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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之祭

“你们不觉得凶手对于死者腿部的捆绑很奇怪吗?”爱德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看,两腿被缠绕的没有一点缝隙,而脚却按照外八字分开,那不是自然的分开,那个角度,是人为拗扭形成的,这样做使整个腿部看起来……”

“有时候连环杀手杀人的理由都是难以置信或是莫名其妙的,他们的杀人行为是为了要满足心目中一个固定的幻想的缘故。也就说说这些女孩就是他心中的幻想。”红线点点被害者的几张照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女孩的上半身都没有捆绑的痕迹,而双腿却被胶带缠绕捆绑起来。”

“像一条鱼尾!”忘言说。

“怜爱?我怎么被你说的毛骨悚然。”爱德华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冷战,“这个凶手是个男人……残忍的杀害了这些女孩,你还说他对她们怜爱?”

“没错,就是鱼尾!”红线瞪大了眼睛,好像忘言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凶手认为她们是美人鱼!美人鱼为了能登上陆地来到王子身边,用自己的鱼尾换来了双腿,即使她每走一步如同像是行走在刀锋一般!凶手用胶带是因为它们闪闪发亮,绑在腿上更像是鱼尾!”

“如果是受过这样心理创伤的女人,她也许会因为从前事件留下的恨意来残酷的对待这些女孩,比如说殴打。可是你们要注意的是,女孩们都被收拾的很整洁,头发被梳好,面容平静,衣服也穿的很整齐,这并不像一个憎恨着第三者的女人所为。这里我不得不说,凶手对于她们甚至还带有某种怜爱的心态。”红线摇摇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明白十五岁的意义了!”忘言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开了口,“为什么会选择十四岁的最后一天下手,是因为小美人鱼在十五岁的时候就会浮上海面,追寻王子!”

“凶手选择那些成为第三者的女孩进行谋杀?凶手会不会是‘她’——一个受过这样婚姻悲剧有心理创伤的女人?”

“王子最后是同别人结的婚,付出的爱没有得到同样的回报,美人鱼只是一个暗恋着别人丈夫的可怜女孩。所以凶手杀了她们,是想在她们毁掉自己的纯真的时候让她们回归大海,不,不是回归大海,而是永远不能在十五岁的时候登上陆地。凶手认为,自己不是杀害她们,而是让她们永远留在自己的家乡,永远在海神的庇佑之下!”爱德华带着“这是从我嘴里说的话吗”的表情跳了起来,“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理由啊?凶手是童话发烧友或者是个童话中毒症患者?就为了这个杀人?”

“而这次遇害的玛米亚,也被查出有一个隐秘的情人,是她的网球教练,而且这位网球教练也是已婚。至于三年前的那女孩……是的,你们不用看我,她也是的,不过她是一个陷入单恋的可怜女孩。”

“还是那句话,连环杀手的杀人行为是为了要满足心目中一个固定的幻想,也就是说,那就是他的幻想!”红线耸耸肩。

“既然继女都能杀,那么杀第三者理所当然……这个想法很合理。不过十四岁的孩子师生恋,我的上帝,现在的孩子啊!”爱德华感叹,结果被红线白了一眼。

“我可以理解为,他小时候看这个故事时为小美人鱼悲哀的哭泣过,她的遭遇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所以他一直试图去拯救她么?那他为什么不去杀了那男人?只要王子死了,血流到美人鱼的脚上,她不就可以变成鱼尾回到海里去了吗?”爱德华无不讽刺的说。

“所以在安琪拉事件发生后,警方立刻把视线转移到了卡洛琳夫人身上,他们怀疑卡洛琳夫人是魔法阵杀手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除掉婚姻的第三者!”

“可能对于凶手来说,男人无法轻易受骗或被制服,而且,凶手可能有对于男性的畏惧心理。”

“这是一场不伦之恋,但是恋情被隐藏的很好,只有裘丽的一个非常知心的朋友才知道这件事。这场恋情并不让裘丽开心,因为它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压力来自于各个方面。所以一开始,警方怀疑是那个老师为了摆脱掉裘丽的纠缠才下的手,可是后来却发现在裘丽死亡的时候,她的老师根本不在现场。之后,警方就陷入了僵局。

“简单的说,这混蛋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懦夫!”爱德华冷哼。“两个女孩身体里都有麻醉剂的成分,鉴于她们不可能在夜晚自己走进中央公园,也就是说她们要么是跟随着凶手进入中央公园后被麻醉杀害,要么是在麻醉后带入的。如果是麻醉后带入的,那么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定会用车。可是我从公园里的‘常住人口’那里并没有打听到有这样带着不省人事女孩进入公园的家伙,如果有这样的人,一定会引起那些人注意——干坏事的人总是不介意多干一点。晚上开车或者单独带一个女人进入中央公园的家伙,只能是那些人眼中的肥羊!尤其最近他们很饥渴,由于警察对于中央公园夜晚的巡逻加强,让他们少了不少额外的‘生意’。”

“裘丽·鲍曼,十四岁,那个半年前遇害的女孩,现场的细节和现在这个案子没什么不同。”忘言摊开了手边的一堆资料,推了推不知什么时候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很有一点精英的味道,“当时受怀疑的是她的恋人——她的老师,巧的是,也就是安琪拉的父亲,我想这也就说卡洛琳夫人为什么会把安琪拉的死栽倒魔法阵杀手身上的原因。

“爱德华,你有优秀的行动力,良好的思维力,但是你却缺少敏锐的观察力。虽然你做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但是最为基本的东西你总是忽略。”听完爱德华的话,红线摇摇头笑了。

(五)

“我记得你并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能为我解释这是为什么吗?”爱德华皱起了眉头,似乎对于红线的话十分不解还有些不满。

“……”

“好吧,我们从头开始看,记不记得在案发的时候,你在描绘老伍德时,你说过他是接到一个电话才向林中跑去的。”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是啊,现在已经证实那是凶手打来的,怎么了?”

“什么话?”

“问题的关键不是那是不是凶手打来的,而是凶手是怎样知道老伍德的电话号码的?”红线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机并不像是住宅电话,可以在电话簿上查到,而且作为一个资深的逮捕了无数罪犯的警察,他的号码更是不可能随意透露给别人知道,那是受到保护的隐私!”

“看到你,我深深地感觉有句话说的真是正确。”忘言冷冷地说。

“也就是说,老伍德和凶手曾经有过接触,是老伍德认识的或是直接或间接与他有过接触的人,甚至可能是他信任的人!”

“说实话,我只看了点皮毛,没有继续学习,不过不是我自夸,这点皮毛也足够用了……”

“没错。”

“我在某个人房间找到的,用来搭讪女性的必备手册之一!”

“可是,这样范围也很大。”忘言倒了一杯奶茶放到了红线手上,自己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也不能排除某一天老伍德名片偶尔掉了的情况!”

红线劈头扔给他一本《占星术大全》。

“你是来拆台的么?”红线照着忘言的包子脸拧了一把,陶醉了一下手感,“那么我再来缩小范围。来看看死亡的这三个女孩,一个是和自己的老师发生不伦之恋,而另一个则是和自己的网球教练搅到了一块儿,还有一个是暗恋。这样的恋情,都是隐晦的,不能对人讲诉的,是一个人极为隐私的东西。那么你们不妨想一下,凶手是怎样知道这样的隐私的?”

