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是那该死的战犯，背地里支持这小贱人一再羞辱自己。
是他！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白衣天尊暗中作祟。
一定是他。
可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可能是对自己的本领太过信任，所以，竟然忽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白衣天尊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死掉，他还是白衣天尊吗？
如非他出手，小贱人怎会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可恨，自己竟然真的以为他死了。
青元夫人也在想：这是为什么？
像他这种人，又岂会轻易死去？
我来过，我杀过，我不在乎结局。
可是，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每一次，我都在孤注一掷。
偏偏那白色的身影又灵活地冲过去：“再来再来，再吃我一拳，哈哈，你青元夫人口口声声女人要靠实力，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女人不但要靠实力，而且最好不要卖弄什么花拳绣腿，尤其是在搏命的时候，就更没必要在男神们面前装模作样摆花架子了！打架嘛，顶顶重要的是拳拳到肉，哪怕是拉头发揪头颅，只要赢了就作数，何必玩儿虚的呢？你就算是跳舞一般的打架，可打架就是打架，总也不是舞蹈，对吧？”
因为知道，恐惧和胆怯只能让敌人变本加厉，所以，我何不孤注一掷？
话音里，已经挥出了十五六拳了，招招凌厉，气势如虹，以至于青元夫人只能左冲右突，竟然不敢实打实地正面应对。
就算是诸位半神人们，又有何惧？
“你看，打架就该这样打……赢了就好看，输了就难看！”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这是结论。
但凡还有最后一丝气息，也力战不止。
青元夫人虽然厉害，可是她这些年从未有过什么实战经验，身为天穆之野掌门人，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因为没有危险也没有任何压力，所以对于元气的修炼也就不怎么上心。
我的心口刻了一个勇字。
再者，总以为女子总要以柔美为佳，女神嘛，顶顶重要的是姿态好看，任何时候，都要保持风度。
纵然全天下都是敌人又能如何？
于是，修炼拳打脚踢，当然有伤大雅。
凫风初蕾却满不在乎。
再说，诸神之间的过招很久以前就不替身肉搏，而是彻彻底底采用尖端武器了，什么银河战舰，什么粒子武器，什么曲率黑洞……至于贴身肉搏，几乎快被扔进博物馆了。
几乎人人都在想：这是为什么？
青元夫人，失利就在这里。
何止是姒启？
加之长年累月的酗酒，往往一醉几千年都是常事，就更加疏于对内力的修炼，甚至被酒精慢慢地腐蚀了一部分内力，对付一般高手也就罢了，可忽然遇到对方源源不绝的元气，一下就露怯了。
他很茫然：这是为什么？
而且，她很少有实战经验。
纵然有熊山林时的孤立无援，她也不曾被那可怕的冰天雪地彻底吞没；就算无数的人马杀上前，也对付不了彼时身为“僵尸”快要死掉的她。
就算要惩罚凡夫俗子，也是挥手之间的事情。
有人帮助时，她是这样；没人帮助时，她也是这样。
几曾需要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明明到了绝境，总能化险为夷。
可凫风初蕾就不同了，她已经身经百战。
他忽然想起万国大会，想起西北大漠，想起九黎河之战……每一次，她都是这样。
无论是一对一单挑还是群殴，无论是小规模偷袭还是两军正式对垒，无论是对阵绝顶的高手还是一般蟊贼……甚至九黎河大决战时，只身对付白衣天尊这样的顶尖级高手，她统统都已经经历过了。
他迈不动双腿，心里却一阵阵地翻滚。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每一次，都是经验。
姒启呆若木鸡，只是死死盯着她。
所以，她每一拳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拳拳到肉。
有一种极致的美，无论什么东西都已经无法遮掩。
那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那光，忽然将漫天的桃花彻底遮掩，让整个桃色的世界彻底黯淡。
只要能打死你，别的我都不在乎。甚至我的性命。
笑容从尘埃遍布的脸上发出光来。
每一拳出去都是空门大开，只要青元夫人一招反击得手，她立即就会土崩瓦解，可是，青元夫人没有反击。
她满面笑容。
她已经无暇反击。
她赤手空拳。
因为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也从未经历这样泼悍的打法。
她雪白的衣服上满是泥泞，就连拳头上都是泥土，甚至她的脸上也沾染了泥土，垂下来的凌乱发丝也满是尘土，但是，她不在乎。
所有的经验和招数以及艺术都用不上了。
地球少女就更是狼狈了。
她手忙脚乱，进入了误区，只一味思索到底要换什么样的新招数才能压制这丫头。
女神两只袖子都断了，其中一只更是从臂膀段落，狼狈不堪，整个人面色铁青。
可是，她无法压制。
他们看看女神，又看看那个地球人。
她眼前四面八方都是那四面幻变的敌人。
如果地球人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那半身人们该怎么办？
就像全世界都是凫风初蕾的影子。
诸神不可思议。
青元夫人只能思考新招。
如果说他们之前看到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无非是嚣张狂妄了一点，可现在，大家都如看着一个强大的妖——每个人面上都有了隐隐的恐惧之色。
如果是两个元气悬殊的人，新招数当然凑效。
可一个地球人怎么偏偏就做到了？
可是，如果是两个元气相近，甚至在敌人更加生猛的情况下，那么什么招数都不凑效了。
就算是在座各位，也自认做不到这一点。
渐渐地，青元夫人就更加狼狈了。
其中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
她左支右拙。
实打实的功力。
不止是青元夫人，诸神更是不明就里，完全无法想象那小丫头一拳又一拳生猛无比，竟然源源不绝，好像她身上有一股能量之源随时在补充，无穷无尽，根本不会枯竭一般，以至于青元夫人也被这普普通通的两只拳头逼得一直凌空飞起，根本不敢坠入地面，更不敢和她的拳头正面迎对。
这可是实打实的元气。
这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二次，大家就知道不一般了。
明明之前对阵姒启的时候，她就露出一丝败相了。
第一次，大家还以为那疯狂的少女是碰巧了。
而且地球人压根不可能有这种元气，就算服用了仙丹妙药都不成。
女神的手臂岂不得被一个凡人活活砸断？
最初的她才是正常的，现在的她，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要砸断软的衣服比要砸断人的手臂更加难得多，可以想象，若是青元夫人没有避开这一拳会有怎样的后果？
和青元夫人一交手，她甚至连赖以为生的金杖和神鸟金箔都掉落了，根本就是束手就死了，怎么忽然跳起来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就像一把利刃，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劈开一截木桩，但是，你不见得能劈开一张纸。
她源源不绝的元气是从哪里来的？
砸虚的东西，其难度远远胜过砸实打实的东西。
而且，环顾四周，又没看到她的任何同党。
人体是实的，袖子是虚的。
白衣天尊不早就死了吗？
诸神的震惊，更是不可思议。
别说一个地球人，就算一个资深半神人也不见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元气暴增吧？
可是，诸神欣赏的不是她的手臂，而是呆呆地看着她断裂的袖子。
诸神本能地觉得应该冲上去，集体将这丫头解决。
女神的手臂很美，很白，嫩藕一般。
可太过震惊之下，反而没有任何人冲上去。
在这之前，女神总是宽袍大袖，从不外露。
每个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别人一定会上去的，不需要我多事了。
那是众人第一次看到女神的手臂。
正因为每个人都这样想，反而一个人都不上去。
青元夫人的袖子是从肩膀处断裂，露出了白生生的半截手臂。
青瑶急得团团转。
这一次，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
青瑶甚至无法再去调动玉女。
四周，忽然青色碎片飘舞，而红色桃花已经无影无踪。
因为，暗中埋伏的玉女战阵已经使用过一次桃花箭雨了。
却慢了一步，那一拳，正好砸在了她的另一端完好的袖口上面。
她们和青元夫人一样，平素缺少实战经验，而且所过之处全是阿谀逢迎，谁也不敢和她们动手，就算偶尔有些不知好歹的小蟊贼，也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久而久之，让她们误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
青元夫人闪躲。
可真要遇上对手，一下就完蛋了。
青元夫人情知事情有异，却来不及思索这强大的元气究竟来自何方了，她只是本能闪避，不敢正面迎这锋锐。
青瑶无数次看向诸神，希望他们马上一拥而上，可是，没用。
这一拳，竟然有风雷的气势，那根本不是一个人，仿佛是一座大山当头罩下来。
她几次要亲自冲上去，但是，她和两位高手的实力相差太大，根本靠不进那个圈子。
可随即，又是一拳。
青元夫人，只能一力苦撑。
青元夫人避开。
毕竟，早前话已经说满了，诸神若是贸然出手，也是拂逆了她的面子。
第一拳是虚的。
青元夫人没有及时得到援手。
笑声和拳头一起砸来：“啧啧啧，你砸坑有什么用？砸我才行，哈哈，再吃我一拳试试……”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疑惑，也顾不上震惊，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扭转局面，绝不能被这丫头一直这么疯狂乱打，否则，不但天穆之野的名声毁了，自己的名声也会被彻底毁了。
于桃红箭雨中，仿佛一朵白色的云彩。
她急于反败为胜。
一个白色的影子冲天而起。
可是，她根本腾不出任何出手的机会。
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那股内力实在是太生猛了，明明一浪刚刚过去，可接着一浪又席卷而来，其间竟然毫无间隙，根本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更可怕的是，那疯丫头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就那么乱七八糟地扭打，仿佛乡野之间的莽汉一样，不讲究任何美观也不讲究任何技巧，只一拳一拳地打出去。
元气，也再次封锁深坑。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凫风初蕾乱打乱撞，却正好是青云夫人这种事事讲究风度和姿势的高手的克星。
箭簇雨点般全部坠落深坑。
她根本不管自己的仪态好不好看，无数次的实战经验告诉她，仪态风度气质甚至面子这些统统都是浮云，顶用才是实在的。
青元夫人猛地回头，本能地一拳砸向深坑。
顶用——才能胜利！
就在这时，一股如有似无的气瘴冲天而起。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只要你赢了，你就是胜利者，而不会有人在乎你使用了什么狗爬的姿势。
凫风初蕾，很可能被射为了刺猬。
她瞧准了青元夫人的弱点，再也不客气，只挥舞了拳头虎虎生风的砸过去。
青元夫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她转身就走，可却暗地里调动了元气，将全部的箭雨疯狂地往坑下压。
很快，地上已经有了无数青色的碎片，那是青元夫人断裂的袍袖。
大家暗忖：这一次，凫风初蕾该逃不掉了吧？
渐渐地，青元夫人竟然只有了招架之力，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
铺天盖地的箭雨也在不停射向大坑。
观战的青瑶忽然大喝一声：“姐妹们终于赶来了，快上，赶紧杀死这个丫头……”
众人死死盯着大坑。
一群玉女不知从哪里涌出来，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拿了利器，四面八方冲向了战阵。
直到现在，直到凫风初蕾再次掉入深坑，落了下风。
正是赶来的援军。
没有任何花拳绣腿，招招到肉。
整个天穆之野的玉女，终于倾巢出动。
而且，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搏杀。
