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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宝敦童祭

“果然如此,我早就感觉,张家人的神秘,如果和古蜀时期的秘密扯在一起,那么最终应该是和古蜀五神脱不了关系。这么说来,张家也是五神血脉的一支?”我问道。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张家人,或者说纯正的张家人嫡系血脉,本来就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张家和你们杜家一样,曾经获得过神血,而这神血在上古时代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巫血。张家人的祖先就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巫师,从巫身上继承了血脉的力量。此后血脉觉醒的张家后裔,在巫术式微后,又在后来的道家身上发扬光大。”张九红淡淡地说。

“当然不是,在张家人的血脉面前,就算是古蜀五神的神血后裔,又算什么呢?你可知道,古蜀五神是在古蜀第一个帝王蚕丛王时期形成的,那么在古蜀国形成之前,统治当时的成都平原的是谁?”

“上次张阿姨提到过,她是尸鬼婆婆姬巧玉的半个弟子。我这次在梓潼的时候,刚好遇到不少姓张的人。巧合的是,当年灭蜀的是秦国的司马错和张仪,而梓潼本地的神灵,又叫作张亚子。这么多巧合都聚集到一堆,就不是什么巧合了才对。”我淡淡地说。

传说蚕丛王建立古蜀国之前,当时统治整个四川地区的,是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这些部落被称为“戎伯”。当时作为古蜀国前身的蜀山氏,就是最大的戎伯。

“你知道她的身份了?”叶教授脸色一凝,说道。 

这些部落文化习俗略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个部落都有一个巫祭。

“其实老叶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而我知道的,怕是比老叶还多。”张九红毫不避讳地说。

巫祭的权力极大,如果说部落首领管的是整个部落的吃喝拉撒,那么巫祭管的就是生老病死。 

“我也不想来,不过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你和张阿姨帮我解答。”我饶有深意地看了张九红一眼。

这些部落在巫祭的带领下,彼此征战,最终形成了一个较大的部落,也就是古蜀国的雏形。不过当时的部落还没有建国的意识,并且成都平原还不是如今的天府之国,地震、洪涝、山洪等灾害时有发生。于是这个大部落就经常在成都平原上迁徙,这个时间持续了八百年,一共建立了八处不同的城邦。

“你怎么来了?”叶教授揉着眉心,用一只手撑在床边坐了起来。

他们最早建立的城邦在新津宝敦,距今四千五百年。按照考古界对发现遗址的命名规则,这个处于公元前两千七百年到公元前一千八百年的文明被命名为宝敦文明,也叫宝敦文化。

这个时候,叶教授悠悠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他看到我在一旁的时候,显得有些吃惊。

这个古老的文明,比蚕丛王在三星堆建立的古蜀国,还早了将近一千年。

当然,即便是普通人,庞大的人口基数让不少人因为脑波频率刚好和意识空间内的某种状态重叠,以至于能够看见一鳞半爪的特殊景象。这些人在初次遇到这些现象时,都和当初的我一样,以为是见鬼或者神仙显灵之类的。

在宝敦文明发现的八处不同古城遗址中,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就是大邑县的高山古城,也就是目前我们所处的这个挖掘现场。 

但这个空间又和通常意义上所说的次元空间或者多维空间不同,它完全没有任何实体,是由纯粹的意识或者说精神力量构成。也正因为如此,统治那个空间的是五个精神最为强大的异类而非人类。这五个异类意识生命,也就是传说当中的五神。

据说整个高山古城占地面积达数百万平方米。目前发掘到的仅仅是一小部分,可这一小部分所展现出的古蜀时期的生活形态,已经足以让整个考古界震惊。 

很显然,这些所谓的鬼影,以及我所进入过的鬼域,其实很可能只是那个神秘的意识世界的投影。或许是因为我自身的金沙血脉的关系,这种投影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其他人根本无法察觉。在我们的世界某个角落,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犹如存在于不同维度的意识空间。

其中包括了八十九座墓葬,之前用来埋葬孩子的地方还不算在内,因为孩子尸骨所处的位置是献祭用的坑。 

这些人的长相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是语言、习俗和文字都全然不同,并且在文字上,明显是在使用巴蜀图语这种只流传于几千年前的古蜀地区的神秘文字。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如果说古蜀五神最早是从蚕丛王时期才出现的,那么当时的宝敦文明的管理者,所献祭的对象又是谁? 