“完全悖逆的两种解释,海王是男人,但是海王星却又是颗女性的阴性的星。所代表的人物一半是圣人,一半是罪人……我糊涂了……我说,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些奇怪的东西的?”

“我相信这她们都曾因为这种恋情苦恼过。有时人们义无反顾的说服自己去做一件事情,甚至找了种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但他们的心里却知道那是不正确的。所以,这两个姑娘一定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忘言有些忧伤的说,“十四岁的女孩子,她可以倾诉的对象……可以是她自己的朋友或是父母……”

“差不多吧,这个三叉戟同时也是海王星的图腾符号,象征着憧憬和幻想。海王星是颗女性的阴性的星,本质是神秘的,而在人物方面代表方面,则代表宗教者、性灵高洁者、吸毒者和犯罪者。”

“这样的事情,父母大多是最后才知道!如果父母知道,一定会阻止她的,不是吗?”爱德华摇摇头。

“那这个凶手是什么意思,他想把这些女孩献给海皇波塞冬?”

“那么她们可能寻求的帮助……理智的话,她们也许会去找老师或者心理学家……不过以她们的年龄来说,她们还可能……”忘言眼睛突然一亮,“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

“管他呢?宗教是人创造出来的,而神也是人创造出来的,人把他们扭曲加上自己的想象也不奇怪。”

他扔下自己正在为红线削的苹果,用纸巾擦了擦手,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击了几下。

“这是个基督教和希腊神话的混合体,这是嫁接么?”

“从老伍德的下午会得知,这次遇害的玛米亚,常常会登陆这个网站,这个网站的名字叫做‘泡沫之祭’。”

“是波塞冬的符号。记不记得在《达芬奇的密码》中,罗伯特·兰登在讲授符号学的时候,在幻灯片上打出了一个三叉戟的图案,那是波塞冬的权杖,象征海神统治他帝国的权利。”红线循循善诱。

“很诗意的名字啊!”红线露出少女的梦幻眼神,其他两个人选择了无视。

“那不是叉子,是三叉戟!”忘言恶狠狠的说。

“看看放在首页上的这段话吧!”

“嗯,所以说它是粗劣的模仿。”爱德华点头,“可是这五芒星的里面为什么还会有个叉子?恶魔手里拿的叉子?”

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你才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但是这种的事情是从来不会有的!那么……你只能化为晨曦中海上的泡沫。

“不不——”红线摇头,“五芒星(也就是五角星)并不是恶魔的符号,它是货真价实的基督教符号,五芒星从人体而来,代表着圣父圣灵圣子三位一体,而这外面的画的圆,象征着灵魂合一的良好意义。真正是邪教的符号的,是倒五角,才真正是撒旦的符号。安琪拉那个案子里,我记得画的是倒五芒星的图案吧?”

“嗯,这是《海的女儿》中的几段话的剪贴。”红线托着下巴,“对于美人鱼的爱情,这世上的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是这个看法,实在是悲观的有些消极啊!”

“首先是五芒星,我知道这是恶魔的符号。”爱德华带着好学生的表情发言。

“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些话恰恰可以引起那些如美人鱼一般陷入悲恋的女孩的共鸣。”忘言耸耸肩,“这正是她们被吸引进来的原因。当然,这也正是凶手选中她们的原因!警察局可以查得到的,我也可以查得到,我可以给你找到玛米亚和这个网站里的人所有聊天记录。我综合了一下,她和一个叫‘无法说出的爱’的家伙聊的很投机,甚至交换了手机号码。可是我查了这个手机号码,是用假身份证登记购买的。我不知道裘丽的网名,但是我想她很可能也是在这个网站上和凶手认识的,然后见面后被杀害。”

“这个不用担心,我去查了这魔法阵,不如来问我。”红线得意洋洋的说。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能和陌生人讲出自己的秘密,我就不会。”爱德华嘟囔。

“呃,这个就如你所说,警局某些地方干扰很大,我没有听到多少……”

“我们三个都不会。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从事的是不可以向任何人诉说的行当。”红线无奈的耸肩,忘言抚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其实,人的心理很有趣。倾吐发泄时,选择的对象不一定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人会让我们有很多顾虑,所以有时候陌生人会更给我们安全感,觉得向他倾诉没有被人知晓一切的隐忧。网络世界是虚拟的,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当做别人的故事来讲述,所以有时聊天室成为了我们发泄心中阴暗面的集中地。你相信吗?有些人可能在外面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可是他在网络世界里一言一行可能既猥琐又下流,与现实判若两人!”

“哦,这样啊!”爱德华点点头,“那么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构成的魔法阵你知道多少?”

“凶手有可能是通过网络认识裘丽和苏拉,那么三年前被杀的女孩呢?也是这一途径?”

“我当然认识了,就是老伍德呗!他只是脑袋被打了一个包不是开了一个洞,以他那斗犬的脾气,一清醒就冲回警局了。所以我一早就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他是这案子的负责人,从他那里拿到的资料肯定是最全面的!”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所以我们还需要再缩小一点范围。十四岁,都是十四岁,凶手因为知道她们的年龄才选择了他们,再想想,什么地方可以查到这几个孩子的年龄?”

“警察局有些地方不是有一些什么干扰器么?就算没有,只放置在一个地方可是没有办法听到这么多的,还是……你和警察局什么人认识?”爱德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有一点点危险。

“学校的入学档案……警察局有他们的身份证明……医院的出生记录……教堂——如果她们曾在那里受洗!”

“这就是窃听器的好处啊!”忘言抱着牛奶杯打了个哈欠。

“那么,我再给你们缩小一点范围。在一个夜晚,什么人会让一个女孩放心的跟他进入中央公园?而什么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开车进入中央公园不被人打注意,而且公园里的那些‘常住人口’会躲的远远的?”

“等等,你不过是当了个报案人去了趟警察局,就知道这么多?”爱德华打断了忘言的话。

“我的天啊!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凶手是个警察?!”爱德华张大了嘴巴。

“喔,还有,捆绑死者腿部的胶带,你们看,它缠绕着下来,但是到了脚踝部分却没有如同一般人那样粘到上一圈胶带上进行收尾,而是非常细致的把胶带捻细,然后藏到上一圈胶带的下面——这样看起来非常整齐,当然也非常具有个人特色,所以几件案子可以做同一人打制认定。不过那宽胶带本身没有什么好查的,任何一个商店都能买到,胶带虽然很黏,但是没有留下毛发指纹汗渍……还是那句话,反侦察意识很强!”

“宾果!”红线一拍手。

“昨天晚上玛米亚出门说去见朋友,家里人一直以为她在朋友家——一个和她很好的女同学家,所以一直没人寻找她。”忘言叹了口气,“她体内有麻醉剂的成分,但是没有指纹,没有性侵犯的迹象,没有毛发残留……总之,凶手是个反侦察意识很强的家伙!

