围上去押住他的双肩,一行人快速从偏僻的侧门离开了。
这次轮到唐寒雨疑惑了——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画面:已经成型的婴儿蜷缩在腹中,有个男人紧紧贴住孕妇隆起来的小腹,耳旁似乎传来亲昵的呼唤:“宝贝儿子,我是爸爸……”
而此时,于风吟仍旧联系不上唐寒雨和姜云凡,她头一次焦急得发慌,甚至有想哭的冲动。到最后,她的难过转化为愤怒,一遍遍冲撞那扇铁门,撞得自己双臂疼痛,铁门才被撞开。可惜,仓库内空无一人。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唐寒雨。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于风吟提问期间,唐寒雨夺过录音笔,再放了一遍对话。
“姜云凡在追‘杀神’。”唐寒雨气喘吁吁,还没松口气,却听到于风吟说,“陆队被抓走了。”
姜云凡迫不及待地夺过来,听到录音笔传出的对话声,脸色却不像另外两人那般高兴,反而愁眉不展:“这声音是‘杀神’的?”
唐寒雨惊讶地瞪大双眼,以陆队的身手,怎么可能被抓?当她与于风吟四目相对时,便知道了答案。她立刻联系姜云凡告知此消息,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办公室里的三人一直没有离开过,看见于风吟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们猛地起身,见对方关上门,掏出了口袋中的录音笔。
姜云凡原本一直盯着黑色轿车,但有玫瑰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他的道路,这下听到陆明飞的坏消息,一不留神让“杀神”的车逃离了视线。他眼中杀气更浓,留下一句“我立刻回去”,便摘下蓝牙耳机丢在副驾驶位置上,然后一脚踩下油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仓库。
目送黑色轿车离开,于风吟坐上自己的车,开了好一段路程,发现没人监视自己,才掏出刚才打斗中险些掉落的微型录音笔,听到自己与“杀神”对话的声音。她满意地收起微型录音笔,再次启动引擎,先回到公寓的停车场换了辆白色轿车,再前往市局特案组办公室。
离他很远的半山腰上,黑色轿车里的男人举起望远镜,一直盯着姜云凡的车渐渐远去,他嘴角微微上扬,为两人终于算是打了个照面感到高兴。
“起风了,天也很晚了,都回去吧!”“杀神”缓缓起身,走向不远处那辆黑色轿车时,双手背在身后,花白的发丝隐隐发出银光,使于风吟差点儿产生了他不过是个普通老人的错觉。
但是,他同时也很恼火,最后一个可以相信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他放下望远镜,摇上车窗,吩咐司机:“去调查一下于风吟之前干了什么,这下我们又多了一个敌人,而且还是深知集团内幕的叛徒!”
“是,保证完成任务!”于风吟知道对方已对自己起了疑心,但仍旧毕恭毕敬地回应。
“是,”司机点点头,没敢回头看对方难看的脸色,“那边来消息,陆明飞被抓住了,现在需要立刻处理他吗?”
“嗯。不过,为确保下次不再失误,到时候我会派人帮助你。我希望这一次可以一枪毙命,以免夜长梦多。”“杀神”如是说。
“不,暂且缓一缓,说不定还有用处。”男人长满斑点的右手轻轻地敲打皮椅,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另外一场于风吟不知道的阴谋。
“是我的失误。今日看到他检查的诊断书才知此事,要不是姜云凡找到陆明飞,送他去医院,他早就没命了。但如果您现在下令擒拿陆明飞,我明晚也能约他出来,彻底断绝后患。”
黑色轿车缓缓启动,男人望着窗外翠绿的槐树,那茂密的树叶就像他的心一样密不透光,让人猜不透。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随时改变计划,牺牲一切不重要的人和物。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诡异一笑,像极了姜云凡。
于风吟默默呈上一份医疗诊断书,但对方久久才放下鱼竿,接了过去,一眼便看到诊断结果上写着陆明飞的心脏位置比常人稍微偏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