她们四面八方围住了凫风初蕾。
已经沉寂了七十万年的大联盟，过惯了安稳日子的少年们，几曾见过如此剧烈的厮杀？
那是强大的玉女剑阵。
诸神死死盯着大坑，竟然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可是，她们来不及成阵，就被一拳击飞了两个人。
眼看初蕾就要两面被穿胸而过。
战阵，一个老大的缺口。
前胸后背全是刀剑。
仓促之下，玉女们顾不得成阵，举着长剑就包围过去。
很显然，青元夫人是不失时机一举绝杀，再也不肯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她们已经顾不得姿势的好看与否，每个人均是同样的念头：今天绝不能让这小丫头活着离开天穆之野，否则，天穆之野的名声就完蛋了。
那是无数的桃花剑从天而降。
青元夫人得此喘息机会，立即飞出了战团。
头顶，又是一片红云。
玉女们迎着初蕾蜂拥而上。
她很清楚，只消得再多半分力气，自己就会被万刃穿心。
可是，许多人群殴一个人，往往效果并不会那么好。
准确地说，是她的单薄的袍子贴着箭尖。
因为，对方只有一人，无论你方人数有多少，能真正凑手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更何况，这群年轻美貌的玉女们比青元夫人更加没有实战经验。
初蕾，贴着剑尖。
她们每个人都提着青玉宝剑，每个人都彩衣漂漂光彩照人，甚至她们的剑法之间也是配合起伏，节奏明快，就像一曲舞蹈。
万箭穿心。
可是，在诸神的眼花缭乱里，只听得砰砰砰的拳头声，随即便是玉女们的惊呼声。
坑里，全是红色的桃花剑。
成阵的玉女自然厉害无比，可初蕾判断准确，第一招就阻止了她们的阵容，如此，人再多也是一盘散沙。
眼尖的半神人却看得分明：她掉入了坑里。
单个的玉女，当然不是初蕾的对手。
可凫风初蕾却失去了影子。
初蕾，几乎是一拳一个。
地下，一个大坑。
每一拳出去，都飞出去一个人。
众人只听得一声巨响，纷纷四散后退，稍微动作慢一点的简直是被飞了出去，远远趴在地上，几乎失去了半条性命。
顷刻之间，但见漫天都是纸鸢一般红红绿绿飞出去的人影，煞是好看。
凫风初蕾，被一拳砸中。
玉女们摔倒在地，立即又爬起来。
拳头，穿越了桃花剑阵。
她们比青元夫人更加狼狈。
青元夫人，也是一拳砸出。
她们的伤处都在脸庞。
饶是初蕾胆大包天，也不敢硬拼，立即后退。
肯定不是毁容，但是，鼻青脸肿是少不了的。
它们就像是一片巨大的罗网，铺天盖地笼罩了凫风初蕾。
这对平素养尊处优的玉女们来说，简直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没人知道这些桃花剑是哪里发出来的。
她们忙不迭地扔下宝剑，一个个长袖挥舞掩住了自己的面孔。
配合她俯冲下去的，是漫天的桃花剑。
初蕾哈哈大笑：“换一批吧，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太养尊处优，太不经打了，哈哈哈，换一批，换一批……”
她俯冲下来。
又是一批玉女冲上去。
一个地球人，不但杀上天穆之野，而且在天穆之野将自己逼得如此狼狈。就算是白衣天尊本人露面也顾不得了。
“哈哈，你们真的毫无战斗经验啊，这样胡打胡撞，你们根本碰不上我啊……”
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玉女们互相冲撞，压根就近不了凫风初蕾的身子，如此，整体的力量彻底削弱，变成了一对一单挑，她们的那点元气岂会是初蕾的对手？只见初蕾一拳一个，很快地上又倒下去一大片。
她的双眼都红了。
初蕾哈哈大笑：“你们真的别来丢丑了！你们经验不足啊！小姐们，我都不好意思对你们下手了……”
青元夫人彻底暴怒了。
又是几名玉女飞出去。
又是一拳砸过去。
“想我凫风初蕾，十五岁起游历江湖，曾经杀得阴险无耻的大费抱头鼠窜，也曾让装神弄鬼的东井星妖孽甘拜下风，更在防风国对巨人们大开杀戒，甚至在九黎河之战横扫东夷联军，真可谓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你们以为我这万王之王是凭借裙带关系白白得来的？你们以为是白衣天尊滥用私权？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小瞧我？可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就算是实打实较量，当今地球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是我的对手！这万王之王本该是我，也只能是我！是我凫风初蕾，而不可能是任何人！”
她提高了声音：“你们都是见证人！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诸神，你们去告我吧，在全联盟通缉我吧，我不在乎，我今天就是要杀了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
声音，响彻云霄。
她甚至对着诸神也高高扬起了拳头：“你们都说我杀了卑鄙无耻偷袭我的陆西星！好吧，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但是，就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可我连自保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就该这样白白被你们打死吗？好吧，如果你们坚持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就做给你们看吧，我就当你们的面，将这个曾经想把我砍为人彘的蛇蝎女人活活打死吧……”
那不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她闲闲地，也不追击，只是冲着半空扬起拳头：“你信不信再有一拳我便能砸死你？”
那是一个王的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地听得那熟悉的笑声，爽朗，明快，银铃一般：“青元夫人，你想要将我双腿和双手切割，将我变成人彘，没想到，我又好好地站起来了吧？哈哈，在有熊山林时你没能将我变成青草蛇，现在，你也同样无法将我变成人彘！怎么样？再来一拳吧……”
“我，凫风初蕾，从未丢我四面神一族的面子，更从不敢坠了高阳帝的名声！你们，半神人们，你们没有任何资格藐视我！”
那是山岳一般的屏障。
诸神，哪里做得声来？
她根本无法穿越那股强大的元气屏障。
他们只看到那白色身影快如闪电，拳头，如风雷一般一拳拳挥舞。
青元夫人怒不可遏，可是，她无法阻止她。
玉女们，几乎完全无法近得了她的身了。
“啧啧啧，青元夫人，你曾经自负为天下第一美人，可是，一见到我之后，你便自惭形秽，正因此，你在百里行暮的时候便开始跟踪我，警告我，到后来，干脆暗害我，想将我彻底毁容。你以为你在有熊山林时，就可以彻底将我变成蛇妖？你以为杀绝了有熊氏一族，你就会肆无忌惮将我变成人脸黑蜘蛛？哈哈，别做梦了，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多行不义必自毙，青元夫人，你这个表面温柔善良，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以为你可以伪装一辈子？别做梦了……”
甚至，若非她手下留情，这些玉女们就不是鼻青脸肿，而是像当年西北沙漠的巨人们一样，脑浆迸裂了。
所以，她专门攻其弱点。
当年，她初得了百里行暮七十万年的元气，还不懂得如何控制，只是凭借蛮力，招招杀人。
初蕾当然明白她的弱点。
可现在，她已经能得心应手，挥发自如。
贬低一个女神的容貌，简直比打她一拳更让她愤怒。
她根本不屑于杀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
这小贱人，居然敢说自己长得不咋地。
就如巨大的强者，根本不屑去杀一群蚂蚁。
青元夫人，暴怒。
“青元夫人，你别做缩头乌龟了，这些小丫头真的不经打，我都怕伤着了她们的细皮嫩肉，你还是自己上吧，毕竟，你经打得多……”
就连冷汗涔涔的姒启也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事情发生了什么样的大反转。
一直旁观的青瑶终于转向诸神，惊惶惶地：“诸位，赶快杀了这妖女吧，她已经彻底发疯了，她今天要是逃走了，你们也面上无光啊……”
难道不是今天才结怨的吗？
诸神面面相觑。
为什么一副老仇人的样子？
B大神一跃而出，怒声道：“大家也都别看热闹了，阿环平素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都很清楚，再不去杀了那丫头，今后，你们就没脸再来天穆之野了……”
众人茫然，她俩之间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
“是啊，等这疯丫头杀了天穆之野的人，难道不会对你们动手吗？你们还要看热闹吗？”
可是，比起她的拳拳到肉，还在于她的这番谈笑风生。
“对！这嚣张的丫头根本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难道之前她是在装死？
B大神，率先冲了上去。
那小丫头明明不是已经死了吗？
诸神如梦初醒，好些人立即跳出来，都随着B大神一起冲了上去。
这怎么可能？
优雅的单挑，变成了混乱的独斗。
诸神忽然觉得自己花了眼睛，或者在做梦。
唯有姒启呆呆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本能地看向战阵，偏偏只见人影晃动，凌乱不堪，压根就分不清楚敌我情况，甚至连凫风初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只见一群人乱哄哄地围绕着，因为自相践踏自相阻挠，反而连凫风初蕾的身影都无法靠近了……
这小丫头，竟然连续三拳，几乎拳拳到肉，以至于一代天穆之野掌门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他们和玉女们一样，也犯了一拥而上的毛病——当一群人毫无阵法挤成一团时，就不是许多人的力量，而是一个人的力量了。
诸神不敢置信。
不过，他们当然比玉女们的战斗力强多了。
凫风初蕾一击落空却毫不在意，只稳稳地站在原地，稳稳地扬起一只拳头，哈哈大笑：“青元夫人，你躲开干嘛？难道还真的怕我一拳砸烂了你那张假惺惺的脸？你放心，我可没兴趣毁你的容，因为，你长得其实根本不咋地，不值得毁容！哈哈，我只是太厌恶你那表里不一的虚伪之词了，你可是我见过的天下最会做戏，最虚伪的女人，而绝对没有之一……”
尤其是几名中年半神人，因为早就存了心思，私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改变了方法，彻彻底底包围了凫风初蕾。
青元夫人再次闪躲。
……
凫风初蕾又是一拳挥出。
“住手！”
但觉前面有一股无形的墙壁，排山倒海一般，她竟然无法穿越。
一个威严的喝声响彻半空，众人但觉耳膜嗡嗡作响，不由得立即住手，纷纷后退。
青元夫人凌空而立。
有几个自持本领高强者，后退得稍微慢了一点，可顷刻之间，他们已经飞了出去。
为何大家都不知道？
初蕾，一个人站在中间。
可是，阿环什么时候又去的九黎？
她满脸尘埃，还是笑嘻嘻的。
难怪阿环须臾不离的九云夜光冠忽然换成了红色夜光冠，竟然是在九黎就被这丫头给砸烂了？
她的双眼，就像要发出光似的。
诸神惊呆了。
她率先看向那白衣如雪。
“哈哈，九黎的时候，我能砸碎你的九云夜光环，现在，当然能砸碎你的红色夜光冠……”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半空。
她身上的青色长袍带子竟然也散开了一缕，十分狼狈。
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天而降。
可是，头上的红色夜光冠已经坠落地上，当的一声跌成了两截。
那是云一般的洁白，雾气一般的平淡，唯有他袖口上的两朵红芙蓉灼灼生辉。
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凌空在了头顶。
那是王的降临。
可又是一拳砸向了她的左边肩头，她竟然未能避过，又生生挨了一拳。
无冕之王。
青元夫人猛地后退。
中央天帝也不曾有过的强大气场。
若是被砸中，青元夫人只怕立即会鼻青脸肿。
诸神，再次后退。
这一拳，砸向青元夫人的面门。
她忽然笑起来。
就是这一分神，凫风初蕾已经抽出手，又是一拳砸过来。
布满了尘土的脸，如开出一朵花。
这一想，先就怯了。
他稳稳地站在她的身边，先看了她一眼，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饶是她再自负，也情知绝对拼不过白衣天尊的元气。
他的外袍下面，还是白色的衫子。
一想到白衣天尊竟然没有死，她忽然很是不安。
就像是一幅可以自行剥离的画卷。
一定是这样。
初蕾顾不上青元夫人，甚至没有再看诸神一眼。
他暗地里已经再次开启了能量共享！
她只是凝视那白衣人，惊奇地发现他身上一尘不染，好像尘土压根就无法近他的身。