“第一,他知道老伍德的电话,因为他是他的同事;第二,他可能是姑娘们的网友,警方可以追查到电脑使用者的IP地址,通过这个便可以知道使用者的资料,当然包括这些姑娘的身份证明。第三,他有可以让姑娘们放心的职业,姑娘们和他见面以为不过是同普通网友的见面,发现他是个警察之后就会更加放心,可是不知道正是这种放心……”

“我觉得是卡洛琳夫人愚蠢的模仿行为给凶手再度犯案充当了一次摧化剂,为了急于辩白自己,凶手才不得不提前杀人。”

“才会让死神的双翼降临到她们的身上。”忘言叹息了一声。

“可是这一次却不对,这个叫玛米亚的女孩离她的生日还有七天。如果是连环杀手,他们的的杀人模式一般极为固定,除非遇到重大变故否则不易改变。而这一次……”爱德华说。

“第四,我认为凶手受过类似的心理创伤,连环杀手杀人有一定的模式,而促成这一模式的有一定诱因。我猜想,他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文静瘦弱,并不引人注意。我倾向于他是个文职的警察,比如说从事档案管理之类的工作;他应该曾经有过一个女性亲属,比如说女儿或姊妹,在十五岁的时候死在了和一个已婚男人的恋爱上。第五,作为一个连环杀手,他的确去窥伺了现场,但是不是作为围观群众,而是作为一个到现场的警察!”

“是十四岁,差一天十五岁!”忘言咽下了最后一口,有些含混不清的说:“三年前,中央公园里就出现了一起类似的谋杀案,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还有一天就要过十五岁生日的女孩被杀害在这个公园的密林当中,因为发现尸体时,纽约市刚刚接受了一场大雨的洗礼,导致了四周的痕迹被雨水冲刷的残缺不全很难辨认——当然是指那个魔法阵。当时警方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而且之后也没有出现类似的案件,最后就成为了悬案。半年前发生同样案件的时候,这件案子才被重新挖掘出来,因为半年前的那个女孩也是在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被害的而且同样是被胶带绑住的腿!”

“真精彩,这么具体应该能很快找出是警察局里的谁,枪应该就在他那里!”爱德华有些兴奋,眼睛和他的金发一样闪闪发亮。

“十四岁……”红线微微蹙起了眉头,“刚刚看新闻说第一起魔法阵杀人案是在三年前,而不是半年的那起——那些记者果然什么都能挖出来,那个女孩好像也是十四岁。”

“我想他不应该愚蠢到使用老伍德的枪去杀害下一个被害人,你知道他喜欢用匕首……”红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也许他早就把枪支丢弃在中央公园的某个角落里了。我想他认为,对于那些天生强悍的人来说,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他们一直认为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挫折感是最可怕的,最能打击到他们!”

“遇害的女孩也是十四岁,名字叫玛米亚,听说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到十五岁生日了,家人朋友已经开始准备给她买礼物了,可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杀害了。”

“你是说,他袭击老伍德和抢枪,是为了打击一直极为强势的老伍德的内心?啊,说实话,真难理解,但是谁让他是个疯子呢!”爱德华抱怨道,“看来,我要发动中央公园的‘常住人口’帮我们找枪了!”

“这早该想到了,那个凶手没那么白痴!”爱德华嗤笑。

“比起这个,更让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红线眉毛蹙的很紧,“他拘泥于被害者的年纪、死亡时的状态、魔法阵的细节、捆绑胶带的方法……从这些情况看来,我认为凶手除了应该是个完美主义者外还有一定强迫症。玛米亚被他提前七天杀害了,如果说他是为了表明他才是真正的魔法阵杀手而提前杀人的话,那么这次的行动没有按照他从前的习惯方式,这一点很可能成为他的一个焦虑源,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不完美的,不符合行为习惯的……”

“那个电话号码查到了,是个公用电话亭,就在中央公园里,东边一个很僻静地方的,无人目击。”有一阵子没说话的忘言闷闷的从食物中抬起头来。

“那他会怎样?”

“也就说说,你们两个人都像猴子一样的爬树了?”红线十分冷静地从爱德华手中抽出了自己从忘言身上拿下后就一直被攥着的手,“我应该和你们一起走的,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场景啊!这些树叶不要扔,我要把它们搜藏起来,多么难得的藏品啊!天知道你们两个人平时洁癖症发作注意仪表到了什么程度!”

“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他采取某些行为来弥补。”

“你忘记了吗?他扮演了采集植物标本误入森林的好学生,为了得到这些叶子,在警察来之前,他像猴子一样在树上爬上爬下,还打发了我为他收集!”

“弥补?怎么,再杀一个人吗?”

爱德华默默走上去拉开了红线的手,阻止了某人名为关怀实为揩油的行为。

“也许他只是会现场看一看,也许他只是呆在家里焦虑,也许……谁知道呢?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红线叹了口气,将忧虑的眼光望向了远方。

“嘿嘿!”红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讨好的打量起忘言和他带回来的东西,然后往他身上乱拍,“身上怎么这么脏?还有,这一堆各式各样的树叶是怎么回事?我看看,毛山榉叶、无花果、金盏菊……”

(六)

“……别和我说话,我不认识你们!”

几天后,纽约大雨倾盆。

“别废话了!吃饭时候惹他干嘛?来,喝点水,别噎着。这口吃完了就赶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雨从凌晨就开始,一直下到了晚上。穿过街上稀疏的人群,红线三人来到了已经了无人烟的中央公园。

“呃,火气真大!”爱德华耸耸肩。

“我去拜会一下地头蛇顺便打听一下这边的事情,然后再和你们会合,你们小心一点!”爱德华隔着雨幕向他们喊。

“如果我真的被抓进去,他们就会请我免费吃了,你想那样?”忘言白了一眼爱德华。

“好!”

“警局没招待你点吃的?”

红线做了个去吧的手势送走了爱德华,随后带着忘言向毕士达喷泉西边的树林走去。

忘言一回来就埋头苦吃,两只眼睛瞅都不瞅杵在他身边的两个人。

这是一个奇妙的场景,远望可以看到摩天大楼上璀璨的灯火,可以知道我们正身处世界上最为繁华的都市之中,而回到眼前,黑黢黢茂密的树林,脚下是浸满水的落叶,甚至耳边能听到猫头鹰的呜咽声,一切就好像处在荒郊的森林。

“饿死我了!”

“真是的,感觉这树林好像要吃人……”忘言喃喃地说。

(四)

“夜晚的中央公园,就是能吃人啊!”

“谁说不是呢?人总是最可怕的,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谁知道面具下隐藏的又是什么呢?”

两人都没有管那依然在风雨中坚守岗位的警戒线,红线一把扯掉了它,打开手电筒,然后向树林深处走去。

爱德华扫视了一下眼前芸芸众生的脸,微微打了个冷战,“一想到我可能和这样的家伙擦肩而过或者就在你我身边生活呼吸,我都觉得心理发毛!”