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当初经历鬼影事件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能“看”到和我们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我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经过几千年的时间,在意识世界中,最早成为祭品的那些孩子,有可能已经成为那个世界中无数人的先祖,并带领那个世界的人发展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态。

古蜀五神中任意一个,都是普通人绝对无法反抗的强大存在,尤其是当他们以纯意识体的形态降临,就连目前最先进的核武器都伤不到他们。毕竟核武器释放的能量再强大,也属于物质的范畴,不可能直接干涉到意识。

也就是说,古蜀时期为神灵献祭的孩子,最大的可能并非是灵魂被吞吃掉,而是成为意识世界内的一个“居民”。他们或许还会在那个世界中生老病死,然后陷入轮回。

反过来,古蜀五神在面对现代文明的时候,有着极大的优势。他们能够培养一具暂时容纳自身降临的躯壳,而人类即便消灭这具躯壳,对五神来说也不过是多沉睡一段时间而已。

现在听张九红的口气,似乎以儿童献祭这件事,也和当年的古蜀五神有关。神灵需要这些孩子的灵魂作为意识空间存在的基石,甚至这些孩子的灵魂可能在这个意识空间中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在成长着,只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可是在五神之前一千年,竟然就存在某个未知的神灵。当时的宝敦文明就已经在向这个神灵献祭,还是以最高级别,同时也是最残忍的童祭的形式。

这种坍缩和崩溃几乎是永久性的,哪怕身为意识空间中的神灵都无法阻止。毕竟所谓的古蜀五神,也不过是古蜀时期的五个幸运儿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汇聚古蜀先民的信仰而形成的。

那么张家人身上流淌着的神血,是否就是来自于这个比古蜀五神更早一千年的神灵?这个神灵是陨落了,还是依然在另外一个意识世界内沉睡?张家人的目的是要复活它,还是唤醒它?

换句话说,意识空间的形成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的。天时是地球运转的某些隐藏的神秘规则;地利是这个地方必须是处于一个地磁异常带;而人和,则是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人来充当整个意识空间的“观察者”,否则这个空间就会陷入坍缩,被抹去存在的痕迹。

“古蜀五神是巴蛇神、纵目神、太阳神鸟、青铜神树和蚕女神。如果说古蜀五神都不是张家人血脉的来源……那么,它到底是谁?”我沉声问道。

而数量如此庞大的智慧生命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个意识空间提供足够的精神“养分”。 

“其实你多少能够猜到一点的。”张九红说道。 

我猛然间想起,上次和秦峰一起前往长寿村雷鸣谷中时,意识曾短暂进入过一个即将陷入沉寂的意识空间内,而支撑那个意识空间存在的,是数千个已经成为干尸一样的植物人和数量更加庞大的戈基人培养体。

“那是一个连名字都不可言说的特殊存在,你真的确定你想要知道?”张九红的神色有些诡异。 

“捕食是将祭品的灵魂当成食物吃掉,用一句俗话说,就是彻底灰飞烟灭永不超生。而捕捉,是需要活着的‘灵魂’,用途就多了。”张九红纠正道。 

“小康,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一直沉默的叶教授突然说道。 

“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知道这个神灵是谁,本身就是有危险的,对吗?”我问道。 

“说对了一半,不过不是捕食,而是捕捉。”张九红说。 

叶教授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很后悔知道它到底是谁。即便你毫无畏惧,我也不会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你,因为告知你带来的变数和最终的结果,或许会比这件事本身还要可怕。”