天啦，一定是他没死。
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泥娃娃了。
一定是白衣天尊！
她忽然扬了扬拳头，然后又松开，看了看满手的泥泞，笑起来：“百里大人，你看我，你看我，都成泥人了。”
如是白衣天尊没有死，这丫头又岂能自身具有这么强大的元气？
他也笑起来。
青元夫人本能地看向凫风初蕾右手无名指，但见她手上的蓝色扳指还是黯淡无光，一副死亡之色，就更加不安了：明明这扳指已经死了，可怎么好像这丫头再次开启了白衣天尊的能量共享之源？
一挥手，她面上忽然如被温热的锦帕擦过，只一瞬间，从头到脚已经洁净如新。
她发现自己撤不了那股元气，连放弃都不可能。
她看着自己雪白的手背，惊叹：“我竟然变得如此干净？”
青元夫人，更加着急了。
手背上，花瓣伤痕已经无影无踪。
胶着状态，无法自拔。
被削去的肌肤奇迹般地平整如新。
他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现在这一幕到底算是什么。
一双手，就像从来不曾受到伤害。
甚至是茫然的姒启。
一个人，也像从来不曾受到伤害。
可是，没人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忽然想：若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是不是也只能如此？
诸神也看着她洁白如玉的面庞，她整个人仿佛要发出光似的。
毫无章法，毫无美感。
她成了这桃花遍地的世界里最美最独特的风景。
那是地球上莽汉们的打法。
白衣天尊再一抬手，金箔金杖青铜神树也统统到了她的手里。
诸神看不分明，甚至忘了惊叹，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女子徒手互博。
她反手握住金杖，将金箔和神树藏在怀里。
青元夫人竟然无法翻转局面，更别说占据上风了。
他这才转向众人。
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
诸神仿佛这才惊觉：
压力。
白衣天尊。
可是，压力更大了。
竟然是白衣天尊。
这怎么可能？
被巨大漩涡吞噬的白衣天尊。
但觉一股源源不绝的元气忽然从对方身上传来，竟然丝毫也不逊色于自己，甚至隐隐地还在自己之上！
明明早前亲眼看到他被三个园丁制服了，为何他忽然又出来了？
可接下来，她发现更是不妙了。
可是，他们不敢发问。
这丫头，哪来如此强大的元气？
他们惴惴地，只是一步步后退。
就像砸在一堵墙壁上似的。
这可怕的战神！
一拳下去，青元夫人更是吃惊。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想一拥而上击败凫风初蕾，现在，想也没人这么想了。
摒弃了花拳绣腿，那是元气的大比拼，是内力和实力的真正较量。
也不敢想。
两个人，竟然胶着不动了。
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这人，根本就无可战胜！
她生生接了青元夫人一招。
他环顾四周，淡淡地：“这场闹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没有了武器的凫风初蕾忽然力大如牛。
闹剧。
这一掌，击中了凫风初蕾的心口。
果然是一场闹剧。
她出手如风，击中了凫风初蕾的真身！
整个天穆之野和诸神一起围攻一个地球少女。
青元夫人的一双利眼，看破了这一切。
这算什么？
她当然不是泛泛之辈，她一眼便看出来，四面幻影只是幻影，而非凫风初蕾真的变成了四个人。本质上，这只是一种障眼法而已。因为速度极快，敌人来不及分辨真伪，所以往往因此失败。
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天下？
她出手极快。
更可笑的是，群殴也就罢了，问题是还没赢。
没有流云水袖，没有桃花飞舞，她也本能地徒手反攻。
一群半神人居然没打赢一个地球少女。
她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断裂的长袖，径直反攻。
凫风初蕾已经如此，白衣天尊该当如何？
她面上的云淡风轻彻底消失了。
诸神再退一步，一个个口干舌燥，又惊惶不安。
青元夫人也彻底怒了。
白衣天尊，竟然已经到达了这样的地步？
诸神震惊。
仿佛此时，他们才明白，这个人真的不是大联盟的通缉犯：通缉犯，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气派。
传说中，这人类的少女能一拳砸碎巨人的脑袋，之前，他们都以为只是传说而已，不成想，居然是真的！
他们也才明白，为何银河舰队启动自毁程序也无可奈何了——银河舰队只能毁灭自己，而他，还是好端端的。
一拳能砸碎一个人的脑袋不稀奇，可要把柔软的袖子砸成碎片，那就真的骇人听闻了。
漫天的风定住了花瓣，整个桃花星空了似的。
诸神惊呆了。
唯有地上，一层血一般的花瓣。
那袖子，竟然生生断了。
全世界的桃花都集中到了这里，零落成泥。
一拳，砸在了长袖上面。
经此一役，桃花星上至少十万年看不到桃花盛开了。
长袖飞舞。
一缕青色身影，从西北方降落。
青元夫人连续遭了两拳，但立即就反应过来，反手就攻了回去。
她和白衣天尊遥遥相对。
高手过招，一下，已经足以致命了。
她已经换了一件袍子，飘逸依旧，神态自如，头上的桃花花冠依旧熠熠生辉。
饶是青元夫人也懵了一下。
在她身后，正是那三名神秘莫测的老园丁。
一个凫风初蕾已经不好对付了，更何况现在变成了四个。
可是，她的脸色已经无法维持之前的优雅，恬淡，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懊悔。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
但一瞬间，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见忽然有四条人影围住了青元夫人，好像忽然就变成了四个凫风初蕾一起作战。
她前后左右，玉女开道。
诸神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她以天穆之野掌门人的身份盛大出场。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砸中了胸口、胸脯——她乱打乱踢，她胡乱躲避，如此，反而让她更加狼狈。
也因着那三名老园丁，她的气势一点也没有弱下去。
那是一个女神所能遭遇的最大的奇耻大辱。
可是，白衣天尊没有看她。
可是，那是耻辱。
他一眼也不曾看她。
很轻微的疼痛。
她神情冷漠：“白衣天尊，你今天是刻意要来踏平我天穆之野的？”
疼痛。
他淡淡地：“一场闹剧而已。”
那鼓鼓的饱满胸脯就像被压下去了一大块，端端地，前所未有的狼狈。
“你眼中是闹剧，于我天穆之野却是不可估量的伤害……”
这一拳，正好砸在她的左边胸脯。
她对他说话，目光却看着凫风初蕾。
可是，青元夫人竟然无法躲闪，竟然生生又被砸了一拳。
“你们夫妻联手大闹天穆之野，你现在说是闹剧一场？”
只要能战胜敌人，其他统统都不重要。
他还是心平气和：“我只是来拿信物而已。但是，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头上，肩上，胸口，或者背部……都没关系。
“你借口信物，实则大大侮辱我天穆之野，我真是瞎了眼以前才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甚至根本不管会砸向她的什么地方。
“我从来就没有朋友！”
其他的都不重要。
青元夫人涨红了脸，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只要击中就行了。
她身后，三名园丁上前一步。
那根本是毫无章法的乱打。
三个老头依旧是三角形的站位，正好将白衣天尊和凫风初蕾彻底包围。
没有原则，没有理论，没有美感，甚至没有既定目标——砸到哪里算那里。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任何招数，，甚至没有任何示威的表现，但初蕾却觉出一股深深的寒意，仿佛这三个老头自带杀气。
依旧是四面幻影，四只拳头，赤膊上阵，拳击一般挥向同一个人。
这绝非青元夫人那种花拳绣腿一般的桃花神功。
第二拳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又来了。
这更非半神人们技巧超过实战的演武行为。
可这才是第一拳。
初蕾很震惊。
女神也察觉出了疼痛。
因为她立刻判断出，在座的半神人们加起来，也不及那红眼珠老头的一半，就更别说还有另外两个完全不输给红眼珠老头的园丁了。
正中的心口忽然裂开了一般。
也难怪之前这三个老头一出手，白衣天尊也差点抵挡不住，几乎她自己都以为他身遭不测了。
几个人同时挥舞拳头，她无法躲闪。
所有人，都看着包围圈里的那对男女。
四面都是凫风初蕾的影子。
三个老头也盯着他俩。
四面幻神！
红眼珠老头却并不怎么发怒，反而满脸好奇，指着白衣天尊：“喂，臭小子，你怎么没有死？我们明明已经将你困入了飓风漩涡！但凡进入飓风漩涡者，无不被彻底分解粉碎，纵然是一些了不起的资深大神也很难逃脱，可你怎么出来了？这不对劲啊，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逃脱飓风天罡阵……”
因为，她的面前忽然多了几道影子——
原来那阵法叫做飓风天罡阵。
青元夫人竟然无法避开。
三个老头，已经是飓风天罡阵的唯一传人。
动作很快。
所有目光都落在白衣天尊面上。
她挥舞拳头，径直砸向青元夫人的胸口。
青元夫人却注意到，凫风初蕾无名指上的那只蓝色扳指又恢复了光焰，璀璨无比。
脚下的金杖，金箔，她视若无睹，更别说去捡了。
她心中的恨意，简直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可是，她只是深呼吸，依旧一言不发。
她赤手空拳。
她很清楚，现在是否能拦截白衣天尊，只能凭借这三个园丁了。
凫风初蕾跳起来。
红眼珠老头大声道：“快说，小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不合常情啊……”
因为动作实在是太快，青元夫人竟然淬不及防，几乎被踢中了眼眶，仓促狼狈后退。
白衣天尊反问：“飓风天罡阵是你们自创？”
那是一击无与伦比的背后“回旋踢”，是人类冷兵器时代的人肉搏斗招数之一。
“什么我们自创？这是我家主上传下来的，只用于镇守蟠桃园而已。蟠桃园初兴的时候，许多小毛贼跑来光顾，尤其是蟠桃成熟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毛贼简直成群结队地来，有些资深的半神人甚至也跑来顺手牵羊，我们三兄弟最初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后来，主上就传授了我们这个飓风天罡阵，使用了三次之后，蟠桃园的大小毛贼就彻底绝迹了……”
仿佛那些玩意都是不堪一击的摆设。
众皆骇然。
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么厉害的飓风天罡阵，竟然仅仅只是用来对付偷桃子的小毛贼的？
可是，现在金杖金箔神树都在地上。
那西王母的本领岂不是到了无可想象的地步？
众人见她以来，每一招她都是从金杖开始的，几乎以为没了金杖她就不会动手了。
白衣天尊也叹道：“西王母大人果然非同凡响，这阵法真是好生厉害，根本没有任何破解的招数嘛……”
那攻击根本不是从她手上发出，而是从她已经被“切割”的双腿发出的。
红眼珠老头大叫：“既然无法破解，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明明被关在里面，早该彻底被分解了，难道你小子有什么妖术？”
匍匐在泥坑里的“死人”伸出了腿。
白衣天尊尚未回答，却众皆骇然，因为大家都听到了“分解”二字。
已经太迟了。
分解，是宇宙中最厉害的消解法，那是化为尘埃，绝无复活的可能，也永无更换载体的机会。
青元夫人终于俯身下去看看，可刚一低头，立即就面色大变，仓促后退。
唯有凫风初蕾不解其意，只是好奇地看着那三个老头。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把她抓起来重新再杀一次。
白衣天尊笑一笑，摇摇头。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小贱人，也真是死得太痛快了吧？
他淡淡地：“不好意思。”
甚至她身上的肌肤都还大半部分是完好的，只有手背上有零星地几颗“桃花”痕迹，也就是说，她的肌肤只被割裂了七八片而已。
红眼珠老头气得直跺脚，一转眼，看到凫风初蕾，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且，那小贱人的死法也不如自己的预期，根本没有四肢断绝，也没有变成一个“人彘”——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可他显然不把凫风初蕾放在眼底，又转向白衣天尊。