地上的痕迹早已经消失干净,只留下凋零的落叶和积起的水洼。

“这种行为显示了他有急于让人了解的欲望,渴望自己的行为受到大众的关注,这样一个人,他很可能会重新回到现场,观察媒体或者警方的反应,这也是那些心理学家在那里拼命拍照的原因!”

“你觉得他真的能重返现场做点什么吗?我们为什么不去查警局里的人,你不是能够描绘出他吗?我能进入他们的系统……”忘言拂去面上的雨水对红线说话,但是却没有得到回答,他发现红线正在用手电的光芒照射周围的每一棵树的树梢。

“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类似于挑衅的幼稚行为?”

“你在找什么?”

“所以安琪拉不会是凶手选择的年龄范畴。她的死应该是卡洛琳模仿下的拙劣之作,目的是嫁祸给魔法阵杀手,可是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被当做魔法阵凶手抓了起来,这一点让凶手很愤怒。”

“我嘛——”红线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忘言,“我在寻找一棵拥有一个鸟巢的毛山榉树。”

“十四岁,准确的说是差一天十五岁。”

“鸟巢?”

“所以说,没有人能提供情况了。”红线叹了口气,又将照片重新拿回眼前,“连环杀手最大的特征,就是“固定”,杀人动机、杀人模式以及杀害对象都不轻易改变。你回想一下在上午安琪拉被杀案上幻灯片显示的照片,那个魔法阵是非常粗糙的,显然是在仓促之间画成的。安琪拉是被扼死的,然后割开手腕,用血画成了魔法阵,而这起案子包括半年前的那起的凶器都是匕首;安琪拉的弃尸的地点是废楼,而这两起案子都是这里;安琪拉的腿是被用绳子捆绑起来的,而这两起都是用胶带绑起;安琪拉只有八岁,而这次的女孩看样子是十四五岁,我记得半年前遇害的那个女孩……”

“老伍德的枪就藏在那里吧!是……被你藏起来的!”

“在你来之前,我问过在这边的几个‘常住人口’。他们说半年前的那件魔法阵杀人案也是在这个树林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少有人愿意往里面走,就连他们也是。而且因为前一段时间有人在这附近抢劫,警察加大了对这里的巡视,所以他们不得不暂时迁离了这里。”

“红线……”在哗哗的雨声中,忘言的这一声显得极为微弱。

“这魔法阵图案画的非常完美,虽然是用血画成的,但是线条的边缘都经过了润色,一点粗糙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血溢出的痕迹,我倾向凶手应该是个完美主义者,粗糙是他这种类型的人绝对不能容忍的。画上这样的一幅图所花的时间一定不会短,而且尸体已经有大量尸斑出现了,形成尸斑至少需要四到六小时,我想这个女孩很可能是在昨天晚上或是今天凌晨遇害的。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昨夜这里有没有什么目击者?”

“想问我为什么会怀疑到你吗?”红线没有管越来越多落在脸上的雨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红线当然不知道爱德华想什么,她正拿着爱德华的手机在看拍回来的现场照片。

“为什么?”忘言的声音更低了,像一个做错了事被抓住的小孩子。

好在你没说小狗会领地里四处撒尿显示所有权!爱德华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囧了一下。

“因为袭击老伍德并不符合凶手的性格和他行凶的规律。”

“虽然你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不过也不碍事。”红线摸了摸爱德华的脑袋,态度有些像爱抚自己的金毛猎犬,“这个杀手敢打电话给经办案件的警官并且敢于袭击他,这说明凶手非常的狂妄,他对于别人模仿自己犯案并且顶替自己被抓感到愤怒,所以马上做下这件案子来证明自己,这大概就是属于捍卫自己主权的一种行为吧!就像是一只小狗汪汪叫着赶走来犯者!”

“什么……意思?”

“那么现在的唯一线索大概就是那个凶手打给老伍德的电话了,忘言告诉我了那个电话号码,我们可以去查。”爱德华拿出笔记本,在上面轻快的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不过,我想也不会有什么收获,除非那个凶手是傻瓜——用一部可以查出自己身份的电话!”

“就像爱德华说的,凶手本质上是个可耻的懦夫,即使他拿自己的幻想或是心理创伤为借口去杀人,但都不足以掩盖他只选择那些反抗能力弱的少女下手,却对那些有意无意间回应了少女的男人们视而不见的事实。这也就说明,他没有足够的胆量或者足够的体格来制服一个男人。他畏惧男性,也许他正生活在一群极为彪悍的男人群中。

“我不这样认为,他有可能还在我们身边。”红线打量着警戒线外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往下拉了拉自己的帽子,“你看,警方也有人在观察围观的人,还有人在拍照,他们是在记录面孔,寻找拥有可疑表情的人,那些人是警方的心理学专家!这么说,警方也已经认定,袭击老伍德的凶手就是那个魔法阵杀手!”

“是啊,警察局,那里的男人包括女人,都很彪悍……”忘言虚弱的笑了一声。

爱德华看着红线的动作打了个冷战,眨了眨眼睛,“问题是,这家伙很可能早就溜到公园外去了。”

“凶手给老伍德打电话的时候,虽然也在中央公园内,但是是在公园另一头的公用电话亭打的,公园东面到西面,就算凶手肋下生了翅膀,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来到老伍德跟前,对他进行攻击!”

“如果是他,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下手的时候不用缩手缩脚!”红线点了点头,冷笑着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他都没有对别人客气,我们干嘛对他客气!”

“可是老伍德跑进森林深入内部寻找尸体就用了七八分钟,而我是在两三分钟后才尾随他进入树林,我并没有跟的很紧,也一度失去了他的踪迹,寻找他也花了一点时间,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十几分钟!如果他有一辆车子,或者一部山地车,他完全有可能来到现场对老伍德进行袭击!”

“我声明,老伍德穿的是西服上庭,这没人知道他是警察!这里方圆843英亩,有许许多多的乞丐流氓和黑帮的亡命徒游荡其间,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可能给老伍德一棒子!如果是他们中的人下的手,那还好处理,我们可以动用下面的力量找到枪。但是——”爱德华皱起了他好看的眉头,“想想看,老伍德是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入林的,发现了尸体后就被袭击,所以我更倾向于那个下手的人就是那个魔法阵杀手。”

“忘言,你还不明白吗?”红线悲伤的望着他,“他打电话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老伍德发现尸体,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杰作,而不是在后面打他一闷棍去抢他的枪。你看,他是个极度小心的人,对待少女都是先用麻醉药迷倒来避免她们的反抗,他能去徒手去袭击一个膀大腰圆的同事吗?那对于他来说太危险也太冒险了,如果失败,他就面临着暴露的危险!”

“该死的!”红线愤怒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在一个未知身份敢于袭警的家伙那里找到枪?”

“难道只因为你用心理学推测出他是一个胆小鬼,就断定袭击老伍德的人是我?”

“嗯,我想应该是敲昏他的那个混蛋拿走了!”

红线叹了口气,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这就是人们说的反抗期么?

“不见了?”