“其实我想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儿童未经世事,意识更加单纯薄弱,方便那些躲藏在某个意识世界深处的所谓神灵捕食孩子们的灵魂吧?”我淡淡地说。

“铁幕一直想要隐瞒的秘密,还有真相派一直想要追寻的真相,也是和它有关?”我突然想起保持着类似态度的铁幕组织,似乎他们一直在试图掩盖某件事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真相派千方百计想要探寻的。

“古蜀时期的某种祭祀文化,认为只有儿童没有受到后天污染,是最纯洁神圣的祭品。其实不只是古蜀,就连后来的中原文化也受到类似的影响,比如在面对河神时,就有不少献祭童男童女的传说。”

“是的。不过不管是铁幕还是真相派,对这件事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些皮毛,只是这点皮毛已经足以让他们充满了对它的畏惧。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知道的内幕或许还不如JS组织的秦振豪多。只可惜连秦振豪自己也不知道,前面几十年所做的布局,其实完全都在它的预料当中。” 

“这样的献祭会有用?享受祭品的东西,又是什么?神灵,还是魔鬼?”

“而你们张家人,就是它的血脉后裔?或者说,是它的爪牙?”我问道。 

尤其是在梓潼五妇岭地下石窟的时候,秦峰突兀地消失不见。我们本来怀疑他是被天父组织的人抓走了。后来又听肖蝶说她曾见到过秦峰,只是很快失散了。那么秦峰明知道我们在为他着急,为什么不出来和我们相见?

“恰恰相反。”张九红说道,“身为它的血脉后裔的张家人,是最恨不得它彻底死亡或者永远沉睡下去的。” 

我之前也曾怀疑过秦峰,可这怀疑都是一闪而逝,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在看到以儿童祭祀后,怀疑突然就落地生根了。

“为什么会这样说?” 

虽然秦峰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怀疑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甚至在面对秦振豪时,对他和秦振豪之间的叔侄关系我们也往往刻意回避。可现在想来,能设计出如此冷漠残忍的隐藏关卡,哪怕这个关卡是有着某种隐喻和来历,这样的心境似乎也和普通人的认知差得太远。

“因为对于它来说,具有它的神血的后裔,不过是为了延长它百无聊赖的漫长生命的道具。或者直白点说,所有血脉觉醒的张家人,对于它来说都是合适的时候可以直接吞吃的食物,而非是什么血脉后裔。”张九红神色冷漠地说。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突然闪过一片阴霾。那个游戏中许多的隐藏关卡,都是秦峰一个人独自设计,并非出自游戏官方之手。如果说这个最重要的隐藏关卡设计并非是我猜测的天父组织的人完成的,而是秦峰自己设计出来的,那么秦峰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微微吃惊,不过想到开明王朝的时候,还存在血亲转生这么诡异的事情,那么吞吃血脉后裔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无论五神还是这比五神都要古老的未知神灵,都是非人的异类,而且在人间的时候,有可能具有庞大的身躯。

当时我玩这一段游戏时,也心惊胆战了好半天,甚至感觉连自己的心态也受到了影响。诡异的是,随后不久就发生了鬼影事件。我的邻居,同时也是秦峰的女友的廖含沙正是在那次袭击中受伤,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知道它的强大之处了。杀死巴蛇神肉身的五丁,只不过是它的五个仆从而已。哪怕当时五丁杀死的并非巴蛇神本体,但是以人类的外形,杀死一两百米长的巨蛇,这样的力量你以为是普通人能够拥有?”