也许是觉得这两个敌人死得实在是太容易了，青元夫人反而有些不安：毕竟，牵扯了这么久，忽然就死了，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凫风初蕾却没忍住，好奇道：“难道大神们也会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九重天上也会有小毛贼？”
他根本一动不能动。
“九重天上怎么就没有小毛贼了？星际之间游走的土匪强盗蟊贼不胜枚举，尤其是几亿年之前，秩序大乱，诸神混战，别的地方不说，蟠桃园的蟊贼那是层出不穷，以至于我们晚上连睡觉都不敢，不过，现在清静多了，这几百万年以来，蟊贼几乎绝迹了……”
可是，她连收尸的机会也没有给他。
红眼珠老头忽然瞪眼：“喂，你这小女娃又是谁？你怎么也敢在天穆之野撒野？难道也是来偷桃子的？”
总不能让她暴尸荒野。
凫风初蕾拱手行礼：“我乃高阳帝颛顼之女。”
他想，其实，自己不过是想替她收尸而已。
“颛顼之女？你说你是颛顼之女？”
就像在九黎的时候，她一挥手，他便身不由己随她离去。
“正是。”
姒启，无法挣脱她的掌控。
“颛顼哪来的女儿？他不是只有几个白痴儿子吗？”
可谁也不知道，她才是天穆之野第一元气高手，相比青元夫人太过讲究美感的花招，她的招数就简单实用也有威力多了。
红眼珠老头满脸狐疑，从头到脚的打量凫风初蕾，就像看着一个冒牌货：“你这小娃可不像颛顼啊！一点都不像啊！莫非是胆敢欺瞒我老人家？”
云华夫人的功力远远超越了众人的想象——为了不彻底暴露身份和实力，就算在万国大会上，她也从未尽全力，反而让当时的百里行暮误以为她不过而而，毕竟是女流之辈嘛。
她很诚恳：“我真的不敢欺瞒，老人家你看看，我的确是高阳帝之女……”
神秘的力量将他彻底定住。
她举起手里的金杖。
他的双腿无法迈出去。
“我还能四面幻变，当然是高阳帝之女！”
警告，犹在耳畔。
“你居然能四面幻变？”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无论死活都与你无关！启王子，你就不许再去丢丑了。”
“如假包换！刚刚，在场的各位都见过了……”
那一刻，他才彻底绝望了。
老头狐疑地看着众人，众人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他：的确是这样。
他对她，其实一直抱着幻想，就算他已经和云英成亲，就算他失去了她的消息，就算他一次次和她错过——可是，真的绝望，是直到看到白衣天尊散发了蓝色焰火令，知道她已经嫁与他人！
“你这小女娃，居然真的是颛顼之女？这就怪了！颛顼的儿子，我个个都认识，当年他为了挽救他的白痴儿子，曾经亲自带了那几个小孩到蟠桃园找我家主上求救，当时我家主上让他到蟠桃园随便摘，看上哪个摘哪个，想吃多少吃多少，我记得，他有个叫梼杌的儿子，是个大胃王，一口气吃了一百多个桃子，当时，我真担心他会把当年的桃子全部吃完……”
她竟然真的死了。
老头顿了顿：“当时负责接待他们的就是我们三兄弟，所以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她已经死了。
初蕾好奇极了：“竟然还有这事？那为何他们吃了蟠桃没有好起来？”
耳畔，有个十分严厉的声音：“启王子，你究竟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可记得她早已嫁为人妻了？更何况，她死有余辜，你还要令亲者痛仇者快吗？你想想你的祖父和父亲吧……”
“他们是白痴，好不了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蟠桃不是包治百病吗？怎会治不好？”
姒启上前一步，又停下来。
老头不以为然：“蟠桃只能延年益寿增强元气或者消除病毒，但又不能开发智商！那几个小娃的元气和寿命本来就很长更未中毒，可智商却无法解决，就算他们把蟠桃园的桃子全部吃完了也无济于事。当时，我也是这么给高阳帝说的，高阳帝很是不高兴，还一直板着脸，我劝他尝一尝蟠桃，他压根就不理我……说真的，高阳帝也是一个怪人……”
凫风初蕾，真的已经死了。
初蕾默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忽然有些伤感。
如果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头脸匍匐在泥土里，那只能是死人。
父王英雄一世，结果为几个白痴儿子所负累，也不是没有为儿子的病情所尽过力，他甚至都亲自带着白痴儿子求助西王母了，却依旧无济于事，只能说天意如此，无法违抗。
时间，很长。
还有可怜的女禄娘娘。
她和花瓣一样，仿佛已经融入了泥土之中。
父王尚且如此，那女禄娘娘当时岂不是碎裂了一颗心？
微风吹来桃花的花瓣，徐徐飘落在她身上，四周。
她本想问问女禄娘娘，可是，她想了想，没有提起女禄。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红眼珠老头却死死盯着她：“你这个小女娃，你竟然真的是高阳帝的女儿？我记得高阳帝可真的不怎么好看啊，你却……”
凫风初蕾死有余辜。
他好像不知该怎么形容，停了一下才说：“你这小娃长得就像一个桃子，你怎会是高阳帝的女儿？”
没有宇宙记录仪，诸神都是活生生的证人。
很显然，在老头儿眼里，桃子便是天下至美了。
“没错，是她自己跌下去摔死的……阿环从不杀人……”
若非此景之下，初蕾几乎笑出来。
“对对对，我失言了，的确不是阿环杀她，是她自己摔死的……”
可此时，她哪里笑得出来。
“别说不是阿环杀她，就算是也不算什么，你们看看陆西星的尸体，她能杀半神人，难道我们就不能杀她了？”
她是哭笑不得。
“阿环杀她，是她罪有应得！”
老头更是狐疑了：“可是，如果你真的是高阳帝的女儿，你怎会和这个臭小子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这小子的真实身份？”
“对啊，你们没看到吗？启王子出手帮她，阿环都没责怪，你们扪心自问，这天下谁还能比阿环更加大度容忍？”
凫风初蕾：“……”
“是啊，阿环对她一忍再忍，我们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她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
这问题，真叫人不好回答啊。
“什么怪别人？你没看到阿环一再对她手下留情吗？就算是现在，也是她自己从半空中摔下去摔死的，又不是阿环杀她……”
可老头显然不识趣，他转向白衣天尊：“莫非你隐瞒了身份？那小女娃知道你真名叫做共工吗？”
“唉，这小丫头也真是太嚣张了，真的是自寻死路啊，也怪不得别人……”
白衣天尊却笑起来：“老人家，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问题，那我们就恕不奉陪了……”
“可不是吗？她分明没了气息，毕竟是地球人，生命十分脆弱。”
他拉了初蕾就要走。
有人低声道：“莫非这丫头真的已经死了？”
“且慢！臭小子，你先别忙着走，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居然可以从飓风天罡阵里跑出来？”
但见她整个脸完全陷入了泥土中，就算不昏死也被闷死了。
白衣天尊若无其事：“我只是忘了告诉你们，自从我从弱水出来之后，就不死不灭了……”
凫风初蕾还是俯在泥土里，她倒下去的力道很大，以至于地面上有了一个人形的坑，仿佛将她一半的身子埋葬了一般。
“天啦！你是从弱水出来的？”
大家都盯着凫风初蕾。
“难道你们居然不知道？”
青元夫人盯着凫风初蕾。
三个老头面面相觑。
青瑶察言观色，正要去替掌门人捡起金杖，可是，她刚要走出去，青元夫人使了个眼色，她又停下来。
他们是真不知道。
她再要去捡金杖和金箔，可是，她忽然觉得没必要，随即就后退了半步。
他们只是园丁，他们的唯一职责就是护理这些桃林，至于天穆之野的任何内事外交，他们都从不参与从不发言。
神树压根就没启动，是关闭的。
西王母的时代，他们还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奇，所以，偶尔也会结伴出游，到处看看稀奇，对同时代的事情也略有了解。
她拿着青铜神树，忽然一怔。
再者，彼时西王母特别信任他们，待他们也很亲厚，许多事情都会主动告诉他们，还会问询他们的意见。
她只是伸手将神树捡起来，淡淡地：“久闻太阳星上有超一流的宇宙记录仪，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可不周山之战后，西王母彻底离去，掌门人换成了年轻的青元夫人，他们便再也不外出了。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马上出手。
他们已经老了。
她决心毁掉这青铜神树。
老得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否则，哪里有这小贱人站在这里的机会？
他们没有朋友没有聚会，因为，他们三个同胞兄弟本身已经是最好的朋友，在漫长的岁月里也不会感到寂寞。
正是这颗该死的神树，在有熊山林阻碍了自己的计划，导致了随后的一系列失败和被动。
再者，他们的故人早已在长达十亿年的岁月里一个个彻底死亡了。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青铜神树。
青元夫人对他们虽然敬重，但并不亲厚，因着年龄的差距，彼此纯粹成了主仆关系。
她非常仔细地看了看金箔、金杖甚至那颗已经被缩小到不足半尺的青铜神树。
他们往往许多年都见不到青元夫人一面，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得到她的召唤。
她很谨慎。
这一次，他们也是收到了召唤的讯息，才匆匆赶来拦截了白衣天尊。
青元夫人上前一步。
至于那些玉女们，自然也不会和老园丁们来往，更不要说密切交谈了。
没了这法宝，她可是一无所有了啊。
在这之前，三个老头，根本不知道白衣天尊从弱水出来的绯闻八卦，包括他如何从弱水飞度，如何在地球上大闹，甚至成了大联盟的通缉犯。
可是，若没死，她的金杖，金箔怎会坠落地上？
好半晌，红眼珠老头才好奇道：“你居然真的是从弱水飞度？”
而且，她匍匐的姿态来看，双腿分明不像已经断裂。
“如假包换。”
可是，大腿切割，那丫头纵然疼晕过去了，但是，总不至于这么悄无声息吧？难道直接就晕死了？
“那，你在弱水看到我家主上了吗？”
预料中，她的双腿被切割却不会彻底脱落，因为她不想让诸神看到自己的残酷手段，所以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道，目的是让那被切割的双腿连着皮筋，暂时不至于彻底断裂。而且还有衣物的掩盖，诸神是看不出异常的。
他家主上，当然就是西王母。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杀气明明已经切割了她的双腿，为何那小丫头倒下去的姿态却不太对劲？
诸神也都非常好奇。
她的流云水袖就像是一树慢慢收敛的花枝。
传说中，诸神飞度的第一站都是弱水。
青元夫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以前的老大神们，难道都在弱水吗？
前一刻还活色生香的宇宙第一美人儿，一眨眼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娲皇、西王母、伏羲、黄帝、炎帝等等……
或者，这也太可惜了吧？
“很抱歉，我在弱水一个人都没看到。不过，很可能是因为我本领低微，无法达到你家主上那种级别，所以，根本看不到她们那些真正的顶级大神……毕竟，弱水只是他们飞度的第一站，却不是唯一一战，而我的级别，只能达到这第一站，却再也无法前进了！”
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这不是托辞，也不是谦虚，这是实话。
这么快就死了？
“娲皇这些，也一个都见不到吗？”
死了？
他摇头。
诸神竟然长嘘一口气。
“娲皇的级别还远在西王母之上，我更不可能见到。”
一代女王，仿佛就此香消玉殒。
这是实话，老头也无话可说。
无声无息的死亡之气已经散开。
“其实，刚进弱水时，我很想见一面我的父亲，但是，我找了很久很久，根本就找不到……”
凫风初蕾一直俯在地上，仿佛整个人已经埋入了泥土之中。
他的父亲，自然就是炎帝了。
他内心茫然，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悲哀。
“这么说来，弱水很大很大，你根本没走出多远了？”
隐隐地，那是云华夫人的声音，非常严厉，充满了失望之情：“启王子，你可真令我失望。”
他点头。
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拉住，一步也无法移动。
弱水很大，而他，只能龋龋独行。
可是，刚迈出第一步，脚步就被定住了。
“其实，弱水也不是大……准确地说，是不仅仅很大……”
他的脚步忽然蠢蠢欲动。
“不仅仅很大？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额头也是冷汗涔涔。
“这么说吧，弱水的维度和银河系不同。那仿佛是另一个宇宙……”
姒启的掌心，冷汗涔涔。
“另一个宇宙？你说弱水是另一个宇宙？难道不是银河系之外的另一个星系？”
