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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云阳,云阳

此时,他横在地上,就像一座雪白的大山,但是,这大山在不停蠕动,随时会站起来。

但也因为体积越来越大,“百里行暮”每一次倒下去之后站起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咯咯,大家都说你从弱水出来,天下无敌!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天下第一的战神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那是一颗没有生命的死星,可是,这样下去,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很快,其他星球也会陆续遭殃。

白衣天尊停下来。

无边无际的“百里行暮”再一次倒下去,这时候,整个共工星体号忽然火海一般,迅疾,大半个星体已经彻底毁灭,就连它旁边的殖民星也遭了秧,地震海啸之声不绝于耳。

他已经不再关心那个自动膨胀的复制人。

偏偏那得意至极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和无限的快意:“咯咯,这个百里行暮才是凫风初蕾的爱人呀!你白衣天尊,无非是冒名顶替而已。她爱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这个复制人,你白衣天尊聪明一世也糊涂一时啊,咯咯,不过,你可能压根就不在乎吧?反正你色迷心窍,你贪图的无非也是美色嘛,所以,也就不在乎她爱的是不是你本人了……咯咯,那小贱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所贪图的也无非是你的强大的力量和对她的支持,否则,她区区一个贱人怎么登得上万王之王的宝座?你们这对狗男女,无非是各取所需,狼狈为奸而已……”

他只是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白衣天尊压根就没把“百里行暮”当成一个真人——在他眼里,这行尸走肉就是一只老虎而已。

但是,他看不到人影,也无法准确分辨青元夫人的位置。

本质上都一样。

“别看了,你看不到我的!我在窥天镜里呢……”

青元夫人之所以特意选择了“百里行暮”这个复制人,无非是为了泄愤而已,否则,纵然现在D病毒的对象是一只老虎也没有任何区别。

窥天镜,天穆之野的独有神器。

复制人是像百里行暮还是任何人都不重要,甚至是一头老虎,一只猴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D病毒能让他们发挥出的可怕的威力。

躲在里面的人可以看到整个宇宙,但是,任何人都无法看到她。

他们甚至完全可以长得和他截然不同。

这神器,必须是历代掌门人才能具有。

“你以为在我天穆之野上空做了手脚,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咯咯,这些复制人又何必需要你的脑电波呢?只要他们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不就行了?”

西王母的时代,窥天镜从不外泄,而且也有严格的规定,但现在,青元夫人已经肆无忌惮。

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的这个“百里行暮”便是死在周山的那个百里行暮——因为脑电波彻底消失,他和其他的复制人变得没有任何区别,彻底沦为了青元夫人的一件武器而已。

“我元气的确不如你,可是,你要杀我,那是万万不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咯咯……”

“这个怪物可是货真价实的百里行暮,也是我创造的第一个复制人,哈哈,就是首先遇到凫风初蕾,然后,和凫风初蕾卿卿我我的那个家伙……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他一字一句:“青元夫人,你马上住手还来得及!”

“……”

“住手?咯咯,我为什么要住手?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不玩够怎么会住手?你放心吧,等你和整个银河系被夷为平地之后,我一定会住手的!现在嘛,游戏才刚刚开始,我怎能住手?又怎么舍得住手?”

“咯咯,能不能得逞你不是马上就会看到了吗?对了,你知道这个百里行暮是谁吗?”

“你如果现在不住手,我必将你和天穆之野一起夷为平地!”

“你以为你真能得逞?”

“啧啧啧,你这战犯吹什么大气?你能活着走出共工星体号再说吧!”

“咯咯,我当然不会两败俱伤,我要伤的,只是你们!”

“在天穆之野,我之所以没有对你动手,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我答应了三名老园丁,再者,也感念王母娘娘昔日的故旧之情,但是,那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今天,你要再不收手,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我就不信你是为了两败俱伤!”

“啧啧啧,旧情?什么旧情呢?咯咯,是了,你念的根本不是我的旧情,是西王母的旧情。可是,谁稀罕呢?我不住手你能咋地?你能杀了我?咯咯,白衣天尊,你去死吧……”

“咯咯,这就不是你能关心的了。”

“死”字刚一出口,山一般的复制人再次铺天盖地地站立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你毁灭了银河系你又能如何?你别忘了,天穆之野也在银河系。”

整个共工星体号,彻底一分为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别的星体砸去。

战斗下去的结果,便是整个银河系都会看到“百里行暮”这个怪物如何活生生地吞噬了银河系。

复制人的身体飞了起来。

“咯咯,你这个英雄!从不周山之战前,你就想做英雄!好!今天就让我们大家看看你这个英雄是怎么攻陷银河系的吧……咯咯,是你自己,是你百里行暮贡献了整个银河系啊,咯咯……”

白衣天尊也飞了起来。

“咯咯,别多费心思了,我以天穆之野的名义向你保证,你根本不可能消灭了这个怪物,哈哈,这个叫做百里行暮的怪物是不是很好玩?你等着瞧吧,他会以你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攻陷共工星体,然后,是大联盟,再是整个银河系……”

他彻底怒了。

到底要如何才能彻底消灭这个家伙?

他的一拳,砸了出去。

白衣天尊心急如焚,却停下来,脑子中不停转着念头。

这一次,一颗巨大的陨石不偏不倚地就往天穆之野的方向飞去。

这样膨胀下去,整个共工星体号岂不很快完蛋?

随即,窥天镜里一声尖叫。

这复制体,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可是,你每一次打倒他,他又不死,只会飞速裂变,然后,以强大的自身体重,将所在地彻底踩踏。

“该死的,你竟敢向我天穆之野下手?”

而那疯狂的膨胀体,已经大得根本看不到边际了。

“你都敢毁我共工星体号,我怎么就不敢下手了?青元夫人,你再不住手,第一个毁灭的便是你的天穆之野……”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脑浆迸裂,相反,共工星体号上山崩地裂的响声,随即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仿佛大半个星体已经彻底毁于一旦了。

“你做梦去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不但要杀了你,我还马上要杀了你的那个小贱人,你们这对该死的狗男女,都去死吧……咯咯,我忽然改变想法了,我本能要先踏平大联盟,但是,我现在要先踏平地球,咯咯你们都去死吧……”

砰的一声,复制人再次倒了下去。

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拳头,直接砸在复制人的脑门上。

白衣天尊也已经无暇他顾,他分明看到那庞大无比的复制人,已经彻底脱离了共工星体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地球的方向砸落。

他直奔复制人的面孔。

那方向,正是九黎的方向。

他飞了起来。

这一砸落,整个地球立即会磁场转换,南北对调,全地球的生命会再一次遭遇大灭绝。

白衣天尊不打算给他站稳的机会。

白衣天尊不假思索,一只手伸出,生生抓住了一团海洋般的火红头发——他生生拖着那一大团头发,便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山岳般的复制人,再次站起来。

……

“咯咯,中了D病毒的人会漫无边际的膨胀,然后,超越你这个共工星体,超越整个银河系,哈哈哈,白衣天尊,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何本领能将你自己的复制人彻底消灭,哈哈哈,自己消灭自己,我都是第一次看到……”

整个大联盟彻底震动了。

复制人的身影,已经大得山岳一般了。

就连那些两耳不闻外事的老神也被惊动了。

但是,很快又从天而降,只听得轰隆一声,整个共工星体仿佛经受了一次剧烈的地震,彻底颤抖起来。

短短时间,共工星体号灰飞烟灭,相邻的几个星球也遭遇了重创,而巨大的陨石碎片还在太空中遨游,也不知道下一刻哪个星球会遭殃。

复制人庞大的身躯飞起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拳就冲着那庞大的复制人砸过去。

可是,他们还来不及打探,便看到铺天盖地的雪白山岳径直往边境飞去——竟然是银河系的边境——

他彻底怒了。

这是要去哪里?

她得意极了:“共工星体号,便是D病毒的第一试验场所。我要让你得到一个教训:娶错了一个女人,你将会遭遇无数的厄运!纵然你是白衣天尊也不例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青元夫人的狞笑。

无数人本能地想到了西帝。

“咯咯,你不是一直在追踪D病毒吗?你不是一直想要铲除我的D病毒吗?咯咯,我就先让你自己尝尝D病毒的厉害好了……”

这个时候,中央天帝还不该露面吗?

这是一个中了D病毒的复制人!

不然,要他这个中央天帝有什么用处?

白衣天尊面色大变,失声道:天啦,D病毒!

可是,很快,他们便发现,西帝不见了,临时摄政的是天后。

每走一步,远处的仙鹤也吓得瑟瑟发抖。

天后还没来得及发射金色焰火令,就发现西帝不翼而飞,紧接着又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她整个人都懵了,只看着流水般飞来的紧急报道,全部的报道加起来就一个意思:你现在是临时中央天帝,你就看着办吧,快快处理这桩可怕的事情吧……

每走一步,那些倒下去的雪白尸体就少一个。

她急得团团转,哪里处理得过来?

每走一步,共工星体号都开始塌陷一个坑。

九黎上空,忽然乌云罩顶,一团漆黑。

他一步一步,如山岳一般膨胀。

原本熙熙攘攘的闹市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起头,惊恐地瞪着头顶那团遮天蔽日的乌云。

他的拳头和他的身子都开始暴涨。

随即,地下便如裂开了一般。

看样子,青元夫人将他单独挑选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行人摇摇欲坠,接着便是歇斯底里的惨叫:“天啦,地震……”

尽管他的双眼中没有任何灵气,也没有任何元神——单纯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是,他却是一具非常强大的行尸走肉。

“地震来了……”

那家伙的身子,竟然在膨胀。

破旧的屋子发出轰隆的倒塌之声,惊恐的人群四散奔逃。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为首的“百里行暮”又大步走过来时,就顿觉不妙了。

地震,持续的时间很短。

白衣天尊松了一口气。

随即,头上的黑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没有脑电波的复制人,压根就是行尸走肉,不可能具有真正的灵气,也因此,就算附加在他们身上的元气也不可能彻底发挥。

但是,整个九黎已经陷入了惊惶失措——因为九黎从未有过地震。

终究,他们还是不顶用。

凫风初蕾赶到九黎时,但见街头人山人海,民众们都聚集在广场上,空旷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但现在,他们的头发全部变成了灰白色,复制人的面上全是死亡的颜色。

但是,因为倒塌的房屋很少,也都是一些土木建筑,所以,倒也没什么伤亡,大家无非是虚惊一场,然后津津乐道地议论纷纷。

顷刻间,满地都是雪白的身影——一尘不染的长袍,火红的头发。

她飞掠广场上空。

他身后的一群“百里行暮”就简单多了,他们的拳头尚未沾到白衣天尊身上,便一个个如断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

民众但见女王现身,所有的惊恐立即平息下来。

“百里行暮”后退几步。

她朗声道:“各位不必惊慌,只是一场小型地震而已,你们大家都看到了,九黎没有遭到什么大的破坏,只有一些特别老旧的房子坍塌了而已。不过,这也没关系,我来时已经视察过了,白衣天尊打印的百万套房子统统完好无损,但凡房屋倒塌无家可归者,可以立即无条件举家搬迁到新房,此外,救济也将立即展开……”

白衣天尊不躲不避,一拳接住了“自己”砸向自己的这一拳。

众人大声欢呼,所有惊恐,一扫而光。

那一拳,绝非寻常人的一拳,也非普通半神人的一拳——那是拥有七十万年元气的“百里行暮”的一拳——尽管这群百里行暮所能具有的只是不周山之战后,那个衰竭的百里行暮残余的七十万年元气——可是,一大群人同时出手,那就相当于几十个百里行暮累积起来。

初蕾也不逗留,匆匆返回了九黎碉楼。

可是,他来不及细想,为首之人已经一拳袭来。

文武大臣早已奉命前来。

他没有任何的举动,脑子里只响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一群“百里行暮”出现在共工星体号也就罢了,可要是出现在了凫风初蕾面前,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也因为这场地震各有惧色。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大踏步走过来,四面八方将自己包围了。

“九黎以前可从未有过地震呀,这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一群“百里行暮”居然来到了共工星体号上。

“这地震还有吗?”

一群“百里行暮”出现了。

“会不会是谁触怒了上天?”

最主要的是,不用照镜子,他便立即认出——他们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小狼王大笑:“区区小地震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以前我在白狼国时,经常发生地震,我还记得在大夏时也经过一场大地震,当时房屋倒塌无数,死伤无数,大地都裂开了,有一些小城整个都消失了,那才是真的大地震,现在九黎这区区小地震,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从第一个人到最后一个人,他们皆一身雪白长袍,火红头发。

白志艺也道:“昔日我在东南时,也遇到过一次大地震,九黎的这只算小小地震而已,大家不必惧怕。”

这些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都是寻常人。

初蕾点点头,向众人部署了地震应对事宜,然后再部署了其他事宜,众人纷纷领命离去。

这个人的背后,是一群人。

小狼王、杜宇、丽丽丝等人留在后面。

对面,一个人慢慢走来。

大家都看出来,女王在众人面前的镇定消失了,她的面色非常凝重。

他刚松一口气,下一刻,一颗心便彻底沉了下去。

因着她才从外地赶回,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共工号星体上平静如昨,洁白的细沙,火红的天空,甚至远远煽动翅膀的两支仙鹤……一切都和自己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

丽丽丝低声道:“大王,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共工号星体上。

她缓缓地:“云阳被杀死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

别人听得这名字还不咋地,委蛇却惊呆了,好一会儿才道:“云阳?我们的老朋友云阳?就是周山的十万年树精云阳吗?”

这也是他第一次飞奔。

“云阳没有等来他的十万岁生日!我曾经以为还可以替他庆祝,但是,我也没有等到机会。”

白衣天尊一出大联盟便开始飞奔。

委蛇怒不可遏:“是谁这么狠?为何向一颗古树下手?”

她忽然很紧张,她想,有一个人,必须马上彻底解决,一分钟也不能拖延了。

“青元夫人。”

西帝被谁带走了?

委蛇几乎跳起来:“这个恶女人,我们要跟她拼了。”

西帝怎么会失踪了?

小狼王却有些惴惴地:“白衣天尊呢?他要回来了吗?”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西帝失踪了。

她摇头,面色极其凝重:“刚刚的地震,很可能就跟他有关。”

本以为,一切都大局在握。

小狼王失声道:“这是为何?”

可是,她此时又不能挑明,因为,她必须牢牢地把禹京绑架在自己的战车上,一切,必须等到尘埃落定,自己坐稳中央天帝的宝座再说。

“我也不知道详情,可是,我现在却感觉到他距离我们是越来越远了……”

和禹京成亲,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要了他,反而会让自己的元气慢慢下降。

小狼王忽然大叫一声:“天啦,你们看……”

可要是禹京早已非真正纯身,自己要他何用?

众人抬起头,只见一团黑云从九黎上空,飞速地便往西南方向飞去。

自己需要和禹京成亲,无非是指望两个纯身半神人的结合带来的元气爆发式增长。

初蕾面色剧变:“不好!他们要向金沙王城动手了!”

彻底失望了。

杜宇立即道:“我马上回金沙王城。”

更重要的是,她很失望。

小狼王也道:“我们必须马上去金沙王城增援啊……”

这该死的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守得住。

委蛇和大熊猫都急了。

青元夫人的愤怒可想而知。

初蕾却一挥手,沉声道:“丽丽丝,你和白志艺按照原定计划,权利维护距九黎的稳定。今后一切事情,你们直接向小狼王禀报就行了……”

可是,毕竟纯身不再。

小狼王大叫:“你呢?”

虽然从不周山之战后,他隐匿幽都之山,又被迫交出海神的职位,从此消沉不已,再也没有近过任何女色。

“小狼王,你和丽丽丝镇守九黎,无论外地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

甚至,不止十个。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九黎的上空已经乌云散尽,和风丽日,就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而且,还不止一个。

“自从万神大会之后,九黎已经成了诸神关注之地,任何半神人都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轻举妄动,青元夫人也不例外!而且,九黎上空被白衣天尊布置了一层结界,一般的半神人也无法突破,所以,九黎暂时还是安全的,你们只管按部就班就行了……”

无论是逢场作戏也好,露水情缘也罢,禹京,在这时候有过女人。

她一顿,转向杜宇等人:“我和杜宇、委蛇以及大熊猫,马上就要赶回金沙王城!”

这时候的禹京,当然有许多女人巴结。

小狼王情知此事非同小可,再也不敢多言,只立即道:“大王放心,我和丽丽丝一定好好镇守九黎……”

可是,当颛顼掌权时,他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的黄金时代,顶峰时刻曾经兼职海神和死神以及彼时的京都丞相,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

她一笑,握了握丽丽丝的手:“那就辛苦你们了。”

禹京的少年时代,的确不近女色。

又看向小狼王:“如果我长时间没有返回,你便可以自行宣布登基!”

她居然查到一个不敢置信的事情:禹京根本不是一个处男半神人。

小狼王呆了一下,忽然大叫:“凫风初蕾,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也拜她追查前任天后女禄所赐,她几乎将彼时的黄帝家族成员查了个底朝天:从黄帝到颛顼到女禄到禹京……能找到的资料,她已经全部找到。

她镇定自若:“我若是长时间没有回来,你便可自行宣布登基!万王之王的玉玺和传位诏书我都是早已准备好的,你自己随时拿出来就行了!”

很简单,她在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将禹京彻底查了一个底朝天。

“这么说来,你们此次回金沙王城是凶多吉少了?”

如果说她曾经真的考虑和禹京成亲的话,现在,她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没有回答。

这不是一般的臭气,这是一种不洁的臭气。

她只是再次看了看西南方向,淡淡地:“只要九黎存在!地球的根基就会存在!小狼王,你只需牢记你的誓言:理想永存。不忘初心!如果你今后走偏了,忘记了理想,那么,丽丽丝便有全权监督,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直到他彻底走远,青元夫人才皱了皱眉头,挥了挥袖子,仿佛要挥掉禹京身上那股可怕的死亡的臭气。

小狼王死死瞪着她,哪里还发得出声音来?

禹京,飘飘然地离去了。

丽丽丝也若有所思,内心不知怎地,竟然无比惶恐。

多么美妙的称呼!

仿佛这一次的离别,便是永久的诀别。

我俩,我俩!

二人一蛇一熊猫。

她嫣然一笑:“我俩何必再说客气话?”

在秦岭边境时,众人停下来。

“阿环言之有理。当然,由你去通知就更好不过了。这于我,可是莫大的荣幸啊。阿环,真是谢谢你了。”

但见万丈悬崖,飞鸟到此绝迹,猿猴也无法继续攀援,周围也没有任何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禹京大人别急,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待得这段时间稍稍缓一下,我们再行通知不迟。你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初蕾却依旧眉头紧锁,脸色非常沉重。

“等备好喜帖,我立即亲自去通知诸神。”

她刚从幽都之山赶回时,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错误——那是判断上的错误。

禹京大喜。

青元夫人的目标,也许根本不在九黎,而在金沙王城。

“是啊,有了这次教训,我再也不会搭理他们了。就躲在天穆之野准备我俩的婚事,哪里也不去了。”

无论是九黎的乌云密布还是灵巨等人的暂时骚乱,都只是一个障眼法,一个幌子。

“原来如此!可是,阿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在意?大不了今后再也不要管他们的破烂事就行了。”

青元夫人没可能蠢到在天下未定之前,先进攻九黎,然后将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只是摇头:“我碍于天后的情面,派出了青瑶,我真怕因此惹来什么麻烦,影响到天穆之野的名声……唉,你也知道我们天穆之野严厉的规矩,否则,就是我这个掌门人失职了……”

可是,金沙王城就不同了。

她的秘密,禹京当然不可能全部知道。她也不可能告诉他。

金沙王城是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出生地,自己的大本营,有历代祖先的神迹:伟大的青阳公子、昌意公子,当然,更包括自己的父王。

禹京见她心不在焉:“阿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此刻,她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一般。

青元夫人强笑一声,随口敷衍了几句。

那是红眼珠老头的责问:“你自称颛顼之女,你竟然不知道当时的京都在哪里?”

可是,禹京随即不以为意:“管他呢!反正谁做天帝我都不在乎。就看天后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当地球还是宇宙大帝的时代,历届中央天帝都定都在地球上——那么,当时的京都到底是哪里?

禹京也道:“西帝不是被天后囚禁了吗?他怎会无故失踪了?按理说,朱庇特家族的高手已经散失殆尽,谁还能将他救出去?”

许多人都以为一定是九黎!

青元夫人面色大变:西帝怎会失踪了?

就连凫风初蕾也这么认为。

其他乱象都在预料之中,不足为奇,可是,西帝怎会失踪了?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真是蠢到没谱了。

二人都看到闪烁的屏幕上闹哄哄的场景,那是青瑶发回来的消息:天后登基未遂,西帝忽然失踪了。

九黎,怎么可能是当时的京都?

禹京的面色也微微变了。

九黎,只是炎帝退守的荒芜之地罢了。

她立即从禹京怀里站起来。

炎帝出华阳!炎帝离开华阳才到了九黎。

忽然,警铃响起。

也就是说,当时的京都一定是以华阳和金沙王城为界限的广大古蜀国的范围。

你死之后,万事皆休。

否则,黄帝怎会派出两位嫡子镇守蜀山?

那战犯,你就去死吧。

否则,复制人百里行暮一旦具有了共工的脑电波之后,怎会不立即返回金沙王城?

她在他怀里,无声地笑起来。

当然,也包括自己的父王颛顼。

他意气疯发:“障碍?你说那战犯?这有何能?阿环,你放心吧,现在是该派D病毒上场了……那战犯,就等着去死吧……”

他死后,不惜化为低等的鱼凫转世,也一定要重回金沙王城,当然也是因为故土难离,绝对不肯白白拱手将昔日的京都,自己祖辈经营了漫长时代的金沙王城拱手让出去了。

“禹京大人,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铲除一个障碍啊,否则,我们根本无法顺利成亲……”

金沙王城,才是炎帝黄帝以及高阳帝时代的京都!

她贴在禹京怀里,吐气如兰。

她茅塞顿开的同时,恐惧上涌。

禹京,一把抱住了她。

就像手上的扳指所传来的讯息——白衣天尊不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慢慢地,那讯号也已经非常微弱了。

“不急……不对,我急不可耐……阿环,我真是一天也不想等了……”

那是D病毒彻底爆发了。

她嘤咛一般:“我们……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禹京大人……你等急了吧?”

当九黎上空的那团乌云彻底被驱散,当地震瞬间结束,她便明白了——白衣天尊很可能遭遇了生平未有的一次重大危机——他必须和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D病毒决斗。

他冲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阿环……”

只是,凫风初蕾不知道D病毒这次的载体到底是什么,甚至完全不知道彻底危及整个宇宙的是“百里行暮”——她最初认识的那个百里行暮的驱壳!

一抹娇羞,就像桃红的花瓣。

一个被青元夫人所操纵的复制人。

她面色一红,低下头去。

她只知道:从天后叛乱的那一刻起,青元夫人就开始动手了!

“阿环……阿环……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

天下第一神族,终于在世人面前亮出她的屠刀——如此肆无忌惮,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青元夫人已经等不及了,提前全方位发动了进攻。

他如梦初醒。

她的目的是为了毁灭整个大联盟?或者是终于向她觊觎已久的中央天帝宝座发起了冲击?

“禹京大人……”

初蕾认为是后者。

她回头,看着痴痴的他,嫣然一笑。

从青元夫人藏起西王母给白衣天尊的密令那一刻起,她很可能便已经滋生了自立为王的贪婪之心。

绝美的风景。

于是,她处心积虑,趁着诸神隐退,大联盟再无强悍大神的时候,一举奠定了举世无敌的强大基础——天后,也许只是她的一颗奠基石;

禹京想:她可真美啊。

白衣天尊又被D病毒拖住。

禹京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

而她自己,毫发无损。

青元夫人也是一身金色长袍,飘飘欲仙,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舞,就像一群蝴蝶在她背后跳舞。

此刻,她是否正在一举向大联盟进攻?

一地金黄。

待得白衣天尊返回之日,她是否已经如愿登上了中央天帝的宝座之位?

蟠桃树下。

在这之前,她是不是一定要彻底拔除自己——凫风初蕾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天穆之野。

……

一个已经声名狼藉的女人,一个罪行昭昭的天后,怎么可能还能被奉为中央天帝?

百般疑问,初蕾却来不及一一分解。

她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如梦初醒,歇斯底里:“完了,完了……我中了那个女人的毒计……青元夫人,她竟然如此釜底抽薪……她这是把我当了她的马前卒啊……”

她只是盯着西南上空那片越来越厚重的乌云和死气,随手将青铜神树拿出来:“杜宇,你拿着这颗神树。”

小信使战战兢兢:“天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主?”

天后颓然倒在地上,整个人彻底懵了。

“你记住,今日之事,很可能有死无生!当无法抵御之时,你便率领全体百姓躲进青铜神树……”

天后再要一巴掌扇过去,小信使却一把拉住了她:“天后息怒,天后息怒,墨柏斯分明是中了帕拉斯的诡计呀……”

至于青铜神树的开启方法,早在她封印鱼凫国时,就已经教给他了。

她死死捂着脸:“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主……”

墨柏斯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她淡淡地:“这是命令!”

天后冲上去,对着墨柏斯的脸就是一巴掌:“你疯了?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到底是从哪里把这些怪物找来的?”

杜宇不敢说话了。

可是,那几百怪物少女还在,墨柏斯也还在原地。

委蛇和大熊猫脸上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很快,诺大的殿堂便空了下来。

她还是淡淡地:“幸好我们回来得及时,看样子,敌人尚未抵达。”

帕拉斯也迅疾逃走。

青铜神树的封印尚未解除,一般的凡夫俗子当然无法突破。

青瑶一走,诸神立即跟上。

和初蕾预料的一模一样:金沙王城风平浪静,百姓们都按部就班,当她不在的日子,鳖灵和卢相这两位老臣的确是尽忠职守,一切都井井有条。

青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很欣慰,面上露出微笑。

青瑶沉声道:“够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杜宇和委蛇松了一口气。

她惊恐地瞪着青瑶。

反倒是大熊猫一路走,一路嗅着什么,眼神极其警惕,嘴里偶尔会发出一声很低的嗷叫。

天后,一下慌了。

委蛇有些焦虑:“老伙计,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她忽然发现,满地埋伏的元气吸收器设置失灵了。

初蕾停下来,看了看头顶的那团黑云,沉声道:“敌人马上就要来了……”

要杀帕拉斯,并不难。

大熊猫嗷了一声,显然是完全同意她的判断。

她想先杀了帕拉斯。

杜宇和委蛇立即分散开去,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天后,却在疯狂追逐帕拉斯。

初蕾也便装隐匿在人群中,她甚至再次使用了颜华草,彻底遮掩了自己的容貌。

诸神,都盯着那群怪物。

可是,金沙王城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你们看,受害者可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五百多人啊!为了一己之私,将五百多无辜者害成这样!如此毒辣的女人,你们还敢奉她为中央天帝吗?”