我想起自己最开始玩那个诡异的游戏时,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隐藏任务,就是需要在游戏中杀死七名孩子作为祭品。 

“我看到过五丁的遗骸,高达三米多。这样的特殊生命,几乎可以说就是完全和人类迥异的巨人种族,我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是普通人。”我苦笑道,同时对那个古老的神灵到底是谁无比好奇。

拿儿童作为祭品,不管是当初修筑城墙时的官员为了让城墙坚不可摧,还是为了乞求神灵赐予智慧,如此野蛮的行径,令人很是不解。 

只可惜不管是张九红还是叶教授,在这个问题上都闭口不言,怎么也不妥协。

即便是现实当中,一些脾气暴躁的人可能会因为一件小事对成年人大打出手,可换成对方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多数情况下最多只骂骂咧咧几句,不会真正伤害孩子,只有少数反社会人格的人除外。 

我心中隐隐闪过一阵恐慌,似乎那个未知的古老神灵的存在,包含着一个远 比古蜀五神还要可怕的大秘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几乎都缄口不言,似乎哪怕仅仅是说出这个未知古神的名字,都有大灾祸发生。 

要知道以当年元太祖的骑兵横扫欧亚大陆时表现出的残暴和血腥,在灭国屠城时也有不到车轮高度的童子不杀的规定。杀死象征着未来的儿童,从古至今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或许真相派一直所追寻的真相,就和这个秘密有关。古蜀五神的存在虽然也十分神秘和强大,但不管是真相派,还是JS组织,一直以来都抱着几分利用古蜀五神的力量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敬畏。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无法想象古人居然为了获得智慧,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 

以这两个组织的强大,的确不需要对几个只存在于意识空间的强大精神生命保持什么畏惧,可他们在面对这未知的古神的时候,却称得上是小心翼翼。

“以儿童献祭,向神灵祈祷,以获得智慧。”张九红冷冷地说。短短的一句话语透出无尽的森冷。 

如果说当年十二世开明王和五丁力士杀死巴蛇是等同于屠神的壮举,很明显这个壮举并非是凡人能够独自去完成的。

“那么这和你先前提到的童尸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在梓潼地下石窟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张仪利用自身三寸不烂之舌误导了十二世开明王杜卢。如果张九红说的是真的,真正帮助十二世开明王杜卢完成杀死巴蛇的,是那个更加神秘的古神,那么古神的力量或许要远远超出我们预料。

“核桃的形状,想来你也明白,最像人的大脑。中医讲究以形补形,所以通常认为多吃核桃能够补脑,但每天通常不超过三个,因为三是一个极数,超过的话物极必反。现代营养学的健康理念同样有类似的每天吃三个核桃的说法,不过是这种古已有之的方式的概念提取罢了。核桃因为形似大脑,在古代象征着智慧,三个核桃,代表的是无穷的智慧。”张九红继续说道。

杀死巴蛇的五丁力士,居然都是从古神身上获得非人的力量,那么这个未知古神,到底强大到了什么样子?

我的心一跳,意识到张九红现在讲的不是无的放矢。很可能“三”这个特殊的数字,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含义,尤其是这个数字和看似普通的核桃结合起来的时候。

“这么说来,目前你们正在参与挖掘的宝敦文化的高山古城,和那个神秘的古神有关?”我问道。

“三个核桃,在古蜀时代不仅代表着普通的食物那么简单,要知道‘三’这个特殊的数字,不仅代表着三星堆,在日后的中原地区象征着天地人三界;在人体内代表‘三魂’或者象征一切污浊阴秽之气的‘三尸’;在道家学说中代表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佛教中代表着‘前生’‘今生’‘来生’的轮回……确切地说,三个核桃真正蕴含的哲理,是对时间和空间的某种特殊的阐述方式。”张九红缓缓说道。

不管是张九红也好,还是叶教授也好,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估计普通的考古挖掘工作,根本无法吸引他们。

“你让一个‘杀马特’少年送给我的三个文物核桃,是什么意思?”我警惕地问。

只有和《金沙古卷》以及五神相关的考古遗址,才有可能让他们出现在这个地方。而宝敦文化比整个三星堆文明都早了将近一千年的时间,自然不可能是和三星堆金沙文明相关的《金沙古卷》以及古蜀五神有太大的关系。

