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子不知自己得的是癌症,一直以为是胃溃疡,俊介愿意把她接回家照顾,还为她请了一名看护,让她感激涕零。但此人其实是俊介的情妇,同时还是谋财害命的共犯——幸子完全不知情。
俊介之所以杀妻,除了嫌妻子碍事之外,还为了一笔两百万圆的保险金。他的情妇与爱光园的护士是朋友,情妇从护士朋友口中得知疗养院里有个孤苦无依的志村幸子,还是个死期将至的病人,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俊介,俊介马上想到一个计谋。他打算把幸子接出来,等幸子死后,以他妻子的名义申请死亡证明。正好两人的年龄相近。他们从护士那里打听到幸子出生在四国的M市,于是俊介先以捐款给同乡人的名义接近幸子。他三番两次去探望她,明显地表现出爱意。渴望爱情的幸子一下子就落入俊介的圈套,对于他的求婚更是喜出望外,随他返回中野的家中。那个家也是他拟订计划时便已租下的。
俊介真正的住处位于世田谷,他的元配也住在那里。他总是以出差为借口,偶尔去中野的家,因为他必须待在世田谷家里。计划进行得很小心,他们一心一意地等待幸子咽气的那一刻。
名叫草壁俊介的三十八岁男子因涉嫌杀妻在品川一带被捕,这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他的情妇也一并落网,就是那个冒充看护的女人。
幸子是在四月十日晚十点后去世的。临死之前,她似乎发现了看护的真实身份,却也无可奈何。幸子一断气,守在一旁的俊介马上前往世田谷去接元配,听说那辆车子是他向住在附近的朋友借的。他编了一个理由,把妻子载来了中野,妻子下车时不知说了句什么,邻居家孩子听到的女人的说话声就是她的声音。
麦人挂断电话,好一阵子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接着,他开车前往警察局。
看到妻子走进屋,俊介立刻从后面扑上来将她勒毙。听说情妇还协助捂住嘴巴、按住手脚。见妻子断了气,两人连忙把尸体抬到暗处藏好。之后俊介再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谢谢您了。”
医生验的是幸子的尸体,开立了死亡证明。只不过名字变成了草壁泰子,反正她们俩的年纪差不多。
“只有她先生和一名像是看护的女人,就他们两个。两个人都哭得很伤心。”
医生回去后,俊介马上把勒毙的妻子装进预先买好的棺材里,盖上盖子。三更半夜钉东西怕会吵醒邻居,因此他等到天亮才钉好棺木。至于病死的幸子,则被俊介抱进停在门口的汽车里,载了出去。当时是深夜十二点左右,邻居家的孩子听到的第二次汽车发动声就是这次的声音。
“你到现场的时候,还有谁在旁边?”
俊介驾车在深夜的甲州街道上疾驶,最终他把尸体丢在北多摩郡乡下的某条田沟旁,然后打道回府。这一来一往花费大约两个小时,他开车回来的声音也被大学生听见了。他不在的这两个小时里,那胆大包天的情妇就待在被勒毙的元配尸体旁等待着。
“我一接到她先生的电话就马上赶过去了,抵达时是四月十日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我判断死者已经死亡一个多小时了,陈尸状况与她先生的描述吻合,于是我就照实写了。”
话说向朋友借来的车子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必须物归原主。于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俊介又把车子还了回去。邻居太太醒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患者是什么时候死的?”
俊介盘算着,弃置在田沟旁的幸子应该会被当做无名尸处理掉吧?他还刻意替尸体换上了破旧的衣服。事实上,事后证明幸子确实被当做一名病死在路旁的女游民,由区公所出面草草掩埋了。
“Magenkrebs(胃癌,德文)。其实我第一次替她看病时就知道她已经不行了,但我还是为她治疗了一个多月。我从没去过中野那一带,他们会找上我,我也觉得有点意外。”
之后,俊介把妻子亡故的消息告知北海道的亲属,于是妻子的亲戚来到东京中野家中,祭拜放在佛坛上的骨灰。由于双方一年只通两三次信,所以北海道的亲戚都以为俊介搬到中野去了。
“原来如此!那患者得的是什么病?”
至于查不到葬仪社,那是因为不管麦人还是青沙,都在用“岩本”这个名字打听,自然问不到任何资料。中野的葬仪社拿着草泰壁子的下葬许可书,用灵车将尸体运到火葬场。葬仪社的人向警察供称:“真是太奇怪了!受托到现场处理时,尸体已经摆进棺材里了,上面还钉了盖子。哪有人动作这么快的?”当时葬仪社的人吓了一跳呢。
“没错,门牌上写的是岩本。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问了那家主人,对方说房子是向朋友借的。”医生在电话那边答道。
草壁俊介领到保险金后便把世田谷的家卖了,搬到品川,与情妇双宿双栖。他万万没有想到警方会找上门来。
“那户人家不是姓岩本吗?”
这件案子经报纸刊出以后,青沙来到麦人家中,问道:“医生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麦人逐一记下,握着铅笔的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一开始怀疑,是因为你说亲戚三天后才赶来。不过,我觉得最可疑的还是幸子去世那晚,有车子数度来回的声音。”
“草壁俊介的妻子——叫泰子?”
麦人边说边打开之前抄的笔记,上面“来”和“去”各记了两次。
面对这样的问题,电话彼端的Y氏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回答:“不,她叫草壁泰子,三十七岁,是草壁俊介的妻子。”
青沙也凑近说:“可是,这个还不够完整吧?哎呀,那个医生不是说过,十一点半左右曾开车到他家开死亡证明吗?可上面并没有记录他来回的汽车声啊?”
“请问患者的名字是岩本幸子或志村幸子吗?”
麦人看着青沙,浅浅地笑了。
麦人连忙打电话给Y氏。
“那幢房子位于住宅区深处,路很窄,我实地勘察过了。而那位医生的车子是辆大车,没办法开进他家门口,必须停在大马路上。草壁借来的车子是雷诺小型车。哎,你不是说邻居以前曾见过他把车子开到自家门口吗?”
最后,麦人前往医师工会的办事处,请他们协助调查。调查结果在两天后传了过来。去岩本家看诊,并开立死亡证明书的医生是池袋的Y氏。
麦人讲完后又补了一句:“编辑后记里悼念幸子的文章就由我来写吧!”
他先来到中野的区公所,向里面的职员打听。得到的答案是——四月份,公所不曾发出入葬许可证给志村幸子或岩本幸子。接着他又找到中野区内的葬仪社,一连问了四五家,一无所获。
首次刊载于《小说新潮》·昭和三十三年七月
第二天,麦人赶在中午前结束了诊所的工作,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