“首先,你在老伍德一个人时选择跟踪他就很奇怪。忘言,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我们这一行的大忌吗?入宅行窃当然是没有人的时候最好,而偷一个人带在身上的东西就恰恰相反,周围的人越多越好,只要你手脚够快,那就不会被人发现而且容易逃脱,被偷者也不容易回忆起你的面貌。可是,你却非要选择在老伍德孤身一人的时候下手,你那是偷么?那是准备打劫他后去监狱里吗?”

“怎么可能啊!如果是我们,枪就在我们手里了,而现在的问题正是他的枪不见了!”

“……”

“什么麻烦?别告诉我老伍德其实是你们俩人中的一个敲晕的,不仅如此他还看见了你们的脸!”

“你是跟随在他的后面进森林的人,也是最有机会给他一击的人。那天你的衣服是脏的,爱德华说那是因为你爬到树顶上去择取叶子。其实较低的地方也有不错的叶子,爬树只会浪费在警察到来之前的宝贵时间。那么我想你唯一的目的就是藏匿某些东西,作为第一发现人来说,你肯定会被怀疑,警察肯定会搜查你……其实把枪给爱德华不错,可惜而你又不愿意把枪给爱德华……而你从警局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枪,说明你把枪还留在原地,你带回来的植物标本只有毛山榉是高大的树木——所以我认为枪应该依然藏在这里的某棵毛山榉树上!”

“没事,脑袋被敲了个大包,虽然血流了不少,我看最多就是个脑震荡!”爱德华不无遗憾的摊了摊手,看样子他觉得老伍德挨得那一下实在有点轻,“看他的姿势,应该是在打算去确认那女孩是否生存的时候被攻击。当然,老伍德的安全与否如今并不重要,现在反而是我们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啊!”忘言突然想起了他那时在吃饭,红线表面上看是在拍尘土,而实际上看起来是在揩油的行为。

“老伍德没事吧?”

“你从那个时候就怀疑我?”

“没有,他说他赶到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了。”

“应该说你们。”红线静静望向他的眼睛,“你认为爱德华为什么同意你那不明智的跟踪?他完全可以阻止你!恐怕,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忘言有没有看到袭击的人?”

“……”

“如你在相片里所见,血画成的魔法阵,被胶带缠住腿部女孩的尸体。老伍德躺在魔法阵外,面朝下,可怜的老家伙,希望他摔倒的时候不会把鼻梁撞断。我赶到的时候,忘言就在他身边,正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当然还有翻看他的手机。他没让我太靠前——怕留下我的脚印,而是让我把手机扔给他拍照,后来又让我揪了几把草叶给他充数,再然后就是报警,而我就回来等着你了。”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吗?”片刻后,红线问道。

“你进去时看到了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让一个正直的人不名誉的活着也许要比让他死亡更可怕。”忘言别开了脸,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忘言,我们前后相差不到两三分钟。而我们进入林子所花的时间,大约……有十一二分钟。”

“如果他在正常状态下丢了枪,麻烦就大了。可是,如果他是办案是遇袭丢枪……他是这个晦暗丛林中的斗士,即使我们是敌人,我也对他保持尊敬,我希望他能够永远骄傲的活着!

“你们谁先跟着他进去的?”

“父亲说过,对于敌人,不必要抱有同情,给他时间喘息,最后受伤害的还是自己。红线,如果你告发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我觉得我对的,这是我能找到比较体面的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方法。”

“Okok,我明白。”爱德华举起手无奈的说,“老伍德下车到了这里,这无疑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所以我们就跟上了他。毕士达喷泉那里人很多,也容易我们下手,本来我们想接近他的身边。可是就在这时,他好像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转身就往西边森林跑去了。我们也不好跟的太近——两个大男人跟着另外一个大男人,怎么让人看起来都是心怀不轨,所以就隔了一段时间,而且是一前一后进的森林。”

男孩的声音有些哽咽。

“说重点!”红线瞟了一眼。

红线走过去,看着他的脸,无奈的叹气,随后轻轻地抱住了他,雨打在他们的雨衣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刚才,在回警局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老伍德在半路下了车,买了只热狗和一杯饮料就溜达到了这里。我想他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散散心,法庭上的那毒蛇很毒,老人家大概很郁闷……”

片刻后,红线才轻轻地吐出言语。

(三)

“人的一辈子虽说并不漫长,但是也有几十年的光阴,有时一转身就恍如隔世,物是人非。就像最美丽的花,在鲜艳明媚的时候就转瞬凋零,让人徒留遗憾。忘言啊,你有许多的东西是我不曾拥有的,那是你心中盛开的最美丽的花,我希望他能够常开不败,而不是转瞬凋零!”

“不,当然不,荣幸之至!”

“红线……你真的认为我身上还有美好的东西?”

“让我看你觉得很可惜?”

“是的,它们在那里,我希望一直都会在,所以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我只是在可惜……不知道卖给那些闻风而动的媒体会赚多少?”

“可是……”

“既然这么自豪为什么语气中带着遗憾?”

“没有什么可是,你是我的弟弟,我的亲人,我唯一的徒弟,不是吗?”

“是的。不过即使这样,卡洛琳夫人也摘不掉杀害继女的罪名。”爱德华附和的跟着笑了起来,随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恭恭敬敬的呈上,“高像素,全方位的摄影及录像!这么优质的现场第一手高清资料,就算是警方也望尘莫及。”

忘言没有再说话,只是泪水又慢慢地溢了出来。

“连环杀手的存在会造成社会的恐慌,而太久不破案只会造成大众对警方的不信任,所以说……万恶的政治啊!看来他们大概本想要卡洛琳夫人当替罪羔羊的,只是可惜这下子泡汤了!”红线同样幸灾乐祸。

(七)

“是的,在警方刚刚想把这罪名加到卡洛琳夫人头上的时候,凶手就用行动给了他们一个清脆的耳光!”爱德华耸了耸肩,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想想看,毒蛇律师大概又会借此喷射毒液了!”

“你们怎么可以进到这里来,没看到警戒线吗?”身后突然响起来的人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一下子分开了,因为大雨的响声,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外人的靠近。

“魔法阵杀手!他又出现了?!”红线愕然。

那是一个警察,用手电光晃着两个人的脸。

“是魔法阵杀手!”

忘言紧张了起来,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警察。

由于大家几乎都去围观,所以本应该游人如织的喷泉边反而冷清了下来。爱德华找了一个可以看到树林的位置,和红线坐了下来。

四十多岁,因为雨衣兜帽的缘故,看不清他的眼睛,皮肤很白皙,他的下巴光滑整洁,没有一丝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弱,是一个瘦小的男人。

爱德华看了看四周,随后揽住了红线的肩,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忘言紧紧的抓住了红线。

“因为那样最安全最不惹人怀疑。”红线说,“要不然你还指望他怎么办?说吧,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警官。我们看到警戒线已经脱落了,我们以为已经解除了警戒……”

“真无情,你只注意到他!”爱德华嘟囔,然后在红线脸色继续变差前急忙开口,“那孩子被警察先生们留下了。他是第一发现人,当然跑不掉。他现在正在扮演一个老实本分说话都颤抖的因为采集植物标本误入森林的好学生,你没瞧见他那样,应该去角逐奥斯卡奖,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他那么擅长表演!”