诸神屏住呼吸，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白衣天尊摇头。
红色花瓣，几乎彻底将她覆盖。
“最初，我也以为弱水无非是另一个星系而已，是一个比银河系更适合大神们修炼的星系，但是，后来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弱水绝不止是一个单独的星系，我在弱水里行走了七十万年，可是，充其量只经历了弱水的一方角落，连远行都谈不上……”
好一会儿，她一直一动不动。
能在星际之间穿梭行走的大神已经很了不起了，而白衣天尊已经可以独自在星系之间行走，也就是说，他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光速，可是，以这么快的速度，在弱水长达七十万年，居然就像一只蜗牛在地球上爬出了一两尺的距离而已。
任何人都看出来，她的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软体动物一般。
这该是多么惊人的浩瀚无边？
她四肢匍匐，那是死亡的姿态。
他随手一指：“就像一只蜗牛，一直不停地爬啊爬啊，以为已经经历了漫长岁月，山高水长，可是，直到死，也不过是在一棵树的半中而已，就更别说要周游整个地球了……我，就是这样的一只蜗牛，很可能我只爬出了一尺之地，可是，对于整个地球来说，这一尺的距离算什么呢？”
武器都没有了，自然代表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天！你说你走过的地方，仅仅相当于地球上的一尺而已？”
须臾不离的法宝坠地，那就意味着死亡的来临。
“也可能一尺都不到，是我高估了自己！很可能只是一寸，或者一寸也不到……”
金箔，也坠落在地。
“你是以什么速度行走的？”
金杖坠落在地。
“星际穿梭，曲率扭转，空间位移的速度！”
初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空间位移！
大家都看出来，那不可一世的女王彻底覆灭了。
那是目前宇宙中最顶尖级的速度。
诸神，也一片死寂。
相比之下，牛比哄哄的光速简直就是蜗牛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
简单举例：光速行走，别说整个宇宙了，你连银河系都很难走遍。
他只是惨然后退一步，闭着眼睛，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可空间位移就不同了。
声音哽在喉头，他却叫不出来。
一瞬间，便可以从银河系抵达外星系。
“初蕾……”
初蕾这段时间跟随白衣天尊行走，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虽然偶尔也奇怪为何从一个个星球经过速度会那么快，却没料到，原来白衣天尊采用的是“空间位移”。
赤手空拳的姒启也无能为力了。
就算是现在的诸神，能达到“空间位移”的，也是少数几人而已。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伸出援手了。
可白衣天尊以空间位移的速度，竟然还号称自己不过在弱水之中行走了一尺或者一寸而已。
她再也无力挣扎，整个人倒了下去。
那弱水得有多大？
光圈，终于停留在了初蕾的双腿。
诸神骇然。
怪物和废物相比，究竟谁更加可怕？
就连红眼珠老头的眼神也微微不安了。
可你要是被拦腰斩断，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废物。
“弱水居然如此浩瀚无边？”
变成一只可怕的人脸大蜘蛛，可你还是完好无损也有战斗力。
白衣天尊摇头：“这种比喻其实也不恰当……”
没错。
“哦？怎么不恰当了？”
初蕾，隐隐地听得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你以为你躲避了黑蜘蛛病毒，就会有更好点的结果？小贱人，你可知道还有比黑蜘蛛病毒更加可怕的东西？”
“我觉得把自己比喻成一只蜗牛也是高估我自己了……”
我不杀你，但是，我让你生不如死。
诸神不敢置信。
不是左腿或者右腿，是双腿。
“在弱水里，我根本不算一只蜗牛，很可能只是一最微小的细菌，寄生在一只庞大的鲸鱼体内。鲸鱼之于细菌已经是终生无法想象的巨大空间，而这鲸鱼于茫茫宇宙中，比细菌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弱水，比我们生活的这个宇宙更大更广更无边无际……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探测，管中窥豹都不能，于是，我只好出来！”
切割的，正是初蕾的双腿。
红眼珠老头的面色变得非常奇怪，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弱水太大，所以我家主上和其他大神就分散开了？”
元气，全部化成了刀光。
白衣天尊顿了顿，非常认真：“我想，弱水只是一处废弃的宇宙。”
诸神看不见，还以为青元夫人一动不动，殊不知，她的元气已经穿透粉红光圈，四面八方将凫风初蕾切割。
红眼珠老头失声道：“废弃的宇宙？”
杀气，再次袭来。
“娲皇也好，你家主上也罢，甚至远古时代的诸神和半神人们，他们中的极大本领者，很可能已经各自开辟了新的宇宙！”
因为，她已经缓不过气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一人创造了一个宇宙？”
凫风初蕾顾不得和她对骂。
“很有可能是这样。娲皇创造了一个宇宙，西王母创造了一个宇宙，其他大神就不好说了，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错误的……”
可凫风初蕾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大家都听不到的声音：“小贱人，你当初要是选择了姒启，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有姒启这样的好男人，你却偏偏还朝三暮四去招惹白衣天尊，你不是该死吗？”
诸神如听天书，不敢置信。
“凫风姑娘，你有启王子这样的朋友，你真该感到荣幸！这是你一生最大的财富……”
新的宇宙？
青元夫人，再次转向她。
娲皇，西王母她们去了新的宇宙？
她已经头发凌乱，满脸汗水，就像疲于奔命的逃犯。
或者说，她们开创了自己新的宇宙？
之前不可一世的女王很狼狈。
好半晌，老头才惊叹：“这么说来，我家主上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粉红光圈，已经成了她的囚牢，也可能是她的墓葬之地。
白衣天尊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离去的人，从来没有再回来的时候！娲皇也好，西王母也罢，统统都不会再回这个宇宙了！对于我们来说，另一个宇宙的人，就是永远也不会相逢的故去者！……”
此刻，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凫风初蕾纵然暂时逃过一劫，可是，她一直在粉红光圈的范围内挣扎，无论她如何左冲右突，根本就无法逃离半步。
“永不相逢的故去者？莫非她们的新宇宙和我们的是平行宇宙永不相交？”
阿环把控了一切，所以，对于启王子的这多此一举根本就不在乎。
“也许，只是因为她们对这个宇宙再无兴趣，压根就不想回来了。”
大家当然都已经看出，阿环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若非如此，岂能轮到这些半神人主宰九重天？
“如非如此，他也不会有幸被阿环收为关门弟子了。毕竟，阿环收徒第一看的是人品……”
红眼珠老头忽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启王子有情有义也是天下罕有啊……”
诸神都想，他明白什么了？
诸神却大大称赞：“阿环果然是大仁大义，这度量真的是天下罕有……”
他还是哈哈大笑，指着白衣天尊的鼻子：“臭小子，你之所以离开弱水，根本不是你有什么了不起，而是你根本没有独立创造一个宇宙的能力，所以被踢出来了……哈哈，你是被踢出来的，你根本没本事也没能力创造一个新宇宙，所以，你只能滚蛋……”
姒启低下头去。
白衣天尊苦笑一声：“真相，也许正是如此！正因为我没有本事，所以才被踢出来了……”
她顿了顿：“而且启王子今日才加入我天穆之野，向着朋友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启王子，我没有怪你！”
他明明当众承认了自己“没有本事”，可诸神怎么笑得出来？
她还是淡淡地：“诸位可能有所不知，早前，启王子和凫风姑娘乃是至交好友，启王子见朋友危及，一时间情难自禁，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个被弱水踢出来的废物已经如此厉害了，而那些能永久掌控弱水甚至单独另外造就一个宇宙的大神，又该如何厉害？
青元夫人却一挥手，阻止了青瑶的叱骂。
娲皇，西王母这些，岂非才是真正的大神？
姒启垂首，听着青瑶的叱骂，一声不吭。
相比之下，在场诸位完全就是凡夫俗子了。
“启王子，你乃我天穆之野的入门弟子，你不思为师门分忧解难，你反而背叛师门，你的良心是被狗吃掉了吗？”
红眼珠老头死死瞪着他，半晌，长嘘一口气：“这么说来，我家主上真的一直不会回来了？”
他面上一片茫然，但是，大家都看到他手里的劈天斧已经不翼而飞。
这是他多次提到这个问题了。
姒启默然。
白衣天尊缓缓地：“你们一直在等她回来？”
唯有青瑶嘶吼一声：“启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原来主上真的不会回来了……她临别的时候就说过，只是我们一直不肯相信！我们总以为会出现奇迹，可最后，根本没有奇迹发生！”
青元夫人也愣了一下。
红眼珠老头忽然很沮丧。
诸神惊呆了。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凫风初蕾猛地跳了起来。
他苍老的额头上，一根根皱纹就像一圈一圈的年轮，而这年轮，很可能是以千万年为单位。
只听得咣当一声，那是劈天斧坠地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整整十亿年了……”
一道光芒忽然划破了杀气。
诸神骇然。
杀气，正要切割。
十亿年？
拦腰斩为两截，看你做什么绝世美人。
这三个老头竟然有十亿年的寿命了？
该死的丫头，你也有今天。
岂不是真的和天地同寿了？
唯有青元夫人，内心深处笑了一声。
要知道，在场的基本都是年轻人，好多人才三四万岁，十万岁以上的已经是中年人了，要个别老神才有五七十万年的级别。
空气忽然变得很压抑。
就算是青元夫人，也不过几千万岁或者上亿岁。
诸神都捏了一把冷汗。
可这个红眼珠老头说自己已经在天穆之野呆了十亿年了。
如是，已经不是瘫不瘫痪的问题，而是彻彻底底的死人了。
是十亿啊。
整个人，仿佛立即就会被拦腰斩为两截。
白衣天尊和西帝也远远没有这样的寿数啊。
可是，杀气如影随形，定点在了她的背心。
“我一直以为主上还会回来……我们也一直在等她回来，可是，原来她真的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当时……当时她就说她再不会回来了，可是，我们一直不相信，我们总觉得她还会回来，所以，我们一直等着……她就算是独创了一个新的宇宙，可是，回到这里不是来去自如吗？为什么就不再回来看看呢？……莫非，莫非是……”
凫风初蕾忽然就地一滚，整个人已经匍匐在地了。
“莫非什么？”
青元夫人要的可不是膝盖之下的部分，她分明是要将她整条大腿彻底切割，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身躯。
“莫非是创造现在这个宇宙的造物主已经不欢迎她们了？”
众人只看到她身上忽然多了一层桃红花瓣，可是，她却浑身冰凉，完全意识到那杀气已经不管不顾地在切割自己的大腿了。
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一层桃红牢牢将她包围，光圈里，她就像是一只左冲右突的兔子，怎么都无法翻越已经笼罩下来的囚牢。
白衣天尊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连逃命都没可能，只是闪躲。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宇宙创造者，才是第一主宰。
凫风初蕾，唯有躲闪。
宇宙创造者，号称上帝。
青元夫人非常清楚人体构造，下手自然就绝不会有什么虚招。
上天之帝。
美貌，会因为残疾而迅速毁灭。
所谓的中央天帝，仅仅只是银河系称霸，也是神的代言人而已，其级别远远在上帝之下。
脸再美，但变成一个瘫子之后，慢慢地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西王母等人，级别自然也在之下。
从此，她再也没法站起来走动，更无法摇曳她的亭亭玉立袅娜身姿，当然，更无法展露她那该死的绝美姿态和令白衣天尊痴迷的美貌绝伦了。