就连头上的那团乌云也在午后慢慢地散开了。

她的声音在半空中清晰无比。

她最初判断敌人只能从两个方向而来:一个是没有封印的西海边;一个是从天而降。

可早有准备的帕拉斯立即飞了起来。

从西海边来的必定是无法突破封印的地球人;从天而降的,必然就是青元夫人派出的半神人战队。

天后,猛地一击。

可是,金沙王城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骚动,直到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依旧风平浪静。

帕拉斯却笑起来,高声道:“诸位,你们看看天后所干的好事!你们知道这些受害者都是什么人吗?她们以前可都是一些小国的公主,只因为天后怀疑她们是她的情敌,所以,便对她们痛下杀手,毁掉了她们的如花容貌,将她们变成了这个怪样子……”

彼时,初蕾和大熊猫正站在城南门口。

墨柏斯垂着头,一言不发,和昔日一样怯弱不堪。

金沙王城一共有四道门,起初这些城门多是装饰的作用,并无什么实际用途,直到东夷联军威震天下之后,才开始将装饰性的城门改为了高大的铜墙铁壁。

她冲着墨柏斯怒吼:“墨柏斯,你是不是疯了?”

距离蜀中不远处的夜郎山便盛产黄铜,这些黄铜被蜀中遍布的大象或者恐龙托运到金沙王城,经过能工巧匠的打造,终于铸就了这四道巨大无比的青铜门。

天后,面色大变。

从柏灌王的时代再到老鱼凫王,青铜门都耸然屹立,乃王城象征,直到现在,被广袤的城墙所连接起来,才具有了真正的防御功能!

诸神当然看得明明白白:这些少女以前并非如此,是被人下毒才变成了这样。

这道城门的范围,便是华阳全境。

准确地说,是一大群中了基因病毒的怪物——她们有的是人脸蜘蛛,有的是牛头人身,有的满头头发变成了怪蛇,有的是毒辣蝎子……种种怪相,不一而足。

金沙王城建立之初,便有很明确的城市布局和分工——中心广场偏西的地方是王殿,城东和城北是居民区;城南则是祭祀之地。

二人背后,是一大群怪物。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王殿外面的广场上,站着帕拉斯和天后的亲生女儿春之女神墨柏斯。

祭祀乃一国之头等大事,彼时,城南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也因此城南的青铜门就显得特别的厚重和高大。

不止天后傻眼,诸神都傻眼了。

但是,随着老鱼凫王湔山遇难之后,整个鱼凫国的祭祀活动曾经中断了好几年,直到凫风初蕾重新登基成为女王。

诸神,也立即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城南,慢慢地冷却下来。

天后蓦然抬头。

再者,由于当年湔山大水之后,鱼凫国的百姓迅速减少,当幸存者从岷山汶山等地赶回来时,便纷纷集中到了城西的金沙一带聚居,然后向城东和城北辐射,反而是昔日曾经繁华无比的城南华阳一带慢慢地冷寂了下来。

青瑶尚未回答,就听得一声大笑:“天后,你还想捉拿我?你配吗?”

尽管后来金沙王城已经成了百万级别人口的大城市,几乎聚集了鱼凫国四分之三以上的百姓,但是,大量人口还是在城西三处,城南依旧特别冷清。

天后急了:“是真的失踪了!我估计是帕拉斯和她的同党所为!希望青瑶姑娘和诸位能协助我尽快捉拿帕拉斯,如此,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可是,今天,大熊猫却站在城南,不停地嗅来嗅去。

“忽然失踪了?”

它的面上,分明写满了焦虑惶恐,甚至再也不如昔日那样做出羞答答的搞笑表情。

“这……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陛下忽然失踪了……”

它的一只熊掌举在空中,仿佛在凭借它超越于一切野生动物的神性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青瑶不动声色:“天穆之野支持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种正义的力量!最初,天穆之野一听天后发出求救令,以为福柏斯等人犯上作乱,囚禁了陛下,所以立即赶来救援,可是,现在,福柏斯等人已被拿下,但是,陛下在哪里?”

委蛇盯着它,有些紧张。

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青瑶姑娘,我一直感谢天穆之野对我的支持……”

因为它很清楚,自己这位服用了无数灵药的老朋友,在元气的深厚方面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

天后当然也很清楚,青瑶的态度非常重要,因为,她的态度便是青元夫人的态度。如果青瑶率先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它低声道:“老伙计,到底怎么了?”

青瑶,是天穆之野的使者,在这群人中具有最高的威望。

大熊猫,看向城南各地。

天后,也看着青瑶。

城南虽然相对偏僻,但是绝非荒芜之地。相反,这里的大街小巷都井井有条,店铺里也货源充足,虽远不及其他三门的摩肩接踵,但是,这里也有不少行人,此时临近黄昏,各家商铺也还没关门,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出没,然后,没有任何异像。

所有人,都看着青瑶。

凫风初蕾悄然走在大街上,不经意地打量着三三两两的行人,男女都有,他们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拿着包袱,有的徒手,有的随意拿着几颗菜或者一包糖果,一些布匹或者拎着一截猪肉……所有人都很正常,全是金沙王城的寻常百姓。

一言不合,很可能便是血溅当场。

她松一口气,莫非自己多虑了?

局面,陷入了僵局。

青元夫人暂时还没空向金沙王城下手?

诸神,也没法轻易撤退。

可是,再走几步,她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侍卫队,阻拦了四面八方。

她看着一个迎面而来的男子,忽然明白奇怪在哪里了——城南的这条大街上,穿梭而来的男男女女,都非常矮小,而且面目平庸。

那么,自己日后纵然再能发出蓝色焰火令,可王殿里已经没有任何一名外臣——这算哪门子的中央天帝?

须知鱼凫国乃古蜀先民后裔,由于水土丰茂,日照很少,整个王城处于富饶的平原地带,百姓的生活水平极高,所以,无论男女,普遍眉清目秀,肤色白皙。

可是,她也不能容忍他们离去——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人一旦离去,再也不会到来。

尤其是蜀中女子,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雨,都沿袭了香艳缠绵的传统,人人着蜀锦蜀绣,踩芙蓉木屐,人人都花枝招展,尤其是年轻女子经过的时候,简直一路香风扑鼻。

她不敢,也不能对这群半神人动手。

可是,这条大街上行走的人都很粗糙。

天后,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大臣都没有的中央天帝。

他们眉目粗糙,服饰粗糙,皮肤黝黑,尤其是女子,虽然不多,但一个个五大三粗,有些人的手腕黑得要裂开似的。

没有大臣,谁也做不成皇帝。

她颇为意外:为何城南的百姓和其他人差异这么大?

可是,这也不是根本原因——没有任何帝王可以杀绝文武大臣,否则,你做什么帝王呢?谁还跪你拜你听你指使呢?

为何自己早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几千半神人,她当然不是对手。

难道单单是城南百姓的生活水准一直没有得到改善?

可是,她不敢下手。

据她掌握的数据来看,城南只生活了大约四万人,这四万多人都是原来的土著。

天后,气得发抖。

可这也不对啊,就算生活贫寒,但是,日照强度整个盆地都一样,没道理他们全部都黑得发亮吧?

……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自己在蜀中时也多次全城巡逻,以前可从未见过这么多肤色黑黝黝的本地人。

“天后莫非是自忖可以杀掉我们在场的全部人了?”

这分明就不像是蜀中土著嘛。

“你交不出陛下,难道还不许我们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大熊猫忽然从僻静处窜出来,停在了一个男子的旁边。

“你凭什么胁迫我们?陛下在哪里?”

男子徒手,很矮小,脸孔也是黑乎乎的,忽然见到一只熊猫窜出来,不由得尖叫一声。

诸神恍然大悟,也一个个怒了。

他的声音很奇怪,充满了恐惧之情,而且,竟然不似人类所发出的声音。

天后一怔。

熊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的声音很平静:“天后的意思是要武力胁迫我等留下了?”

初蕾好生意外,大熊猫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手伤人,这是怎么了?

一片死寂中,青瑶开口了。

委蛇刚叫一声“老伙计”便停下来。

诸神面面相觑。

它眼睁睁地看着大熊猫抓住的那个男子,忽然变了——人头,竟然变成了一颗狼头,而它身上,赫然还穿着人的衣服!

天后举着霹雳,恶狠狠地:“今天,谁也别想离开大联盟……”

这头狼见身份败露,裂开嘴巴,锋利的狼牙就向大熊猫咬去。

众神立即停了下来。

路上的其他行人见状,忽然纷纷嗷叫起来,然后,围着大熊猫一拥而上——

那是西帝的雷霆。

这些行人,全部变样了。

雷霆,忽然发出一道霹雳。

尽管他们都穿着人的衣服,可是,头颅分别全部是:豺狼虎豹以及各种毒蛇猛兽……

她暴怒:“谁敢走?”

委蛇大叫:“天啦,怪物!少主,你看,这条街上全是怪物啊……”

诸神一哄而散。

初蕾一愣神,却立即厉声道:“快发出警报,通告全程……”

可是,诸神哪里肯听她的?

警报,随即拉响。

天后冲出去,厉声道:“大家别走,先别走……”

一连响了七次。

“登基什么的先别说了,大家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戒。

“走吧,大家都走吧……”

这是古蜀国历来的规矩,但是,几万年来,除了洪水凶猛之外,再也不曾拉响这么高级别的警报。

“如果陛下不露面,那我们也不可能奉她为天帝了……”

随即,女王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半空:“请大家马上回家,马上回家,牢牢关闭房门,无论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要外出……”

“是啊,如果真叛乱,她便是做贼心虚,那么,陛下就永不会露面了……”

警报声,此起彼伏。

“你们没听说吗?天后其实是叛乱,叛乱!既然是叛乱,她当然不可能让陛下露面了……”

杜宇率领的侍卫队也已经奔出了王殿。

“陛下怎么还不出去?难道真的是传闻中被天后给控制起来了?”

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因为,她已经听到外面嘈杂不已的声音。

整个城南的行人,仿佛一瞬间集体变成了怪物——他们从各家店铺,从各种居民房里冲出来,一出来,就彻底变成了怪物。

还在门口,又停下来。

但见无数的猛虎、豹子、狮子甚至是猿猴、大猩猩以及各种各样的毒蛇和匪夷所思的怪物飞鸟,肆无忌惮地飞奔在大街上,然后,肆无忌惮地向城西、城东、城北冲去。

她奔出去。

他们身上,全部是正常人的服饰。

她怒吼一声:“快找到老种马,纵然翻遍整个大联盟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委蛇大叫:“天啦,难道城南的四万百姓全被怪物附体了?”

就像西帝的嘲讽:你以为你拿到传位诏书就真的高枕无忧了?别做梦了。

不是四万百姓被怪物附体了,而是怪物早就吞噬了四万百姓,潜伏已久,等到这一刻的到来。

此时,这诏书简直就像一种莫大的讽刺。

城西最繁华的三条夜市。

她忽然看了看那份传位诏书。

此时,行人如织,各种小吃的香味扑鼻而来。

自己这个临时的中央天帝,又何来真正的合理合法?

人们谈笑风生,大快朵颐,享受这一天快结束时的欢乐时光。

自己这个临时的中央天帝,还怎么登上宝座?

当女王的警告响彻头顶时,他们已经来不及撤退了。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人首蛇身或者虎头人身、狼头人身的怪物冲过来……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已经丧生猛兽口中。

诸神可都还等着看西帝现身——哪怕有一抹影像都成。

老虎和狮子的长牙最是锋利,它们一抓住人,顷刻间便咬断了人类的喉管,双手一扯,人类就成了两半截,空气中血雨腥风,浓郁的血腥味将空气都几乎凝结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再也找不到西帝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都被吓呆了,竟然不知闪避,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连手里的筷子或者碗掉到地上也不得而知。

若是他自行消失,那么,是谁为他解除了元气捆绑这样的家族诅咒?

怪物们肆无忌惮,他们所到之处,百姓们便如韭菜一般一茬一茬地倒下。

莫非是西帝自己消失的?

大街上很快尸横遍野。

可是,西帝毕竟活生生的就这么消失了。

直到女王严厉的声音再次传来:“快跑……快……大家分散逃命,躲进房间里紧闭房门,再也不要出来……”

对于自己的亲儿子,她非常了解。战狂,根本不会有这一份功力。

呆若木鸡的百姓这才如梦初醒,转身就跑。

可是,她却摇头,绝对不会是战狂。

可是,人的速度怎么比得上虎豹的速度?

按理说,帕拉斯已经回来了,战狂也早就到了,可是,战狂却一直没有露面,当时,天后也无法在众人面前追问。

几万只怪物简直如狼入羊群,肆无忌惮的吞噬,撕扯,很快,便死伤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会不会是战狂?”

初蕾挥舞着金杖就俯冲下来。

天后大怒:“那丫头自身难保,有什么本事闯入密室?”

几只怪物顿时尸首分家。

小信使战战兢兢:“莫非是帕拉斯?”

可是,怪物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全部分散,裹挟在百姓之中呼啸而过,根本无法快速清除。

能够在这样的密室中救走西帝,那该是何等样的绝顶高手?

金杖纵然一只只打过去,可是,死在怪物口中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她固然脸色铁青,她身边的小信使等亲信也面如土色。

那四万多只怪物,就像是在杀人比赛似的,他们嗷叫,狂欢,从城南跑到城北,从城北跑到城东,很快,整个金沙王城,全部都是怪物的狂啸以及丧生在他们嘴里的百姓所发出的悲惨和恐惧的呼声……

可是,没人能够回答。

委蛇和大熊猫也早已杀入了战阵,可是,尽管它们力大无比,一拳便能砸死一个怪物,可是,也架不住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分散了,它们也只好裹在逃命的人群中,见一个怪物杀一个。

天后的脸色青一阵又白一阵,她甚至来不及发怒,只是脑海中不停地翻江倒海:这老种马到哪里去了?究竟是谁救了老种马?而且,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救下老种马?

杜宇率领一支精锐赶来。

号称整个银河系第一隐秘,纵然全宇宙也是顶尖级的监控防备之下——被元气捆绑,绝无可能逃脱的西帝,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他早有准备,军队也是训练有素,可是,军队也无法和分散的怪物们作战,反倒是在怪物的突袭下,一个个倒地身亡,压根就没有战斗力可言。

西帝曾经坐过的椅子也空空如何。

闻讯而来的卢相和鳖灵以及其他文武大臣都惊呆了。

书房里,空空如也。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只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怪物向王殿的门口冲来。

唯有青瑶看了看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身影,面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笑容。

杜宇厉声道:“快关闭王殿大门,你们统统躲进去不许出来!”

诸神眼睁睁地看着天后匆匆离去,无不面面相觑。

鳖灵和卢相等人连连退后,可守城的老兵分明就吓呆了,等到他一只手终于抓住大门时,一只猛虎,一口便咬住了他的手腕。

她当机立断,站起来,满面笑容:“各位远道而来,不妨先休息一下。待我先去请了陛下,然后,让他陪伴我,大家共同见证登基的时候!”

杜宇眼明手快,长剑一下就击穿了猛虎的头颅,一伸手把老兵扔进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了大门,厉声道:“快上门闩……”

要是让诸神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发射焰火令,这必将是一种灾难性的后果。

卢相等人终于反应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沉重的王殿大门已经彻底合上了。

与此同时,她手上的金色焰火令忽然一沉,她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阻力,竟然再也无法将焰火令发射出去了。

几头冲上去的饿狼生生砸在大门上,又被反弹回来,嘴里发出疼痛的怪叫声。

天后惊呆了。

它们可能发现这门太高了,于是,一起转向,向杜宇包围而去,仿佛不约而同要将这个敌人先杀死再说。

小信使焦虑万分:陛下失踪了。

杜宇身经百战,而且在九黎时已经服用过少主赠予的灵药,他的元气早已今非昔比,对付区区一群毒蛇猛兽原本不在话下,可今日,怪物实在是太多太多,压根杀之不绝。

她呆了一下,用脑电波问:什么意思?

他忽然意识到,要凭借自己和少主以及委蛇大熊猫几人杀死这四万多怪物,虽不说不可能,但是,也绝非容易之事——怪兽太过分散,根本无法集中消灭,这才是要命的。

可顷刻之间,她便接收到小信使的讯号:陛下不见了。

等全部诛杀他们时,可能全城大半的百姓都要遭殃了。

小信使奔了出去。

他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因为一般的军队面对这种阵仗,基本上就是送死。

之前,她已经考虑过诸神的反应,也想过无数的应对方法,其中便有这么一条,所以,她不慌不忙:要西帝说一句话,那还是不难的。

可就算送死,也不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她对小信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马上去办。

焦虑时,听得卢相大呼:“杜将军……杜将军……杜宇,你快进来,你还安全吗?对了,少主呢?少主在哪里?”

可是,让西帝不露面,光发声,那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少主也回来了,你们放心吧……”

她当然不愿意让西帝现身,毕竟,一现身,很多事情就可能穿帮了。

他也不等卢相回答,高声道:“你们躲在里面万万不许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出来!”

此言一出,天后大喜过望。

一只猛虎扑来,他顾不得回答卢相,纵身便扑了出去。

青瑶道:“我等皆知西帝因为福柏斯等人的叛逆而受了重伤,天后也无需令他亲自现身,其实,只让陛下发声讲两句话就行了……”

虎头人身的怪物忽然狞笑:“杜宇,你这该死的家伙,你这狗奴才,居然还一直追随那贱人,今天,你的死期总算要到了……”

天后见诸神如此,对青瑶的这个建议很是不悦,但是,她哪里敢公然得罪天穆之野的使节团?再说,青瑶的建议也不算过分——反正你天后心知肚明,你能拿到西帝的传位诏书,让他现身做个傀儡也根本不是难事,否则,你怎么服众?你总要装装样子吧?

声音很熟悉,可是,他定睛一看,却无法认出那怪物——那是一只会说话的虎头人身怪物。

诸神立即道:“青瑶说得极是。”

怪物呼啸而来,其功力远在其他猛虎之上。

青瑶毕恭毕敬:“天后登基,原是可喜可贺。但是,青瑶以为,为了堵悠悠之口,天后不妨将西帝请出!反正西帝已经下了退位诏书,天下早已皆知,而且西帝和天后的恩爱更是天下皆知,天后登基,西帝肯定也非常高兴,如此,岂不是让诸神安心?以免引起无数不必要的猜忌和不安?”

杜宇的长剑一歪,差点脱手。

天后微微意外,但极其客气:“青瑶,你有什么话要说?”

怪物哈哈大笑:“你快快投降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的话,今天不止是你,整个金沙王城马上便会尸横遍地,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哈哈,什么狗屁古蜀国,我呸,现在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地狱了……古蜀国,从此将不复存在,金沙王城也将不复存在……”

站在前排的玉女青瑶忽然上前一步:“天后……”

杜宇怒吼:“你是谁?”

诸神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默不作声。

怪物大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蠢货……”

她掌心的金色焰火令已经开始闪烁出要发射的迹象。

杜宇不知道这怪物是谁,也无暇分辨。

天后也不追赶,只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大殿。

他甚至不敢和怪物搏命,他必须尽快找到少主。

帕拉斯的身影飞了出去。

他放弃怪物转身就跑。

天后大怒:“小丫头,你去死吧……”

怪物追着他哈哈大笑:“你跑什么呀,胆小鬼,你跑也没用,反正今天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诸神,你们怎忍心就这么看着呀?我父王才是正统的中央天帝呀,你们看这女人一直不敢让我父王现身,分明就是谋逆作乱啊……”

一路上,死伤无数。

“你这个逆贼,你赶快把我父王给放了……”

侥幸躲进家里的百姓固然大门紧闭,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奔在大街上亡命的百姓也大气不敢出,他们只是奔跑,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天后不敢公然使用元气吸收器,所以,只能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做了手脚,精妙算计,但在空中就会彻底暴露,而且凭借她本身的力量也无法单独操作,所以,尽管侍卫围着帕拉斯一个人,却也无法很快结果了她。

然后,精疲力尽,被怪物一把抓住,随手扯为两截。

帕拉斯智慧过人,一看兄弟姐妹们倒下的样子,就知道大殿上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她飞升空中,无论如何也不肯接触地面。

一路上,惨不忍睹。

侍卫们再次一拥而上。

凫风初蕾心急如焚,金杖过去,尽管怪物一片一片倒下,却无济于事。

只有帕拉斯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你这个逆贼……父王呢……你快把我父王给放了……”

她忽然大吼一声:“大家去天府广场……去天府广场……”

大殿很安静。

羊群般的百姓没有任何分辨,直奔天府广场。

隐隐地,她真有几分中央天帝的气势了。

怪物闻言,也纷纷往天府广场追赶。

甚至她掌心里的金色焰火令也无声无息地表明了一个态度:但凡敢于阻挡我登基者,杀无赦。

老远,大家便看到天府广场上一个巨无霸——那是蜀中赫赫有名的蜀龙!

她冷酷而美艳的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踌躇满志。

自从女王登基之日后,蜀龙便再也不见踪影,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天后,稳稳地坐在宝座上。

半空中,女王高声道:“大家快躲到蜀龙身下!”

但凡敢于挑战她的人,几乎全部倒下去了。

蚂蚁搬的百姓,纷纷往蜀龙身前身后拥挤。

他们看不到元气吸收器,他们只能看到横尸一遍的天后的对手——大家做梦都想不到,天后的武力值竟然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强大了。

几名怪物冲上去,下一刻,他们已经被蜀龙的利爪毫不客气地扔了出来。

诸神也惊呆了。

其他怪物碍于这般声势,竟然再也不敢上前,很快在外面围城了一个圆圈。

可是,当她看到脚下倒了一地的兄弟姐妹极其父亲的老情人时,也吓呆了,一时间,停在半空,竟然忘记了躲避。

那是多达上万只的怪物,可这只是怪物的四分之一而已,其余更多的怪物还在满城肆虐。

唯有帕拉斯,她是从天而降,而且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揭露天后的阴谋,根本不敢和侍卫硬碰硬,左躲右闪,虽然狼狈不堪,反而侥幸逃过一劫。

大街小巷已经见不到多少活人,他们开始向居民的屋子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强大无比的元气吸收器,不知不觉将他们吸干,当他们忽然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被割开了一个洞的袋子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干的皮囊,直到死,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一般的木门石门怎么抵挡得了这些怪物的疯狂冲撞?很快,一闪闪木门被撞开,一声声妇孺的充满了死亡之气的哭喊声便在空中雨点般散落下去。

尤其,他们一开始动手,这毒性就开始扩散了——依旧是元气吸收器。

彼时,天还没黑。

当他们双脚一踏上大殿时,就已经不知不觉开始中毒了。

诡异的夕阳一直悬挂天空,血一般蛊惑着大地。

毒药,在大殿里。

今天的夕阳,和凫风初蕾第一次踏入有熊山林里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毒药,在地上。

她虚悬半空,迎着那诡异的夕阳,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金沙王城就这么被毁掉了!

毒药,甚至不在侍卫的武器上面。

我是金沙王城的主人!你休想再毁掉我所有的一切!

毒药,并不在他们的饮料之中,毒药,也不在任何的醒目之处。

她的身影,从天府广场的上空俯冲。

帕拉斯也惊恐万状:“天后,你这恶毒的妖妇到底使用了什么妖法?天啦,你们都看到了吗?我的兄弟姐妹们全是被这妖妇给毒死的啊……全部都是毒死的啊……”

被庞大的蜀龙所隔绝的怪物们原本已经组队正要发出第一轮攻击,可尚未动手,便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金色光圈从天而降。

诸神惊呆了。

哀嚎声里,怪物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

除了帕拉斯在半空中左躲右闪,竟然无一幸免。

他们见势不妙,仓促逃命,但是,初蕾好不容易将他们集中起来,岂能让他们逃掉?金杖过处,死伤无数,连续几次,上万只怪物竟然已经死伤大半,其余撒腿就跑。

他们不是被废掉,他们是彻底死了!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敢于到金沙王城捣乱者,统统都该死!”

就在他们举棋不定的时候,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人——全部是西帝的老情人极其子女们。

又是一大片怪物倒下去。

战斗很激烈,但是,并没有如诸神预料中的持续很久。

整个天府广场,忽然空旷了一般。

西帝的几名老情人见势不妙,又担心自己子女的安全,也纷纷加入了战团。于是,整个登基的大殿,变成了西帝的子女情人和天后之间的一场大决战。

百姓们固然忘了为女王的神威叫好,就连怪物们也惧于这样的阵势,竟然连飞逃都不敢,只夹着尾巴纷纷后退。

很快,西帝的几名子女便和侍卫厮杀成了一团。

杜宇的长啸声随即响起。

侍卫们,一拥而上。

“杜宇听令,你负责搜捕全城怪物!”

天后冷笑一声:“所有叛逆者,一视同仁,全部杀无赦!”

“属下遵命!”

有几名西帝的子女忍无可忍,纷纷跳起来:“帕拉斯说的有道理,父王情形如何,让大家去书房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她高声道:“迅猛龙出阵!但凡外敌,不论男女,不论老少,不论缘由,一改杀无赦!”