“所以,想来探险是吗?真是的,到处都有你们这些喜欢当侦探的年轻人!快出去!”警察不无讥讽的说,随后挥舞着手臂把两个人丛树林里赶了出去。监视他们走到了林子的外面,那警察皱着眉看着已经逶迤在地的黄色警戒线,把它捡了起来,缠绕了几下系在了树上,两个人看着他将最后的一点塞进了上一圈黄带中,背后慢慢升起了一丝寒意。

“出了什么事?”红线揪住了他,有些焦急的问,“忘言呢?”

“快出去,这里还不能进入!”

“啊呀!”某人毫不夸张的跳脚甩手,但是其间还没有忘记向注意到他动作的美女们致意。

“可是你为什么能够进入?”

红线非常冷静的用两只手指揪起那咸猪手上的一小块皮,然后用力旋转了一周。

“我?”那个警察显得很惊讶,这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孩第一句话就这么挑衅,“我是警察,在巡查这个地方!”

“亲爱的,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一只手揽住了红线的腰,还趁机摸索了两把。

“今天是玛米亚十四岁的最后一天,你来为她送行吗?”红线微笑,让忘言拿着手电筒,掏出手机给树上系好的警戒线拍了几张照,“多么带有个人特色啊!把它送给专业人士,应该会和某些案件找到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地方吧!”

红线咬了咬嘴唇,这个样子看来是进不去的,看警察的数量,还有刚刚到达CSI,只怕这片树林都已经被封锁了,那两个小子到底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啊!

“年轻人,让我这个警察来告诉你们,侦探游戏并不好玩,在我没有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们之前,请赶快离开!”

毕士达喷泉(Bethesda Fountain)及广场位于湖泊与林荫之间,是中央公园的核心,名字取自圣经的故事,传说在耶路撒冷的一个水池因天使赋予的力量,而具有治病的功效。往常到达这里的时候,都能看到成群的游客在这里拍照游览或者在喂水池中游弋的天鹅。可是今天不同,不安的气氛却笼罩了这里,人们更有兴趣的是西边树林外围黄色警戒线里面圈住的东西——虽然他们站在那里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红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的眼眸。

她站起身来,在路边慈善募捐少年的捐款箱里丢下了几张美钞,微笑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印有“保护儒艮”字迹的帽子,随手把它带到了头上,转身走进了地铁站,目标:中央公园。

“你知道吗?‘无法说出的爱’先生,她并没有回到海里,她还是变成了泡沫,就在阳光升起的那一刻!因为她早已经过了十五岁,我是玛米亚的朋友,她告诉过我,她是在家里出生的而不是在医院,在填出生证明的时候一不小心填错了,十八号出生的她,被填成了二十八号,也就是说,你杀害她的时候,她真正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三天,她已经十五岁了!她脱离了大海,鱼尾变成了双脚,她又不肯离开王子,所以即使你再怎么努力,她也不能回到大海,最后只能变成海上的泡沫!”

毕士达喷泉的四周都有或大或小的树林,而西边的那片面积很大。

“你胡说!她是十四岁!她是十四岁!你在说谎,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玛米亚有你这样的东方朋友!”听了这句话,眼前的人果然像是被捅到了痛处,跳起脚来。

有纽约“后花园”的中央公园,面积广达843英亩,是一块完全人造的自然景观,由大面积的森林湖泊和绿色植被组成。这里是纽约市民来休闲放松的好去处,但是也是纽约发生刑事案件最多的地方,中央公园里浓密阴暗的植被,在白天,尚且有人敢在某个角落不轨,何况有了当有了夜色的掩护,罪恶更是在其中滋生。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一个女孩在夜晚走入中央花园,那只能是有去无回。

而忘言对于红线的信口开河已经木然了,开玩笑,从小听到大,谁都会有免疫力的!

有麻烦了,红线皱了皱眉。

“那我为什么知道你的网名?当然是玛米亚告诉我的!你杀害了她!你杀害了一只无法回到大海的美人鱼!你不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回现场看一看吗?你看,水中到处都是泡沫,那就是她啊!”红线冷笑。

红线皱了皱眉,这毫无关系的字母别人也许看不懂,但是红线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些都是红线与忘言爱德华私下定的暗语。这几个字母的意思是:中央公园毕士达喷泉(Central Park Bethesda Fountain),这几个字母是它们的缩写。而W是西方的意思。

“不对,她是十四岁,还有一个礼拜就要过十五岁生日,她还向我要礼物的,虽然这时候送她回大海有些早,可是绝对是没有关系的。她一个月前还对我说:‘爸爸,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我卖了一个关子没告诉她。她是十四岁,她没有到可怕的十五岁……所以她不会变成泡沫!她回到大海里了!”

“CPBFW”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到眼前喃喃自语的警察忘言问道。

就在红线有些焦躁的时候,短信的提示音响了过来。

“是记忆层面上的混乱,他把他杀害的女孩和自己的女儿混淆了。”红线叹了口气,“连环杀手的心理常常认定是变态心理,是精神疾病发作,被自我的幻想所控制,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从他的话里看,我想他的女儿很可能就是因为不伦之恋在生日的前夕跳海自杀,而他一直麻醉自己说女儿是美人鱼回到了大海!”

小子们,大江大河都过去了,你们不会在小水沟中翻船了吧!

“所以说,连环杀手实在是太危险了,无论是肉体上海上精神上!”忘言刚想感叹一下,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随即就变了脸色,“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可是到目前为止,已经过了三刻钟,草莓汁早已经见底,人却还是没有踪影,倒是远处响起的若有若无的警笛声让红线觉得有些心烦。

这个警察显然从刚刚混乱不堪的思维中清醒过来了,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手里握的是他的手枪。

如果事情做的顺利,忘言他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就会和自己会合。从这里到老伍德的警局不过十一二分钟的路程,爱德华会制造出一次巧妙的擦肩而过或者意外,然后得手后会花时间在街上绕几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会回到自己这里。

“你们都知道了,就不能让你们活着了!两个小混混在中央公园袭警,被击毙也不可惜!”

红线懒洋洋的向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回想起上午时在第五大街橱窗里看到的一双漂亮鞋子。真好,但是不能买。越是漂亮越是有特色的东西越容易被别人记住,这对于盗贼这个行业来说可是大忌,影视剧里演出的那些总是满身名牌风度翩翩浑身拉风并且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的盗贼是不可能有的——那纯粹是自杀性行为,除非是想被人尽快抓住。

“看来还是清醒的时候多一些啊!借口找的不错!”红线点点头。

“快走吧!”忘言扯着爱德华的衣领走了出去。

“你们太大了,不配用匕首了!”

“……”

“还是很疯!”红线耸了耸肩。

“我和你一起去,至于我们之间的女士嘛……怎么可以让这么恶毒的阳光灼伤她的皮肤,就呆在这里等着我们好了,waiter,这里再来一杯草莓汁!”爱德华帅气的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喏,亲爱的,在这里尽情的享受阳光吧,我们回来的时候接你!嗯,你不打算给我个道别吻吗?”