是啊，也许创造现在这个宇宙的主神已经不欢迎她们了呢？
下一刻，大家就可以看到一个完好无损却四肢断裂的“残疾美人儿”了。
她们究竟是主动出走创造新的宇宙，还是被动去了别的平行宇宙？
她打算趁她没有反抗力的时候，一举将她的双臂双腿彻底切割。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很难再回到这个宇宙了。
青元夫人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
追随西王母十亿年的老园丁，分明失望到了极点。
她明知不妥，却也无能为力，因为，头顶，背后，双手、右腿，统统有花瓣飞来。
他们，很可能对她极度的忠诚，极度的景仰，总以为她有一天还会回来，可是，没想到，她一去不复返。
初蕾元气已经快衰竭，武器也彻底消失，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七片花瓣往自己的左腿粘贴——那是分毫不差的定位切割。
红眼珠老头忽然狠狠指着白衣天尊的鼻子：“你这臭小子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个坏消息？”
明明可以一口吃下去，偏偏又吐出来。
“……”
那是肥猫在肆无忌惮地戏耍无力挣扎的老鼠。
白衣天尊苦笑。
“先切割你的左腿也是一样的，咯咯，小贱人，马上你就要成为一个瘫子了……”
若不告诉他们，他们可能一直生活在幻想里，总还抱着希望。可一得到确凿的消息，便彻底绝望了？
又是七片桃花，不偏不倚地飞向她的左腿。
这么一看，的确是自己错了。
“小贱人，你居然还能反抗？好吧，再来……”
他毕恭毕敬：“是小子错了，请前辈们见谅。”
她头发上的束环猛击在右腿上，七片桃花顿时成了粉末。
红眼珠老头狠狠瞪着他，慢慢抬起手，看样子恨不得一掌劈了他。
初蕾忽然弯腰。
初蕾忽然有点紧张，却不敢开口。
只要桃花沾上，右腿就废了。
诸神也很紧张，更不敢开口。
七片桃花排列成一行，往她的大腿根处而去。
唯有青元夫人，面上露出了淡淡的喜悦之情，几乎暗暗催促：快，快把这战犯杀掉。
那是右腿的大腿根。
快杀死他。
杀气，彻底集中在了凫风初蕾的右腿。
可是，她不敢公然下令。
“咯咯，小丫头，你居然还能抵抗这么久？罢了罢了，我就先切割你的双腿吧，咯咯，你等着瞧，马上你就要成为瘸子，接着成为瘫子，然后才失去左膀右臂……咯咯，这是不是挺好玩的？”
西王母临去时早就交代过，不到关键时刻，不许召唤这三个老头！更不许将他们视为仆役，必须对他们充满尊重。
好不容易护住了左臂，一瞬间，右臂仿佛又要脱落了。
天穆之野这些年一直安然无恙，青元夫人之前自然也用不着召唤他们。
初蕾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移位了。
直到这一次。
谈笑风生，嬉笑怒骂里，每一招都是杀招。
她眼睁睁地看着红眼珠老头，几乎忍不住要以掌门人的身份发号施令了。
“小贱人，若是你一早就跪地求饶，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现在，你就别想了。我要让你碎裂成一片一片，融化在这桃花星上，和你最心爱的那个男人永远不离不弃，哈哈，你看我对你们多好，到死了都在成全你们……”
白衣天尊还是面不改色。
可是，她已经不感觉到疼痛，因为疼痛早已麻木了。
可红眼珠老头却慢慢地放下了手。
她的手背、手臂上已经有许多桃花似的痕迹——每一片痕迹都是被削下的一片肌肤。
“罢了罢了，看在炎帝当年为了拯救人类经受了几百万种病毒煎熬的份上，就算你小子罪大恶极，我们也饶你一次……”
只是，他们根本想不到，这舞蹈这流云水袖，全部汇聚成了强大的气场，全变成了钢刀般的杀气，凫风初蕾无论往那个方向冲撞都是在尖刀上跳舞。
初蕾如释重负。
或者说，阿环把杀人的艺术也演绎成了舞蹈一般精妙绝伦。
她低声道：“炎帝真的中过几百万种病毒？”
诸神眼里，阿环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跳舞。
“可不是吗？有记载的都是几百万种，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就不用说了。我们兄弟一生很少服气过什么人，可是，真要轮到无可挑剔的好人，炎帝算一个！不是之一，而是唯一！炎帝，是人类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只做善事从不做坏事的好人……他的一生，没有任何污点！唯有他！唯有他啊……”
“阿环的舞姿真是太妙了，堪称世界第一啊。我记得三万年前我曾经在天穆之野偶然一瞥，从此念念不忘，没想到现在又有机会欣赏到阿环绝妙的舞姿，真真是三生有幸了……”
红眼珠老头连续强调。
“阿环竟然把桃花神功练到了这样的地步……”
诸神也盯着白衣天尊，仿佛这时候才如梦初醒：是啊，这人不但是白衣天尊，他还是炎帝的儿子啊。
“阿环！了不起的阿环！”
老好人炎帝的儿子。
诸神如痴如醉，仿佛在欣赏一幕绝妙的演出。
红眼珠老头指着白衣天尊的鼻子：“唉，你这小子真的是命好，受祖上余萌太深了，实在是因为炎帝的功劳太大太大了，以至于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大家都不好意思对你赶尽杀绝……当初别人不了解娲皇的做法，但是，我们是了解的。真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坏事，炎帝的功劳也足以为你赎一条命下来……臭小子，你这臭小子……你可真是对不起炎帝！”
她青色长袖点缀其间，简直就像是一个仙子缥缈的身影在桃花雨之中舞蹈，旋转。
白衣天尊黯然。
满世界都是粉红色的影子，青元夫人的元气将四面八方都变成了桃花雨一般纷纷扬扬。
他想，自己的确对不起父亲。
可是，前后无路。
可是，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初蕾奔逃。
红眼珠老头忽然问：“对了，小子，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成了大联盟的通缉犯？按理说，你小子不至于作奸犯科啊！就算不周山之战，也可以归咎为一时意气，在这之前，你小子也算是从无恶绩，而且还因为治疗被核污染的地球大大有功，不然，后来娲皇也不可能单单看炎帝的面子就放你一马……”
至于死人，谁管他们还会想些什么呢。
他的一命，更多的是因为治理被核污染的地球换来的。
活着的人才有悲哀的资格。
当然，他身为炎帝的儿子也因此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必须逃过这个劫难。
“臭小子，你快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唯一的念头只剩下：必须活下去。
白衣天尊淡淡地：“因为我娶了一个地球少女为妻……”
初蕾已经不顾得惊悚，甚至顾不得替白衣天尊的消失或者死亡而感到难过——她根本没有难过的空间，因为，死亡和恐惧之情已经彻底将她的脑海和所有的官能神经都霸占了。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握住凫风初蕾的手。
天穆之野只需要出动三名园丁已经足以将白衣天尊消灭，而天穆之野真正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就是这小女娃？”
“咯咯，没准那战犯也对你恨之入骨呢，要不是他愚蠢到和你共享元气，他自身的元气就不会消耗那么快，也不会在对阵几招就被天穆之野的园丁所收拾了……说什么宇宙第一的战神，我呸！其实不过尔尔，就我天穆之野三名园丁出手，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都怪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都怪你那狐媚的样子，你缠着谁谁就死，你可真是个祸胎……”
“对！”
“你若是不和那战犯到处招摇，好好地呆在地球上，我就算找你麻烦，总也需要花点时间，再说，没准有什么事情耽误，我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很可能就已经老死了，可是，你偏要攀附着他到处显摆，小贱人，你死得真是一点也不冤枉啊……”
“因为她是高阳帝的女儿？可就算她是高阳帝的女儿，你也不至于被通缉吧？”
指望男人保护的女人，若不是在委曲求全和伏低做小中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就是在措不及防的灾祸中身陷绝境……
白衣天尊苦笑：“因为大联盟的法律规定不许和地球人通婚！”
青元夫人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男人就算不飞不怕不出轨，可是，男人会死！保不准哪天就比你先死了，然后，你怎么办？
“就这个原因被通缉？”
这世界上，指望任何人庇护终身都是不现实的。
“对！”
“咯咯，小丫头，你还真的有两下子啊，居然能逃过我的两次攻击！你吸收了那战犯的不少能量吧？现在，你是不是很恨那战犯啊？他本是想带着你这个娇美小妻到处招摇炫耀，可没想到会自身难保不说，还将你这小美人陷在这里，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你，男人是靠不住的。女人，永远只能依靠自己，实力才是硬道理，指望被男人保护？你别做梦了，男人就算不飞不走不变心，可是，男人会死啊！咯咯，是不是现在才发现，依靠男人的保护是最不靠谱的？”
“没有别的原因了？”
她骇然后退，所幸两只手臂都还能活动。
“没有！”
侥幸逃过一劫的右臂却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就好像真的被切断骨骼，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一般。
红眼珠老头立即看向凫风初蕾：“这算什么错？半神人们不一直都热衷于和和地球人联姻吗？再说，这丫头自称是高阳帝之女，她也不纯粹是地球人吧？这也值得被大联盟通缉？”
死亡般的疼痛忽然转移。
白衣天尊苦笑。
初蕾徒手挥出。
“咦，不对啊，我记得从来没有什么法律规定不许和地球人通婚啊……”
无形的钢刀，又架在了右边的臂膀，齐根斩断一般冷疼不已。
B大神忍无可忍，出声提醒红眼珠老头：“老前辈，你有所不知，大联盟十万年之前已经下令不许和地球人联姻了……”
左臂逃得生机，可是，右臂马上又遭殃了。
“你这小家伙是谁？我老人家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
她咬紧牙关，浑身的元气竟然全部集中到了左臂上，竟然将那死亡之气一下迫开了。
B大神满脸怒容却不敢吭声。
一股元气就像是飓风一般穿透了初蕾的手臂，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臂一瞬间就从自己的身上被齐整整地切割下来了。
红眼珠老头不以为然：“这法律是哪个混账小子制定的？也太荒诞了吧？现在大联盟那些后生小子一大半都具有地球人的血统，怎么忽然现在自命不凡不许和地球人联姻了？”
这一胆怯，金杖的力道就更弱了。
这是西帝制定的法律，可是，这红眼珠老头嘴里说出“哪个混账小子”这话，谁又敢反驳？
凫风初蕾忽然不寒而栗。
红眼珠老头忽然看向凫风初蕾，更加狐疑了：“这就怪了……”
真真是比成为人脸蜘蛛更加可怕。
初蕾毕恭毕敬：“老人家，怎么怪了？”
想想看吧，你只剩下一个身子和一个头颅，可偏偏又不死。
“真要不许和地球人联姻，那也是你的错啊，怎么白衣天尊成通缉犯了？这不反了吗？”
多可怕。
“这……”
一个断绝了双手双足的美人。
B大神又没忍住，多嘴了：“联盟的法律是针对半神人的，而不是地球人！所以，每一个和地球人联姻的半神人，无论男女都遭到了惩罚！”
“小丫头，你知道你马上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你浑身上下的筋脉会寸寸断裂，然后，你的双手双腿都会寸寸断裂，咯咯，你会变成一个只有头颅和身子的怪物。咯咯，你放心，你不会毁容的，今后，你的身子会一直顶着你的头颅，你会保持你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孔成为大联盟的第一个女囚……”
红眼珠老头一瞪眼：“所以我才说这个法律混账嘛！”
可是，她的抵抗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这……”
她再也不想成为有熊山林上那个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怕僵尸了，就算手里的金杖已经失去了威力，她还是拼死一搏。
他指着白衣天尊：“正因如此，法律要惩罚的更是这个小女娃，而不是这臭小子啊……”
凫风初蕾不想成为废人。
初蕾都懵了。
看似不经意，却是有心在诸神面前卖弄，让诸神见识见识天穆之野真正的本领，而且不能一招绝杀，总要在诸神面前做做样子，所以，明明可以一招致命，她还是若无其事，只想先将这丫头的心脉震碎，先让她成为一个废人。