天后急了,厉声道:“快杀了她……快……”

四支小分队在杜宇的带领下,每一只都由迅猛龙开道,沿途向怪物冲去。

“你这是杀人灭口,做贼心虚!可是,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从我父王头部所生,我知道他所有的想法,现在,我可怜的父王,他正被囚禁在书房里哀叹,绝望得要死……各位,你们都曾经是我父王的忠臣,我父王昔日是如此的信任你们,难道你们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吗?你们忍心看着他就这么被人篡位吗?你们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书房看看,只要看到我父王,真相不就大白了吗?你们千万别上了天后的当啊,她才是货真价实的篡位者……”

由于有了迅猛龙的冲击力,怪物们便无法再像之前那么顺利的手刃侍卫队,侍卫队的战斗力大大提高,他们每三人一个小分队,一旦抓住怪物便一通砍杀,一时间,局面便大大扭转了过来……

天后大怒:“你这小丫头竟敢信口雌黄……快杀了她……”

可是,杜宇很快发现,冲击居民区的怪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战斗力也没有那么强,很显然,全部是老弱病残一类。

此时,她举着神弓,也不和侍卫硬拼,只是左躲右闪,大声呐喊:“天后为了谋夺帝位,对我父王下毒,囚禁了我父王,她才是不折不扣的叛贼,请诸神一定要尽快制止她的这种可怕行为……”

真正战斗力超强的怪物,全部在往天府广场集结。

尽管她长途奔袭,几乎跑虚脱了,却还是稍稍迟了一步。

他大急,可是,他又不像少主那样可以声震寰宇,甚至连提醒的声音都传送不出去了。

她很快便从父王的讯号里判断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立即扔下战狂赶了回来。

半空中,仿佛有一股气瘴在慢慢形成。

帕拉斯于父王脑袋里出生,自然和父王心意相通。

那是一个强大的包围圈。

没想到打着打着就接到父王的求救信号,虽然很弱,她最初也没听明白,而且战狂一直不停手,她也没法,直到后来,求救的信号越来越强烈,她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那是对金沙王城下达了绝杀令的歹毒密令。

帕拉斯也天性好强,当然不想输给战狂,二人便跑到了天边比试。

天府广场。

直到前不久,他无意中得到了一颗灵药,修为大增,和帕拉斯第一次打得天昏地暗不分胜负,因怕被父王责骂,所以和帕拉斯约定去远方比试。

蚂蚁般的群众躲在庞大的蜀龙前后,大气也不敢出。

可是,帕拉斯天资聪颖,无论他怎么修炼,总也不是帕拉斯的对手。

他们看到女王的金杖过去,怪兽一群一群倒下去,很快,一大半的怪兽都被消灭了。

多次下来,他再也不敢告状,只暗暗下决心拼命练习本领,发誓总有一天要胜过帕拉斯。

但是,他们的欢呼声尚未响起,便听得头顶一声长啸。

最初,他每次被揍了之后就要去父王面前哭诉,可是,父王总是板着脸训斥他:你连一个女孩子都打不过,你还好意思告状?你还有脸吗?

那是一团诡异的黑云,仿佛从夕阳深处而来,就像是一个圆形的球体,在空中自动炸裂,一群怪物,便从这炸裂里铺天盖地的袭来。

而他,又往往不是帕拉斯的对手。

动作稍微迟一点的百姓立即就被撕成了碎片。

很简单,只要他一多嘴,帕拉斯就会揍他一顿。

纵然躲进了蜀龙身下的百姓也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尽管帕拉斯的封地、赏赐都远远超过他,可是,他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金杖,转向了这团黑云。

他从来不敢招惹帕拉斯。

只剩下委蛇和大熊猫对付之前的那群怪物。

战狂因子凭母贵,仗着天后的势力,将其他兄弟姐妹全不放在眼底,任何人都要忌他三分,可是,遇到帕拉斯就不行了。

怪物们得了喘息之际,又见来了强援,纷纷怪叫着又冲了上来。

因着她乃西帝本人所生,也是西帝唯一一个自己所生的孩子,所以,西帝对她的宠爱远在其他子女之上——就算战狂也远远比不上。

金杖,连续不断地击向黑云。

这小女孩,便是帕拉斯。

黑云却能飞翔一般。

小女孩一身战袍,提着战弓,迎风生长,顷刻间就长大成人。

初蕾看得分明,那怪物竟然不是无数——而是一个。

有一天,西帝脑袋变得很沉重,像要爆炸似的,于是,他拿着斧头一下劈开了自己的脑袋,随即便从他脑袋里跳出了一个小女孩。

一身身披黑色大氅,长了两只翅膀一样的怪物。

帕拉斯没有母亲的原因也很简单——不是因为她的母亲死了或者什么的,而是因为她真的没有母亲——她是西帝本人生出来的!

怪物,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众所周知,帕拉斯没有母亲。

居然是人脸。

侍卫们一愣,不由得纷纷停下手来。

怪物冷笑一声:“凫风初蕾,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帕拉斯却一下跃出重围,身选半空,厉声道:“我帕拉斯从父王头部出生,乃父王之一部分,你们这些叛逆者居然敢杀我?杀我乃杀父王本人……”

居然是大费!

天后根本不理她,只厉声道:“快杀了这该死的丫头……”

已经失踪多时的大费!

帕拉斯陷入重围,却大喊大叫:“天后谋逆,罪无可赦!你既然说是我父王传位于你,那好,你把父王叫出来,你让父王现身,让他亲口告诉我们。只要他当众宣称真的传位给你,那么我一定心服口服,否则,你便是个不折不扣的谋逆者……”

金杖遥遥指着他:“大费,当年在九黎我饶你一命,可你不知好歹,竟然又敢来金沙王城捣乱,这一次,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诸神都亲眼见过西帝的手谕,情知那准确无语,而且,他们之所以赶来,自然也是天后的拥趸,至少是为了天后的面子而来,所以,竟无任何人相助帕拉斯,都眼睁睁地看着。

大费冷笑:“今日谁死谁活就不一定了!凫风初蕾,现在,已经不再是你的天下了!”

她一声令下:“帕拉斯犯上作乱,杀无赦!”

大费的旁边,忽然多了一个同样一身黑纱的怪物,这怪物却是蛇躯,躯干上也长了一双翅膀,而头部,竟然是一张妖媚到了极点的面孔。

天后叛乱起家,当然惧怕诸神当即和自己对抗,所以,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她毕竟做了多年天后,而且分享了西帝的一半权利,平素自然有自己的一支心腹团队,也有自己的势力所在,这一次,她为了确保顺利登基,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力量。

委蛇大叫:“天啦,姬真!你这个蛇蝎毒妇居然真的变成了美女蛇?”

可是,她要想突破重围也不可能,反而随时侍卫的增加,很快就落了下风。

“该死的老毒蛇,明年今日就是你和小贱人的忌日!”

可是,帕拉斯也不是好对付的,她左右开弓,一队侍卫竟然近不了她的身,更别说一举杀掉她了。

凫风初蕾盯着他二人,缓缓地:“你们失踪多时,原来是投靠了青元夫人,被她所改造成了怪物,成了她的帮凶!”

天后一看这丫头在这时候赶回来,情知不妙,当机立断下了绝杀令。

姬真媚笑。

一队侍卫,一拥而上。

明明是死亡和恐惧所环绕,可一切的雄性生物听得这笑声,竟也筋骨酥软,情难自禁。

天后大怒:“明明乃陛下手谕,怎会是假的?你休要信口胡言!你身为陛下之女,你竟然连陛下的手谕都认不出来,我看你才是假冒者……来人,将这个冒牌货打出去……”

“咯咯,小贱人,就许你攀白衣天尊的高枝,不许我们得到主人的眷顾?说出来,也好叫你这小贱人害怕,实不相瞒,我们今日便是奉了主人之命,定将你这小贱人五马分尸,让你整个金沙王城鸡犬不留……”

帕拉斯看了一眼诏书,冷笑一声:“假的!这是伪造的诏书。”

委蛇大怒:“你这美女蛇好大的口气,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丑陋的妖怪模样,你才是找死……”

一队侍卫护在了天后两旁,天后稍稍安心,这才疾言厉色:“我登基乃陛下亲自传位!传位诏书在此,帕拉斯你敢犯上作乱?”

姬真煽动翅膀,猛地扑了下来。

帕拉斯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天后的面上,冷笑一声:“看这样子,天后是要做中央天帝了?可是,这是谁允许的?我父王他同意吗?”

这一扑,真实是声势惊人,就连委蛇也不敢正面应对,立即避其锋芒。

诸神惊呼:“帕拉斯……”

初蕾见这阵势立即明白:今日之战是绝对无法幸免了。

天后好不容易站稳脚跟,那个金蓝色的人影已经落在了地上。

青元夫人依旧维持了她一贯的假象:从不亲自动手,从不亲自杀人——反正她有的是各种走狗,甚至都不需要惊动任何半神人,直接使用这批被改造后的怪物就行了。

随即,一股飓风从天而降,饶是天后退得极快,也差点被飓风的尾巴扫住——那是一抹金蓝色的人影,一把神弓模样的金色斧头几乎将她劈成两半。

大费,姬真,都成了青元夫人的走狗。

她一惊,焰火令差点掉在了地上。

反正这些人原本都是她凫风初蕾的敌人,他们来金沙王城捣乱便是很正常的事情。

刚刚要启动,一声大喝从天而降:“叛贼快快住手……”

日后,若有人追究起来,一切都可以轻易蒙混过去。

她屏息凝神,准备再次发射。

青元夫人,必须永远维持善良的圣母形象——至少,在她登上中央天帝宝座之前。

她拿着焰火令,正要发送,可也许是太过紧张,第一下,竟然落空了。当然,因为她只是试探性的,其他诸神并未发现这个异常,只以为她是在测试而已。

此后,她会不会公然露出獠牙,就很难说了。

本来,凭借天后的元气,是无法发射的,不过,她已经从藏宝库里吞噬了大把的元气提升丹以确保今天不至于出糗。

初蕾盯着天空,心道,到底青元夫人还改造了多少人?

要发射金色焰火令,必须具备超人的元气。

今天,这些被改造者,是不是全部都要前来?

待得金色焰火令一发散,整个宇宙都能看到这信号,于是,今天的登基仪式才算是正式完成了。

一念之间,大费已经俯冲下来。

那是金色焰火令——只有历代中央天帝才有资格使用的信物。

姬真的媚笑咯咯响起:“大费王,杀掉了这个小贱人,天下就是你的!你才是真正的万王之王呀……什么炎黄帝国?去死吧,大费才是真正的大夏之王……”

她站起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件信物。

大费原本就是一流高手,经过青元夫人的改造,战斗力何止百倍于前?

天后神色这才稍缓。

第一招,初蕾也不敢碰其锋锐。

几人见状,不敢顶撞,立即慌忙行礼。

她避开。

天后两旁的侍卫队,一起发出了怒喝之声。

大费一招落空,可下一招就没那么容易了,他眼前一花,金杖已经到了面前。

天后扫到他们的面色时,声音也变了:“你们几个站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我不配做这个中央天帝了?”

他手里的长箫和金杖一碰,虎口一麻,一双翅膀差点折断了。

很显然,今天前来的大部分神族,其实是看在天穆之野的份上。

他心里一凛,这才明白:九黎登基之后,女王的功力又百尺竿头了。

尤其,当他们看到天穆之野的使者团队赫然在场时,就更是惴惴不安——众所周知,天穆之野乃天下第一神族,但凡她们公开支持的团队,绝对坐稳中央天帝的宝座,而天后居然取得了天穆之野的支持,也难怪如此有恃无恐了。

他却毫不介意,大刺刺地:“凫风初蕾,念在你早前放我一马的份上,我也实话告诉你,今日你再也无法幸免了,如果你马上投降,我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可要是顽固不化,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可是,他们既然亲眼看见了诏书,就不敢公然提出质疑,只是愤愤地不敢作声。

“你以为青元夫人便可主宰一切?”

几千神族中,有好几个是西帝的兄弟姐妹以及他以前的老情人极其子女们。他们中的一大半也行了礼,可是,有几个人一直站着,神情充满了狐疑,分明在说:西帝怎会下这样的诏书?

“夫人神力无边,我等凡夫俗子不可抗拒!你当然也不能!”

总不至于让自己的登基显得太过寒酸。

初蕾哈哈大笑:“什么狗屁法力无边?难道你没听说过青元夫人在桃花星上被我三拳锤掉牙齿的事情?哈哈,那个装模作样的青元夫人,她向来只是虚张声势,就算她亲自前来,她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只是你等不入流的走狗……”

几千神族,已经比预想中好太多了。

金杖,一下就迫退了大费。

天后很是不悦,却又没法当场翻脸,只是强忍不快,接受诸神的道贺。

大费怒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我本好意相劝,你却大言不惭,也罢,今天非将你杀死不可……也好让你知道夫人的厉害……”

现在,她只派出了一个玉女,虽然是她手下第一玉女,可是,这也大为掉价啊。

大费出手,他旁边的几名随从也一起向初蕾围攻而来。

她明明早已暗中答应,已一定会亲自前来。

他们都是大费早前的随从,也都经过了青元夫人的改造,主仆搭配,战斗力便有了翻倍的增长,纵然是凫风初蕾被围在其中,竟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冲出去。

青元夫人怎么没有来?

大费见将她困住,更是得意,他手里的长箫挥洒自如,好几次,凫风初蕾也差点被扫中。

天后肃穆的面上,这才稍稍有了一点笑意,可是,当她转眼看到西王母的使者团队里竟然没有青元夫人的影子,为首的只是玉女青瑶,心里顿时大不悦又很是不安。

他更是洋洋自得:“凫风初蕾,你马上投降还来得及……”

尽管大家都觉得这事情很突然也很不合常理,但是,西帝手谕清清楚楚,无可造假,于是,便纷纷行礼,以天帝的礼仪拜见了天后。

“可是,你已经没有投降的机会了。”

西帝亲自下了退位诏书,通告整个大联盟传位于天后。

“哈哈,我根本不可能向你这小丫头投降。当年我能灭你鱼凫国,现在,也能灭了金沙王城……”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西帝的手迹:因天后平叛有功,特将帝位传予天后!

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

小信使一挥手,半空中忽然一道红色光芒。

湔山之战,正是这个该死的恶魔。

旁边的小信使立即拿出一道诏书,“海神和福柏斯犯上作乱,重伤陛下,所幸天后及时出手制止了叛乱,救出陛下。不过,因为陛下重伤不治,所以暂时退位,让中央天帝之位传于天后……”

父王,正是死在这个恶魔的毒手之下。

天后在王椅上坐了,扫视台下。

初蕾忽然很后悔。

他们不明就里,他们的面上写满了疑问:天后登基,难道不该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当初,自己真不该饶了大费。

诸神先被这绚丽杜鹃花所震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一小半半神人立即行礼,但是,大部分半神人依旧站着。

就算他在九黎潜伏装怂的时候,也不该饶恕他。

小信使高声道:“参见陛下。”

有些人,就是潜伏的毒蛇,只等机会到来,任何时候都可能跳起来咬你一口。

和西帝登基时的王袍相比,这一身金色袍子只是多加了一朵红色的杜鹃花,用了朝霞里提炼的色彩渲染,于通体金色中散发出比红宝石更绚丽的光芒。

绥靖的后果,往往便是丧生于毒蛇的口中。

天后,身穿金色王袍,准时驾到。

大费最善的便是攻心战,他见久战不下,也很是焦虑,高声道:“凫风初蕾快不行了,大家一起上,只要这丫头死了,金沙王城就彻底完蛋了,主人早就告诉我们,只等杀了这丫头,人人有重赏……”

当第七下钟声结束后,诸神睁大眼睛,但见一抹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所有人,再次围住了凫风初蕾。

那是王权的象征。

每个人,都使出了绝杀的招数。

唯有新的中央天帝登基方可动用。

委蛇大叫一声“少主”,正要冲上去帮忙,姬真觑准机会便将它拦截。

这样的钟声,一般人是无法敲响的。

姬真的身形,是一条蛇。

七下古老的钟声,那是一种特殊的陨石发出的声音:厚重、质朴,威严,从整个大联盟扩散到银河系,然后,响彻了整个宇宙。

那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那是特意选择的良辰吉时。

她身上每一片漂亮的花纹都是一种剧毒,她的身上,整整有五百种剧毒——只要沾上之人,必死无疑!

就在这沉默的等待中,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

因为,你就算能解除五十种剧毒,可是,你也很难解除五百种剧毒。

种种疑问,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解答,诸神,也不知道该去问谁,甚至没法公开进行商讨,因为天后的使者一再下令让大家保持沉默。

她的蛇躯扭动,柔媚到了极点,也灵活到了极点。

再有,传说中海神和福柏斯都已经被废了,那么,他们为何被废?

她的敌人往往看到她这样扭动的时候,已经神魂颠倒,浑不觉下一刻已经丧命于她的毒手之下了。

西帝在哪里?

但是,委蛇不是一般的敌人。

那么,西帝呢?

委蛇厌恶地看着她丑陋的蛇的躯干。

为何天后忽然通告整个大联盟要登基了?

委蛇已经是条机械蛇,而且它自己是孩儿面,因此,看到姬真的怪异造型,索性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你这个丑陋不堪的女人,你现在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妖怪了……”

可是,因为太过突然,大家都很茫然。

姬真水汪汪的眼睛里,立即散溢出一股毒辣。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绝美的身躯,你竟敢讥讽我丑陋?”

按照规矩,新任的中央天帝,总是从左上方从天而降。

“哈哈,你平素都不照照镜子吗?你这叫绝美?你分明就是个妖怪啊,一个丑到没法看的妖怪啊,你知不知道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你简直比一只腐烂了三天的老鼠更腥秽不堪啊……”

可今天,大家没有心情欣赏这张奢华无比的椅子,大家都紧张地看着王殿的左上方。

“该死的老毒蛇,你无数次欺我骂我,今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待你死后,还要将你的蛇骨挫骨扬灰……”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正中的王椅上面——那是一把纯金打造的高背椅子,中间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当阳光从顶端的屋檐照射下来时,整张椅子都显得光芒四射,璀璨无比。

委蛇不屑一顾:“你死了几百次,我依旧还活着……”

虽然从西帝登基的第一天之后,这个大殿就再也没有使用过了,但今天,有这几千人,整个大殿还是显出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咯咯,这次可不是我要你死,是我的主人非要你死不可!老毒蛇,你休想再逃,咯咯,也好叫你随那小贱人一起堕入地狱,再忠心耿耿地做你的仆役吧……”

而且,中间的座位都是稀稀落落的。

姬真昔日只以狠毒和狡猾著名,并无什么真正的战斗力,可是,现在她谈笑风生时,蛇躯却自动摇摆,两只翅膀同时放射出可怕的剧毒,竟然逼得委蛇手忙脚乱……

当然,和昔日容纳足足十万大神的盛况相比,这几千代表只能勉强把第一圈层填满。

就在这时候,委蛇忽然听得一个惊呼声:“委蛇,快救我……”

诺大的殿堂,已经有了几千外地赶来的神族代表。

那是少主的声音。

那是一个极其明朗的日子,一大早,朝阳升空,不冷不热地照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面。

它抬起头,但见半空中一个黑影俯冲下来,仿若少主的身躯,轻飘飘的,就像断线的风筝,被大费一招击溃。

天后这才彻底释然:“只要天穆之野来人了,我便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啦,少主……”

“当然。他们早就传来讯息,明日一定准时到达。”

它冲上去。

“对了,天穆之野来人了吗?”

“委蛇,小心,别中计……”

“陛下放心吧,你安安心心登基就是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

天后笑起来,“你这小家伙,嘴倒是甜。”

委蛇已经拦腰托住了那从天坠落的身影,恍惚中,那的确是少主的身影,可是,迎接它的却是一记绝杀以及姬真咯咯的笑声,两把利刃前后夹击,刺穿了委蛇的脖子……

“天后且放宽心做你的中央天帝就是了……不对,明日起,我就要改称陛下,而不是天后了……陛下……”

脖子,便是委蛇的死穴。

天后眉头稍稍展开,叹道:“我一直希望明日参加的神族越多越好,可是,一想到真的来了许多人,又不知怎地,总觉得惴惴。真希望明日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什么漏子才好。”

那是它浑身上下唯一的死穴。

小信使讨好道:“还不是因为天后人缘好,面子大,那些家伙听得天后登基自然要纷纷赶来。再说,天后登基已经势不可挡,他们不来,难道不担心日后遭到天后的处罚吗?”

它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拔地而起的黑色身影——同样的一双翅膀,一张妖娆的面孔,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狐狸的身子,轻巧灵敏。

天后最初预计的几百人,现在听得比预估的多了十来倍,不由得有点意外:“居然有这么多人赶来?”

“云英!居然是你!?”

“至少有好几千。”

假冒凫风初蕾者,正是云英。

她走了好几圈,这才道:“明天有多少神族能赶来?”

姬真媚笑:“我和云英妹妹都成了大费王的妃子……老毒蛇,你去死吧……”

天后听得这话,也没有任何的轻松,相反,她依旧觉得很紧张。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信使一再保证:“天后放心吧,我已经无数次衡量过了,你看这监控器,你看,他们距离大联盟还早着呢,说第四天都是高估他们了,很可能他们第五六天才能赶回来……”

金杖,将她整个的蛇躯拦腰斩断。

直到接收到其他人的讯号,可是,要回来也来不及了。

她的腰部以上是人,一个水灵灵的妩媚女人,可蛇躯已经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

打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大联盟的情况。

她觉得美艳无比的蛇纹,也已经彻底离她远去。

他们因为卖弄神通,不肯停下,一直到了宇宙的边缘才打起来。

她惊呆了,半晌,才尖叫:“凫风初蕾……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于是,这对姐弟便跑出去很远很远——几乎到了宇宙的边缘。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西帝早已对兄妹俩的争吵厌倦极致,他懒得为他们断公道,所以随口道:你们要打就滚远点打,不分胜负就不许回来。

委蛇一拳击碎了她的头颅。

因为帕拉斯和战狂都是好战分子,这一次之所以跑得特别远,是因为他俩因为一件小事发生了争吵,所以约架。

它不再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尽管她的心腹小信使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向她报告一次敌人的情况,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帕拉斯和战狂都还在半路上,就算全部采用了空间位移的最快速行动,也得第四天才能赶回——也就是她登基的第二天。

也没有再给姬真任何复生的机会。

她不时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不是担心新王袍的进度赶不上,就是担心出什么幺蛾子。

就像当初有熊山林的涯草一样,死了就死绝了,连灵魂都没法转世重生了。

天后却度日如年。

狐狸般的身子窜出去。

三天时间,不长,但也不短。

云英再也不敢单独迎战。

他狠狠大骂:这该死的娘们,总有一天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委蛇的笑声再次响起,它随手将插在脖子上的两把匕首抽了出来,大声道:“我忘了告诉你们,重生后,我的死穴早就不在脖子上了,哈哈,我的死穴早就换了地方了……但是,究竟在哪里,我可不会告诉你们……”

直到关门的声音砰然响起,西帝才睁开眼睛,但觉面上火辣辣的疼痛,好像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地上,姬真的尸体已经彻底冷却。

天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

从阳城到金沙王城,她终于葬身在这里,永远没有离去的机会了。

天后一耳光就扇在他的面上:“老种马,你不写是吧?你要给我装强硬是吧?那我就让你再装一天,明天你若是不写,我不会等到元气绳要你的命,我先就把你给杀了!”

大费见姬真忽然倒毙,也兔死狐悲,怒吼一声:“你竟敢杀了姬真?”

他双眼紧闭,竟发出鼾声来。

“接下来,要杀的就是你!”

“朱庇特,你到底写不写?”

大费怒吼着冲上来,金杖,迎着了他疯狂的反扑。

西帝不屑一顾,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委蛇和少主合作,一招得手,也很得意。

天后怒不可遏,却忽然冷笑一声:“你不就是怕自己成为一个永远的废人吗?可是,我告诉你,你要是写了诏书,还有重获自由的一天。可要是不写嘛,你就彻彻底底是一个死人了!”

云英但见姬真被一招击溃,偷袭又失手,便再也不敢靠近委蛇了。

西帝肆无忌惮:“反正我都这样子了,你大不了马上杀了我而已,可是,我若是不写退位诏书,你只怕一天的帝位都坐不稳!”

当然,她更不敢靠近凫风初蕾。

诅咒已经无法解除,这捆绑必将陪伴终生,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就算她被彻底改造之后,比起以前不啻换了一个人,她还是不敢靠近——她对初蕾,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

西帝看了看自己手上捆绑的元气绳索:“你既然说你已经把福柏斯和海神废了,那么,我死不死还有区别吗?”

她只是随处游走。

“你真想死?”

她武力值不怎样,但是,她的狐狸身形真的名副其实——她穿梭其间,令你眼花缭乱,却怎么都追不上。

“我顶多一死,我何必选择?”

就算委蛇想要一招敲死她,也根本办不到。

天后冷冷地:“陛下,我今天找你,并不是和你商量,也不是和你讨价还价,因为,你根本就别无选择……”

委蛇追不上她。

西帝十分干脆:“只要你答应三天后让战狂登基,我马上就写这份诏书!战狂,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登基,也是你的荣耀!”

委蛇渐渐发现不妙。

“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那狐狸的身躯渐变,竟然变成了少主的模样。

“这瘾不好过啊!你一旦登基,只怕就没所说的那么容易了。再者,无数人虎视眈眈盯着你,你不登基也就罢了,真要登基了,只怕为你招致无穷无尽的祸害……”

许多侍卫因为防不胜防,见了是少主便本能闪避,于是,便一个个惨死在她的手下。

“我说了,我只想过过瘾而已。”

惑术!

“既然只是中转一下,你何不现在就将帝位让给战狂?”

云英用了惑术!

天后见他神色已经松动,立即趁热打铁:“帝位,无非只是在我手上中转了一下而已,反正最后都是属于你的儿子,陛下你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损失,你马上就写诏书吧……”

云英被改造后,最擅长的是惑术,她的狐狸身躯能变幻成任何人的样子——比如现在,每一转眼,委蛇总把它看成少主。

只是,她的本领,完全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而已。

好像凫风初蕾一直在全场穿梭。

天后,真的不是蠢货!

