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笔和纸做什么?”话虽如此,肖飞还是隔着火堆把纸笔递过去。
肖飞写了足足一个小时,其间陈如一句话都没说,以至于肖飞以为她睡着了。就在肖飞写完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的时候,陈如叫住了他:“肖大哥,借你的笔和纸用用。”
“许你舞文弄墨,就不许人家抒发一下感情?”陈如接过纸笔,脸上露出一丝轻浅的笑。
肖飞在火堆上加了一些柴禾,然后从背包取出稿纸和笔又开始沙沙书写。陈如并脚屈膝坐在肖飞对面,两臂搭在膝盖上,脑袋搁于手臂,眼皮向下垂着,看不出是在发呆还是在假寐。
肖飞翻过烧了一半的干柴,又把烤得半干的树枝架在火堆上,尽可能不让它发出浓烈的烟雾。陈如安安静静地书写着,时而行云流水,时而凝眉沉思,最后搁笔的时候眼圈竟红红的。
篝火前只剩下肖飞和陈如。
“哟,这抒发的什么感情,咋还伤心落泪了?拿来我看看?”肖飞打趣地伸过手。
过了一会儿,张培起身,说了句“我也困了”便走进窝棚,选了与郭文豪相对的另一边和衣卧下。
陈如把写好的几页撕下来折好装进背包,剩余的空稿纸连同笔递还给肖飞:“想起小时候爸爸带我和哥哥一起在湖边露营的情景了,一晃十几年,再次经历有点触景伤情。”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能做什么。眼下之状,除了束手无策,便是听天由命。
受之感染,肖飞的脸色也跟着沉郁下来:“你爸爸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平安回家的。”
“没事,我吃兔肉的同时吃了螃蟹,估计有点犯冲,不打紧的。”说着,他薅把杂草裹起呕吐物抛到远处,然后将整个身子平躺下去,“你们接着吃,我困得不行先睡了。”
陈如语气幽幽地:“每年的忌日我都会给爸爸上坟,今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爸爸没能如期看到我,肯定该惦念了。”
郭文豪自己也愣住,他知道这个时候咳血意味着什么。但只是片刻的错愕,很快他便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肖飞顺着她的话说:“所以,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坟前祭拜他。”
“郭老师,您没事吧?”张培本来只是哽咽,见此情景又吓得哭出来了。
陈如未置否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肖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回不去的话,你能以朋友的名义代我去祭奠一下我的爸爸吗?”
郭文豪经常咳嗽,这次算不上是最激烈的,但周围三人立即把心揪在了嗓子眼儿上,因为肉中带了不少猩红的血块。
肖飞听罢,伸手在她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真傻,我们不是已经从隧道里出来了么?怎么还回不了家了?”
“人死不能复生,意思意思就成啦,别太跟自己过不去。”郭文豪边啃边说。正啃得满嘴流油,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硬是逼得他把吃进去的肉又吐了出来。
陈如的眼神十分复杂:“可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在得不到救援的情况下,我们没吃没喝也快没电了,在这荒山野岭还能撑多久?”
郭文豪似乎胃口还不错,之前他已经吃了一只兔子腿和三只大螃蟹,见陈如又递过来一只兔子腿,也不客气接过就啃。
肖飞则乐观地说:“没吃没喝可以向大自然索取啊,就算手机没电也得不到外界救援,走我们也能从这山里走出去!”
肖飞知道悲痛需要过程,劝了几次之后便不再多言。他的肚子此刻处于一种十分矛盾的状态:一方面饿得难受,一方面又没有任何食欲。因此,他把手里的兔子腿递给了一旁烤螃蟹的陈如。陈如也没食欲,顺手又递给了半躺在窝棚里的郭文豪。
“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但我怕是不行。”顿了顿,陈如又说,“我的预感向来准确,我觉得自己可能回不去了。所以我才拜托你------”
但生活还得继续。陈如用折来的湿黄蒿拧成一股一股,在搭建的窝棚前点燃形成烟雾,以驱赶成群的蚊虫,肖飞则把架在火上烤好的一只兔子腿递到张培跟前,后者仍旧哽咽,嘴里还反复念叨:“都怪我,让他捉什么鱼,现在弄得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肖飞以噤声的动作止住对方,尔后起身走到对方身旁并肩而坐。
手机仍旧没有信号,沿湖放烟也未取得任何成效。食物方面,也就肖飞打来的一只兔子和郭文豪与多多捉来的十来只螃蟹(不是湖边螃蟹太少,而是自多多死后就没再继续翻石头)。一日内损失两名成员,大家情绪都十分低落。
“还是那句话,有我呢。”肖飞轻轻拍拍对方左臂。
夜幕降临了。
陈如身子一歪,脑袋自然而然靠在肖飞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