张九红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好了,让老叶休息一会儿。现在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宝敦文化当中,或许藏着那个未知古神的秘密。这个秘密很可能是和童祭有关。很显然这未知古神对于用儿童作为祭品,有着非同一般的嗜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善之辈。

而叶教授鼓起的眼睛,包括额头的一个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了下去,最后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虽然叶教授依然没有醒过来,但是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脸色也多出了一丝红润。

只是到了古神这个级别,大概也对祭品本身没有任何要求的。它真正想要的,或许只是被当成祭品的孩子近乎空白的灵魂意识。

令人惊奇的是,我的血画下的符文这次不仅没有招来虫类,反而是渐渐隐没进入叶教授的皮肤,最后消失不见。

那是它在未知的意识空间内,所有信徒的来源,否则那个意识世界可能早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

我点点头,开始按照张九红的吩咐,割开手指,以自己的血在叶教授的额头和脸上画下十二道符文,形成类似十二宫的一个图案。

“目前能够发掘的大邑高山古城实在太小了,还不到一千平方米。这个遗址如果真的完全发掘出来,其意义甚至不亚于发现三星堆和金沙遗址。不过真要说起来,高山古城的确是和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古神有关,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它的存在,也不会有后来的古蜀国和古蜀五神。那五个所谓的神灵,其实不过是窃取了它的部分血脉而已。”张九红说。

“放心,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他的安危。我并不是为了得到他在古蜀文明上的研究成果才和他在一起的。”张九红轻声说道。

“也就是说,从特殊血脉的角度讲,直接源自古神的张家,比我身上的来自杜宇王朝的金沙血脉,要高上一等?”我问道。

“你需要保证,我这样做不会伤害到叶教授。”我咬牙说道。不过我能够感觉出来,不管张九红表现得多么神秘,但她对叶教授的关心,似乎不是假的。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不过杜家人身上的金沙血脉是最特殊的,当年你们的先祖所获得的血脉传承是最完整的,要远远高于其他几个血脉窃取者。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你身上的血脉有着各种特殊的作用,而其他人却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说那神秘古神的血脉属于最原始的一代,那么张家人和你们杜家身上的金沙血脉更接近二代,其他四个古神留下的血脉,差不多是三代了。”

或许尸鬼婆婆姬巧玉的半个弟子这个身份,也说明了她本身对金沙文明相关的神秘事件极度关注。更加诡异的是,姬巧玉曾是叶教授的正牌夫人,他们还曾有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孩子。

“姬巧玉曾说过,她想要一滴真正的神血,可是她连我身上的血脉都看不上,认为是被稀释过无数次的。如此说来,她真正想要的,是那个神秘古神的血,而且是最原始的血脉。”我不由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尸鬼婆婆,要为她寻找这样一滴神血。

而张九红的话,我也不敢完全相信,毕竟她的来历太过神秘。我除了能够猜出她是历史上和不少神秘力量挂钩的张家人的后裔这一点外,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

现在看来,这个任务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别说是神秘的古神,就连五神之中任何一个降临下的一丝意志,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对抗的。

不管天父组织和张九红能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从救活敖雨泽这一点讲,她起到的作用以一个人情来形容,都有些轻了。

“如果说你们张家的目的,是想要消除古神血脉带来的诅咒,那么为何还要频繁使用它的力量?我想这种源自血脉的力量使用的次数越多,恐怕诅咒也就越深吧?”我问道。

“天父”这个组织名字,不过是我随口给起的,因为我遇到的几个外国人,似乎都对组织中的代号“天父”的头目十分恭敬。张九红对这个组织肯定十分了解,要不也不会做出完美的配合诱导我们前去。