这简直比姬真的五百种蛇毒更令人头疼。

纵然只有三天的时间,她也在力争将一场公然的篡位美化成正当的“禅位”——

委蛇每一次要痛下杀手,总因为对方迷幻成少主的影子而无法下手。

至少,她发现了争取“合法化”的必要性。

云英也不着急,她猫戏老鼠一般,等待这老蛇精疲力尽的一刻。

至少,她已经明白了一些关键的环节。

她只是不时紧张地盯着大费。

西帝忽然发现,这娘们其实并不是真的愚蠢。

大费和他的几名属下,已经再次包围了凫风初蕾,彼此之间混战得天昏地暗……

二人,都死死瞪着对方。

大费尽管仗着人多,可是,他和凫风初蕾的本领的确有差距,可也因为人人多,凫风初蕾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她不待西帝发怒,立即又道:“我登上中央天帝宝座,无非是想一尝所愿,过过瘾而已!但是,这帝位其实还是属于你的后代!我答应你,他日必将帝位传给战狂!他可是你的嫡子,帝位给他,跟你传给他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最终继承人都是他,所以,你也不算有多大的损失,充其量算个提前退位而已……”

就在这僵持不断的时候,初蕾眼前一花,但见杜宇惨叫一声,被一个怪物重重地仍上了半空。

“你唯有写下退位诏书,才能消除这个祸端,也保证帕拉斯等人的安全,整个大联盟也不至于掀起血雨腥风……如此,我便可以顺顺利利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

她失声道:“杜宇……”

西帝没有回答。

声音未落,她忽然后退。

她的声音也有点茫然:“陛下,你我终究夫妻一场,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你的子女的鲜血。所以,现在和平的唯一办法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只要你写下退位诏书,昭告天下,一切悲剧便会戛然而止……”

大费和“杜宇”的攻击,已经同时到了前胸后背——死亡的杀气,遍布全身。

天后的眼中,也慢慢地有了几分茫然。

云英但见惑术一举奏效,大喜:“大费王,快杀了她……”

西帝,悔之莫及。

她的喜悦,也戛然而止。

无论夫妻,无论子女!

冰冷的杀气,将她全身上下碎裂成片。

专一的爱,才能带来长久的爱。

女子学艺,总是很难坚持,因为受不了那样的苦楚和煎熬。

很简单,因着是独生子,便有了更多的宠爱和不舍——一心一意,总是为着他,毕竟,别的人选也没有了。

云英和姬真一样,虽然都经过了青元夫人的改造,可是,她们自来娇生惯养,歆慕荣华富贵,为的无非是获得更好的生活,追求更多的富贵,渴望的是杀了凫风初蕾之后,安安稳稳成为大费王身边最尊贵的女人……

是的,别说大联盟或者地球!整个宇宙都没有独生子谋反的先例。

可是,她们哪里愿意真正的勤学苦练?

西帝忽然意识到,白衣天尊的某些话都是真的——老婆多了,孩子多了,往往并非好事,而是灾难的开端。陛下,你看,古往今来,可从未见过任何独生子谋反的先例。

她们无非是投机取巧而已。

太迟了。

这种花招迷惑一般人那是绰绰有余。

可是,到现在,一切都迟了。

可是,她们遇到的是当今地球上的第一高手。

这三名子女,总是流淌着彼此各自一半的血液。

只一招,便灰飞烟灭。

甚至,彼此还拥有三名共同的子女。

女王,再也没有手下留情。

可是,当年彼此握着对方的手,含情脉脉地凝视,发誓要一生权利共享的温柔又从何而来?

她只是低下头,看着空地上的那毛茸茸的狐狸身,忽然就蜕变成了一个人形,一滩血,凝固在了地上。

可是,当年那一黑三百年的疯狂缠绵又从何而来?

云英,睁大眼睛。

是真的得过且过?

她还有一口气。

是真的从未相爱?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她眼中的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健壮,还是那么残暴,只是,他昔日蓬勃的大胡子已经显出了老态,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了。

“你……你真该死……你为什么一直要和我抢启王子?……我恨你……我恨你……”

他眼中的那个女人,还是那么美貌,还是那么端庄,只是,她美貌的脸上已经烙印了岁月的沧桑,眼中更是遍布了狠毒的痕迹;

言毕,气绝身亡。

夫妻二人,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我从未和你抢夺启王子,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但是,凫风初蕾没有分辨!

“……”

她也不屑分辨。

她忽然笑起来:“这么多年,你羞辱我,用雷霆击打我,我一直忍让,我在一次次的怒火中烧中告诉自己:忍一忍吧,等一等机会吧,总有一天要让你这老种马悔之莫及!我等了几十万年,才等到今天,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老种马的口是心非?你以为你这样说一说,我就会放过你了?”

她从未有任何时候如此理解一代女性的痛苦——她们没有工作,没有地位,没有尊严,一生只能依附在男人的身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的脸色,男人高兴,她们的赏赐就多日子就好,男人翻脸,她们便一无所有,苦不堪言。

西帝面上火辣辣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于是,女人们一旦发现男人有了问题,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责怪男人的背叛,反而是痛恨那个狐狸精——你不勾引我的男人,我的男人怎么会变心?

她气不过,又是一巴掌:“我呸!你怎么有脸说爱呢?你怎么不去死呢?”

这全都怪你这个狐狸精,不是吗?

“你这不要脸的老种马,你什么时候真正爱我了?难道你一边爱我,一边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欢作乐?你一边爱我一边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你一边爱我,一边无视我生的子女反而重重地提携赏赐你和其他女人所生的儿女?”

云英,至死都是这个想法。

天后一口就啐在他的面上。

云英,至死都在抱怨。

“哈哈,你爱我,你凭什么说爱我?我呸……”

大费见云英和姬真陆续死亡,心寒胆战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今天,自己只怕在劫难逃了。

“就凭借你将那几百无辜少女变成怪物,我就该处死你一万次了!可是,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每次都睁眼闭眼,才无视原则和法律,没想到,现在,自己终于自食其果了……”

以前一次次逃过,那是女王手下留情。

“你爱我?陛下你说你爱我?”

现在,她连女流之辈都不在留情了,更何况是对自己这个大仇人?

天后哈哈大笑,可笑声里却满是冷酷和嘲讽。

他咬牙,厉声道:“快杀了凫风初蕾,否则,今天大家都难免一死……”

他痛心疾首:“天后,按照你的所作所为,我早就该将你处死!可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一次次的容忍你,放纵你,才导致了今天的恶果……”

众人如梦初醒,冲了上去。

养虎为患,最后的结果便是自己也被老虎吃掉。

大费身边的将领,连续倒下去两个。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早前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

等到他发觉四周忽然空旷起来时,已经太晚了。

他完全相信,若是她的真的登基了,她绝对能说到做到。

金杖,已经擦着他的脖子,一股冰冷的死亡之气,径直贯穿了他的心口。

这狠毒的女人。

一招绝杀!

这疯婆子。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

西帝死死盯着她,心中一阵一阵战栗。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天后强调:“陛下,你该知道,我既然能除掉海神和福柏斯,自然就无惧帕拉斯等人。我有的是办法废掉她们。我向你保证,但凡参与三天之后反对我的人,我一定将他们在现场杀光杀绝,纵然他们逃得一命,我也必动用中央天帝的权利继续追杀他们,直到彻底将他们铲草除根为止……”

因为,他看到插在自己心口上的金杖,却看不到一滴血涌出来。

“这,就无需陛下操心了!反正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帕拉斯很可能也是福柏斯的下场……”

死亡之气,将他的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天后稍一犹豫,目中一缕诡色一闪而过。

“你……你……”

“你是怎么除掉他们的?”

“我早就说过,别的事情都可以饶恕,可是,到金沙王城捣乱者,绝对杀无赦!”

天后洋洋得意:“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愚蠢!想要把我当棋子之人,最后,自己反而先成了棋子。福柏斯,海神,他们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狠狠瞪着女王。

“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他的双眼开始变得茫然。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是别人的棋子而已?到头来一场空,白白替了他人做嫁衣?”

他甚至转向天空那轮一直虚悬不去的夕阳,就像看着一个伟大的幻想和自己渐行渐远——那神秘莫测的主人说:我赐予你力量,你必将成为天下第一的伟大人物!只要你杀了那个女人,你就是当之无愧的万王之王。

“这就不用你管了!”

为此,他抛弃妻子,勤学苦练,也曾忍受变异的剧烈痛苦,也曾因为力量的膨胀而欣喜若狂。

西帝死死盯着她:“你究竟是怎么废掉海神和福柏斯的?你幕后究竟是谁在操控?”

本以为,一切马上就要到手了。

“海神和福柏斯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帕拉斯并不会比他们强,只会比他们更弱!我能除掉他们,自然就能血洗帕拉斯……”

本以为,美梦马上就要成真了。

待得帕拉斯她们赶到,无论如何,都是一场血战。

可是。

这是事实。

可是!

西帝怒不可遏,却无法反驳。

就这么一会儿,就这么几招,一切,便成了镜花水月。

“你要是写了,帕拉斯她们赶回来,也总有个回旋的余地,看了你的诏书,她们也不敢造次。可是,若是你不写,那么,难免有一场火拼,也许,朱庇特家族的后裔子孙,就会在你这一代断尽断绝了,陛下,你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他的双眼充满了绝望,慢慢地,变成了狐疑,愤怒,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西帝面色大变。

他听得女王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她是骗你们的!她知道你并非我的对手,因为她自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她还是要你们前来送死,因为,在她眼里,你们本来就死不足惜……”

天后死死盯着他:“你以为你不写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我告诉你,你写了可能不死,但是,你若是不写,不但你要死,你的儿女只怕也要死尽死绝。”

大费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我写了,死得更快!”

和云英一样,他身上的翅膀也迅速消失,他整个人仰卧在地,僵直了,彻彻底底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你不写,你就得死!”

他依旧很英俊,恍惚中,就像是当年整个大夏少女疯狂追逐的一代偶像。

西帝断然:“我绝无可能写这种荒诞不羁的东西!”

只是,他青惨惨的脸上永远不会再浮现出任何生机了。

“陛下,这诏书你非写不可!”

死亡。

“哈……你倒想得真美!”

连续不断的死亡。

“你写一封亲笔诏书给我,公告天下,是你自动将帝位禅让给我!诏书上,你要写明,是海神和福柏斯叛乱未遂,而我镇压叛贼有功,所以,你主动禅位于我,如此,我的登基即可名正言顺……”

这绝杀,彻底震撼了其余的妖怪们。

他冷笑一声:“你要我做什么?”

他们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战斗的中央。

天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必须做一件事情……”

他们的目光一会儿从女王手上的金杖掠过,一会儿又从大费,云英等人的尸体上掠过。

西帝怒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啰嗦什么?”

他们的级别没有这几个人高,他们的本领也远不如这几个人,所以,看到首领死了,难免兔死狐悲,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都纷纷站着。

“唉,陛下,你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的面上,都很麻木。

西帝缓缓睁开眼睛,怒目而视。

老虎,狮子,豹子,豺狼……他们的面上,统统流露出人类那种麻木的,行尸走肉一般的形态。

终究是积威之下,她悄悄走过去,低声道:“陛下……陛下……”

初蕾忽然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怪物,他们分明就是城南的百姓,只不过,他们在毫无防备中,被大费等人做了手脚,被迫变成了青元夫人的走狗和帮凶。就像有熊山林上那成千上万的青草蛇,他们明明是受害者,可最后却变成了对于亲人的加害者。

他蓬乱的胡须更长了,人也显得很憔悴。

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咯咯的笑声:“小贱人,眼前的这一幕,你是不是很熟悉?你对面的那几万怪物,是不是很像有熊山林的青草蛇?咯咯,你知道他们以前都是什么人吗?”

西帝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她心里一震。

她先是四处看看,连气味和痕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信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目光才落到西帝的身上。

“我早就说了,你不要和我作对!否则,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金沙王城也变成有熊广场那样的人间地狱。可是,你这该死的小贱人,却狂妄自大,企图和神较量。你算什么东西?你无非仗着白衣天尊而已,你以为能仗着他一辈子?咯咯,今天,我要让你亲眼见识整个金沙王城的百姓是如何全部变成怪物的,咯咯咯,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加害有熊氏的证据吗?那我今天就现场演示给你看好了,如此,你也不必再费心寻找了,咯咯……”

天后很谨慎。

这笑声,妩媚,妖娆,虚幻,魅惑。

沉重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又无声无息的合上。

这笑声,曾经是涯草的笑声。

西帝破口大骂:“该死的家伙,这时候装什么酷呢?”

这笑声,曾经是姬真的笑声。

下一刻,白衣天尊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这笑声,也曾经是云英的声音。

西帝大怒。

可其实,她们都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全部是青元夫人的声音。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现在的陛下你,连自己都无法保证了!”

涯草,姬真,云英……她们无非是她的替死鬼而已。

他看看白衣天尊的脸色,立即改口了:“好吧,好吧,老朋友,只要你愿意留下,地球的办法是很好解决的,我保证让你的心肝宝贝毫发无损……”

初蕾紧紧握住了金杖。

“好吧,我是不了解青元夫人,但是,凫风初蕾也早已今非昔比了,除非青元夫人自己动手,否则,一般的半神人也无可奈何,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你认为青元夫人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跑到地球上去捣乱?她又不是蠢货……”

她下意识看了看那轮诡异的夕阳。

“你如此轻描淡写,只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笑声,便是从夕阳而来。

“青元夫人如果志在中央天帝的宝座,那么,凫风初蕾就不可能是她们的第一目标,充其量是捣乱一下而已!再者,他们也没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分散自己的力量,就算要收拾凫风初蕾,那么,等青元夫人成了中央天帝,大权在握,不是更方便吗?现在下手,她岂不是蠢死了?喂,老朋友,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这时候,她已经彻底明白:夕阳,只是一个障眼法,那其实是青元夫人的一种特殊的武器。

“现在美没危险,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可是,她无暇顾及,她只是想:白衣天尊现在在哪里?

“凫风初蕾根本没危险。”

笑声,再次咯咯响起。

“可是,我不能不管初蕾!”

“小贱人,你现在一定在想:白衣天尊去哪里了,对吧?”

西帝急了:“老朋友,这时候你可万万不能离开,否则,我很可能马上就要被她们所害了……”

“……”

他站起来,一摊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必须马上要离开了。”

“咯咯,实话告诉你吧,白衣天尊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咯咯,他追逐一个真正的百里行暮去了……百里行暮,货真价实的百里行暮!相比之下,白衣天尊简直就是一个冒牌货了……啧啧,小贱人,你可还记得周山之巅第一次见面的百里行暮?你可还记得为了救你心脏化为灰烬的百里行暮?你可还记得你无数次主动投怀送抱卿卿我我的百里行暮?他的尸体,已经被我冷冻了起来,然后,我又重新将他复活……”

西帝狠狠瞪着他。

初蕾的一颗心,恍如沉到了谷底。

“想想办法,总是会有的嘛。”

“真正的百里行暮已经复活了,可是,他已经中了D病毒,咯咯,他必将成为全宇宙最巨大的庞然大物,甚至可以将整个宇宙摧毁,现在,你那亲爱的白衣天尊已经追他而去,被他一同拉着滑出了银河系的边缘,现在,已经到了宇宙的边缘……”

“我自己都被关起来了,我到哪里去拿铁证?”

她的笑声忽然变得雀跃,欢呼,充满了期待:“宇宙那么大,可是,宇宙之外还有宇宙!只可惜,我却从来无法踏足宇宙之外,甚至连弱水也从来无法踏足!我毕生都在探索宇宙的奥秘,我想知道宇宙之外到底是什么!可是,凭借我的能力却无法达到!现在好了,白衣天尊这个傻瓜追着百里行暮马上就要踏出宇宙之外了,我已经在百里行暮身上安装了特殊追踪器,只等他们滚出宇宙,我便可以知道宇宙外面到底是怎样的世界了……”

“陛下,要不要拿到铁证,就得看你的了!”

初蕾握着金杖的手,忽然在战栗。

西帝怒道:“你鬼鬼祟祟笑什么?”

她意识到,青元夫人所言非虚!

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怎么拿?”

为了验证宇宙之外到底是什么,她不惜让中了D病毒的百里行暮复制人出马,然后,设计让白衣天尊殉葬,无论这二人死活,她都能得偿所愿——她至少可以清晰地探测宇宙之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地。

“所以,一定要拿到铁证了。”

“咯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为,一般的人也没有那个本领。就算西帝那对活宝子女战狂和帕拉斯,可是,她们顶多也只能打到银河系的边缘,甚至连外星系都没法涉足,就更别说宇宙边缘了……古往今来,唯有少数几位正神和几个第一代半神人才能飞度弱水,达到宇宙的边缘,可是,她们再未返回,也从未传送回任何宇宙之外的讯息,我疑心,她们其实都死了……他们很可能统统都早就死了……咯咯……”

他只是长叹:“难道我们明知道那女人种种劣迹,却偏偏只能束手无策了?”

她的笑声更加得意,更加狂妄。

可是,他根本不敢。

“厉害的老神们早已消失殆尽,活着的人中,唯有白衣天尊天下无敌。原本,我也曾想和他共享天下,并驾齐驱,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可是,他不识好歹,他便唯有死路一条……”

如果青元夫人真的那么好抓,他早就想个借口为她安个罪名了。

初蕾终于开口了。

西帝,焦头烂额。

“你待他如此狠毒无情,亏得你早前还好意思在他面前大献殷勤!”

“青元夫人的本领的确不怎样,要抓住她并非什么难事。可是,这又如何?你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抓她吗?就算你敢,你能保证大联盟不被天穆之野的门人夷为平地?”

“我呸!你这小贱人懂什么?只要他服从我,依顺我,我早就可以保举他成为中央天帝!可他偏偏不理我,那他就非死不可了……”

就凭借不死药一项,任何人已经无法奈何她们,更何况,她们自身高手如云。

“尤其,他居然娶了你这个小贱人,那他真是再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了……”

天穆之野不但不止三名园丁,而且,是整个大联盟顶端武器和医学的掌握者,现在,还得加上病毒一项——尽管是背地里。

因为他娶了别的女人,于是,他非死不可。

西帝当然很清楚。

为此,她不惜将他拖到宇宙的边缘,彻底滑入另一个世界,然后,永远不复存在。

“天穆之野仅仅出动三名园丁便已经足以将我困住,就算我侥幸脱身,也很是狼狈了,更何况,天穆之野绝对不止这三名园丁!”

“白衣天尊已经无法返回,从现在起,整个大联盟已经不再有任何人是我的对手……”

比如,当嫌疑犯是天穆之野的掌门人的时候。

青元夫人忽然叹息一声,那声音竟然有点萧瑟,也有点寂寞:“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啊!白衣天尊死了,西帝的一干子女又是如此不堪一击,天后更是愚蠢不已,而天下,竟然就这么唾手可得……唾手可得啊……”

这世界上,有时候,有罪推论也是可以的——并不是非要事事讲究证据不可,但是,得分对象。

这野心勃勃的女人。

“其实,很早之前,你就知道D病毒的幕后黑手是谁!可是,这又如何,你能怎样?你没有证据!你无法给天下第一神族定罪……”

她果然是冲着中央天帝的宝座而去。

西帝的面色非常难看。

初蕾大吼:“你别做梦了!中央天帝的宝座怎么都轮不到你!”

“这……”

“啧啧,你这小贱人都可以做万王之王,凭什么我不能做中央天帝?我乃堂堂天穆之野掌门人,要是单论实力,我早该是中央天帝了……”

“不用兜圈子?那你想要怎样?直接拿下青元夫人?”

“你别做梦了!你违背了西王母的命令,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西帝急了:“老朋友,既然你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那么,我们就不用兜圈子了……”

“咯咯,西王母早已去了弱水,她怎么管得了我?”

在青元夫人面前,她简直就像一只跳蚤。

“……”

可是,天后自然也成不了最后的赢家。

“咯咯,小贱人,我没空理你了,你现在就好好用你手中额金杖将你整个鱼凫国的百姓杀得干干净净吧,咯咯,你就好好玩吧,你高兴就好……”

天下第一神族,绝非浪得虚名。

金杖,忽然飞起来,向着夕阳的方向。

就算十个福柏斯都不在话下。

夕阳一黯,一切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后当然对付不了福柏斯和海神,可是,有了青元夫人的帮助,那就不一定了。

窥天镜,已经关闭。

半晌,才叹道:“天后这个蠢货,她莫不是上了人家的圈套,成了人家的过河卒子啊!我就说,凭借她的区区功力,怎么会对付得了福柏斯和海神?”

青元夫人距离金沙王城其实很远很远。

西帝面色煞白。

青元夫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时候跑来金沙王城——对她来说,大联盟现在才是关键!对付小小的金沙王城,根本轮不到她自己出手。

“哈,陛下,你也不算蠢嘛。你终于想通这一点了?”

青元夫人,已经在赶往大联盟的途中。

“这女人又是私藏密令,又是制造D病毒,然后,前段时间她还和天后一直鬼鬼祟祟,后来我才发现,天后的黑暗森林星监狱很大程度上便是得到了她的帮助,就连早前那几百失踪的地球少女也很可能出自她的手笔,这女人处心积虑,到底是要干什么?天后这个蠢货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很快,她也许便将光明正大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

此言一出,西帝几乎跳起来。

初蕾意识到这一点时,周围的怪物就像听到了统一的号令,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怪叫,便冲了上来。

“天啦,莫非这女人想自己做中央天帝?”

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白衣天尊还是一言不发。

原本麻木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怪物,忽然精神抖擞,如打不死一般猛冲猛撞,很快,蜀龙也已经无法抵挡。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她既然那么迷恋你,按理说不该兴高采烈将这密令交给你吗?可是,她却擅自藏起来,这是什么原因?”

金杖,迎着这一大群怪物。

西帝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很奇怪。

偏偏初蕾在夕阳下将他们奇怪的面色瞧得清清楚楚:千真万确都是鱼凫国的土著,是城南的百姓。此时,他们便和有熊氏的青草蛇一模一样,为敌人所害,然后,变成了敌人的帮凶,他们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分辨力。

白衣天尊不置可否。

她五内俱焚。

“真有此事?”

就像青元夫人所说:你就把你鱼凫国的土著杀得干干净净吧。

“陛下,你倒消息灵通。”

她下不去手。

半晌,他忽然道:“据说,不周山之战前夕,西王母曾有密令留给你,但是,被她半路拦截了,是不是?”

可是,她不能不下手。

西帝忽然一阵寒意:若是她出手,自己这一次哪里还有逃生的希望?

因为,那些麻木的怪物所过之处,真正是鸡犬不留,再无活口。

她之所以厉害,并非是因为她个人有多么厉害,而是她背后的庞大的实力集团!

就在这时候,杜宇率领一只迅猛龙赶到。

这世界上,除了“她”,也的确很难找到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她心里一动,厉声道:“杜宇,快撤……”

西帝哑然。

杜宇一怔,可他反应极快,听得这话,随手便将青铜神树摸了出来。

“不然呢?”

他还没拿稳,青铜神树已经飞了出去。

西帝一字一句:“你还真以为是她?”

半空中,一道青色的冷光。

“初蕾很危险,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就连怪物们也纷纷住手,麻木地瞪着那道奇异的冷光。

西帝:“……”

蜀龙身下的百姓,纷纷往冷光处飞去,不一会儿,四周便只剩下蜀龙庞大的身影,至于蚂蚁般的百姓,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如果终极黑手真如我们所预料,初蕾很可能是她们首先要迫害的对象……”

怪兽们忽然发现失去了追杀的目标,便一个个瞪着凫风初蕾,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撕成碎片。

西帝不屑一顾:“你孤家寡人一个,你哪来的什么亲人?”

她浑然不觉,只高声道:“杜宇,快进去……”

“你的亲人?”

杜宇情知启动青铜神树要耗费极大的元气,如果怪物们现在向少主动手,少主必定凶多吉少。

“你的儿女们都是天神,再危险也危险不到哪里去,可是,我的亲人就不同了……”

“少主,你呢……”

西帝察言观色:“老朋友,你在担心什么?”

“马上进去……”

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忧虑。

杜宇稍一迟疑,却已经迟了一步。

白衣天尊面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他分明看到一道冷光从天而降,然后,不偏不倚地笼罩了少主的背心。

西帝忽然道:“老朋友,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一次。你一定要帮着我的女儿帕拉斯,别的子女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她绝对忠诚与我,所以,你一定要帮着她,万不得已,你可以推举她为中央天帝……”

他不假思索便冲了上去,整个便护住了少主。

“那也没辙。”

那道冷光,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背心上。

他怒吼:“我怎能耐心等着?”

初蕾手一松,青铜神树正要关闭,可是,她却感到背后一股巨大的力道,只听得一声闷哼,她便见到杜宇的身子如一片纸一般飞了起来。

“陛下,你还是耐心等着吧。急也没用。”

她心胆皆裂:“杜宇……杜宇……”

天后很可能已经自我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能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天下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人有资格担任中央天帝了。

杜宇的身子,重重倒在她的脚下。

这是真话。

她忽然懵了。

“也许,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她举着金杖竟然不知该干什么。

“那娘们愚蠢无比,被人卖了还洋洋自得,她也不想想,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登基做中央天帝?诸神一拥而上,随手能将她撕成碎片……”

她屏住呼吸。

可是,明知如此,偏偏无可奈何,那才是最可怕的。

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脚下。

天后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她人做嫁衣而已。

就像当初看到云阳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是,很显然,幕后黑手等的便是这一刻:假借天后之手将朱庇特家族的核心成员先陆续除掉,然后,天后自然手到擒来。

云阳。

如果他们也被一网打尽,那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杜宇。

他担心的还有他的几个拼命赶回来的孩子。

为什么?

现在,他担心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王位还有自己的安危。

这是为什么?

西帝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他被捆绑的双手却一松,自动脱离了,只愤愤道:“你可不能看好戏!!!我请你来也不是让你看好戏的……三天后那娘们就要登基,她和我的孩子们一定有一番血战,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幕后黑手将我们朱庇特家族一网打尽……”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白衣天尊一摊手,一副我也没辙的神情。

直到那冷光再次袭来。

“可是,等到终极大黑手现身,我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没有任何办法扭转局面了。”

那是一个半神人级别的偷袭。

白衣天尊还是慢悠悠的:“急也没用,不如以逸待劳。”

若是这一招击中了初蕾的背心,初蕾当即就灭了。

“我怎么知道?”

所以,只一招,就要了凡人杜宇的命。

“你认为终极黑手会是谁?”

金杖,终于挥出。

他慢悠悠地:“无论是谁,迟早总会暴露的!陛下,你就等着看好戏好了。最后,谁是大赢家,谁就是终极黑手,这还不简单吗?”

冷光,几乎反弹回了偷袭者自己身上,他急于翻了个跟斗才停下来。

西帝:“……”

初蕾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名半神人。

“哈哈,你这不是废话吗?反正无论谁是幕后黑手,的确跟我关系不大。”

是一个面上有疤痕,健硕无比的半神人——就像她在T54行星带见过的那些星际逃犯。

“你当然不急!因为你又不是中央天帝。”

青元夫人,终于出动了她的秘密雇佣军。

“何必着急呢?”

