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半掩在草纸堆,露出的部分有寸把长,整体呈黑青色,乍一看像是枚古代的刀币,进一步观察会发现其一侧有着规则的锯齿,尾端还有个圆形的孔洞。肖飞弯腰把它从地上捡起,那物总体两寸有余,另一头比较窄小,拭去表面覆盖的灰尘显得明光光闪亮亮的,似乎常被磨来磨去。
连续打开两只抽屉,里面跟预想中一样空空如也。其中一只抽屉的底板还破了个大洞,由于时间太久,破洞边缘已经呈碎末状,看不出是自然损坏还是被老鼠给咬的。关上抽屉之前,他的眼睛被破洞里的某个东西绊了一下。
肖飞心里忽然一动。他走到金属门前,在布满灰尘和锈渣的表面仔细咂摸着。果然不出所料,他在大门中下段、靠近左侧墙壁的位置找到了一个高约9厘米宽半公分左右的孔隙。将“钥匙”插入使劲一拧,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动,金属门筛着灰尘缓缓打开了。
肖飞走进岗哨。时隔多年,岗哨里的哨兵及设备早撤离一空,除了一张三条腿的破木桌和散落一地的草纸外几乎什么都没留下。转了一圈肖飞发现,靠近木桌右侧的墙壁上有个被灰尘覆盖的红色按钮,他试着按了几下,可惜隧道里没有电,没能验证其是为否开启门禁的装置。
等门完全打开,肖飞才持着手机小心走进去,确定里面没有危险,他冲身后的张培招了招手。
很显然,这是鬼子为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所设立的关卡。此刻大门紧闭,从材质硬度和形体结构判断,根本没有徒手打开的可能。敲击声仍在继续,听上去离门岗不远。可这门该如何打开呢?
穿过一条幽深的过道,后面的空间陡然开阔。左侧有片千余平米的空地,像是体育场,却没有相应的设施装备,又像是停车场,却看不到地面的线图规划。广阔的水泥地上堆砌了不少破烂流丢的木箱,箱体残断,露出几乎破成碎片的旧式日军军服。
张培已经从凹槽里钻出来,两人十分默契地循着声音走过去。走了大约200米的样子,右前方出现个弯道,转过弯不远有个岗哨,岗哨前斜插一根红白交织的横杆,横杆后面则矗着一扇漆黑沉重的金属门。
右侧向里凹进大约二十米的位置,是一列单开的黑门,其格局跟地下三层有些相似,每扇黑门的旁边由小木牌标注着相应的名称和编号。肖飞大致看了一下,这一块儿主要为声波分析、激光脉冲和机械化工实验区。
肖飞侧耳细闻,发现那声音不是随机的,而是有着一定节奏,也就是说不是自然碰撞,而是有人刻意敲击,分析得再大胆一点,就是有人正通过敲击金属的方式发送联络信号。
至于相伴而行、承载着众人生存希望的主隧道,则一路迂回向下,应该通往地下二层去了。
毕竟事先约好在升降机井口会合,郭文豪等人不应该单独行动,即便这中间发生了意外事件,他们也一定会找回来。可转念一想,万一他们等待时间太久,认为自己和张培已经找到出口干脆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正犹豫着是走还是留,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的敲砸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敲砸声停止了,失去目标点的肖飞与张培只能对眼下的房间进行逐一排查。
怪物已经离开,门前留下很深的刨抓痕迹。肖飞举着手机,在电筒可见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未看到遗落在外的强光手电。
距离最近的是个配电室,配电室的门是虚掩的,但推开的瞬间,一股缆线、灰尘和铁锈所混合的气息还是扑鼻而来。空间不大,顶多二十平方,里面所有的东西在手机电筒的光亮中尽收眼底。
肖飞没有说话,站起身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然后小心翼翼推开黑门。
肖飞和张培一眼便盯上了对面那几排巨大的、向下扳落的闸刀。电,对此时此刻的他们来说,就如同太阳对之于数天不见天日的禾苗。只是相隔半个多世纪,谁也不知道这些闸刀还是否能够让这死气沉沉的隧道重现光明。
听到枪声,张培也醒了。她下意识地往肖飞身旁靠了靠:“外面有人打枪,会不会是郭老师他们?”
走到电闸跟前,肖飞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上端最靠左侧的闸刀使劲往上一推。推动过程中,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他希望再次睁开的时候能够看到电光。然而,他没有听到预想中电火相激发出的噼啪声,睁开眼睛,世界也仍旧是黑暗的。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声枪响。肖飞下意识地抓过靠在身侧的三八大盖,据他所知,隧道内暂时就6个活人,有枪的只有自己和张培(肖飞不知道阿四还有一把手枪),而张培就在身边,那么外面开枪的会是谁呢?
不甘心的张培陆续推上所有闸刀,但换来的只是长长的叹息。转过头,肖飞看到房间的角落有面向上的梯子,梯子是木头做的,但看样子还比较结实。走到跟前,肖飞顺着梯子朝上看了看,发现顶上还有一片深深凹入的空间。
可能是几天没有好好睡觉身体无法承受负荷,再加上这里环境相对安逸平静的缘故吧,他想。
肖飞示意张培原地等待,自己顺着梯子往上爬。爬到接近梯子顶端,手机光亮赫然照出一个黑影,TA穿一双破旧的黑色长靴,身上的旧式日军军服满是窟窿,头上戴一略微发扁的钢盔,大半张脸淹没在黑暗里,手中正端着支三八大盖,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肖飞脑袋。
肖飞对着手机屏幕苦笑了一下,他这还是在不吃安眠药的情况下第一次自然入睡,而且睡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