“一边是在将来被诅咒而死,一边是可能马上死,你选哪个?”张九红淡淡地说。

“天父组织……原来你说的是他们。我的确和他们有过合作,不过很抱歉,我不属于任何组织,就连你臆想中的所谓张氏家族,也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庞大和团结。这只是一个松散的家族,如果不是因为那见鬼的血脉传承,这个家族早就和其他姓氏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张九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那么为什么要和天父组织的 人合作?他们的来 历和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我问道。

“你是天父组织的人?”我问道。 

“天父组织就是古神在人间的信徒组成的。当然,他们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世界树’。”

这肯定不是巧合,我们分明是在张九红的引导下才前往梓潼的。如果没有她,我的确不可能这么快救活敖雨泽。

“世界树?听起来倒是有一点世界大同的味道,怪不得这个组织当中有许多都是外国人。”我叹了一口气说。

我顿时无语,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张九红的确说得不错。我曾发誓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救活敖雨泽。我本来以为这需要我花费无数的精力,或许还会耗上数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完成,但没有想到原本和我们敌对的天父组织,居然像是活雷锋一样将敖雨泽送到了梓潼的五妇岭地下石窟内。

“你就不觉得奇怪,世界树的人,为什么会对古蜀文明这么感兴趣?”张九红问。

“如果没有我的指引,你在五妇岭地下石窟中,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管你觉得我是要害你还是有什么目的,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张九红说。 

“当然想知道,而且这个组织的成员能大摇大摆地带着军火进入严格禁枪的国内,恐怕能量也不小呢。”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犹豫地看了昏迷不醒的叶教授一眼,问道。

“有着罗斯柴尔德等海外财团资助的世界树,能量怎么会小呢?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叛徒,古蜀的秘密,又怎么可能泄露出去?”叶教授也在一旁咬牙说道。

因此杜卢的记忆中,很可能掌握着古蜀五神的某些弱点。如果我们能得到 他这部分经验,那么在对付一直觊觎人间繁华的古蜀五神的时候,就多了不少把握。

“叛徒?”

十二世开明王杜卢可是凭着手下的五丁曾屠神成功,哪怕屠杀的不过是巴蛇神留在人间的肉身,可比起其他历代古蜀国王来,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确切地说,不过是一个四川当地的向导。不过时间却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也就是三星堆第一次被人发现后不久。当时有一个名叫董笃宜的英国传教士得知三星堆的存在后,主动联系驻军保护失散的文物。不过可惜的是,董笃宜传教士当时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当地人向导,这个向导窃取了部分从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叶教授说。

这东西尽管无比诡异,可一旦我们的推论是真的,那么它的存在价值就太重要了。如果能从其他途径打开时光之沙的封印,那么清醒过来的十二世开明王,或许会解开不少存在了数千年的谜题。 

我想起之前敖雨泽曾提到过一件事。当时在初次发现三星堆的时候,随之出土的还有一个坛子,这坛子中藏着的就是其中一卷《金沙古卷》,也因此《金沙古卷》被称为“坛中书”。

我自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不过听她提起“童尸”这个词汇,顿时想起在我的背包里,其实还有一具真正的鳖灵童尸。这可和用于祭祀的童尸不同,这很可能是古蜀时期最后一个国王,第十二世开明王的双生子弟弟的尸体,而被时光之沙封印的鳖灵童尸,里面甚至有很大可能藏着十二世开明王的魂魄。

实际上《坛中书》才是《金沙古卷》的正式名字,毕竟《坛中书》的成书年代要远远早于金沙时期,至少是三到四千年前的,介于宝敦文化和三星堆文明之间。之所以有《金沙古卷》这个称呼,还是源自发现金沙遗址的时候,也同样出土了这样一个神秘的坛子。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老叶自己不小心,中了童尸的诅咒而已。”张九红申辩道。 