疤痕脸拿着一把最新款的新式武器。

“必须尽快揪出这家伙才是。”

星际武器。

他一摊手。

令地球人闻风丧胆的顶尖级热兵器!简单粗暴,杀伤力,却何止是怪物的十倍百倍?

“是谁?”

初蕾一抬手,她的金杖就像一道围墙,将敌人暂时隔开。

“我说了,天后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从她的所作所为判断,她背后分明另有其人。”

金杖的光圈,暂时阻止了疤痕脸,可是,这不能长久。

“你愿意帮我揪出天后及其党羽?”

疤痕脸很快便可以突破这道光圈。

“天后,也没法得偿所愿!”

但是,初蕾已经顾不上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白衣天尊,好半晌,忽然偃旗息鼓,十分沮丧:“罢了罢了,也许是命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娶那娘们,现在好了,自己替自己找了一个掘墓人,也真是报应了……”

她急于查看杜宇的情况。

西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内心,已经充满了杀气和愤怒。

“可是,古往今来,我的确从未见过有独生子篡位的!从未!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

她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偷袭者碎尸万段,然后,再杀向大联盟,将青元夫人碎尸万段……

西帝大怒:“你一个孩子都没有的人,好意思讥讽我?难道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就没有这些麻烦了吗?”

疤痕脸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啧啧,你看吧,男人都讲究多子多福,多妻多福,现在,知道麻烦了吧?老婆孩子一多,麻烦也多。”

一个熟人。

西帝自己都没有这个把握。

他举着劈天斧,满脸茫然之情,好像并不知道这曾经无比香艳旖旎的城市到底为何变成了这样。

虽然是嫡子,虽然是最宠爱的儿子,可是,父子之间,真的比得上母子之间吗?更何况,天后对战狂从小百般溺爱,千依百顺,母子亲情远在父子之上。战狂,会选择自己吗?

他很震惊。

是啊,战狂是帮自己还是帮他母亲?

可是,凫风初蕾没有看他。

西帝竟然不敢回答。

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还是悠悠然地:“不过,陛下你也不要绝望,我听说,你的几个战斗力强大的儿女都已经在赶回的途中,包括战狂。你估计一下,战狂是帮你还是帮他母亲?”

就像当初在桃花星上一样,她连告别时都不屑看他一眼。

西帝:“……”

自从他对她举起劈天斧的那一刻起,她的内心早就不再把他当成朋友了。

“办法倒没有,不过,天后登基之前,一定会先来杀掉你。就算你的元气捆绑绳索已经终生无解,可是,你放心吧,我保证她很快就会赶来杀掉你。”

是他在自言自语:“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都……只可惜,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为何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是天都?”

西帝眼前一亮:“你想到办法了?”

天都。

“这也不至于。”

上天之都。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真的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

也就是大联盟最初的京都。

白衣天尊显然对这空洞的威胁之词不感兴趣。

失落的京都。

西帝简直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要是查出哪个家伙给了她元气吸收器,我非杀了他不可……”

失落的金沙王城。

“奇就奇在这一点。元气吸收器是整个大联盟所严禁的武器,而且,早已被彻底销毁,按理说,她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我早前甚至怀疑她可能利用青元夫人的关系下毒什么的,可事实证明,她压根没有下毒,而且,这元气吸收器,也不是天穆之野给的,所以,这事情就很蹊跷了……”

大鲧为治水,上天都偷窃天帝息壤,于是,被天帝处死在羽山。

“天啦,看样子,她是使用了元气吸收器?她是从哪里来的?”

结果,天都居然就是金沙王城。

“很简单,决斗时,福柏斯和海神的元气忽然消失了,人也废掉了,直接就倒了。”

因为时光的流逝,因为和外界的与世隔绝,这里,基本上都是当时的原住民。

他又沉默了一下:“按理说,她远不是海神和福柏斯的对手,她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金沙王城的后裔,基本上全是黄帝的后裔。

“三天之后。”

青阳公子、昌意公子、颛顼化鱼凫的几万年经营,已经让整个金沙王城变成了黄帝后裔的大本营。

他才能再次开口,声音也非常微弱:“那娘们……她什么时候登基?”

当然,还有柏灌王的万年岁月。

过了很久很久。

这里,才是货真价实的炎黄后裔。

他整个人忽然瘫倒在地,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天都被彻底覆灭,才是炎黄后裔的被彻底覆灭。

他张大嘴巴,眼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恐惧,样子很是可笑。

尤其,是黄帝的后裔。

西帝:“……”

相比之下,有熊氏都简直不值一提了。

“海神和福柏斯已经被废掉了,你的元气绳索已经不可能被解开了,死不死都无所谓了。”

青元夫人,志在绝杀。

“为何?”

不但要杀掉凫风初蕾,更要杀掉这片土地上全部的民众。

白衣天尊还是轻描淡写:“这一点,陛下就不用担心了。”

她已经不愿意再看到活人中冒出任何特立独行者了。

他面色惨白,喃喃道:“那娘们可能马上就要对我下手了……”

凫风初蕾,其实刚看到金沙王城的怪物作乱时,就已经彻底明白青元夫人的用心了。

天后,当然不会留着自己去指证她。

在她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时,她要一路扫清所有障碍。

自己,非死不可!

第一站,便是金沙王城。

他当然很清楚天后此举意味着什么:如果天后要顺利登基,必然以正义者自居,以正义者自居,就要消灭一切的见证者,那么,问题来了——最大的见证者,当然是自己!

至于九黎,谁去管九黎呢?

可是,西帝越听却越是胆战心惊。

九黎全是世界各地的新移民,也是不周山之战后才重新从这个地球上生长起来的新人类,被半神人们蔑称为世界上最低贱的种类——人口混杂,种族混杂,分明入不了青元夫人的法眼。

天后,在消灭了所有的同党之后,她会公告天下,她是替西帝出头的,她无非是正义的捍卫者。

九黎的新移民,早已失去了祖先启蒙时代的慧根。

天后,没道理宣称自己也是反叛者。

他们的蒙昧,无可理喻。

“可天后就是打败了他们!真可谓是公平合理!哈哈,陛下,你知道吗?天后不但击溃了你的儿子和兄弟,她还宣布,真正的叛乱者就是福柏斯和海神,是他们将你囚禁,而她这个天后,只是替天行道,替你消灭了叛乱者而已,福柏斯和海神已经成了废人,连话都不能说了,而其他的几个参与叛乱者也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也就是说,真相如何,以后只凭借天后一张嘴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元夫人所忌惮者,唯有金沙王城。

好半晌,他才叹道:“真没想到,海神和福柏斯这两个怂包如此不堪一击。我还以为他俩凭借武力值怎么也得挣扎几下子,没想到,他们眨眼之间就败了,居然败了!问题是,天后哪来怎么强大的武力值?她一直都只是一个三流角色呀……”

唯有旧时天都。

西帝面如土色,颓然倒在地上,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来?

金沙王城还有三宝:金杖神树和金箔。

“刚刚!”

三宝不灭,谁也不得安宁。

西帝面色大变,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任何继承人,都有可能在有朝一日获得天启,重获灵力,一飞冲天。

“天后已经发出金色焰火令了,陛下你还有心思数金砖的数量?”

比如,她以前原本瞧不上的凫风初蕾。

白衣天尊依旧躺在地上,双手环抱,悠闲自如。

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再给任何人留下这样的机会了。

等到一抹雪白身影出现时,他不假思索:“你知道吗?这书房由整整七万八千块金砖组成,以前,我竟然不知道……”

哪怕是无名的潜力者都不行。

西帝一整天都在数数。

姒启的双眼,一直看向远方。

而且,此后万万年,也必将永不改变。

四周逃亡的百姓,四周涌动的怪物,那些虎头人身、人首蛇身的怪物们……甚至,包括云英。

这一点,任何时候都没有改变过。

云英躺在地上,早已死去。

天穆之野,凭借的是良好的口碑和信誉。

她的脸依旧美艳,但是,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身后的狐狸尾巴。

和往常一样,她的原则从来没有变过:我可以杀你,我可以害你,可是,你抓不住把柄。就算你知道是我,就算你一直明白是我,可是,你没有办法。你没有任何办法。

他的语气非常奇怪:“云英,竟然也被变成了这样!我还一直奇怪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袅袅的笛声,已经从早前的柔软缠绵变成了金戈铁马,激越江山。

九黎一别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云英。

她的红酥手再次握住了玉笛。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云英,也不是因为他看到云英和别的男人苟且——因为,后来的很长时间,他根本无法来去自如。

青元夫人笑了起来。

在改变成半神人的体质之前,他并没有星际行走的本领,必须为人所带领,或者获得西帝的许可。

“妹妹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现在,他终于可以在星际之间行走了。

“当然无需我们亲自动手!也不要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姐姐,我想你该很清楚怎么办。”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大群变异了的怪物——昔日的天都里,行走的几乎全部只剩下了怪物。

元华夫人虽然略有踌躇,可向来唯妹妹马首是瞻,听得这话,立即道:“没错,迟早都要解决的人,不如早动手好了。再说,那小丫头虎患已成,再不尽快除掉,就真的要成为巨大的绊脚石了,所以,我也主张宜早不宜迟。”

这些怪物,甚至包括大费以及大费的属下、姬真等人。

青元夫人站起来:“既然要除掉敌人,那就不妨一起解决好了。否则,就算我们不招惹他,他也会主动站出来。即使如此,等待也毫无意义。”

昔日的敌人,全部倒下了。

姐妹两都是同样的想法,上百万年的等待,岂能功亏一篑?

是以这样奇怪而可怕的方式。

谁也不能破坏这个计划。

尤其是大费,直到现在,还能隐隐看到他那一双坚硬的羽翼——绝非是障眼法或者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生长在了他的双勒之下。

一切,都是围绕梦想计划。

大费,真可以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人,没有之一!以前,他曾无数次想要杀死他,消灭他,可是,今天,亲眼目睹他的死亡,他却内心战栗。

“这可如何是好?有这样的强敌环伺,只怕扰乱了我们的万年大计啊……”

大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的。

青元夫人断然道:“自从他和那小贱人杀到天穆之野,就注定和我们势不两立了。再说,我严重怀疑他和西帝有什么勾结,毕竟,他一直在追踪D病毒的下落……”

多么可怕。

“迟了,太迟了!”

还有姬真断裂的蛇尾,恶臭而恐怖。

“可是,那小贱人的本领已经今非昔比,要杀她谈何容易?妹妹也很清楚,纵然你我亲自出手也未必成了,一般的半神人就更不用说了。再者,现在大家都盯着地球,我们也没法主动去地球大开杀戒,否则,暴露了身份就名声扫地不说,还会遭到大联盟的谴责,这于我们的梦想大计可是大大不妙啊。以我所见,不如暂时不要理睬他们,反正只要白衣天尊不公开捣乱,我们也犯不着主动去招惹这样的强敌……”

真是太可怕了。

“杀了那小贱人,他就飞快露面了。也不怕他暗中装神弄鬼了。”

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有熊广场上的青草蛇是怎么一回事了——是的,他当时从未亲眼所见,所以,无法想象。

“妹妹的意思是?”

可现在,他看到这群怪物,一下就心知肚明了。

青元夫人笑起来:“要逼他现身还不简单吗?”

基因生物战。

“我也不知道。我就怕他万一和西帝有了什么勾当。可按理说,他是不太可能去救西帝的,这于他也没什么好处。再者,我也在大联盟反复查探,大联盟根本查不到他的任何踪迹……此人神出鬼没,行事神鬼莫测,而且本领又超凡脱俗,我们想要追查他的下落谈何容易?”

这便是活脱脱的基因生物战。

青元夫人有些意外:“他去了哪里?”

青元夫人,已经率先把几万人变成了怪物,然后,剩下的金沙王城的百姓,要么被怪物咬死,要么感染中毒也变成怪物,很少有人能够幸免……

元华夫人拍了拍妹妹的肩:“只要能得偿所愿,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不过,妹妹,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的对手根本不是天后什么的,你得注意白衣天尊。这段时间,我追查他的下落,竟然发现他失踪了。不在九黎也不在共工星体,甚至不在大联盟的任何地方,好像他这个人忽然就消失了一般……”

可以想象,当整个金沙王城都变成这样一群狼头人身或者虎头人身或者豹头人身的怪物……

青元夫人也无限唏嘘:“是啊,为此,姐姐一直在牺牲自己。”

他忽然不寒而栗。

云华夫人笑起来:“她要让我们成替罪羊可不容易,反而是她,必须是我们的替罪羊。妹妹,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我做事何时出过纰漏?好不容易这次有了天后这么一个挡箭牌,我们不好好利用这么成?唉,我们姐妹俩等这个机会,已经整整七十万年了,几乎一生的青春时光都快浪费完了……”

他忽然彻底想通了。

“姐姐,你可得注意,小心被天后反咬一口。她一心谋求天穆之野的支持,口口声声把天穆之野挂在嘴边,别到时候肉没咬到惹一身骚,成为她的替罪羊……”

大禹王召开万国大会之前,急于消灭鱼凫国,借口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以彼时大禹王的能力,想要彻底消灭鱼凫国是不可能的,大费,更只是一个先锋官而已。

“是啊,等她们内耗彻底结束,才是大戏真正开始的时候。”

真正的背后策划者,其实是云华夫人。

“这就有好戏看了。”

唯有云华夫人才会真的清楚:鱼凫王每一百年的鱼凫化人死穴在哪里!

“战狂和他的妹妹帕拉斯正在狂奔回大联盟的途中,其余人等倒无足轻重。战狂的态度不好说,但可以肯定,帕拉斯一定会对天后展开疯狂的反击……”

唯有云华夫人才会发现茇花的秘密:茇花一现,鱼凫王就会被毒死。

西帝,战狂,以及西帝另外几个超有战斗力的儿女。这几个人要一起被废掉,才真是万无一失。

尤其是大费掌握下毒时的时间点,真是恰到好处,万无一失。

废了海神和福柏斯还远远不够。

大费区区一个凡夫俗子,他哪有这样的本领?

她摇摇头:“半个月之内,她可是没法除掉所有敌人啊。看来,我们真还得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分明是云华夫人早已考证确凿,大禹王和大费按部就班就行了。

元华夫人笑起来。

大鲧。

“天后竟然打算在半个月之内登基……”

大禹王。

她垂下玉笛,看着树下华贵无比的云华夫人。

云华夫人。

“妹妹,你笛声紊乱,显是心事重重啊……”

疤痕脸已经要冲破光圈了。

桃花,玉笛,清风流水。

他在大吼:“喂,启王子,你怎么不帮我一下?你快帮我一下……这该死的光圈……”

她袖子一挥,已经坐在了桃树上面。

只要劈天斧一划,疤痕脸立即便可以突破光圈。

可是,海神和福柏斯算什么呢?

但是,姒启一直没有帮他。

她以为海神和福柏斯一死,她就天下无敌了?

“启王子,你忘了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了?你发什么呆?”

她忽然觉得天后真是蠢透了:西帝都还没死,她怎么就急吼吼地要登基了?她的脑子被狗吃掉了吗?

姒启手里的劈天斧,慢慢举了起来。

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任何有关西帝死亡的消息。

委蛇忍无可忍,也很紧张:“启王子,难道你也要来和我们为敌了?”

最主要的是,西帝还活着。

他不答。

天后,谋夺帝位的姿态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也毫无美感。

他的目光看着很远的地方,仿佛穿越了历史的迷雾和尘埃。

此时,她眉头轻锁,不以为然。

“原来,当年我的祖父大鲧,便是从这里偷走了高阳帝的息壤,然后被高阳帝处死在羽山……京都!京都啊!原来,这里便是上天之都……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啊……”

就算是夺取天下,谋夺王位,她也不许有任何的不美。

何止他不知道?

纵然是独自一人,纵然是夜深人静,也不许自己有任何时候的不美。

就连凫风初蕾以前都不知道。

她对于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执着。

就连白衣天尊第一次相见就明示了她,她还是不知道——白衣天尊重返金沙王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是假的,假的,真正的金沙王城七十万年之前就被淹没了……

她的脚步桃花流水一般,长袖也是桃花流水一般,就像是一片请红色的云,在天地之间缓缓漂移,美轮美奂。

京都,彼时大联盟的中央天庭。

青元夫人缓步慢行,身边没有跟随任何一名玉女。

金沙王城。

蓝天,白云,桃树的绿荫便是一片绝佳的风景。

曾经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京都。

使者大喜过望:“那小人就先替天后谢过夫人了。”

金沙王城,也是蚩尤发动的那场核大战之后,唯一逃脱了核子污染的城市。

青元夫人不置可否,“你先回去吧。该尽力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金沙王城,也是不周山之战后,彻底被封印了的失落之城。

使者低声道:“这次天后能获得成功,也是多亏了夫人的暗中相助,天后为此感激不尽,所以,还得请夫人相帮到底,待得天后彻底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一定会大力回报……”

白衣天尊说:青阳公子斩杀了世界上最后一条黑龙,和自己的血一起铸造了这颗青铜神树,然后封印了整个古蜀国。

在天后的权利架构之中,青元夫人的支持与否,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甚至无可取代。

伟大的青阳公子,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彻底保护了这个古老城市的安全和荣光,让它从远古的的时代一直走到今天!

如此,天帝之位才能一劳永逸。

可现在,金沙王城终于遭受劫难。

再者,只要天穆之野认可了,诸神中许多部族会看在青元夫人额面子上,就算不来参加也不会公开反抗,默认也就是一种支持。

在劫难逃。

只要我登基了,那就能调动大联盟大军,纵然反叛者有不服气,那我镇压就行了。

青元夫人的绝杀一经开始,便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

天后想得很周全:以既成事实打消反对者的反抗行为。

怪物打头阵,大费云英这些只是过河卒,如果他们完不成任务,那么,还有疤痕脸!

“夫人也知道,现在大联盟一团糟,海神和福柏斯虽然已经被收拾了,但是,西帝的其他兄弟姐妹和他其他的子女正在赶回的路上,如果他们联手反对天后,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天后的打算是在他们全部回来之前,尽快登基……”

还有姒启!

“……”

一环环下去,总会彻底灭绝这个城市。

“其他人能不能赶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穆之野和夫人想要邀请的神族赶到就行了。”

现在的金沙王城,已经成了一片被怪物和屠杀所笼罩的死亡城市。

“三天之后?这么着急?三天来得及吗?三天赶制中央天帝的王袍都来不及吧?更何况,三天之内,诸神就算想来朝拜,可是,也有许多人赶不到吧?”

空气中,是各种鲜血的弥漫,孤儿寡妇的恸哭,逃亡者的心跳和死亡的绝望。

“三天之后吧。”

姒启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

青云夫人缓缓地:“天后什么时候登基?”

疤痕脸有些不耐烦了:“启王子,你先别急着感风叹月,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再说吧……”

天后登基,必须请到青元夫人,否则,这登基仪式就进行不下去了。

姒启,提起了劈天斧。

这是今天使者前来的核心目的。

委蛇忽然很紧张。

使者急了,连声道:“为免夜长梦多,天后想尽快登基。天后的意思是,希望夫人能率领天穆之野的玉女团队亲自去大联盟恭贺,请问夫人能答应吗?”

它也蓄势待发。

使者表达得很清楚,青元夫人也听得很认真,末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现在,只剩下它和大熊猫有战斗力了。

一句话:只要你天穆之野现在辅佐我登基,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们。

可是,它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阻止疤痕脸,更别说是启王子了。

天后为达目的,不但下血本送了青元夫人一批极其珍贵的财宝,更让使者暗中承诺了她登基之后将给予天穆之野的无限好处和无限的权利。

启王子,还在疤痕脸之上。

相反,如果天穆之野认可了,就算天下人都集体起来反对,都没关系了。

它忽然很想阻止启王子,至少,说服他,可是,它没法开口,它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阻止启王子。

如果天穆之野不认可,那你压根无法坐稳中央天帝的宝座,也不敢。

姒启终于低下头,看向凫风初蕾。

其实,天下人认可不认可,天后也不介意,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得到一个人的认可:那就是青元夫人。

凫风初蕾还是蹲在地上。

可登基,就必须获得天下人的认可。

她一直握着杜宇的一只手,她察觉杜宇在迅速地衰竭,人体也在逐渐地趋向于冰冷。

天后叛乱成功,已经收拾了同党,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地要登基了。

杜宇,已经昏迷。

使者先是表达了天后的问候,迫不及待便进入了主题: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叙旧也不是为了送礼,而是为了获得青元夫人的支持。

她下意识地,觉得应该采取急救措施。

青元夫人在密室里接见了使者。

可就在这时候,疤痕脸已经挣脱了光圈。

天后的秘密使者,第一站便是天穆之野。

委蛇顾不得悲哀,急忙提醒她:“少主,小心……”

天后,已经成了临时的中央天帝。

她一抬手,杜宇的身体嗖的一声飞进了青铜神树,下一刻,青铜神树便彻底封闭了。

大家只知道,天后宣布暂时摄政。

整个天府广场,彻底空荡了下来。

天后的金色焰火令也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她终于看向姒启。

这些问题,统统没人能够回答。

姒启却移开了目光。

叛乱者为何要叛乱?又遭遇了何等样的惩罚?天后又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抓住叛乱者的?西帝现在在什么地方?西帝是生是死?

他很茫然。

西帝为何被囚禁?

他仿佛陷入了一场迷雾里。

可是,中央天帝为什么换了主人?

疤痕脸狂笑:“启王子,这女人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诸神们奔走相告:中央天帝换主了。

也不等姒启回答,他怪笑一声:“也罢,这女人还是让给你亲手所杀为好!不然也不足以验证你对夫人的忠心……好了,剩下的归我了……”

消息传出,天下震恐。

疤痕脸,一路掠过去。

至于何时登基,那就是何时选择一个黄道吉日的问题了。

他徒手,奔跑的怪物,百姓,简直就像是苍蝇一般,随手一拍便是一大片……

无论是暂代还是永久,天后总是暂登中央天帝宝座了。

凫风初蕾已经顾不得他。

天后发出了新的焰火令,通告全联盟:九重星发生了重大变故,有叛乱者囚禁了西帝,她身为西帝的妻子,前任中央天后,九死一生抓住了所有叛乱者,因目前的混乱状态,暂时代为摄政中央天帝之位。

她举起金杖,迎着了那面杀气腾腾的斧头。

金色,代表权势和王位。

“凫风初蕾……”

那是新任中央天帝发出的标志。

她的声音比冰还冷:“旧恨新仇,今天就彻底了结吧!”

当金色的火焰在大联盟上空炸响时,不但整个大联盟,整个银河系,整个宇宙都震惊了。

姒启,忽然后退一步。

当日,大联盟发出了金色焰火令。

与此同时,刺耳的火器声响了。

至于另外两名已经瘫在椅子上的叛乱者,天后一挥手,当即就将他们处死了。

疤痕脸,不再是徒手。

她的两名亲随冲上来,一手一个,将海神和福柏斯拉了下去。

他手中的武器,已经启动。

她一抬手:“将这两个废物拉下去!”

疤痕脸,一路扫射。

她还是嫣然一笑:“成王败寇,世人都只看结果谁在乎过程呢?他们就算今日不服我,可我王位巩固之后,谁还敢不服?不服者,一律处死!”

他根本不管有无击中任何一个特定之人,也不管任何人的死活,哪怕听得怪物们一片一片的倒下,然后,一个个的灰飞烟灭。

海神破口大骂:“你这毒妇,你这不要脸的毒妇……竟然凭借这种不要脸的诡计暗害我们,你是疯了吗?你这样就算得到了宝座也没有人会服你……不,你根本不配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

他的目的在于杀人。

她怜悯地看了一眼旁边昏迷不醒的福柏斯:“这废物小子,他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想杀死他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才如愿以偿……”

他一边扫射,一边疯狂大笑:“好玩,真好玩,哈哈,还是杀人的感觉最好玩……我已经有整整十万年没有杀过人了,这次,一定要杀过瘾……”

她笑靥如花:“对于你们这样的高手,我总得想想办法,不是吗?现在,你和福柏斯都已经形同废人了,你们的武力值也几乎为零了,你们这种废人总不好意思再和我争夺中央天帝的宝座了吧?”

怪物们四散逃命。

海神不敢置信:“你竟敢对我们用元气消除器?你从哪里来的?”

可是,他们的速度哪里快得过这强大的扫射?

他们一直提防天后下毒,却从未想到这一点。

很快,他们便一茬一茬倒下去。

否则,凭借那奸似鬼的二人,又怎能不察觉?

只是,和之前的尸体不同,他们一旦倒下去,便立即开始自焚,融化,很快,地上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空气中,也弥散了一股焚烧般的臭味。

椅子上,安装了元气消除装置,众人一坐下,元气就开始流逝,等到察觉,已经无可挽回。

初蕾再也顾不得姒启,她转向疤痕脸一路屠杀的方向。

准确地说,那不是毒气,而是一种元气消除器。

她忽然意识到:这家伙不但杀人,还是为了毁尸灭迹。

天后蹲在他的面前,笑起来:“你们只以为酒里有毒,可是,我告诉你们,酒里压根没毒啊。毒药,其实在椅子上面,你们坐上去的第一刻起,你们就已经中毒了,拖延的时间越久,中毒就越深……”

青元夫人,今天不止要血洗金沙王城,还要将整个王城毁尸灭迹,不留下任何痕迹和罪证——

他也有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平素最爱骑一匹雪白的天马。

她可不愿意在她登基为中央天帝的时刻,让诸神们抓住什么把柄,更不许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什么污点。

海神,也是一名美男子。

一开始,青元夫人就是完美无缺的圣母形象。

天后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到后来,她必须一直维护这形象,直到永远。

海神挣扎着嘶声道:“你这毒妇……你到底替我们下了什么毒?”

青元夫人,只救人,从不杀人!

在他们的坐下,仿佛开启了一个吞噬元气的开关,很快,二人就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

就算她屠杀了一个城市,她也要让外界毫无所知。

两名天后的追随者之外,其余二人皆是福柏斯和海神的亲信,他俩见势不妙,马上就要溜走,可是,也迟了一步,他们坐在椅子上竟然起不来了。

她要故技重施,让金沙王城和有熊广场一样变成一片雪地,白茫茫一片,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其余四名叛乱者因这一变故彻底惊呆了。

青草蛇也好,怪物也罢,统统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十二王殿,一片死寂。

从此,金沙王城就会变成一座彻彻底底的空城。

不过三五招,他浑身的元气已经流失殆尽,天后的权杖毫不留情地敲击在他头顶,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姒启,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福柏斯明知中计,可已经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战下去。

他也狐疑地盯着疤痕脸。

天后冷笑一声:“你们一口酒都没喝,我能下什么毒?分明是你们技不如人,又何必找那些没用的借口?”