“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吧!”忘言有些跳脚。

“即使没有任何挑战性,活该干的还是要干不是吗?如果你们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好了!”

“年轻人,这是个教训,不是每个自作聪明的侦探都会得到美好结局的。”警察狞笑了一下,拨弄了一下枪的保险栓。

看着老伍德如同赶苍蝇一般打发了几个围上他的记者,忘言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忘言把红线往自己的身后拨了一下,但是红线却抓住了他的手臂没有让他这样做。这时雨水又变大了。

坐在街角的咖啡店,红线望着刚刚走出法院大门表情有些怒气冲冲的老伍德,显而易见,官司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也许某位毒蛇律师的毒牙也撩到了他。

“这个天气做这件事实在是太好了,大雨会掩盖一切。”他看看天,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二)

“就像三年前一样!是吗?”忘言问。

“你要知道,有时候,让一个正直的人不名誉的活着也许要比让他死亡更可怕。”红线无奈的苦笑。

“是的,那时……不要想耽误时间!”那警察又有些恍惚,好像又要陷入回忆当中,但是突然醒悟过来,又握紧了枪。

“其实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忘言皱起了眉头,也暗中推了某人一把,“无论是谁委托我们干这件事情,他的做法都温和了一点,按照平时的做法,老伍德也许早就吃了黑枪,然后被冠上因公殉职的帽子永远的埋到地底下了呢!”

“就给我们讲讲吧,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女孩的。”红线的声音变的很柔软,带有一种诱哄性,就像在小时她想骗到忘言手中的蛋糕时的语气,“反正我们已经要死了,难道不能满足我们最后的心愿吗?不止我们想听,你看地上这么多的泡沫,玛米亚也想听。你知道,她已经成为了天空的女儿了,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只有她们做完三百年的善行后,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三百年,多么漫长啊!可是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们尽快得到灵魂,当她在我们身边——就像现在,我们幸福地对着她笑的时候,就可以在这三百年中减去一年;而我们悲伤让她不得不伤心地哭泣的时候,那么每一颗眼泪就会让她考验的日子多加一天。你看,如果你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那么我们就会因为心愿的满足而高兴,那么就会对她微笑,那么她也会对我们微笑,她就会更早一天拥有灵魂,回到大海……”

“嗯哼,我还知道,有人从身体到声音都是用黄油做成的!闪开,太热了!”红线平静的把某人往外推,额头上跳起的青筋显示了她此刻内心的不满。

好一段偷梁换柱不负责任信口开河的话!忘言无语的想,会相信的只有傻瓜。

伴随着甜腻腻的声音,两只油腻腻的爪子搭住了红线的肩,用身体很巧妙的把红线和忘言分隔开来。

“好吧,你说得对!”那警察想了想点点头。

“所以父亲想报复这老家伙一下。”一个甜腻腻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次的事情让家中的老人家很生气,当然,这次的任务也有别的大人物的授意!”

果然……有些人是不可以用正常思维来衡量的!

“我记得父亲手下的几个人好像也被他送进了监狱——他们偷盗保险库时被抓了个现行,照理说,他们不应该失手或是暴露——他们可是好手!”

“其实,她本来是我的邻居……”

“也是,老伍德最近得罪了不少人啊!墨西哥的黑帮,哈林区的地头蛇……恨他的人,一分钟能说出一打来。”

话没说完他就倒在了地上,爱德华在身后扬着一只手冷冷地注视他,“我也给你一个建议,想要杀人废话就不要那么多!”

忘言歪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看看红线,最后用十分迟疑的语气说:“虽然我不懂你说的杀鸡和老伍德之间的关系,但是我知道无论是哪个国家的警察,丢失了枪支都不是一件小事情。老伍德的枪到了别人手里,可以有很多用处,比如说:抢劫谋杀嫁祸……干什么都行!至于为什么叫我们动手,大概是觉得成功性更高一些吧!”

“你把周围清场了吗?”红线对于爱德华的出现毫不吃惊。

“唉~~”红线长长的叹了一大口气,“这次的任务只能让我想到中国的一句古话:杀鸡焉用牛刀!其实偷老伍德的枪——这种小事情让底下随便的哪个人干都能可以,为什么要我们动手?”

“当然。”爱德华摆了摆手。

“还好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忘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爱德华迅速的翻了那警察的口袋,从其中的一个里面找到了一把匕首,然后干脆利落的把它插入了那警察的胸口,雨衣兜住了要流出的血——因为匕首还在里面,血流的不是很多。

“啊!”红线恍然大悟的一击掌,“老伍德的枪!”

“杀人了!我们杀人了!”忘言惊叫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红线的胳膊。

“哎哎,你难道忘记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还走?”

“你说错了,男孩,是我在杀人!”爱德华阴冷地笑了起来,凑近他耳边低语,“可是,我杀人是为了谁呢?如果让警方去审讯这个警察,那么他会不会招认出袭击老伍德抢枪的事情呢?那么,第一个发现老伍德的人是不是就变得很可疑?只要警方用那么一点点心,你的身份就会曝光,然后你就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即使长了身高也没有长脑子!”

“你记不记得他的外号是什么?拳师犬,特色就是咬住就不松口!”红线笑了起来,“看看这一帮家伙,狐狸毒蛇拳师犬,他们可有一段时间纠缠的,我们奉陪不起,去喝点东西就走吧!”

“别说了,快来处理后面的事情,把匕首就留在胸口上吧,把他拖到玛米亚的案发现场去,放在那个魔法阵的位置,一定要准确!”红线有些烦躁的喊,“可是那些痕迹应该已经被雨水冲掉了!”忘言有些傻愣愣的。

“我不懂你所说瑜亮情结是什么意思。”忘言困惑的摇摇头,“但是我刚刚看到老伍德也坐在前面,听说卡洛琳是被她抓到的。”

“傻了吗?爱德华手机上有现场的照片!找对参照物就可以了!”红线锤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眼中露出一丝狠戾,“刚刚他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个天气做这件事实在是太好了,大雨会掩盖一切!”

“噗次!”红线笑了起来,黑色的长发上的细碎的卷儿在颊边跳动,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透出青春的明媚,“世间的万物果然都是相生相克的,我看那位狐狸先生对毒蛇先生就很无奈,而毒蛇先生对于如何挑衅狐狸先生显然要比案件本身让他关注。这也许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说的瑜亮情结吧!”

“红线,我记得你……从不……”

“应该是那位继母在废弃楼房杀了自己的继女,伪装了现场后,自己扮成发现者。但她显然是对于犯罪和掩盖犯罪没有任何心得,所有的事情做的是漏洞百出。其结果无外乎就是一级谋杀罪名成立,也许还会被冠上一个连环杀手的名号,在监狱中度过她的余生。不过我看这次的监控双方都是难缠的角色,检控官海曼外号是狐狸,精明又狡猾,而那个卡洛琳的律师听说也是个狠角色,外号叫毒蛇。听说他喜欢打这样的案子来让自己扬名,然而他更喜欢的是,看到一向狡猾精明的狐狸先生气的直跳脚的样子,有小道消息说,每次接案子前,他会偷偷打听案子的检控官是谁。”

“从不轻易的让自己的手染上血是吗?”红线冷冷地笑了,“傻瓜,我并不是那么圣洁的人!尤其自己的利益要受损的时候!”