而最后一个坛子,就藏在雷鸣谷蚕丛王墓深处的青铜之城中,已经被秦振豪带走。也就是说现在JS组织掌握的关于《坛中书》的秘密,很可能是最全的。

“你可真会狡辩,叶教授的诅咒,是你故意激发的?”我冷笑道。

而在三星堆第一次发现《坛中书》的时候,当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份羊皮卷的价值。看管的人不慎之下失窃了一部分,让它成为残页,而残留的部分却被JS、真相派和铁幕的前身,也就是回归者组织所夺走。

“据说孔子的后代已经有至少八十三代,只计算男丁,都超过四百万人。中国是一个极为古老的国家,这样古老的国家能一脉相传下来,现代社会怕是多数人都能和一个有名的祖先扯上关系。我们张家存在的时间可是早于战国时期,要说我和当年的张仪有什么隔了几十上百代的血缘关系,这谁说得清楚?张家又没有孔家那样绵延两千五百多年的族谱可供查询。”

回归者组织分裂后,三大组织分别拥有了《金沙古卷》的一部分残页,也因此发展出不同的理念。

“你是张仪的后代?”我看着这十二张符文,问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之所以回归者组织会分裂,很可能是对《金沙古卷》的阐述发生了分歧,就如同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中华山派得到《葵花宝典》,最后因为各自理解不同分裂为剑、气二宗一样。

我感觉这十二张符文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在梓潼五妇岭地下石窟中的十二个铜人身上,似乎也有着类似符文,每个铜人的胸口,都雕刻着不同的符文。

如果说当年的英国传教士董笃宜身边有一个向导窃取了部分《坛中书》,而这部分《坛中书》又辗转落到一个识货的国外组织手里,那么他们的确有可能借此建立起一个势力不亚于三大神秘组织的新势力。

我仔细数了数,等张九红停笔的时候,这些符文的数量,一共是十二张。 

更何况这一百来年,国外,尤其是西方国家因为长达数百年的积累,在经济和技术上都比国内要强上不少,如果能获得一些大财团在资金和技术上的支持,甚至有可能让这个被称为“世界树”的新势力发展得比三大组织都要快速。

说着张九红从休息室的一个柜子里找出纸笔,然后笔走龙蛇,飞快地画出一张张符文。 

“世界树这次来到梓潼,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丝巴蛇神的意识力量,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叶教授的两个弟子退出休息室后,张九红脸上保持的镇定随之消失,对我说道:“赶快,用你的血在老叶身上按照我给你的符文样式画出一模一样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世界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烛龙。”张九红说。“烛龙,烛九阴?”

很显然,她需要的并不仅仅是我的血这么简单,而是在担心叶教授向我透露什么关键信息。如果叶教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么她极有可能将这部分关键信息隐瞒下来,甚至释放出误导我的错误信息来达到她或者说神秘的张家的目的。

烛龙,别名烛九阴,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钟山之神。据《山海经》中记载,烛龙是人面蛇身的形象,赤红色,身长千里;睁开眼就为白昼,闭上眼则为夜晚;吸气为冬天,呼气为夏天;又能呼风唤雨,不喝水不进食,不睡觉也不休息。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张九红的眼神,就更加觉得恐怖了。这个中年女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要去叶教授家,更是利用盒子中的三个核桃提示我前来后,直接让叶教授昏迷过去。

从形象上看,烛龙人面蛇身的样子和传说中的巴蛇神非常像。当然巴蛇神的另外一个形态,是长达一两百米的巨蟒。

我突然想起在木盒子中发现的三个核桃,当时核桃排列的形状,和人的双眼以及额头正中的位置极为相似。

“巴蛇神在历史上有过很多名字,比如巴蛇、修蛇、腾蛇,但最让人熟知的,就是烛龙。当然,烛龙是巴蛇神的完整形态,现在的巴蛇神,早已经是一个只留下意识苟延残喘的伪神,和当年全盛时期完全无法相比。”