他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深更浓了——这座美丽无比的城市,怎么变成了这样?而他,昔日还曾经多次梦想能成为这城市的一员。

一口气已经下不来了,他只剩下自保的力气,完全无法展开进攻了。

疤痕脸,一路扫射。

“天后……你给我们下毒?你好不要脸……”

尽管,死在他的手下的绝大部分是怪物。

他的金弓,仓促地迎着了天后的权杖。

怪物们就像看到了克星,一路狂奔。

和海神一样,他也蓦然感到自己的身上被开了一个缺口,原本充沛无比的元气忽然就汩汩地泄露,整个人,就像一只快要泄气的皮球一般,哪里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他却不管不顾,狂笑,“好过瘾……哈哈,好过瘾……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大开杀戒更过瘾的事情了……爽……真是太爽了……”

福柏斯本是要冲出王殿的大门,可是,现在已经前后无路,大门已经被彻底封闭,而天后的权杖已经到了胸口。

青元夫人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杀人狂——

权杖,径直封住了福柏斯的退路。

他对杀人这件事情,已经彻底上了瘾。

天后的权杖已经按着了海神的胸口:“第一阵我赢了,福柏斯,现在该你了……”

他一个人,便足以将整个王城的百姓彻底屠杀。

旁边一直看热闹的福柏斯大叫一声不妙,可是已经迟了。

而他,是把这件事情当成游戏或者乐趣。

他急于关闭元气的缺口,可是,他根本没法,他甚至不知道这缺口在哪里,仓促之中,天后已经一权杖击中了他的心口,他仰头就倒,三叉戟也远远摔了出去。

初蕾,必须阻止他。

旁观者也就罢了,海神却心里一震,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就好像身体中开了一道口子,浑身上下的元气急促从缺口中流逝,到后来,竟然手都无法抬起了。

初蕾,再也顾不得姒启。

可是,不一会儿之后,天后忽然越战越勇,相反,海神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三叉戟的挥舞也不那么顺畅了。

她追了上去。

饶是这一两分的力气,天后也只躲不正面迎战,十分狼狈。

姒启色变,“凫风初蕾,万万不可……”

海神早就抱定主意要留着元气对付真正的对手,所以,对阵天后便只用了一两分的力气。

可是,她的身子已经消失在了前方。

后生可畏,更何况那小子以逸待劳。

疤痕脸的速度更快。

一来是和女流对战,二来是不愿意耗费太大的功力,毕竟,海神很清楚,自己真正的敌手根本不是天后,而是那个笑嘻嘻的福柏斯。

他一路疯狂,全城穿梭。

天后再也不正面迎战,一味躲闪。

他根本志不在和任何人搏命,他只是一路狂奔扫射,疯狂地屠杀所有的怪物、百姓、侍卫队……无论谁遇上,统统都无法幸免。

天后只是躲闪。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屠杀。

海神也不客气了,三叉戟正面出击。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他的进攻。

她却大笑一声:“打,怎么不打?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初蕾飞起来。

海神沉声道:“天后,你还要打下去吗?”

疤痕脸飞得更快。

若非海神不想做得太难看,她的权杖当场就断了。

青元夫人深知凫风初蕾现在的本领,她没有轻视她。

毕竟,天后养尊处优,少女时代也从未专注于修炼元气,于武力值一道上,那简直就是三流角色了。

她派出的超级杀手,直到现在才现身。

第一个回合,便露出了败绩。

疤痕脸,绝非一般的雇佣兵,他自身也是资深的半神人,只因为流亡多年,才被青元夫人暗中收买。

天后后退一步,权杖几乎坠地。

疤痕脸的级别,甚至远在B大神等人之上。

权杖,迎着海神的黄金三叉戟。

尤其是速度。

天后见这小子说风凉话,当然也不理睬他,只硬着头皮,拿了自己的权杖:“好吧,如二位所说,王位面前不分男女,那我就尽人事知天命好了,也算是赌一把运气……”

多年的逃亡生涯,早已练就了他无与伦比的速度。

福柏斯接口道:“是啊,真正的高手,永远是高手!何况我们才三个人,根本不算什么车轮战,天后,你若是害怕,你可以自动退出,在一边旁观我和叔叔决斗就行了……”

他简直比一只狡兔更加敏捷。

海神却冷笑一声:“当年我们兄弟混战老王时,大伙儿一拥而上,整整打了七天七夜,就算是朱庇特,也是从第一夜打到最后一夜,而他的战斗力还一直在众人之上,兄弟们无论参战的早晚都无法胜过他,这才是真功夫!后来大家公认他为王,也是众望所归……”

他时而直线时而S型,时而倒地滑行,时而空中腾跃……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他笑嘻嘻的:“天后此言差矣,你自己抽的签你能怪谁?只怪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他远远胜过当初桃花星上吃喝玩乐的那干半神人——毕竟,这些出身显耀的半神人无不养尊处优,花拳绣腿,谁能真正如疤痕脸这样从死亡阵营中一次次逃出来的屠夫?

天后却变了脸色,冷笑一声:“我乃女流之辈,原本该我最后上场,现在不是摆明了让我吃亏吗?”

凫风初蕾,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真正的凶手!

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命运这一次是彻底站在自己这一边了——谁不想渔翁得利呢?等得那两个敌人先打一阵,彼此拼尽了全力,自己再上去,岂不是轻轻松松?

也许一对一单挑,他还是比不上她,可是,他不傻,他不单挑,他只是逃窜,并且一路杀人!

福柏斯当即就笑起来。

杀手,见谁杀谁。

抽签的结果,是天后和海神先出招。

杀手,志在毁灭整个城市。

众人还是没有碰酒杯,只有海神站起来:“好了,规则已定,大家就别啰嗦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抽签决定对打的顺序吧……”

他甚至一边奔杀,一边狂笑,声音在整个金沙王城上空回荡。

天后冷笑一声,自己举杯,一饮而尽:“这酒没毒,你们喝不喝都没关系。”

“去死吧,你们统统都去死吧……今日之后,金沙王城必将再也不余任何一个活口……”

福柏斯笑嘻嘻的:“我们不想喝酒。”

笑声,彻底震慑了百姓们。

“你们以为这酒有毒?”

尚在路上的行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奔逃的力气,他们已经步履蹒跚,或者干脆沿街躺下,任人宰割……

还是没有任何人举起酒杯,事实上,碰都没人碰一下酒杯。

躲在家里的百姓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们躲在屋檐下,房门口,深坑中……瑟瑟发抖。

她笑起来:“你们怎么不喝?”

疤痕脸的扫射,渐渐地从狂奔的怪物和人群,转向了沿途的房屋,店铺……他兴之所至,随意扫射,可是,所过之处,却熊熊烈火,哭爹喊娘,躲在屋子里本以为安全的百姓,现在也遭了秧,他们在火海里挣扎,嚎哭,却哪里逃得出来?

众人都静静听着,没有任何人举起酒杯。

他只是大笑大吼:“哈哈,火光……冲天的火光……你们还是滚出来吧,你们以为躲在家里就安全了吗?躲在家里,你们会死得更惨,你们会变成烤乳猪,哈哈哈……烤乳猪……”

她率先举起了酒杯:“喝了这杯酒之后,我们便开始决斗,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无论你们谁最后登上了王位,请答应确保我们其余人众目前的利益,事后,也不要加害我们……”

冲天的火光里,全城炙烤。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美酒!也算是感谢各位这次的鼎力相助!毕竟,若不是你们出了大力气,我也没法一个人抓住老种马!”

全城都变成了人间地狱。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个金杯,金杯里,满满的美酒,甜香扑鼻。

委蛇和大熊猫,沿途追击。

天后见自己孤掌难鸣,倒也不再坚持,只是慢慢地取下自己佩戴的一把权杖,叹道:“既然二位选择了武力决斗,我虽然明知技不如人,可怎么也得挣扎一下。不过,在比试之前,各位还是先喝一杯酒吧……”

它俩急于阻止疤痕脸。

中央天帝,又不是什么选美大赛,难道不比试武力值还比试琴棋书画不成?

它俩也看得分明,疤痕脸这是要毁尸灭迹,直接销毁整个城市。

二人也不分辨,一副就是如此你能如何的表情?

不消灭疤痕脸,金沙王城在劫难逃。

天后长叹一声:“好吧,看来二人都是确信武力值远在我之上,所以,选了一个我最不擅长的方法了……”

好几次,大熊猫已经差点咬住了疤痕脸的腿脚。

海神也冷冷地:“中央天帝宝座可不是凭借扮演弱小可以得到的。”

疤痕脸,好几次被拉得趔趄。

福柏斯笑嘻嘻的:“在中央天帝的宝座面前,没有男流女流之分!”

这也阻止了他屠杀的速度。

天后冷笑:“武力决斗?海神这分明欺负我是女流之辈吧?”

甚至有一次,他手中的武器都差点被大熊猫一下撞飞了。

海神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既然是决斗中央天帝人选,那么,就得按照我们家族的规矩:胜者为王!谁武力值最强,谁就是王者。所以,决斗的方式就一种,我们三人互相比试,谁最后赢了,就奉谁为王,落败者,不得再有任何异议……”

疤痕脸忽然掉头,对准大熊猫。

她冷笑一声,看着海神:“海神,你怎么说?”

他彻底怒了。

凭什么?

一只畜生,居然敢这样对待一个资深半神人。

天后忽然觉得这小子很讨厌,嬉皮笑脸的,大刺刺的,好像无论怎么斗,他都一副稳赢的样子。

“该死的畜生,你可知道我已经是活了一千万年的半神人?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

福柏斯笑嘻嘻的:“二位是长辈,我听二位的。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只要两位长辈决定了,福柏斯跟着就行了。”

一千万年级别的半神人,在整个大联盟都是中上的级别了。

海神看了福柏斯一眼。

他的确是资深半神人了。

天后率先开口了:“海神,福柏斯,按照我们前日的约定,今天是不是该彻底决出王位了?”

大熊猫识得厉害,就地一滚,侥幸躲过第一劫,可是,扫射再次如影随形。

可是,在坐上这把王椅之前,还是必须得先将这两个麻烦的竞争者解决掉。

大熊猫,发出一声闷哼,那是中弹后,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下呼声。

西帝早就发誓和我权利共享,现在,他无非是把这一半权利一起交给了我而已。

这一扫射,直接击中了它的腹部。

她的眼神毫无掩饰,赤裸裸的,这把王座,原来天生就该是我的呀。

委蛇惨叫:“老伙计……喂……老伙计……”

直到这次反叛,直到此刻。

疯狂的扫射,已经冲它而来。

她已经在这把椅子上坐了几十万年,之前,却从未考虑过前进一步——坐上旁边的那第一把椅子。

蛇躯上,顿时千疮百孔。

这是仅次于王椅的第二把交椅——也是距离中央天帝最近的地方。

所幸它的蛇驱乃全宇宙最坚韧的合金,一般的热兵器根本无法奈何它。

天后,坐在王椅旁边。

它的双头忽然暴涨,一下缠住了疤痕脸,再一用力,便要将疤痕脸活活勒死。

更何况,他身为朱庇特的哥哥,若非早年家族的变故,按照长子即位的惯例,江山其实本该是自己的。

疤痕脸的身躯也变了。

无论是资历威望还是本领,他都自忖自己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他急速缩小。

海神也不想错过。

他手里又多了一把武器,径直向委蛇的眼睛扫射。

终于有登上宝座,一雪前耻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候,凫风初蕾已经赶到。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金杖,投掷而出。

尤其,西帝最宠爱的一个女儿曾经多次冲撞海神,多次让海神下不来台。

光圈,彻底隔离了委蛇。

海神,对西帝的积怨,由来已久。

疤痕脸手一抖,正好避过金杖,可是,他的武器也歪斜了一下,几乎脱手飞出去。

兄弟姐妹之间,在婚前,原本都和睦相处,手足长情,可是,一旦各自结婚成家,各自有了自己的利益小团队:为自己的子女争取利益,各自的配偶又互相挑拨……于是,兄弟之间的亲情就日益淡薄了。

凫风初蕾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神鸟金箔直接帖在了他的脸上。

可是,朱庇特在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得兄弟姐妹都怨声载道了。

疤痕脸,飞了起来。

按照当时的约定,朱庇特曾经说过,兄弟姐妹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他的身子,变成了薄纸一般。

此后七十万年,他一直处于臣服的地位。

初蕾捡起地上的武器,就学着他的样子扫射出去。

彼时,他的功劳仅次于朱庇特,可是,却不敢和风头正劲的朱庇特争锋。

疤痕脸极速升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了。

犹如回到了青年时代,参与屠戮父王的最后一刻——朱庇特为首,所有兄弟一拥而上,特制的镰刀将不可一世的父王砍得伤痕累累,最后从高空坠落,永无出头之日。

凫风初蕾没有忙着追赶他。

椅子上,就像长了针刺似的,海神坐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显然心情非常紧张。

她开始灭火。

海神也坐在椅子上。

金杖过处,火光一片一片的湮灭。

因此,他只是稳稳地坐着,也不发言,只笑嘻嘻的,一副来凑热闹的样子。

很快,全城只剩下冒青烟的屋顶。

和这样的竞争者相比,他就有自信多了。

因为大熊猫追得快,阻挡得及时,大火,只蔓延了三条街便被制止了。

天后再狠毒,海神再老辣,可是,他们毕竟不是西帝,也不是战况——他们同样名不正言不顺。

疤痕脸,没有能够一直纵火下去。

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良机了。

可是,这代价,却是大熊猫的死亡。

可现在,机会竟然就这么来到了自己面前。

至于那些怪物的尸体,百姓的尸体,统统都被焚化了,地上只剩下一片片的黑点,也许,只需要一阵风,一场雨,这黑点,也很快会烟消云散,大屠杀的痕迹,也将被彻底抹灭。

一来,西帝年富力强,没有任何退位的迹象;二来,还有嫡子战狂,战狂虽然暴虐急躁,可是,嫡子的身份和战斗力都不是吹的。

再看,那些活着的怪物都已经快绝迹了,剩余的少数,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身为西帝的私生子,原本对于中央天帝的宝座,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战斗,已经结束。

此时,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笑容满面,又轻描淡写,好像对这个王位毫不在乎,可是,他手里的金弓却抓得很稳很稳,恰好将他内心狂乱的跳跃彻底遮掩了:这个机会,万载难逢。

一场大屠杀,也已经结束。

他少年老成,绝非他的外貌一般看起来如一个浪荡子一般。

满城腥风血雨,满城落花流水。

身为光明之神,他不出手则以,但是,一出手,从无败绩。

只有幸存百姓惨痛的哀嚎——而这哀嚎都深深埋在地上,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嚎啕。

福柏斯就不同了。

初蕾看了看大熊猫。

身为西帝最宠爱的私生子,他在大联盟的地位仅次于战狂,但是,他的口碑却远在战狂之上,而且,许多人都认为,他的战斗力也远在战狂之上。很简单,战狂只一味发疯猛打,谁遇上他固然难逃一死,但是,战狂往往自己也在战斗中身受重伤甚至是一败涂地。

她的手,轻轻按在它的腹部。

福柏斯手里把玩着一把太阳形状的金弓,他有一头金黄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搭配着古铜色的肌肤,浑身上下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它已经彻底没救了。

居中的王椅空荡荡的,七个人分别在两边做了。

它看着少主,还是懒洋洋的,好像在说:少主,别白费力气了,没用了。

今天来的依旧只有七个人。

她心如刀割。

十二王殿。

她忽然挥手。

中央天帝

天空,一道霹雳。

“小人无法令云阳原地重生,但是,打探一下消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女王放心,小人打探到了一定马上告诉你。”

神鸟金箔,光芒四射。

初蕾长叹一声:“这也不怪你。好吧,如果你能打探到云阳的灵魂,你就尽早告诉我。你记住,云阳是周山那颗快十万年的大树,要打探它的下落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整个金沙王城的封印彻底被解除。

牛头很是惶恐:“小人才接受了女王大人的赏赐,却无法替大王办事,还请大王恕罪……”

现在,已经彻彻底底进入了大联盟的视线。

“据说,周山已经被死亡之火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很可能是万年都不能有任何生命迹象了,因为泥土已经彻底被烧死了。以小人的权限,就算拜托其他同行打探到了云阳的灵魂,却也决计没有办法让它在周山原地重生,而且,就算要在周山,也得等十万年之后了,可是,任何灵魂都等不了十万年之久……”

初蕾的身影也已经站在金箔的光圈上面。

“哦?”

她的呐喊,声振寰宇。

“禹京大人,正是因为这事情而大发雷霆的……”

“青元夫人,你不就是想篡夺中央天帝的宝座吗?你不就是想彻底灭绝我金沙王城吗?可是,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这是做梦!我发誓要杀了你这个野心勃勃的恶毒女人……”

初蕾缓缓地:“为什么?”

金沙王城的尸横遍野,金沙王城的血雨腥风,全部在神鸟金箔上闪烁不停,就像是一副流淌的画卷。

牛头一听得这话,脸色立即变了,他匍匐在地:“女王大人恕罪,这事情,小人根本办不到呀……”

“青元夫人,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隐瞒一切?别做梦了!你永远遮不了天!你永远也灭不了我金沙王城!”

“你帮我打听一下植物们的灵魂集散地,然后,让一颗叫做云阳的树木重生在周山之巅吧。”

……

牛头刚一张嘴,但觉嘴里一阵甜香,他大吃一惊,随即却大喜过望:“多谢女王大人赐予小人灵丹妙药……女王但有吩咐,小人无所不从。”

她的呐喊声里,有鲜血滴落。

“牛头,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情?”

那是她战斗的血液。

他见初蕾满脸失望之情,又道:“其实,动植物的转世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值得关注啊,为何女王大人忽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那是她被疤痕脸击中一次之后涌出的鲜血。

牛头急忙摇头:“这不可能!这必须是禹京大人才能办到。因为冥界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无法达到不属于自己职责的范围之内。我是牛头,只和马面一起负责勾魂摄魄,若不是受到惩罚,也不会来干这洗涮胞衣的事情,至于去动植物魂灵集散地,那就不是我的能力所能达到的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在哪里……”

这鲜血,滴落在了金箔正中。

初蕾忽然道:“你带我去植物魂灵集散地去看看吧。”

金箔,瞬间扩散膨胀。

“它们的集中地在哪里?”

神鸟金箔,已经蔓延成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环,彻彻底底笼罩在了鱼凫国的上空。

牛头很为难:“实不相瞒,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它们死后的魂魄都没人单独收集,虽然也在冥界,却也只能集中在指定地,根本就无人管理……”

全城百姓惊呆了,他们忘记了哭泣呐喊,纷纷看着这一奇景。

“这……”

王殿的门,也訇然中开。

“可以让一颗死去的树木,重生在它死去的地方吗?”

卢相和鳖灵率众冲了出来。

牛头摇头:“动物或者植物?哦,不!我们不为动物或者植物洗涮胞衣,因为它们的地位比人类低太多了,它们的转世投胎也不重要,而且,除了人类之外,其他的物种没有太过严格的尊卑分界线,尤其是植物,几乎就没什么尊卑之分,它们无论重生在什么地方都没关系……”

在他们身后,是所有最精锐的王家护卫队。

初蕾看了看牛头手中一大堆的紫黑色胞衣,心里忽然一动:“除了人类的胞衣,你还洗别的物种吗?比如动物或者植物?”

他们躲过了一场劫难,只看到满地的伤残。

牛头没有撒谎的必要,而且看样子禹京也的确不在幽都之山。

“大王……”

“小人不敢欺瞒女王大人。三天之前,禹京大人惩罚了我等之后,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看样子,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回来了……”

她有条不紊:“卢相,鳖灵,你俩负责清点全城伤残,及时救助,安抚民众!”

“为什么?”

二人领命。

牛头脸色有些犹豫,却还是低声道:“女王大人若是要找禹京大人的话,就没有必要过奈何桥了……”

她随手一抛,将那把疤痕脸留下的武器丢给委蛇,厉声道:“委蛇,这里交给你了……”

她回头。

委蛇急了:“少主,你呢?”

初蕾转身就走,牛头却叫住她:“女王大人请留步……”

“我要杀了青元夫人!”

牛头一指,奈何桥便出现了。

一瞬间,金杖和少主的人影彻底消失了。

除非有冥界之人指引。

卢相和鳖灵也已经分别奔赴四方,清点伤亡,救助伤残。

奈何桥,并不会主动出现在活人的面前。

委蛇握着那不知名的武器,环顾四周,但见偌大的天府广场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孤独的蜀龙站在原地,忠心耿耿等待主人的命令。

眼前白茫茫的,只有水,没有桥。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那你告诉我,奈何桥在哪里?”

唯有姒启站在原地。

牛头好生为难,“这,小人也不敢隐瞒,小人没有资格带您去见死神啊……而且小人才因为错误受到禹京大人的惩罚,就更不敢擅离职守了……”

他就站在委蛇身边。

“不用多礼,快带我去见死神禹京。”

他提着劈天斧,一直茫然地看着四周。

牛头大惊失色,纳头就拜:“参见万王之王。”

委蛇顾不得姒启。

初蕾金杖撤掉,“我乃当今地球上的万王之王!是来这里找死神禹京的!你带我去吧。”

此时,它也不想再去管姒启。

牛头笑起来:“你能只身来到这里,而且通体上下散发出一股远远超越于其他人的香气。实不相瞒,我已经见识了上百万的魂灵,却从未见过你这样高贵不凡的,纵然那些人间帝王都比不过,所以,你当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它急忙蹲下身查看大熊猫。

“你为何叫我大人?”

大熊猫还睁着眼睛,就像活着时那样有懒洋洋的笑意,只是,它的一只熊掌不再是羞答答的捂在自己的脸上,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牛头却好奇道:“大人,你这是从何而来,又要从何而去?”

腹部,鲜血滚滚而出,又快彻底凝结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初蕾立即嗅到一股极其恶心的臭味,就像是腐烂的鱼虾发出的臭味。

它的血,已经快彻底干涸了。

牛头叹道:“原本正是如此,可三个月之前,小人犯了一个错误,被罚来这奈何桥边洗涮这胎衣……唉,这些胎衣真是臭死了……”

它之所以没有如那些怪物或者普通人一样被彻底焚化,只因为它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熊猫——在九黎服下的大量神药,早已将它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半神人体质。

初蕾不知灵魂的投胎竟然还有这等讲究,很是好奇:“你身为牛头,传说中难道不该是和马面一起去捉拿鬼魂的吗?”

可是,现在这半神人体质的熊猫也不行了。

他随手一指老槐树的方向,笑道:“那里就是小人的家,家里堆积了无数的胎衣,根本就来不及洗涮……”

很简单,疤痕脸所携带的武器不仅能绝杀百姓、怪物、也能绝杀半神人——青元夫人的目的很明确:绝杀,不留活口!自然也包括凫风初蕾极其一干随从。

“大人有所不知……按照阴间的规矩,人死之后,重新投胎,人的灵魂便全部寄生在这胎衣里,如果被洗刷了七八遍的,那么,这个人生下之后就会容貌俊美,会投胎到富贵之家,成年后封侯拜相,飞黄腾达,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那些被洗刷了三四遍的,则才思敏捷功名利禄,为官员或者富商,也算是富贵出生,而那些被洗刷了一两遍的则只能是平庸之辈但也还算过得去,至于绝大多数根本没有被洗刷过的,则就彻底沦入面目丑恶,贫穷无依的境地,一生命运再也无法改变……”

这武器,是天穆之野的特制品。

“为什么要洗?”

倒在这武器之下的,也不再有任何挽救的余地。

牛头迟疑一下还是道:“这是紫河车,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胎衣。”

大熊猫的一口气,已经快要彻底熄灭。

“你洗的这是什么东西?”

委蛇凝视它,一条机械蛇的心脏,竟然也感觉到了悲哀和绝望。

“正是。”

“老伙计……老伙计……你顶住……你可不是一般的熊猫,你是半神人熊猫啊……你顶住,少主会替你复仇的,一定会……”

“牛头马面的牛头?”

大熊猫看了一眼天空。

“小人……小人乃牛头……”

它的眼神里,竟然满是惆怅和悲伤。

初蕾反问:“你是什么人?”

一如故土难离。

他胆战心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它和别人不同。

金杖,阻止了他的跳跃。

它是地道的鱼凫国土著。

牛头男子吓一跳,失声道:“你是谁?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当年湔山小鱼洞大水,几乎湮没了汶山的半山腰,它便从这里逃到了有熊山林,然后成为一方霸主。

凫风初蕾忽然道:“这是什么?”

随后,又随着凫风初蕾返回。

他的手里,是一大朵莲花似的东西,但通体漆黑;而他的旁边还有一大堆这样的东西,虽然看似花行,却肉鼓鼓的,不知怎地,瞧着很是令人恶心。

它曾经伴随少主在九黎流亡,也曾在周山之巅见到十万岁的云阳。

那是一个佩戴着牛头面具的男子,他正蹲在河中洗什么东西。

它和委蛇一样,都曾经是少主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她悄然走近,仔细看了。

它也曾经以为,自己必将老死金沙王城,然后,和这个城市一起共呼吸同命运。

潺潺的水中,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些年,它亲眼见证了金沙王城的复兴,今天,又再次目睹它遭遇劫难。

她往前走了几步。

整个王城,死亡人数起码在四分之一以上。

她只听到潺潺的水流,看到老远的岸边有一颗粗大的槐树。

那是地地道道的大屠杀。

此时,凫风初蕾也找不到路——在没有小鬼带领的情况下,她根本找不到奈何桥的方向。

所幸凫风初蕾在城南巡逻时发现得早,提早发了警报之声,让大家躲在了屋子里,否则,死伤很可能还要增加一倍有余。

也正因此,活人,便找不到路。

也因为它反应灵敏,拼死阻挡了疤痕脸。

它可以随时随地出现。

腹部的血液已经彻底流干了。

无论你从东南西北,无论你从天空地上,但凡魂灵降临之时,便是奈何桥升起之时。

它却很高兴。

奈何桥,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路。

身为一头熊猫,居然维护了一个城市的安危。

奈何桥上终年漂浮着一层白雾,纵然是神眼也无法穿透这朦胧的雾气,也无法知道奈何桥到底有多大。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价值了。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奈何桥到底有多大。

它觉得很有意思。

她慢慢地收回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慢慢地:“云阳,你放心,我定要害你的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老伙计,亲爱的老伙计,你一定要顶住啊……”

这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个人从来只是付出,不求任何的回报,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那也就是云阳了。

熊掌伸出,摊开,湿漉漉的鲜血已经彻底凝固。

可怜的云阳。

在它的掌心里,有一粒尚未完全消融的灵药——那是少主身上最后一粒灵药,甚至还包涵了她的一部分元气。

就只差一点点了。

少主,希望出现奇迹。

云阳,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等到自己十万岁的生日。

可是,它很清楚,这奇迹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想,今生今世,自己是再也见不到云阳了。

天穆之野要出手杀一个人,很少可以出现奇迹的。

她的掌心再一次慢慢地放在粗大的年轮上面——那是云阳的脸部最后消失的地方。

它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熊猫,它其实是一个半神人,它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

那是云阳的树叶,漆黑的一片打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徐徐漂落地上。

可是,它看了看头顶。

晚风,吹掉了树叶。

头顶的天空,神鸟金箔依旧光芒四射。

她的心口已经被一大团沉甸甸的血块所堵塞。

少主临走时,把金箔留在了金沙王城上空。

她不知道。

那是他们最后的庇护。

他们能变成灵魂还是更换载体?