于是两人从听审席后面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忘言有些愣住了,好像从未认识过红线。

“不听了,没完没了的!”红线摇了摇头,拉了拉忘言的袖子,示意自己要先走。

爱德华左右看看,最后朝天叹了口气,凑近忘言。

“说到这件案子,我认为恰恰可以成为我当事人和此完全无关的证明……”辩方律师又站起来慢悠悠的说。

“这就像是有人想从母兔的窝里拿走小兔一样,即使它天性吃草,这时也会狠狠地让那个人见血!所以你要记住,她是为了你才从一开始就狠下心的!”

“应该说是那是你的继女!你平时就因为和丈夫的关系不和睦转而殴打孩子,这些你的邻居可以证明。而且你还笃信奇怪的宗教,说到这里我们就应该提一下半年前发生在中央公园的一起类似案件……”

忘言怔住了。

“你在说什么啊!安琪拉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杀害她?”卡洛琳夫人尖叫起来。

“连环杀手在被害女孩生日的前一天自杀,把自己当成献给海神最后的祭品,这个结局很美好,警方会满意的!”离开现场后,爱德华不得不充当起了调节气氛的机器。

“是吗?诸位,在那样的一个傍晚,贝瑟芬尼小姐和当事人相隔了近两百米,你怎么能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女儿?”检控官带着恶意微笑起来,“因为你知道那个女孩绝对不是安琪拉!换句话说,你知道安琪拉已经死亡。因为你就是凶手!”

“可是警方已经怀疑到他了吗?如果警方还没有怀疑到他,那么……”忘言还是有些傻愣愣的,从前只是看到别人的死亡,和自己参与到一个人的死亡,感觉真的是完全不同,而且,现在和红线……好尴尬!

“我当然想问问汉赛尔有没有看见他的妹妹。”

“你真当警方和那些心理专家全都是吃干饭的?”红线白了他一眼。

“既然你因为女儿的丢失心急如焚以至于绝望,也就是说,这时候有一点点可能都会变成莫大的希望。可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先喊的是:‘汉赛尔,你看见你妹妹了吗?’”

“他们不是吃干饭的。”爱德华耸耸肩,“只是圈住他们的框框太多了,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是无法抓人的,有时我们真爱法律,它的创造就是为了让人们钻空子!幸运的是……我们没有这些束缚!”

“是的。”

(尾声)

“诸位,请允许我展示一下贝瑟芬尼小姐的照片和我被害人安琪拉小姐的照片,她们无论是在身形和发色上都非常的相似。证词上说,你们当时相距的大约有两百米是吗?”

几天后。

“是的。”

“父亲已经在怀疑什么了,是吗?”红线坐在沙发上,往天上扔着一把枪,那正是老伍德的枪,“本身让我们去做偷枪这件事情就很不寻常。”

“你说,他当时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她叫贝瑟芬尼,是吗?”

“那几个偷保险库的人,是被人匿名告发的。”爱德华坐在她的对面,端着一杯红酒,不过他没有喝,只是在手上晃啊晃。

“是的。”

“我记得那笔钱是募捐给孤儿院的善款是吧?”

“卡洛琳女士,在你的证词中说,在你寻找的过程中,看到过你的儿子是吗?”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不是善款,而是因为这件事情父亲怀疑出了内鬼!”爱德华懒洋洋的声音变得冷峻起来,“我们在警方的线人说,是一封匿名的电子邮件告发了行动,所以他们才被逮了个正着。为此父亲才怀疑我们之间出了鼹鼠(间谍的代称)。”

果然,检控官转移了话题。

“是了,如果是下面的人做小打小闹的私活,父亲一般是不会管的,那几个人去偷保险库这件事情,是在父亲那里备案的,知道的人不多……这次偷枪的事情,父亲在试探我们三个?”

“这个问题这样的确解释的通,拘泥在此也没什么意义,我看他要换方向攻击了。”忘言和红线耳语。

“杀死了一个警察,所以现在父亲对我们三个都放心了!不过,看好你的那个让你无比关心的小家伙!”爱德华有些酸溜溜的说,“虽然不能确定告密的就是他,但是他那可悲的要不得的正义感迟早会害死我们!而你将来很可能就如同养育了杜鹃鸟的喜鹊,即使再疼爱,有一天小杜鹃也会很白眼狼的跟着自己的亲娘逃跑!”

红线觉得检控官看向律师的眼光很恶毒,好像是要把他咬上两口。

“未来的事情有谁知道!顾好眼前吧!他现在就和我别别扭扭的!”红线叹了口气,将自己埋在了沙发的靠垫堆当中,“难得你会在父亲面前为他和我做了隐瞒……也难为让你装傻充愣的!”

“法官先生。”辩方律师站起来说,“在可怜的安琪拉的尸体上采集到了我当事人的唾液和毛发和指纹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她是和孩子最亲密的人,任何一次的亲吻和拥抱,都会让孩子身上沾上这些。而且我当事人当时看到孩子的尸体,情绪非常失控,她去抱起了孩子,这就是指纹会出现的原因。”

“卖个人情给你和他,我觉得将来我会得到不少的好处。父亲老了,未来是我们三个的,虽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和周遭的人打好关系,这也是生存的手段之一吧!”爱德华挤挤眼睛。

“那么你能够解释出,为什么在安琪拉的尸体上采集到了你的唾液和毛发,还有你的血指纹?”

“就没有别的?”

“那栋废弃的楼房……我之所以能找到那里,是因为安琪拉从前曾经跑进去过——为了一只小野猫。”

“别的嘛……”

“请继续回答,你为什么会找到那栋离你家很远——至少对一个孩子来说很远的地方?”

爱德华诡异的笑了笑,迅速的站起身来,凑到红线跟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红线一下,然后逃出了房间。

“……”

“混蛋!”

“所以在一个八岁大的女孩身上造成这些伤痕吗?”检控官不无讽刺的出示了幻灯片,会场上随即传来一片唏嘘之声。

关门的瞬间,靠垫击打在门板上的沉重声音和红线抓狂的声音就传来了。

“作为母亲我怎么可能不管教孩子?”

你知道吗?人总是在仰望自己无法触及的东西,因为那是自己所无法拥有的,就如同所有身在地狱的人,都在渴望天堂。

“你丈夫想要和你离婚是吗?因为你虐待安琪拉!”

附言:

“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找到她,如果报警,会惊动我的丈夫,他一定又会因为安琪拉的事情和我争吵。”

这是看了一堆心理学书籍和电视剧的产物,完全是班门弄斧,不成气候,大家当热闹看过就好,有错的地方大家包涵,对的地方大家随口鼓励一下就好,多谢多谢。

“时间是傍晚,你说自己寻找了孩子几个小时,用你的话说——你当时心急如焚。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报警或是到邻居和安琪拉经常去的朋友家寻找,而是到了那栋废弃的楼房?那里离你的家足足有两公里。”

我突然觉得我开始喜欢爱德华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