叶教授躺在简陋的板床上,依然处于昏迷之中,不过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耽搁了这几分钟,他的双目朝外的鼓出似乎更加严重了,而且额头的位置也长出了一个包。就像是号称人体第三只眼的松果体也在朝外鼓出一样。

“世界树的目的是想要窃取部分巴蛇神,也就是烛龙的力量?”我不可思议地说,毕竟比起巴蛇神这种古蜀时期的本土神灵来,烛龙这个神灵的知名度更高,哪怕是在中原地区都有着不少传说。

两个疑似叶教授学生的青年,将叶教授抬到了附近的休息区。休息区是移动板房搭建的,不过里面居然有一台小型空调。这在整个休息区都算是罕见的,毕竟为了这次的考古挖掘活动,现场只有两台柴油发电机在进行供电。

“他们真正想要做的,是借助巴蛇神的意识和它曾经的一个肉身躯壳,以及时光之沙的力量,重新在时光长河中回溯到属于巴蛇神全盛时期的某个时间点,然后获得烛龙的某项特殊能力。这种能力,有可能让他们所信奉的神灵,也就是那个古神从沉睡中醒来。”张九红说道。

要不然哪里会这么巧,我刚到大邑的考古发掘现场,还没来得及和叶教授说上话,叶教授就突兀地昏迷过去了?

“但是,他们想要完成这一切,必须要在一个特殊的地点完成基本的祭祀活动,而在整个成都平原,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这里,高山古城。”叶教授感慨地说。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表演。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能救叶教授,就算我牺牲一点血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我担心的却是这不过是张九红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作为神秘的张家人,很可能叶教授的晕倒根本就是她造成的。

高山古城是宝敦文化最鼎盛时期的城邦,其建成年代距今四千多年。当时在地球上其他地方,也正是巴比伦文明和埃及文明兴盛的时候。

张九红的神色忽地一滞,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给出这个答案,最后咬牙说道:“不管怎么说,总要试试。先带老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大不了,你就多放点血出来……”

原来我还对北纬三十度附近必定有古文明的说法觉得不过是巧合,可是整个古蜀国以及比古蜀国更加遥远的宝敦文化的出现,却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特殊的纬度,可能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力量。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冷冷说道:“先不说叶教授目前的状况到底是谁造成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身上号称神血的金沙血脉,早在梓潼地下石窟为了救敖雨泽而变得稀薄了许多。”

如果说世界树真要举行什么祭祀,来唤醒他们信奉的神灵,那么这里的确是最合适的地方之一。

“你以为是我害了老叶吗?如果我要动手的话,怎么会等到现在?笨蛋,他是中了诅咒,现在只有你的血能够救他……”张九红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唤醒那个古神,需要杀死大量的孩子作为祭品。如果让他们成功,那个古神醒来,我们张家人中有着特殊血脉的人,有可能成为虚弱的古神第一批血食。”张九红冷冷地说。

“叶教授怎么了?”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朝张九红质问道。 

“既然如此,你还和他们合作?”我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张九红的逻辑。

我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叶教授的眼球在转动,而是他的眼睛像是被人打肿了一般开始朝外鼓起。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以至于让我误以为是他的眼球在转动。

“很简单,如果不和他们合作,他们成功的机会依然很大,可合作之后,我其实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张九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一声不吭地甩开几个保安,快步走到叶教授倒下的地方,发现他脸色带着异样的苍白,双目紧闭,但是眼皮在不停跳动,就像眼球还在不住地转动。

“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 

“让他过来,他能救老叶。”出乎意料地,张九红替我解围。

“你已经将它带来了。” 

我有些惊怒地想要靠近叶教授,却被附近的工作人员阻止,几个保安更是神色不善地看着我,似乎将我当成了叶教授突然倒下的疑凶。

我脸色猛地一变,想起我背包中的鳖灵童尸。难道说,张九红真正想要的是它?她又到底需要利用鳖灵童尸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