任何人再要卷土重来,必将彻底被大联盟诸神所围观。

云阳和红狐狸他们呢?

金箔,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

她忽然想,人类死了变成灵魂,大神们死了更换载体——可是,他们呢?

也难怪青元夫人处心积虑要消灭掌握三宝之人。

她只是慢慢地捡起了红狐狸、云雀、锦鸡们的身体……她小心翼翼将他们全部放在云阳的那个巨大的树屋里,就像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它们那样,将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

可是,它相信,青元夫人再也消灭不了少主。

她没有去看那坟墓。

绝对不能!

整个周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包括百里行暮的坟墓。

它竟然笑起来,它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委蛇。

可是,三桑的叶子已经不再反光,云阳也已经不再能享受任何阳光的沐浴。

“老伙计……亲爱的老伙计……”

美丽的夕阳一沉不变地照射在周山之巅。

委蛇和它一样,本质上也是一个半神人。

天色已晚。

委蛇,是它唯一的朋友。

她跪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眶变得十分干涩。

它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能挖出敌人的心脏,她不惜将自己的心脏一起毁灭。

“老伙计,喂,老伙计……”

比自己当初僵尸似躺在有熊山林的雪地里,更加切齿痛恨。

一条机械蛇,竟然也留下了眼泪。

初蕾,从未这样痛恨一个人。

它眼睁睁地看着老伙计逐渐冰冷的躯体,又抬头看看天空,内心,愤怒得发狂一般:该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一定!

她一直秉承她的冰清玉洁形象:我只救人,我不杀人。一切的坏事和恶事都和我无关!

转眼,它只看到姒启一人。

她根本不会暴露半点身份。

他一直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一切,甚至跟她青元夫人毫无关系。

它举起武器,对准他,声音也和少主一般冷得像冰“启王子,你不是要来杀我们的吗?你动手吧!”

第一次,是死神禹京出马——身为死神,他有决定任何地球生命生死的权利,而无需做出任何的解释。因为,这是他的权限范围,几千万年来,一直如此。纵然是历代中央天帝也无法质问他。

他摇摇头。

而且,敌人的手段也那么明白无误:我每杀一个人,都合情合理。

他伫立在原地,就像一截木桩。

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错误。

原来如此!

可是,就是这一疏忽,变成了致命的错误。

原来如此!!

这一条命,都是从云阳的鲜血里捡回来的啊。

原来如此!!!

如果没有云阳,自己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这是凫风初蕾第一次独立在天空行走。

可是,自己怎能忘记云阳呢?

以前,总有白衣天尊,这一次,她禹禹独行。

只以为敌人的目标是委蛇、杜宇、小狼王等人,就偏偏忘记了云阳……

她不是去旅行,也不是去看热闹,她是去追逐一个凶手,去杀一个人。

自己竟然忘记了云阳。

她不是一时意气,也不是深思熟虑,但是,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使命。

自己忘了云阳。

自己要杀两个人。

她想,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刀疤脸只是一个拿钱卖命者,青元夫人必死无疑。

她跪在地上,双目发红。

扳指上,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白衣天尊的踪迹——青元夫人所言非虚,他很可能会被中了D病毒的百里行暮所拉出宇宙的边缘,进入另一个宇宙。

凫风初蕾,你看到了吗?我说要杀绝你的一切亲人,朋友,那就绝无虚言。云阳,才是刚刚开始。

另一个宇宙是什么?在哪里?进去是死是活?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

心死之后,还是以一株巨大的焦炭的外形存在——活脱脱是敌人杀鸡骇猴的样子。

凫风初蕾只知道一点,一般的半神人,如果没有星系之间行走的能力,一旦贸然掉入了另一个星系,基本都是死亡——就更别说另一个宇宙了。

那是他的心的死亡。

宇宙,又比星系大了无数倍,无可衡量。

可是,这颗巨大的树木并未倒塌。

白衣天尊能在星系之间自由行走,并不代表可以在宇宙之间穿梭往来,否则,他就不会被从弱水踢出来了。

轰隆一声,如地震一般。

弱水,很可能便是宇宙和宇宙之间的边缘,分界线。

她颓然的双手,本能地死死抱住那十万年的树干——眼睁睁地看着云阳的面孔彻底烟消云散。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所有的元气,彻底凝固在凫风初蕾的掌心,就像一把尖刀,她的掌心和内心都刺得鲜血淋漓。

她甚至来不及为白衣天尊伤心或者担忧——与其毫无价值的哭泣或者叹息,不如痛痛快快地杀一场。

他最后的一点气息,和着“憾”字戛然而止。

阻止青元夫人篡夺中央天帝宝座。

“我原本一直在等你陪我过十万岁生日……可现在……我能见你最后一面,而且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小姑娘,我已经别无遗憾了……”

阻止她登上大统。

可是,风已经停止,花已经凋零,所有的树叶已经不再重生。

杀掉青元夫人。

她来了。

半生纠葛,这一次,总要决出一个后果。

他很是喜悦:“终于,你还是来了……你真的来了……”

你死我活!

每一种声音,他都以为是她路过的声音。

就这么简单。

“唉,我每天都会看看山脚下!每每风一吹过,灰兔从草丛中跳过,甚至是一朵花的飘落,我都会惊醒,我总以为你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中间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路可以走了。

她恨不得把一颗心给挖出来。

疤痕脸,速度很快,也很熟练。

自己,竟然这么久都没来看过他。

毕竟,他是上千万年的半神人,早已具有星际之间行走的能力。

可自己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很显然,他还不具有星系之间行走的能力。

只有云阳啊。

否则,他就不会躲在T54这样的地方了。

可自己绝境的时候,只有云阳。

没有星系行走能力的大神,绝对不是第一流的大神。

什么万王之王,什么天下苍生。

凫风初蕾并不怎么怕他。

她后悔没有早点来。

她一定要先杀了他。

她宁愿早点来。

初蕾最初速度很慢,毕竟是第一次独立行走,但是,很快,她的速度就快起来了,到了后来,她干脆不管不顾,驭风而行。

她的一颗心在滴血。

她无法采用空间位移准确定位,因为她不知道疤痕脸会跑到哪里去,她只能沿途追逐。

她泣不成声。

终于,黄沙满地,戈壁在往,就像一片死亡已久的盐碱地。

她哪里答得上来?

那是T54的边缘,她极其熟悉的地方。

“你看,我多么自私,是不是?”

疤痕脸只要度过了T54,她便已经无法追踪,因为,她支付不了时间币。

“云阳,我陪你,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她必须在这之前杀掉疤痕脸。

“小姑娘,我可真是喜欢你啊,我原本希望你一直留在周山,陪我说说话,听我唱唱歌……现在真是好了,你又来看我了……”

疤痕脸,加速逃窜。

那是树的风度。

她穷追不舍。

那是树的面孔。

疤痕脸刚刚要越过边缘地带,她手里的金杖,全力投掷出去。

真正是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天下至美的一张面孔。

疤痕脸,应声倒地。

他的面容也跟着声音一起清晰了起来。

就像被钉在土里的一只老鼠。

“看样子你彻底复原了,完全复原了呀……我可真是太高兴了,小姑娘,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毕生再也不能站起来。

那是令人心醉的香味:甜蜜,温柔,充满了勇气和善意。

他逃亡了几百万年,终于,还是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他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清晰:“呵……小姑娘,你可真香真美啊……你可是我见过最美最香的人类啊,那些半神人,他们的气味都比不上你啊……”

初蕾再次一抬手,金杖慢慢地飞回来。

它已经快要死亡的嗅觉忽然灵敏了起来。

她松了一口气。

它仿佛这时候才能够把初蕾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投掷,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元气。

云阳笑起来。

毕竟,这是杀掉一个资深半神人——一个穷凶极恶的星际逃犯,一个雇佣兵!既然青元夫人会雇佣他,就证明他绝非泛泛之辈。

可现在,她泣不成声:“云阳,求你了,挺住吧……我真的会救你……一定能救你……我认识中央天帝……他们总会有法的,一定会有的……”

可是,无论你是谁,胆敢侵犯金沙王城者,杀无赦。

纵然是身受重伤,变成僵尸一般,也不曾恸哭。

下一个,便是青元夫人了。

她这一生,已经经历无数的风雨,却极少因为什么事情恸哭。

她冰冷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笑容。

“云阳……你挺住……挺住……我一定会救你……白衣天尊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他一定会找到不死药,一定会的……云阳,你一定要顶住呀……”

这时候,才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如衰竭了一般,几乎要跌倒在沙地上。

她已经顾不得其他,因为,她察觉云阳最后一瞬间的衰竭。

于是,她便缓缓地坐了下去。

它只是看到她满脸泪水,试图安慰她:“没关系……小姑娘……没关系,你别为我伤心了……你别伤心了……”

她只想休息一会儿就起身。

它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行为。

自己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其实,它还是没有真正明白。

青元夫人。

云阳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呵……原来如此……”

这个罪魁祸首还在狞笑。

“是青元夫人!她要害死我身边一切的亲人、朋友,她要让但凡帮助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是她害你……是她……”

这个野心家,可能正在庆幸吧——西帝已经被囚禁,白衣天尊已经被拉到了宇宙的边缘……现在,还有谁可以阻止她登基的脚步呢?

它不明白。

一旦她登基成功,她便是新的中央天帝。

怎能因为恨一个人,却去伤害另一个无辜之人呢?

所有的镇压和屠杀,都有了权力的遮羞布——

纵然是一颗十万年的大树,也无法理解人类如此复杂的爱恨嗔痴。

她会更加肆无忌惮。

云阳就更加茫然不解了。

她会把一切的罪恶变成王权下的号令。

“不是你得罪她。是我……是我……她因为我才杀你……死神,只是她的帮凶!她是为了惩罚我才杀你……”

绝对不能让她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

云阳很茫然:“就是天穆之野的那个掌门人吗?我可从来没有得罪她呀……”

一定要阻止她。

“青元夫人?”

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大联盟。

“不是死神!死神只是青元夫人的走狗,是她要害你……”

可是,她一旦清醒之后,便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固然杀得了疤痕脸,可是,却去不到大联盟。

她不能让云阳死了也不知道真相。

就算去了大联盟,也不可能是青元夫人及其同党的对手。

她捏紧的拳头,松开,然后,又捏紧。

更何况,还有天后团队。

他坚决阻止她报仇。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联盟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怕她陷入危险。

也不知道天后和青元夫人现在究竟是谁先占据了上风。

“死神,是天下最可怕的人,远远比其他人更加可怕……他能主宰我们全部的生死,而且,这也是他的权限,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小姑娘,你千万别去招惹他……我……我活了这么久,也心满意足了……你切记,万万不要去替我报仇……”

她对大联盟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管他是谁,我都要杀了他!”

可是,余勇在胸口盘旋,杜宇的血尚未冷却,大熊猫的眼神也针刺心口……她再一次看了看大联盟的方向——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凡和白衣天尊走过的地方,她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你对付不了死神的……他可是和你父王齐名之人,而且,他还是你的长辈……”

大联盟很远,但并非不可抵达。

她泪如雨下:“云阳,我会替你报仇,一定会……”

只是,抵达之后,自己能做什么呢?

“小姑娘……敌人很可怕,你要当心……你快离开周山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她从来不是冲动之辈,她已经很冷静——自己一个人,可以有什么样的把握?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他模模糊糊的幻影已经越来越衰竭了。

她再次看了看无名指上的蓝色扳指。

可是,她扶不起一根生根的树木。

蓝色扳指虽然信号微弱,但是,光芒并未彻底覆灭。

她只是想扶起云阳。

也就是说,白衣天尊至少现在还是活着。

她已经顾不得三桑。

只要活着就好。

初蕾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光秃秃的半山——昔日金色三桑的地方,也只剩下一片焦炭,那三颗三桑树甚至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的尘土,被毁灭得彻彻底底。

她忽然很软弱。

云阳却并不回答。

从未如此地渴望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只是嘶声道:“死神……死神……该死的死神……”

盟友。

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多么重要的盟友。

她明明答应过来他,无论如何要陪他度过十万岁的生日。

更何况,他是至亲。

云阳,它已经等不及迎来自己的十万年生日了。

如有他并肩作战,当横扫大联盟。

初蕾倒在他的脚下,一颗心就如在汩汩地的流血,就像她梦中所见的场景。

只可惜,现在,只有自己。

在他眼里,无非是死亡的时间稍微提前了一点而已。

也唯有自己。

他根本不在乎生死。

她试探了一下自己的元气,虽然劳损很大,可是,一旦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有力量在胸口燃烧。

他还在安慰她。

她不知道,那其实是因为过度愤怒的缘故。

“小姑娘……呵……别伤心……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十万年便是我生命的极限……就算现在不死,十万年生日一过,我也会慢慢死亡……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仇恨,往往比爱更能激发一个人内心深处最大的潜力。

他凝视她,目光充满了怜悯之色。

一张罗网,从地上升起。

云阳清秀的面孔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罗网。

我一定要杀绝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眼看她就要成为罗网中的一条鱼,她却飞了起来。

我一定要报仇!

她的速度极快,她脱网而去。

我要报仇。

她飞速逃窜。

满心,除了血泪,只剩下恨。

有追杀声:“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可是,她嘴唇颤抖,她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有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又让这小丫头给跑了?喂,启王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没有死在金沙王城反而跑到了这里?”

是我害死你。

“喂……启王子,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记住,一定要杀了她……我们只要死尸,不要活人……”

云阳,是我害了你。

绝杀,当然比生擒要容易得多。

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他是她的朋友——因为它曾经救过她凫风初蕾的命。

青元夫人为了保证让她死亡,这一次,是真的付出了巨大代价。

一棵树,居然也会遭到迫害。

很显然,她对姒启也不怎么信任,所以,去金沙王城的主力是疤痕脸,现在,追到T54的,是另一支杀手。

它以为,十万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一定要在这边境杀死凫风初蕾,绝不能让她活着再次走出来,否则,你们该知道后果……”

它与世隔绝地生活在这里。

声音,非常严厉。

它只是一棵树。

已经不再是威胁,而是命令。

“小姑娘……呵……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以前,我总认为,我已经是周山之王,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奈何我了……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你们不杀了这丫头,你们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用尽了全部的心血,也挽不回其他小动物的性命,更无法阻止周山一草一木的被灭绝,当然,也包括自己的生命。

甚至,包括你启王子。

在死神面前,他简直就是一只蚂蚁一般的存在。

“快追!”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死神。

“她往西北方向去了……”

树木的战斗力,总是有限的。

“追上立即杀了她,记住,只要尸体不要活人!”

可是,一棵树,毕竟就是一棵树。

……

从一地的狼藉可以看出,他是激烈反抗过的,敌人,也不是轻易得手的,毕竟,他是10万年的古树,是最有战斗力的一棵树。

一伙人呐喊着追了上去。

云阳黯淡的目光一直竭力睁着。

他们清一色的星际杀手。

“小姑娘……呵……小姑娘……”

他们多达七人。

她抱着的,只是一圈焦炭般的墙壁——

他们全部拿了最尖端的星际武器。

她只是紧紧抱着他。

姒启也追了上去。

可是,她想不到任何办法。

姒启,慢慢地跑到了最前面。

她顾不得说话,她只是拼命想找到一个办法。

和这些星际杀手相比,他的元气要远远超越他们——他已经不再是自己在奔跑,是几亿年之前的大鲧在奔跑。

一定要。

大鲧,举世皆知的战神之一,盛年的时代,完全不输给蚩尤。

可是,凫风初蕾发誓要杀了他。

劈天斧,其实是大鲧的武器。

那是历代中央天帝赋予死神的权限,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姒启举着劈天斧,也不知道是自己变成了大鲧,还是被大鲧附体了。

据说,他展翅就是九千里,广泛传播瘟疫、疾病,人类和动物都对其无可奈何,唯有俯首跪拜。

他的劈天斧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声音。

死神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凫风初蕾听得清清楚楚。

“是死神……只有死神才有死亡之火……他先毁灭了百里大人的坟墓,焚烧了三桑,我阻止他,他便发动了对整个周山的攻击……周山的所有生灵,全部被处死了……”

可是,凫风初蕾并不在意。

她发誓,一定要杀了禹京。

她只是亡命飞奔。

青元夫人的走狗!

倒不是她怕了姒启和这些追兵。

死神禹京!

她只是不愿意此时和他们动手。

“是死神!”

她不愿意在和青元夫人厮杀之前,先倒下去了。此时,无论哪路追兵,她都只逃不战。

“是青元夫人,一定是她干的,一定是……我知道,一定是她……”

尤其是姒启。

她发誓,要杀了他,也要把他的至亲杀绝。

她很清楚,姒启已经彻底变了——不知道青元夫人用了什么手段,令他短时间内迅速继承了大鲧的元气。

这该死的敌人。

上次在桃花星的较量,她就发现了。

这可怕的敌人。

她要留着所有的元气绝杀青元夫人。

初蕾泪如雨下:“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为了其他人,不值得浪费。

事实上,他的本体已经死亡好几天了,连回魂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她无论怎么跑,也甩不掉身后的追兵。

无论是元气还是解药,统统无济于事。

她不知狂奔了多久,忽然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敌人,考虑周全,没有给云阳任何被救活的机会。

大联盟,已经不在坐标之内。

死亡之火,并不是一种毒药,而是一种灭绝性的绝杀。

等到她停下脚步时,但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连地上的黄沙都消失了,整个人,已经陷入了虚空的边缘。

“小姑娘,你别费力气了!我的本体早已死亡了!无论什么仙丹妙药也无济于事了……敌人在我的根部注射了死亡之火……”

可是,她还是不敢停留,她继续跑。

现在,只剩下指挥一切的脑部在做最后之前的撤退指挥。

她掉头,往另一个方向。

可是,灵药进入根部,就像是食物进入死人的嘴里——已经无法吞咽,分解,消化——他和人类一样,除了脑部之外,浑身的其他器官早已先一步死亡了。

另一个方向,也是虚空。

那是解毒灵药,从T54带回来的。

她听得身后时断时续的呐喊:“站住……凫风初蕾……你站住……”

初蕾仓促取出一颗药丸。

她没有停留。

她再强的元气对于一棵树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她一直狂奔。

而且,人体的元气和树木无法共享。

直到脚下一阵虚空。

元气已经无法进入云阳的体内,一直空荡荡地在外游历,没有任何用处。

她腿一软,差点踏空,却本能后退一步。

可是,没用。

前面,万丈深渊——这样形容其实并不恰当——前面,就好像一条茫茫无际的天河,仿佛整个脚踏实地的部分已经到此结束。

只要云阳能活下去。

她伸出手,分明触摸到一层极其薄弱的结界。

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倾注自己全部的元气,只要他能活着。

结界,已经破败不堪。

她没有吝啬元气。

只怕一只苍蝇都拦不住了。

“你也知道,我是万王之王,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

左右,竟然已经全部是这样薄弱的结界。

她在泪如雨下中微笑。

星系和星系之间的鸿沟天堑。

“没用的……小姑娘……没用的……不过,我可真要恭喜你,你的元气竟然变得这么强大了?可是,你千万别浪费了,没用的……”

要活命,唯有原路返回。

“云阳,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的……”

可是,原路,全是追兵。

“呵……万王之王……可真是好极了……小姑娘,我真替你高兴……”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前面的茫茫白雾里,逐渐清晰起来,无数具浮尸一样的东西横在虚无的空中——他们已经彻底脱水干涸,千年万年地漂浮在了这片茫无尽头的死亡地带。

万王之王,依旧救不活一个人。

这里,是银河系的边缘。

万王之王又能如何?

穿越这个边缘,便是另一个星系。

“是啊……我做万王之王了……”

别说地球人,就算是一般半神人,也没能力在星系之间行走,所以,这些不慎跌出银河系边缘的半神人,就全部成了悬浮空中的干尸。

她的声音颤抖得连缀不起来。

凫风初蕾,已经再也无法前行。

他清秀的眉目瞬间亮了一下,却还是气息奄奄:“我一直担心你毒发了……我得不到你的消息……虽然有经过的商队提起你的名字,说你做了万王之王……可是,我总是不敢相信……”

她只能后退。

“呵……小姑娘,你变强大了……”

可是,后面有无数的追兵。

她的双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追上来的姒启,也停下脚步。

他忽然笑起来,语气一下就轻松了:“呵……呵……我真没什么遗憾了……”

他也死死地盯着白雾中一大片悬浮的干尸,半晌,才失声道:“天啦,我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初蕾伸出手,摸到了他模糊不清的睫毛。

凫风初蕾只是慢慢地举起了金杖。

等待他的,唯有死亡,唯有灾祸。

她的喘息已经平静,恐惧也已经暂停,浑身所剩下的元气全部凝聚在了指尖之上。

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保住。

他却举着劈天斧,一直狐疑地看着那片银河系的边缘地带。

美丽而弱小的东西,总是和花一样,经不起任何的摧残。

他俩都不知道,这里,本是T54的深度边缘,大联盟的追捕组追捕犯人时,有些穷凶极恶不愿束手就擒,于是,慌不择路就往这里跑,他们不知道,这里其实是个死胡同,而且很隐蔽,往往跑着跑着,那些星际罪犯便直接坠入了另一个星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顷刻间就成了一具尸体。

因为,它们都那么弱小,那么美丽。

追捕组,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十万年的老树,早已看淡了生死,却看不透红尘——我一直等一个人,我一直等一种气味。我一直想保护她,就像保护一只红色的狐狸,一只会唱歌的翠鸟,一只美丽的锦鸡……

久而久之,这里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死亡地带。

他一直在期待奇迹的出现。

只是,凫风初蕾不知道而已。

有好多次,他已经快要彻底咽气了,却一直不肯罢休。

姒启当然也不知道。

他的脸,从漆黑的焦炭中现出一丝幻影,却已经模模糊糊,再也不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举着劈天斧,骇然:“这是什么地方?”

“呵……小姑娘……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我真怕你不来……没想到,你居然来了……”

她不答。

他只凭借十万年的灵气保存了最后一丝气息。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可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从树冠到树根,他通体上下已经快成为彻彻底底的焦炭了——仿佛一棵巨大的树木,在一瞬间被外力冻结成了焦炭。

她只是举着金杖。

十万年的老树,挺立依旧。

他也看了看手中的劈天斧。

她颤栗的双腿奔过去:“云阳……呵……云阳……”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微弱的声音,被风吹来。

他只是死死盯着她。

“小姑娘……呵……小姑娘……”

二人之间,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许久许久。

金杖,已经指着他。

她忽然颤抖,她怕看到云阳也成了焦炭。

“让开!”

她甚至不敢再挪动脚步。

他一动不动。

初蕾不敢出声。

“让开!”

“云阳……”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可现在,他所热爱的朋友,他所热爱的一草一木,全部化成了焦炭。

她跟他,擦身而过。

那是他自己的血中之血。

他还是一动不动。

云阳不忍心在漫长的时光里看着老朋友们一个个离自己远去,所以,不惜发明了“帝流浆”——能解百毒,延年益寿的良方——从他十万年本体里提炼出来的生命之源。

她忽然狂奔。

它当然不是狐狸精,它是云阳的朋友。

迎面而来的,却是七名杀手。

据说,它已经活了上千年的时光。

他们早有准备。

火红的狐狸,优雅的尾巴,它总是高傲而气派地走来走去,形如一位骄傲的贵族。

他们没有冲上来,他们只是疯狂扫射。

红狐狸倒在地上,浑身皮毛保存完整,只是,整个头颅变成了焦炭。

凫风初蕾挥舞金杖,企图突围。

当凫风初蕾看到那只火红狐狸时,一颗心,忽然碎了一般。

可是,杀手火力太猛,一时间,哪里冲的出去?

然后,是满地的云雀,会唱歌的黄鹂以及各种长尾巴的锦鸡……它们曾经是云阳那巨大的树洞里的常客,可现在,它们都已经成了焦炭般的尸体。

她只能步步后退。

一些豹子,老虎,小熊,统统都成了一张皮。

她发现姒启忽然消失了。

沿途,都是小动物的尸体。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姒启了。

可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杀手们肆无忌惮地逼过来。

她忽然失去了迈步的勇气,她如被定在了那片漆黑的土地上。

星系之间的结界就在身后。

柔软挥舞的枝条已经不复存在。

杀手们毫不在乎。

满树的绿冠已经变成了黑色。

要是她掉入星系鸿沟成为一具浮尸,他们也可以交差了。

可下一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青元夫人只要尸体,不要活人。

她看到了云阳。

这就简单多了。

整个周山都在它的笼罩之下。

他们步步紧逼。

云阳,是周山之王。

金杖已经左支右拙,好几次,初蕾都差点坠入结界的深渊。

初蕾顾不得这些树木,她本能地抬起头。

劈天斧的光芒,击退了两名杀手。

草根被连根烧焦,生命力强大的灌木丛也被连根拔起,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木,就更别说了,全部成了一截一截的焦炭。

随即,又是快得不可思议的两下。

那是被焚烧过的痕迹,可是,却不是山火,而是一种比山火更厉害得多的死亡之火。

另有二人猝不及防,也倒地身亡。

昔日生机勃勃的原始丛林,已经成了一片焦土。

有怒吼声:“姒启,你竟敢偷袭我们……”

她心里忽然一抖,竟然不敢再迈开脚步。

金杖,封堵了他的怒吼,他嗖的飞出去,也变成了一具外星系悬浮的干尸。

四周,一片死寂。

另外二人见势不妙,立即要逃窜,可是,他们已经没有逃窜的机会,劈天斧和金杖,第一次联手,威力无穷。

远远地,凫风初蕾停下了脚步。

二人齐刷刷地跌出去,顷刻间也成了两具悬浮干尸。

周山。

与此同时,地上,一声巨响。

委蛇眨眼之间,哪里还有少主的影子?

