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预料中的一样,最终被带去白雪房间的只有林珩一人,不过这一次林珩没有等太久,很快白雪也回来了。
宇卓来不及回答什么,林珩忽然看见一团白霜般的气体扑打在宇卓的脸上,然后宇卓的四肢百骸犹如被瞬间冰封,他分明想要反抗,却也只能瞪大眼睛,愤恨地看着白雪。白雪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宇卓耳畔悄声说,“别着急,他完了就轮到你……”
“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果然是一个可爱的人,不止是你,还有你那个小兄弟。”白雪开门见山,“说吧,偷偷来我的房间做什么?”她看着林珩的目光中并没有责怪,只有一丝调弄的意味。
“东方推拿术?有些意思!”白雪款款走到宇卓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东方擒拿术有区别吗?”
“呵……”林珩没有太过震惊,反而是嗤笑了一声,“看来我也没必要隐瞒了。”
“我的特长可多了!”宇卓拍着胸脯吹嘘说,“我最擅长来自神秘东方的推拿术,您想不想今晚就体验一下?”
“不错,我的首席大臣告诉我的,他说来我的房间取东西,结果看见有两只小老鼠在阁楼上鬼鬼祟祟。怎么?想找到离开这个城堡的方法吗?”
白雪笑意盈盈地看着宇卓,“那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时间的魔咒是你设下的吧?为什么要这样?”
“女王陛下,怎么看我都比他长得可爱!他如果是十全八美,我就是十全十二美,加在一起就是两全其美,所以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不考虑带上我一起吗?”选妃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宇卓这样对白雪说。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在我的地盘,你们终究没有办法离开。”白雪优雅地落座在梳妆台前,开始对着魔镜梳妆打扮,“而且为什么要离开?你们玩得不开心吗?在最欢乐的时光中醉生梦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十颗星满分我给你八颗,以后再告诉你剩下的两颗扣在哪里……”
“就只有欢乐吗?”
“是有多好?”
“为什么要这么说?”白雪好像受到了羞辱,委屈地说,“难道你们玩得不开心?”白雪声音高傲中不失娇媚,尾音也仿佛带着小小的银钩,可以撩动最坚硬冷漠的心,然后一直钻进内心深处。
宇卓笑而不语,然而用力拍了拍林珩的肩膀,“珩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开心,开心得就只剩下开心了!”林珩知道白雪有蛊惑人心的能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她的情绪所支配。所以林珩故意抬高了自己的音量,厉声质问她,“但是延斯死了对吗?是你杀死的!”
林珩想了想,“还是不问了,保持一点神秘感,反而能加深彼此的信任。”
“延斯?”白雪偏着头想了想,“哦,你说那个肩膀很宽腿也挺长的小伙子?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的确有一副好皮囊,不过性格刻刻板板的,一点都不如你可爱。”
“你不想问问我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在你看来,我长得很一般吧?”
“原来如此!有你这么说我就更放心了。”林珩就知道,没有第二手准备之前,宇卓是不会允许他孤身涉险的。
“这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白雪宠溺地看着林珩,轻启朱唇浅笑,“再说论好看这件事,没有人可以比过我!”言罢,白雪凝视着魔镜中的自己,绸缎一般柔顺的秀发,雕塑般精致无瑕的面庞,还有天鹅般纤细修长的脖颈。她仿佛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工艺品,眉目之间渐渐露出迷醉的神情。
“如果真的猜错了,其实我还有一个别的想法。只是同魔镜相比,这个想法的可能性比较小,只能暂且当作备用计划。”
“那份契约我看见了。”林珩粗暴地打断了她,“魔镜效忠世上最美丽的人,而你永远无法抛弃魔镜。”
“好!”林珩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万一不是魔镜,明天我们怎么办?”
“为什么要抛弃魔镜?他原本是属于我后母的,但是真可惜呀,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多亏有魔镜,是他让我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美!”白雪的指尖轻轻掠过魔镜的镜面,仿佛在爱抚自己的情人。
宇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叮嘱林珩,“无论如何,打破魔镜都是一件铤而走险的事情,所以你一定要掐好时间。即便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午夜的钟声也能暂时救你一次。”
“呵!”林珩毫不避讳地嘲笑出声。
“即便一个人行动也没关系,只要镜能打破,我们一定可以再汇合。”
“你,你笑什么?”
“也对……”宇卓的神色有些凝重。
“你还想不明白吗?你被魔镜欺骗了!”
“问题是她不一定会允许我们两个同时进去。”
“你说什么?”白雪眼中的迷醉立即消失了,警惕又恼怒地看着林珩。
“晚上我陪你一起会会白雪吧?我特别不放心一个人。”宇卓的目光又一次锁定在快乐国王的雕像上,不知道雕像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魔镜其实是一个诅咒,它追随的不是最美丽的人,而是世界上最贪婪的人,之前是你的后母,之后是你。它会蒙蔽你的双眼和心智,让你永远沉溺在美丽的谎言中。”
“魔镜应该就是‘镜’了吧?”林珩分析说,其他选项都排除之后,目前的可能性就只剩下这一个。
“这不可能!”白雪拍桌而起,愤怒地在卧室中踱步,“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可恶的小美人鱼?她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才会造谣惑众!”