红眼珠老头转向她：“哈哈，小女娃，你不服气是吧？你的祖上黄帝来自太阳星，你是太阳的后裔；而这个娶你的臭小子是炎帝之子，炎帝自出生以来就住在地球，是地球上的第一代原住民，是货真价实的地球人！。而这小子是炎帝的儿子，你说他算什么人？”
青元夫人生平每一件事情都很漂亮，这一件，自然也不能例外。
“……”
就算杀人，也要杀得美轮美奂。
“大家都知道，娲皇一早就将地球指派给了炎帝，也就是说，这臭小子才是不折不扣的地球人，而你，根本不是啊！小女娃，你是货真价实的外星人啊！只不过因为你的祖先黄帝取代了炎帝统一了地球，你们才在地球上定居了而已，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青元夫人表面上让她三招，其实三招之后早已试探出她元气衰竭了一大半，自然就肆无忌惮，开始表演她最拿手的“桃花神功”了。
老头哈哈大笑：“现在，你成地球人，这臭小子成外星人了？哈哈哈，难道现在制定法律的混账小子们都是傻瓜吗？历史都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可是，这点元气，如何能和资深级大神青元夫人抗衡？更何况她已经和诸神以及姒启恶战一场，浑身的元气早已消耗了一大半。
诸神面面相觑。
她不再有任何的护身符，只能凭借自身的元气去对抗。
“你们这什么狗屁法律，基础都错了，哪有存在的余地？快快废黜了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真是太离谱了！”
金箔也已经无力启动。
B大神战战兢兢：“大联盟的法律哪有想废就废的？”
初蕾手里的金杖已经无力挥舞。
“大联盟很了不起吗？那这种狗屁法律，你们怎么想制定就制定了？制定之前也不考证一下吗？”
想想吧，一个失去了双腿双手，只剩下一个脑袋和身躯的“美人儿”——青元夫人笑起来：“我瞧你如何成为宇宙第一美人儿……我叫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到处去迷惑众生，颠倒众生……”
“这……”
胳膊之后，再是大腿。
“不对的就该废弃，谁管你大联盟还是小联盟？而且，以前根本没这法律！”
元气，已经化成了无形的钢刀，上下恢复，麻利切割，非要将她生平最厌恶的两只美丽胳膊彻底卸下来。
“可是，现在的地球人根本不配和大神们联姻了……”
青元夫人没有武器，也不会使用武器。
“不配？”
你能感到疼痛，可看不到武器。
“当然不配了！现在的地球人已经是蝼蚁一般卑贱了，他们做我们的奴婢都没资格了，怎么可能还和她们联姻？”
有刀锋一般的利刃在切割自己的双臂。
红眼珠老头终于看向B大神，他只是看一眼而已，B大神和身后十七八名半神人忽然都飞了起来。
仿佛在印证青元夫人的话似的，那些白色的袍子碎裂得很小很小，每片几乎都和桃花的花瓣一般大小，以至于诸神竟然毫无察觉，直到凫风初蕾的两只袖子彻底空荡，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臂。
但随即他们便跌落地上，一个个满嘴是泥，此外，别无任何伤痕。
凫风初蕾身上的白色袍子开始碎裂。
众人都吓呆了。
“小贱人，你想马上就死？哪有那么容易？你仗着白衣天尊来这里捣乱，你就该想到现在的后果。咯咯，等着瞧吧，我先肢解你的手背，手腕，然后再是你桃花一般的脸，但是别担心，你不会死的，直到你的双手双腿全部断裂，你还是不会死，你会成为世界行上最美最美的一具残疾人……”
这老头。
她要杀你，却不肯痛痛快快。
“你小子是什么星球之人？胆敢如此出言不逊？”
十足的女魔头。
B大神挣扎着站起来，“我……我乃比鲁星人！”
青元夫人这个疯子。
“什么比鲁星？就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偏僻小星球？我呸！比鲁星也配和宇宙大帝相比？”
她已经无暇和青元夫人斗嘴，只一味逃命。
B大神：……
初蕾的手臂上，已经连续几片血肉随着花瓣掉落。
凫风初蕾奇道：“宇宙大帝？”
地狱空空荡荡，魔鬼其实都跑到了人间。
“可不是吗？地球以前叫做宇宙大帝！是整个宇宙最发达最牛比的星球，曾经有长达十几亿年的时间，大联盟的京都一直设立在地球上而不是别的地方！。而九重星作为大联盟的京都才多长时间？不过区区几亿年而已，连地球的零头都及不上。可以说，整个银河系甚至全宇宙，以前没有任何一个星球比得上地球，要不然，造物主们为何最先选择地球而不是别的地方？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地球人呢？”
“小贱人，怎么样？这是不是世界上最浪漫最具有美感的死法？想想看，你全身上下的皮肤、血肉，全部变成一片一片的桃花，该有多美？错了，桃花其实远远不及这肌肤之美，因为桃花的香味其实很淡很淡，根本比不上货真价实的新鲜血肉的浓香……”
诸神不敢回答，比鲁星大神也不敢回答。
这些花瓣就像量体裁衣似的，所过之处，便会裂开一片片的碎肉，如果照此下去，凫风初蕾很快就会被削成一片一片的花瓣，然后整体被肢解。
红眼珠老头指着天空，高声道：“我告诉你们！这世界上，是先有了地球，然后才有太阳和月亮，然后才是诸星辰。它们存在的意义，最初都是为了地球服务的！所以，地球才被称为宇宙大帝！宇宙大帝，你们懂吗？你九重星大联盟算什么呢？以前根本就是化外之地好吗？”
接着，又是一片片花瓣飞落初蕾的头上脸上尤其是手背上。
好震惊。
手背上，没有血迹，却生生去掉了一片肉。
初蕾不敢置信。
忽然一阵巨疼，她但觉不妙，元气立即冲上了头顶，花瓣竟然嗖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可手臂上的一片花瓣就没那么幸运了，随风飘零时，生生带起了一片血肉，端端地，正和桃花花瓣一模一样。
不仅她，其他诸神也都半信半疑，毕竟，他们都太年轻了，一出生，就习惯了高高在上，远远超越地球人。
一片桃花，贴在了初蕾的脸上。
“地球人，更不是你们所认为的卑贱，而是全宇宙最高贵的生灵！因为，地球人是在日月星辰气候环境飞鸟走兽森林草原等等全部达到了最好的状态的时候，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宇宙大帝上面的主宰，一生下来就自然超越于其他动物植物以及其他星球！全宇宙之中，也许有很多星球的历史远远超越地球，但是，它们都是死星！而但凡有生命的星球，全部都落后于地球！否则，你们以为宇宙大帝是白叫的？”
这对青元夫人这样的高手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彻底懵了。
让一个人，彻底分解，浑身上下成为一片一片红色的花瓣。
“在这之前，宇宙大帝上生活的人类，一般寿命都在几亿年以上，再不济也是几千万年，而且，他们根本不需要像你们这些小神一样修炼元气，每到了一个级别就要考核，考核不过关，就被淘汰。不不不，他们从不需要这么辛苦！他们天生就有几亿年的寿命，压根什么都不做，就吃饱喝足，嬉戏玩耍……”
“小贱人，你以为变成人脸蜘蛛才是最可怕的？你错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给你一种最美丽的死法，我要让你全身上下碎裂成桃花一样一片一片，从此，成为桃花星上最美丽的肥料，为这片沃土贡献一份养分，呵呵，你意下如何啊……”
B大神不服气了：“既然宇宙大帝那么牛，为何地球人却没落成了这样？他们不但寿命短暂如蜉蝣，也十分卑微，蝇营狗苟，把我们半神人可全部当成神来崇拜，我们一个手指头，他们就得死一大片……”
她的声音也只有凫风初蕾一人才能听到。
红眼珠老头一指白衣天尊：“你得问这小子。”
她的微笑，只有凫风初蕾一人能看到。
白衣天尊苦笑一声，神情非常复杂。
青元夫人还是不徐不疾，就像看着笼中的老鼠。
半晌，他才叹道：“我是罪人！我是真正的大罪人！我所犯之罪，其实整个大联盟通缉我十次百次都不够！！”
仅仅是两招，她已经被陷入了绝境。
他之罪行，并不在于娶了什么样的妻子，而是过去。
她发现自己被漫天的花帘困住，就像是自行钻进了一座厚重的监狱里，左冲右突，无路可逃。
过去，已经成为了他的原罪。
凫风初蕾更加狼狈了。
不周山之战，已经成为了他的原罪！
大家仿佛第一次发现，青元夫人原来是真正的一代高手。
红眼珠老头也叹道：“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你，颛顼这小子起码也要负七成以上的责任！上位者，必然是第一责任人！可是他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代高手，莫过于此。
初蕾忽然想起自己在不周山四周看到的那冰封至少上亿的尸体，但觉一股寒意上涌，这时候，才分外清楚地理解了百里行暮当时绝望的心情。
这力道的把控，是资深大神也自愧不如的。
他一直在认罪。
这是任何人，纵然是最厉害的大神也无法轻视的花拳绣腿。
他一直想要弥补。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厉害的花拳绣腿。
正因此，他才明知必死，也尽了最后一份力气赶走了东井星上的妖孽。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花拳绣腿，那便是最美的花拳绣腿。
甚至于现在的白衣天尊。
动手就像是在舞蹈。
他一出弱水，立即返回地球，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霸占地球，而是要尽快结束地球上的战乱，一统天下，尽快让地球重返黄金时代。
真是太美了。
也正因此，他才觉得布布大将军的路走偏了，完全违背了他一统地球的初衷，所以，毫不犹豫地废黜了布布。
众人忽然觉得耳畔有乐声，那么婉约，那么悦耳，就像清晨的第一声鸟叫，就像是花瓣无声无息飘零地上。
四周忽然很安静。
漫天的花雨仿佛也在跳舞，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粉色的世界，全世界只剩下了一抹璀璨的金红，那是青元夫人头上的桃花花环发散出的绚丽光芒。
所有人都在沉默。
这一次，大家都仰起头来。
还是初蕾打破了僵局，她毕恭毕敬：“老人家，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问你？”
青元夫人的第二招又来了。
“什么问题？”
初蕾不管众人的眼神，一味逃窜。
“老人家，你说大联盟的京都曾经在地球上长达十几亿年？那当时大联盟的京都是在地球上的什么地方？”
这丫头，也不过是色厉内荏嘛。真遇到高手，一下就露馅了。
红眼珠老头有点意外。
众人见她左冲右突，狼狈不堪，忽然有些失望：真没想到，才第一招她就如此狼狈，接下来还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了白衣天尊一眼，“你不是说她是高阳帝的女儿吗？她连京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桃花帘子，阻隔了她逃生的通道。
白衣天尊长叹一声。
相比之下，早前如影随形的花枝简直就是烧火棍一般不堪一击了。
“喂，小女娃，你既然连大联盟的京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还自称是颛顼之女？你莫不是冒牌货？”
比面对一堵墙更加难以穿越。
“她不是冒牌货！”
凫风初蕾，被这片桃花帘子所阻隔。
白衣天尊叹道：“你们几位老前辈是很久不曾离开天穆之野，所以不知道地球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她不知道京都的地址也不奇怪，因为，她在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高阳帝之女……”
可是，无数的花瓣却开始旋旋落下，就像是半空中忽然铺开了一面粉色的帘子，美丽得令人无法呼吸。
“为什么？”
四周漫卷的花枝早已散开，空空荡荡，仿佛随处都是逃路。
“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小子一定详细禀告。”
可是，她无处可逃。
他一瞪眼，看着初蕾，满眼狐疑：“真的，你这小女娃和颛顼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而且，你的兄长们全是丑怪不堪，怎么看你也和他们不可能是兄妹啊……”
凫风初蕾也真的在逃窜。
“……”
诸神判断出凫风初蕾立即就会逃窜。
“好吧，就算这小女娃真是颛顼之女好了。可是，小女娃，你明明是太阳星后裔，怎么冒充地球人？”
问题是这只老鼠很是狡猾，不肯束手就擒，而且善于逃窜。
白衣天尊正要说话，红眼珠老头立即打断了他：“小子，我在问她，没问你，没你多嘴的余地！”
那根本是一个人对战一只老鼠嘛。
白衣天尊：“……”
二者之间的实力，已经不是悬殊二字可以形容了。
初蕾只好硬着头皮：“这……也许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地球人吧。”
而且不是姒启那种拼尽了全力，几乎两败俱伤的打法，而是衣袖一挥，就像一只蚊子瞬间就倒下去了。
红眼珠老头立即来了兴趣：“你母亲是谁？”
青元夫人第一招就击溃了金箔光圈。
她苦笑着摇摇头：“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据说，我刚一出生，我的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青绿色的神树也已经无影无踪。