那是一名杀手扔下的反重力炸弹。

“少主……”

一股大力,迎面而来。

也不等委蛇回答,她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地上忽然裂开了似的,星系的薄弱处,就像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径直将二人往一个巨大的沼泽地里拉扯。

“不行,你必须留下来保护九黎!你记住,先要自保,然后,再是保护九黎和他人,明白了吗?”

姒启大叫:“快跑……”

“少主,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经飘了起来。

“我马上要去周山一趟,你等我回来。”

凫风初蕾也飘了起来。

委蛇惊呆了:“少主……”

只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叶子,浑身上下完全不再具有任何的分量。

她顾不得解释,立即道:“委蛇,你这些日子要全力以赴盯着九黎,严禁小狼王和杜宇,丽丽丝他们离开九黎碉楼!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纵然天塌下来,你们也不许离开。也包括你自己,明白吗?”

她深感不妙,本能要后退,或者抓住什么,可是,她的视线里,除了姒启,不再有任何人,也不再有任何物质。

“少主,你这是怎么了?”

她也来不及抓住他。

门口,委蛇匆匆而来。

“凫风初蕾……”

她根本来不及通知任何人,转身就走。

飓风似的拉扯,整个人便跌落了出去。

她惊叫一声,本能地:“天啦……云阳……”

她忽然觉得彻底陷入了沼泽地,随即便是灭顶的感觉。

那是一棵碗口般粗细的红花树,现在,齐腰斩断,而且又没有倒下去,只是歪着靠在另一颗墙壁上,竟然无声无息,任何人都没有发现。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死在了这个星际逃犯的丧生之地,而青元夫人竟然还好好活着,而且,以后还可能成为中央天帝。

可是,她刚刚要再次坐下,目光却定在了窗外的那颗树上。

她愤愤不平,她要窜起来。

毕竟这几天心情紧张,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她松一口气,心道,原来是做梦而已。

她仅剩的一点元气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头差点碰触到窗框上,她遽然惊醒,但见窗外春日和煦,晌午后的阳光和微风一样懒洋洋的,哪来的什么腥风血雨?

“初蕾……初蕾……”

她惊叫一声,跳起来。

全身上下完全失去了重力,她根本没有任何自救的余地,但觉胸口像要裂开一般,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她立即睁开眼睛,她看到豆大的雨点飞溅在木格子的窗户上,一滴一滴,竟然鲜血似的,鼻端,也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再一看,整个世界,铺天盖地下的竟然全是血雨。

那是死亡的前一刻,那么清晰明了。

九黎一直和风细雨,春花秋月,像这样的暴雨,真是绝无仅有。

一只手,疯狂地将她拉住。

那是暴雨。

她已经顾不得是谁的手,一拉住,便紧紧地拉住了。

耳边,有吧嗒吧嗒的声音,竟然下起雨来。

但觉一股巨大的力气,生生将自己扯了上去。

眼前,忽然一片红色。

眼前,白光一闪。

巡视很久,她觉得有点困乏,一回到书房坐下,就陷入了假寐。

她分明看到劈天斧失控一般,慢慢地悬浮到了对面——

可是,她不敢掉以轻心。

劈天斧,跌出了银河系。

凫风初蕾觉得,自己那天听到的不阴不阳的声音,仿佛一个错觉。

和那些杀手的尸体一样,从此,成为了外星系的悬浮尘埃之一。

连续三天,九黎风平浪静,民众依旧沉浸在百万高楼拔地而起的惊喜之中,透骨镜前排队的百姓也依旧络绎不绝,表面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甚至连打架斗殴的行为都绝迹了一般。

她无限震惊,也无法开口,因为,胸口的压力让她根本不可能开口,她只觉得泰山压顶一般,轰隆一声,自己便栽倒在地。

那该如何?

然后,是更重的响声。

可是,青元夫人若是再也不怕追踪呢?

另一个人也重重弹落在了地上。

因为结界本身有个缺陷:如果太强大,那么,对于凡夫俗子是有害的,甚至可以导致相当多人变成白痴。所以,白衣天尊在使用的时候,一般是有轻重缓急的,最大的用途根本不在于拦截,而在于警告——无论是谁突破了结界,最后都可以追踪。

如一道飓风一般,他倒下去的时候,整个沙地几乎裂开了一般。

结界只能屏蔽,而无法阻挡强有力的半神人。

四周,烟雾弥漫。

就如这九黎上空薄薄的结界。

她勉强睁开眼睛,却连方向都已经分不清楚了。

现在,连中央天帝都被抓起来了,如果真的青元夫人有份参与,那么,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干的?

好一会儿,眼前的沙尘,终于散开。

她忧心忡忡。

她看到一个人。

她不知道。

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青元夫人会放过金沙王城吗?

她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微弱,清脆,在这令人快窒息的空间里,显得那么清晰。

金沙王城,是自己的故乡,是鱼凫国的都城,虽然目前为止,除了鱼凫国的国民之外,已经不再有真正意义上自己的亲友,可是,她还是很担心。

那是一个人,骨骼碎裂的声音。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没底。

那是一个人,五脏六腑被一股重力所粉碎的声音。

如杜宇所问:金沙王城安全吗?

当劈天斧坠落的最后一刻,他用了全部的元气,生生拉住了她的手。

初蕾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天空,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也让他自身的全部元气在反重力的对抗中,彻底灰飞烟灭。

杜宇这才放心离去。

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你放心吧,我之所以提醒你们,无非是防万一而已。只要我在九黎,纵然是那些半神人也不见得敢轻易来捣乱,就更别说一般的走狗奸细了!”

他嘴里,鲜血汩汩地涌出来。

“真是太好了!少主,真是太好了。”

鲜血,在这可怕的边缘里,是紫色的——并非中毒,而是心脉粉碎时的可怕的紫色。

杜宇本是极其沉稳之人,听得这话,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她呆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微笑:“杜宇,我也不瞒你,现在的地球上,几乎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了……呵,你知道吗?我上次在天穆之野还曾经和青元夫人过招,重重地打了她三拳,你可知道,当时在有熊山林,就是她把我害成那样?”

她挣扎着站起来。

杜宇急了:“少主,你何必白白损害你的元气?”

她跑过去几步。

“杜宇,你切勿离开碉楼半步!而且,切勿有任何时刻和大熊猫分离!只要有大熊猫在,一般的半神人也伤不了你。”

她举着金杖,死死盯着他。

而杀杜宇,对女王的打击则会更大得多。

他躺在地上,已经面如金纸。

敌人对她了解至深,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甚至很可能是远远超越小狼王被敌人打击的头号目标——小狼王,仅仅是因为储君的身份才被追杀。

他的劈天斧,已经在银河系的对面——这一辈子,他永远也不可能再拿到它了。

这世界上,委蛇之外,他真可以算她在地球上最亲密信任的朋友!

就像这一场追逐。

她没有说下去,可是,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一直奉命将她追捕。

她面上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了:“杜宇,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你!”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一直追着她跑——无论是金沙王城还是有熊山林,无论是有熊广场还是天穆之野,甚至,这茫无边际的银河系边缘……

他大吃一惊:“少主……”

他只是一直追着。

好一会儿,少主才松开手,他但觉一股气流从自己的掌心渗透,浑身顿觉充满了无数的力量。

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

他被少主一把抓住,竟然动弹不得。

他想,那可能是因为命令。

是被一股强大的元气。

他想,那可能不是命令。

他的声音被打断了。

其实,他就想一直追着她的背影,一直看到那个人——哪怕是在彼此已经敌对的状态下。

“少主……”

褐色的沙子,雪一般一片一片悬浮空中,又不落下。

杜宇面色却变了,很显然,情况远远比自己预想的严重得多。

四周,好像没有空气。

大熊猫懒洋洋的双眼忽然爆发出一阵锐利的光芒。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失重状态。

初蕾却拍了拍大熊猫的头,低声道:“老伙计,这段时间你要须臾不离的保护杜宇,纵然深夜也不能例外,明白吗?”

那是反重力炸弹遗留下的后果。

杜宇松了一口气。

就像她即将要破裂的心口。

她顿了顿:“你和春媚都已经在九黎!敌人目的只是为了打击我,使我变成孤家寡人,屠杀其他民众,并无什么意义,所以,相比之下,金沙王城反而是最安全的……”

她的嘴唇张了张,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一笑,摇头:“不会!金沙王城不会有为什么危险。因为金沙王城早已被青铜神树封印,一般人是根本进不去的,除非是诸神亲临。可是,你也知道,金沙王城现在已经只剩下鱼凫国的民众,而没有我的任何至亲……”

他看着她,声音很弱:“哈……初蕾……我一直想杀你……我是奉命来杀你的……看来,这次是完不成任务了……”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道:“少主,金沙王城会有危险吗?”

她的声音,颤抖得连不起来。

“杜宇,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初蕾……你走吧……快离开这里……”

他停下,有些不安地看着少主。

“涂山侯人……”

“杜宇,你暂且留步。”

他的双眼忽然亮起来。

大熊猫也习惯性地跟在他身后。

“呵……你终于叫我涂山侯人了……初蕾……你很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

杜宇走在最后。

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了。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

桃花星上时,她就一直叫他姒启。

凫风初蕾点点头:“你们这段时间只要不离开九黎碉楼,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姒启。

丽丽丝松了一口气:“只要大王还在九黎,那我们就不值得担心了。”

姒启。

大家立即明白了,女王这是要便衣巡视,及早将那些潜伏的敌人清除。

听着可真疏远呀。

她摇头:“我也不会外出。不过,这段时间就改由我亲自巡逻好了。”

一个名称的区别,其实,是一种心态的区别。

小狼王忽然道:“陛下,听你这语气,莫非你是要外出不成?”

“涂山侯人……”

她和颜悦色:“你们都该知道,目前的我已经无需任何保护了。而且,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天尊返回就行了。到时候,一切危险自然就可以解除了。”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了生气一般,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就像汶山上初相识的少年,就像万国大会上那个挺身而出的英雄。

委蛇立即道:“可是,少主你?”

“我叫涂山侯人,但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委蛇,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尽力保护小狼王和丽丽丝,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明白了吗?”

其实,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叫他涂山侯人——其余人不是叫他姒启,就是叫他启王子。

它曾经丧生于青元夫人手下,自然对那蛇蝎女人畏之如虎。

涂山侯人,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

唯有委蛇,满脸不安。

涂山侯人,是她一个人的专称。

凫风初蕾很清楚,自己的这几个朋友,虽然参加了无数的战争,可是,他们从未亲眼目睹青元夫人的厉害,他们以为,充其量是布布、灵巨那种那档次已经很厉害了,殊不知,布布这些连给青元夫人提鞋都不配。

她蹲下身去。

现在的女王,不是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她蹲在他的旁边。

可她满脸写满了:真的有这么危险吗?

她忽然忘记了悲伤。

丽丽丝张了张嘴,但也没多问。

她眼前只是金星乱冒,她忽然想起青元夫人的狞笑:我要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朋友、亲人,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直到他们全部死光、死绝,然后,才轮到你!

杜宇,却沉吟不语。

云阳、杜宇、大熊猫,然后,到了涂山侯人!

他这才明白,女王不是开玩笑。

可是,怎么会有涂山侯人?

小狼王惊呆了。

怎么会?

“这段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处理什么事情,你和杜宇都不许离开九黎碉楼的地界。”

初蕾,甚至都不敢去想白衣天尊了。

因为,女王并非是一个爱摆架子之人,平素也从未用过这么强硬的口吻。

她的脑子里甚至成了一片空白。

小狼王纵然一向嬉皮笑脸,脸色也变了。

她连逃亡都忘记了,也不记得还有什么危险,甚至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被四周那种要粉碎人的五脏六腑的反重力所压迫的痛苦。

女王用的是命令,而不是商议。

她只是盯着他。

初蕾面色慎重:“正因为你是储君,所以你遭遇凶险的可能性最大!小狼王,我令你这段时间不许离开九黎半步!甚至最好不要离开九黎碉楼的范围……”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小狼王大叫:“这也不算什么吧?他们无非是要暗杀我们而已!可是,自从我来到九黎之后,起码经受了不止十次以上的暗杀了,尤其是我被你宣布为储君之后,好几次遇到暗杀,不过也都是有惊无险啊……”

这时候,她才好像慢慢地认出了他到底是谁。

“白衣天尊在离去之时,在九黎布置了一层结界。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诸神亲自动手,一般人是无法大开杀戒的。可是,对于残留在九黎的眼线就不好说了,他们是以变种人的身份存在,防不胜防,如果来个出其不意,你们就很危险……”

涂山侯人。

小狼王问:“为什么?”

是涂山侯人。

初蕾这才继续道:“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如果青元夫人要打击我,很可能先拿你们下手,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十分谨慎,没事最好不要外出,尤其万万不可离开九黎边境……”

是自己少年时代唯一的朋友。

众人分别服下了灵药。

是无数次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朋友。

“这些灵药虽然不能足以让你们变成半神人的体质,可是,足以让你们获得极大的提升,自保当无问题……”

他甚至两次当众向自己求婚。

那是几份灵药,也是白衣天尊临走时留下的。

自己,甚至差点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也说不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先把这些东西服用了吧……”

可是,到后来,为何忽然变成了路人?

小狼王听得不是青元夫人自己动手,便松了一口气:“我们不也服用了一些灵药吗?那些捣乱者不见得就能比我们更厉害吧?”

明明自己到九黎之前,他还专程从音乐林赶回,他还亲眼见识了自己变成人脸蜘蛛的幻象,还陪伴自己去过三蛛洞……

初蕾叹道:“她倒不至于亲自下手,但是,她可能埋伏了许多眼线,到时候到处捣乱也真是防不胜防。而且,她的那些眼线,已经不再是普通人,全部被她用灵药改造成了半神人的体质,战斗力不可低估……”

然后,在自己登基做万王之王的前夕,他忽然不辞而别。

丽丽丝很是不安:“青元夫人如果是白衣天尊那样级别的高手,我们怎么也抵挡不住啊……”

此时,她忽然很希望涂山侯人真的不是自己的朋友——希望他只是敌人——只是敌人,他就不会死了。

尽管她没有详细解释,可众人都猜测,白衣天尊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旦白衣天尊不在,青元夫人又来捣乱,那可如何是好?

想那青元夫人,是多么狠毒之人。

“那就说不清楚了。早则三五日,迟就不知道了。”

她岂能真正信任姒启?

“什么时候回来?”

每一次绝杀,她都派出姒启——这是赤裸裸的考验。

她苦笑一声:“白衣天尊暂时离开了九黎,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考验不过关,你就去死吧。

“这不是有白衣天尊吗?又有何惧?”

不为我用之人,全都去死吧。

“没错。我跟她结下了深仇大恨,她已经多次派人来九黎捣乱,从之前的涯草,到后来的布布,以及前几天才被处死的灵巨等,基本上都是她的人,我也不清楚她究竟在九黎安排了多少眼线……”

不忠于我之人,全都去死吧。

小狼王立即道:“就是传说中天穆之野那个女首领?”

反正她又不在乎。

“你们都还记得青元夫人吧?”

无论谁死掉,她都不在乎。

“什么麻烦?”

因为,姒启一直没有完成她想要的投名状。

凫风初蕾长叹一声:“我也不瞒你们,麻烦来了。”

初蕾,一直在颤抖。

她急忙道:“鱼凫王这是怎么了?”

她胸口的愤怒和余勇忽然都烟消云散了。

只有丽丽丝,因为她前几天才从鬼方处理了一切事宜,带领了自己全部的属下和族人赶到了九黎,从此便会定居九黎了。

她面色如纸。

委蛇也就罢了,杜宇和小狼王平素是很少进入她的书房的,但见她今日如此慎重,都微微不安。

他凝视她。

几个人随她一起进入了书房。

他笑嘻嘻的。

她看了一眼委蛇后面懒洋洋的大熊猫,也不隐瞒,低声道:“你们随我来,我有话要说。”

“……呵……初蕾,那次,我是被云华夫人掳走了……她不让我参加万王之王的登基典礼,她怕我成为你的助手或者文臣武将,就像小狼王那样……其实……其实……”

委蛇急忙道:“少主,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居然有点羞涩:“其实,我一直想留在九黎或者金沙王城……”

小狼王和丽丽丝也迎出来,他们很少听过凫风初蕾这样的声音,也很意外。

他曾经无数次渴望过留在金沙王城。

委蛇和杜宇应声出来,但见少主面色惨白,都很不安。

是那个城市的普通一员。

她奔出去。

看看花重锦官,看看秋色满园。

她本能地大叫一声:“委蛇……杜宇……”

就像所有的百姓一样,香软而旖旎地生活。

因为,她的亲人,朋友,全部在地球上面。

当然,还有她。

初蕾忽然很紧张。

她,一度便是他所有的理想。

可凫风初蕾肯定,此人不是天穆之野的资深玉女,便是她在地球上寻找的新的代言人,而且,这个代言人的体质已经半神人化了,纵然不具有星际行走的能力,至少已经可以在地球上畅行无阻了。

……

来者,当然不是青元夫人。

她的双腿一软,蹲坐在了他的面前。

眨眼之间,已经逃之夭夭。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她的嘴唇只是颤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来人没有迎战,也不敢。

他的嘴角,紫色的血,已经彻底凝结。

半空中,一道青白色的烟雾,就像是流星划过之后的痕迹。

在这个空气稀薄的地带,别说外伤,纵然一个健康人内部的血液都会慢慢被凝结。

凫风初蕾跃起来,与此同时,一拳已经击向天空。

她死死盯着那片可怕的血迹,分明看到生气正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急速流逝——他的元气,比她预估的厉害多了。

“咯咯,小贱人,夫人哪有空亲自来搭理你?你也配吗?咯咯,你等着瞧吧,我说到做到,总要你的亲人、朋友,一一死绝,然后,再让你一个人痛苦不堪地面对这个世界,哈哈哈……”

也许,那是大鲧的元气。

她也冷笑一声:“青元夫人,你也别做梦了!你有胆的再来吃我三拳,你也无非是我手下败将而已,现在还敢大言不惭……”

他竟然生生将她从星系的空隙拉出来,然后,远远扔到这里。

凫风初蕾一挥手,沉重的大门自动合上。

凫风初蕾就算在元气最鼎盛的时候,在没有经过任何恶战的情况下,也自问做不到这一点。

彼时,大堂上已经空无一人。

可是,他却做到了。

“咯咯,小贱人,你可别着急,慢慢来。我会先把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杀得干干净净,然后,再让你看到白衣天尊的死亡,最后,才轮到你。你看,我对你是不是特别优待?”

尽管,他也因此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初蕾色变。

云华夫人用了无穷的手段,耗费了无数的心血,让他具有了如此可怕的元气,但是,他只用了一次——仅此一次,便永无机会了。

可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小贱人,你以为赶走他们你就轻松了?别做梦了,我其实没兴趣杀他们,我只是杀你的人,我也只杀你的人而已……”

“……云华夫人一直希望我恨你,我也试着恨你,毕竟,你是高阳帝的女儿,而且,你又嫁给了别人……可是,不知怎地,我总是无法恨你……就算我服用了蟠桃精……桃花元气丹……我依旧无法恨你……我只要一开始恨你……”

众人鱼贯而出。

他的右手抬起来,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

她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只轻轻一挥手,对众人道:“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吧,接下来,小狼王会安排所有事情……”

“我只要一恨你……我就非常难受……初蕾……我恨不起来……我不知怎地,总是恨不起来……”

但现在,她很镇定。

其实,他从来不是想要恨她。

若是昔日,她会惊恐,至少会不安。

一直,一直,他都是想要爱她。

初蕾不动声色。

他唯一犯的一次错,便是有熊山林的那一次错过。

“小贱人,你倒是真会狐假虎威啊。顶着白衣天尊的功劳,把自己变成了万众膜拜的明君,你也好意思吗?你配吗?”

一次致命的错误,便注定了二人彻底分道扬镳。

似笑非笑,不阴不阳。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候,她耳边忽然想起一个细微的声音。

他心中所有的怨愤已经一扫而空。

……

他看到她蹲坐在自己面前,满脸惊惶,头发上全是黄沙。

凫风初蕾哑然失笑,“各位快别如此!本王身为万王之王,改善百姓生活,让天下安宁,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有什么值得赞颂的呢?”

可是,她还是那么美。

一时间,各种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就像万国大会上,他从天而降时那令人永生难忘的惊艳;

“大王真是太了不起了……”

就像钧台之战,她从天而降时他的激动和热切;

白志艺等人也连声道:“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就像自己在褒斜道的军营,鼓起勇气,端起酒杯,说出压抑许久的心里话:“初蕾,嫁给我吧……”

小狼王立即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王千真万确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些,其实才是他的理想。

丽丽丝惊叹莫名:“我以前很少服气什么人,总认为那些人,包括大禹王在内,他们能称霸天下,无非是因为他们的人口多一点,军队多一点,武力值更高一点而已,也没什么太了不起的地方。可现在,我是真心诚意觉得大王简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他的理想,从来不是为谁复仇。

你的想象能飞多远,你的世界就有多宽广。

无论是为了大夏的江山还是大鲧的死亡……他从来志不在复仇。

每个人都在回味这话。

江山一代一代,昔日的帝王都是一抔黄土。

“当然!事实上,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从天马行空开始的。比如神迹打印出来的房子,吃不完的烙饼,甚至透骨镜,这些大家以前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可是,他们实实在在都出现了,都被我们亲眼所见证了。你的想象能飞到多远,你的世界就有多宽广……”

从来没有任何已经覆灭帝王的后裔可以卷土重来,再登龙椅。

丽丽丝奇道:“纵然是天马行空,奇思妙想也成吗?”

这几千年的历史,从来没有例外。

女王朗声道:“时间钱庄大家都理解了,也不用本王再多解释了。可是,智商钱庄,却要多说几句。大家可能不太清楚,我们人体的关键部分在于大脑,而大脑的容量其实是无穷无尽的,也就是说有无限的潜力,只不过,许多人往往懒得动脑,才导致了极大的浪费。如果每个人都行动起来,想方设法改善地球的环境,提高百姓的生活,想出各种新鲜的主意,那么,很可能地球的进步就要快速许多,甚至达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最初,他根本就不在于要重夺什么大夏之王的宝座。

大家啧啧称奇,时间钱庄还好理解,而智商也就是想出一些好办法,居然也能立即换算成金钱或者其他物质,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他的理想,少年时代是《九韶》。

这以后,若是有单个人或者商队或者政府采用了你的主意,那么,你便可以获得公平合理的报酬;当然,你也可以用你的主意和别人等价交换。同样,这些智商钱庄里的东西也是可以换算成金钱或者让子女继承的。

他的理想,青年时代,就是她。

智商钱庄也很通俗易懂:鼓励每一个人想各种好主意,好点子,无论是农业工业还是商业……这天下的一切,你都可以展开你的奇思妙想。只要想出了好主意,你便可以去智商钱庄登记。

就这么简单。

更神奇的是,和时间钱庄一起推出的还有智商钱庄。

如果云华夫人曾经真正了解过他,就绝对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了。

这是用制度解决了:好人必须有好报啊!

只可惜,云华夫人一直把他看成了另一个大禹王——之所以他成不了另一个大禹王,她以为,只因为他体内的大鲧怨气没有被彻底激活而已。

这就彻底解决了:好人没好报的传统啊。

这一错误,便是极大的错误。

人人如此,假以时日,岂不是成了一种绝妙的良性循环?

他根本就不是云华夫人所期待的理想的培养对象——他的野心,比她所预估的小很多很多。

甲在盛年的时候,闲的没事干,可以用各种方式帮助他人,然后,换算成相应的时间币,储存在时间钱庄,全球通用,后代可以继承。

就算他答应了她们,成为天穆之野的继承人,可是,也是因为她。

可是,每个人仔细一想,竟然觉得无懈可击。

他想,无论是和她为敌也好,和她为友也罢,反正,自己又有理由可以经常见到她了——纵然是在追捕的路上,见面的机会也比以前多得多了,不是吗?

大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听到这个说法,都想:这绝妙的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不然,以什么理由再能靠近她呢?

大家惊愕地是时间钱庄。

“初蕾……呵……初蕾……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后悔……后来,我其实明白了,如果当初我在有熊山林认出你来……你一定会嫁给我……是我……是我自己错过……是我自己不该先赌气和云英成亲,那时候,我只是赌气……我其实一直没有想要成亲,一直没有……初蕾,你看,每次都是我错在先,可是,我却一直怪你……甚至那次在九黎广场,我为何面对面都没认出你来呢?……为何就认不出来呢……唉……是我自己没慧根吧……都怪我自己……”

所以,对于移民计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她想阻止他说下去,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房屋问题,大家也都看到了:大神打印,顷刻间便是高楼拔地而起,一百万套房子已经好好地在那里等着。

她的内心,也如要爆炸一般。

九黎移民计划还好说,毕竟,白衣天尊当场显示了神迹,连续三天在九黎广场散播了吃不完的“烙饼”和甜汤,在座诸位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也亲自去尝试领取了。

好像自己的五脏六腑也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好多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就像一个人,尽管外表完好无损,可是,内部却已经彻底被震碎了。

可是,当他们听得小狼王详细阐述了:九黎移民计划以及时间钱庄的推广计划时,还是惊呆了。

从此,再也无法完好了。

当然,这些奏折,无非大同小异,各种夸大自己的功劳和遇到的困难,各种希望为自己所管辖的区域争取最大化的利益。

“初蕾……”

每个人在这之前都已经详细呈上了自己的奏折:功绩困难以及以后的打算,所急需要解决的种种问题。

她忽然泪如雨下。

四方王和绝大多数文臣武将全部到场了。

2017年12月8日

那是凫风初蕾登记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述职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