宇卓已经在窗外催促他,于是林珩并没有来得及细看。沿着屋檐向上爬就容易多了,而且有了之前的经验,回程的路明显轻松了很多。不过当林珩终于踩上钟楼平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没有人告诉我,只是我比较聪明而已。”
“来,还是拉住我的手。”
“这些都是你的胡乱猜测,你根本没有证据!”
确定将每一样东西都恢复到原处,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林珩翻过窗户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挂在墙上的鹿头装饰,鹿头栩栩如生,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一双鹿眼亮晶晶的,晶莹如玻璃的碎片。
“我当然有证据!”林珩已经可以摆脱白雪的情绪控制了,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比白雪更为坚定,“你自己想想看,快乐王子为什么会抛弃你,选择丑陋的小美人鱼?因为你眼中的美丑其实是颠倒的,魔镜一直在欺骗你。”
“我们走吧,我突然有点累了。”宇卓体贴地说。
“你胡说!”白雪愤怒地大喊,“我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魔镜不可能欺骗我!”
“这里应该没有别的线索了。”林珩生硬地合上了夹子,像是把回忆也一并封存。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回忆突然出现的时候,林珩还是有点不适感。
“不!它就是欺骗了你!你的丈夫都发现了,而你却被它蒙在鼓里!”
“其实是好征兆,真实的记忆开始浮现的时候,距离镜出现也就不远了。”宇卓轻轻拍了下林珩的肩膀,仿佛在给他传递力量。
“别再说了!魔镜没有骗我!没有!”白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林珩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毒的尖刺。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
“你已经开始相信我了对吗?听我的,打碎它!打碎它你就可以摆脱它!”
“你对孤儿院的记忆吗?”宇卓猜出了这些纸的身份。
咚!
这些东西的出现显然与这个城堡格格不入。
时间刚刚好,午夜的第一次钟声敲响。
除此之外还有一幅儿童简笔画,内容是两个正在玩耍的小孩,两个小人儿长得很相像,都穿着蓝色上衣和黄色鞋子,但是其中一人的填充色排线整齐,另一个人的笔触却显得很凌乱。应该是林珩儿时的画,不过他并没有印象。
“打碎它!”林珩的气势已经完全占据上风,“如果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
夹子里面有三张泛黄的纸,其中一张是一份通知,通知内容大概是本周六会有志愿者助教来院教英语。还有一张是一份食谱,食物很简单,早餐是馒头和清粥,午餐和晚餐各有一菜一肉,而日期落在林珩生日那天。
咚!咚!
林珩又随手打开一个极其破旧的夹子,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立刻感到一阵恶寒。
钟声在持续。
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找到解开时间魔咒的线索。
“不!不要!”白雪抱着自己的脑袋,弓着腰痛苦地嚎叫起来。
他们又快速翻看了几个本子,有的是白雪的宝物名簿,没有配图,单从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名字就能看出价值不菲。有的是白雪的仇家名单,在列的名字已经全部被打了红叉,有的红色颜色新,有的已经开始脱色,看来部分仇家死得早,部分苟延得更久些。
“打碎它!”林珩顺手抄起一个花瓶,重重地砸向魔镜。
宇卓点点头,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咚!咚!咚!
“我们也速战速决吧,这房间终究不是很安全。”林珩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但想起刚才的事,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哗啦”一声破裂的脆响,随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钟声里。钟声在夜幕下回荡,巨浪般的声波震痛了林珩的脑袋,林珩期待着,钟声可以将这个世界也一并震裂。
林珩也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无论白雪本人还是城堡中的侍女,脚上穿的都是皮制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会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不过林珩转念一想,随即又觉得以白雪的一贯作风,卧室进来一个男人再正常不过。
咚!咚!
“不是高跟鞋的笃笃声,而是皮靴沉闷的声音。”
可是林珩随即呆滞住了,这个世界中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城堡还是那个城堡,卧室还是那间卧室,只有单调的钟声在暗夜的天空中回荡,仿佛在放声嘲笑他。
“啊?”
唯一有变化的是白雪,她已不再是那个端庄优雅的女王,愤怒的火焰占据了她的身体,她的每条血管,每一块肌肉都在这种火焰的焚烧下变得无比狰狞,力量在里面蓄积,恨意却准备释放。
“男人?”宇卓露出狐疑的神色。
“你打碎了它!去死吧!”白雪像一只张开利爪的猛兽,扑向了手无寸铁的林珩。
“走了吧?”林珩依旧不敢高声言语。
咚……
那个声音果然没有上楼,林珩和宇卓连呼吸声都克制了,所有的听觉都用来捕捉楼下传来的声响,应该就是普通的脚步声,类似皮质鞋底接触木制地板的声音,林珩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听见了一声关门的响动,之后便彻底安静了。
终于,最后一声钟声如期而至。
林珩只好捧着羊皮纸卷,像个木偶一样僵在原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珩又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依旧躺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林珩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并没有受伤,时间卡得刚刚好,是最后一响钟声救了他。
“可能是打扫房间的仆人,不一定会上来。”宇卓指了指林珩的双脚,示意他就站在原地,别让地板发出声响。
宇卓跪在林珩身边的床上,看他落寞的眼神就知道,宇卓已经知道了失败的结果。而且林珩和宇卓都很清楚,这一次白雪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怎么办?”林珩用气声问宇卓。
“珩哥,打起精神。”宇卓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我们还有B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