红眼珠老头再一次大叫：“不是吧？地球上还会发生难产这种事情？难道真的已经落后成如此地步了？”
只有金色的光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难产在地球上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没有大雨，没有汪洋。
初蕾叹道：“老人家，你有所不知，现在的地球真的已经非常落后了。就拿难产这种事情来说吧，因为医术极其落后，所以女性的生育就成了风险很大的事情，据我这些年在世界各地的走动来看，起码有四分之一以上的女性在生育时会遇到难产并危及生命，而且，新出生的婴儿死亡率也很高，也就是说，生育是一件死亡率极高的事情……”
可是，他们随即发现，只是一种错觉。
老头默然：“产妇的死亡率竟然已经高达四分之一以上了？”
诸神顿感有倾盆大雨淋下来之感。
“这还是正常的年份。若遇到灾荒年，产妇和婴儿的死亡率甚至高达三分之一以上……”
就像是一圈汪洋忽然泄洪了。
每三个产妇，就会有一个有面临死亡和难产的风险！多么可怕！
金色光圈，忽然断裂。
所以，地球上才有一句俗话：人生人，吓死人！
白色身影却急速后退。
初蕾默然了一下，继续道：“不止是产妇和初生婴儿的死亡率很高，其实，地球人总体的生活环境都非常糟糕。因为食物短缺，医疗技术严重落后，纵然是和平年代，人们的平均寿命也不过才40来岁，所以，民间有话，人生七十古来稀！也就是说，能活到七十岁的都是凤毛麟角，属于罕有的高寿者。至于灾荒之年就更加糟糕了，比如前些年连续几年的大旱，人们的平均寿命竟然不过才24岁左右了……”
如果再有一点音乐，那简直就是盛大的《九韶》版本了。
老头惊呆了，愕然反问：“平均寿命才24岁？”
他们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妙的厮杀——那简直就是一场绝妙的舞姿啊。
“是啊，也就是说，当他们才刚刚从少年时代长成，根本来不及有什么事业和发展，就已经去世了……”
众人看得呆住了。
人类和别的动物是不同的。
青色长袍，流云水袖，那是和风一般轻柔的舞姿，那是桃花流水一样的飞升，那是时间长河一样一去不复返的隐隐暗香，那是一首诗一幅画一卷山水一般无法描述的意境……
别的动物生下来就会跑会跳，几天或者几个月之后便能健步如飞，一两半载就能独立生活。
一半是因为她天性文雅善良，一半更是因为压根就无人敢惹天穆之野的掌门人。
可人类在三岁之前几乎都没有任何行动的能力，要到六岁才能彻彻底底独立奔跑，要到十五六岁才有独立成长的力气，要到20岁左右骨骼才能彻底发育完全，所以，一个人，要到20岁才算正常的成年。
自从成为天穆之野掌门人之后，她从未和任何人动手。
可刚刚才成年，不过24岁就面临死亡。
那是诸神第一次见到青元夫人出手。
多么可悲。
因为，青元夫人已经出手了。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众神忽然发现，她不是不开口，是开不了口了。
他们一向瞧不起地球人，觉得地球人蝼蚁一般卑微，可现在听得这番话，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明白地球人的处境了。
初蕾面色潮红，一言不发。
“我知道，各位半神人们一直看不起地球人，实在是也因为地球人各方面的表现很差劲，有些品格低下者，的确不敢恭维。可是，各位也应该知道，地球人变成这样卑下不是无缘无故的！实在是因为地球这些年来，连续的灾祸不断，洪涝和旱灾轮番来袭，土地大量沙化，海洋面积扩大，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瘟疫、疾病、甚至蝗虫、鼠害什么的简直就是层出不穷了……”
她沉声道：“凫风姑娘，三招已过！我对高阳帝的故人之情也已经交代完毕，现在，希望你拿出全部的本领，活着走出桃花星！”
“当生存的空间一再被压缩，当物质越来越贫乏，于是，为了抢夺有限的资源，便开启了无限的战争，这几百年来，地球上的战争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许多小国，小部族轮番被灭绝简直司空见惯，于是，贪婪的基因已经牢牢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地球人的身上，一出生便注定了要争抢掠夺，否则，就活不下去了……”
青元夫人不再礼让。
“掌握了军队和权利的顶尖地球人霸占了几乎绝大部分的资源，剩下的百姓生活就更加艰辛更加可悲了。有人挺而走险，有人沦为盗贼，有人为了一片馒头不惜杀害他人！可是，更多的民众完全无路可走。他们不曾接受教育，也没有任何物质保障，于是，只好卑微地祈求诸神……”
三招已经结束。
她顿了顿：“也就是各位口中，蝼蚁般的民众，仆从般渺小的地球人！他们走投无路，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不得不匍匐在各位的脚下，恳求得到庇护，保佑，祈祷不要生病，甚至只需要一口饱饭……”
但见她的第三招简直就不堪一击了，几乎连青元夫人的袍子都没沾上，就被化解于无形之中了。
明知道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可是，也已经别无选择。
这丫头根本没有想象的厉害嘛。
大多数地球人，穷得最后只剩下祈祷。
诸神都发现了：原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啊。
可是，若是信仰的支撑都彻底消失了，那，岂不是更加可怕？
第三招，力道就更弱了。
四周，一片死寂。
这一下，青元夫人非常轻易地就闪开了。
诸神都默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然，凫风初蕾的第二招力道就弱了一截。
那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听一个地球代言人的演讲！
就连青元夫人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短短时间，这丫头的元气再次突飞猛进。她不敢小觑，但是也立即判断出，这丫头原本是想来一个出其不意，第一招就用足了全力。
就连初蕾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凫风初蕾的厉害远超想象。
三位老头也默然了很久。
可现在第一招，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判断错误。
半晌，红眼珠老头才叹道：“地球竟然已经堕落如斯！可是，为何是你这个冒牌的地球人告诉我们这一切？”
尽管青元夫人口口声声示弱，可大家都很清楚：真轮到本事，十个凫风初蕾也不是其对手啊。
“我可是货真价实在地球上土生土长……老人家，我这不算冒充吧？我千真万确是地球人！而且，我之前一直是地球人的体质，地球人的性格和习惯！这以后，我也必将是地球人，而不是什么太阳星人！”
她迎战的可是青元夫人啊。
红眼珠老头很意外：“按照大家的说法，地球人都变得这么卑贱了，你还坚持做地球人？”
这才一个个惊骇：这丫头果然有两下子啊。
初蕾笑起来。
其他人骇然后退，好生狼狈。
“我曾经也一度认为地球人很卑贱。可是，随着我对整个大联盟的粗浅了解，我发现，轮到阴谋算计和尔虞吾诈这些方面，地球人比起外星人还真是自愧不如，至少，比不上许多道貌岸然的大神。再者，地球人也实在是因为太过残酷的生存环境才变得这样尔虞我诈，本质上，只是为了争夺生命权而已！人类还有一句俗话叫做仓廪实而知礼节！也就是说，当物质极大的丰富了，人类的品德就会提升许多！身为地球人，真的不可耻！可反倒是各位半神人们，明明早就没有任何物质和文化上的考虑了，为何偏偏还这么奸诈？”
那是一名躲闪不及的半神人，他的头发顷刻间就没了。
诸神纷纷瞪着她，竟然无言可答。
半空中，一阵焦糊的味道。
B大神愤愤地：“你这小丫头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似的……”
青色的影子飞起来。
白衣天尊淡淡地：“她也的确谈不上多么高尚！可是，她把自己的全部私人财富，都用于了对普通民众的生活的改善！”
金杖，就像一道爆裂般的霹雳，几乎将青元夫人的面门炸裂了。
B大神冷笑：“说她改善金沙王城的百姓生活我信，可是，九黎呢？全天下呢？”
事实上，青元夫人才刚喊出“凫风姑娘”四个字，她已经出手了，她先下手为强。
“她捐献七十万两黄金不就是用于改善九黎和全天下百姓的生活吗？如果这也不算的话，那么，九黎的商业经济空前繁荣，她依旧分文不取，全部用于改善民生，这算不算？”
她的速度很快。
B大神无言可答。
话音未落，凫风初蕾已经出手了。
红眼珠老头好生意外：“你这小女娃真的献出了全部的私人财富？”
青元夫人，静静地，云淡风轻地：“凫风姑娘，你出招吧。”
她坦然：“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私人的财富了。可是，毕竟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以前，我认为70万两黄金已经是天文数据了。可真要用于整个地球上百姓生活的改善，那分明是杯水车薪。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应该创造平等有活力的生活环境，让地球人全部行动起来，自己为自己创造财富！”
青元夫人，本领比凫风初蕾高出很多很多很多。
自己为自己创造财富，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青元夫人，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尴尬无法自辩的场面。
B大神冷笑：“现在的地球人要是有这个觉悟，他们就不会那么差劲了……”
青元夫人杀凫风初蕾，在道义上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
凫风初蕾还是心平气和：“他们以前没有这个觉悟，是因为以前也没有人这么提倡。而且，以前他们辛辛苦苦创造的财富，绝大部分都被不劳而获者强行掠夺了。久而久之，他们就认为没有辛苦的必要了，反正自己最后也得不到。可现在不同了，他们所创造的财富，基本上都归属于他们自己享有，所以，积极性就大得多了……而且，随着教育程度的普及，民众的品德也能有更大的提高，就算这几年这十年或者几十年不行，但是，只要我们坚持不懈，总会看到成功的一天，对不对？”
……
“你也知道几十年几百年都不行？嘿嘿，我承认你凫风初蕾是个理想者，可是，人类中有几个理想者？其他的我不敢说，可是，按照我对地球人的了解，自私自利早已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遗传基因里！你在的时候当然足以慑服他们！可是，等你死后呢？难道你长生不死一直领导他们？你死后其他人会一直坚持你的观点吗？也许，等你一死，你今天的这一切全是白费……”
“阿环，别跟她客气了，直接杀了她好了！我们都是见证人！你就算杀了她，大联盟也没有任何人能说你半句不是，分明就是她自己找死嘛！如果不杀了她，以后岂不是被人误以为大联盟无人，随便一个通缉犯之妻就可以为所欲为？”
初蕾坦然：“就算白费了，可是，也不能不去做！我还是那句老话，做了，总有成功的希望！可要是现在就放弃了，那不就永远没有成功的希望了吗？再说，我实话告诉你们，人类的理想者，真的不止我一个人！他们若果以前没有理想，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理想，可现在，他们已经慢慢知道了！”
“没错！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真的一句好话也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丫头呢？她怎么着也是高阳帝的后裔，按理说，总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哈，地球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阿环已经退让到这等地步了，你真要死，也是找死，自己作死，真怪不得阿环啊……”
“怎么没有？杜宇，小狼王，丽丽丝他们不都是吗？”
“阿环需要在你区区小丫头面前做戏吗？杀你就像杀一只小鸡似的，还做戏？想多了吧？”
“哈哈，你说那个贪婪愚蠢，见风使舵的小狼王？他追随你，不就是因为贪恋你的美色吗？等你变成了丑八怪试一试？他还会追随你吗？我呸！他也算理想者？”
“真是不识好人心啊，青元夫人分明是处处手下留情，你怎么就没有丝毫的感恩之情呢……”
“你错了！小狼王早前真的可能如你所说！可是，后来，他已经彻底改变了！我早前说我有70万黄金的私人财富！但是，其中只有20万是我的，其余50万两都是小狼王捐助的！他本人拥有几个金矿，富可敌国，早前他的确自私自利，可后来，他成为储君之后，他分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真正站在一个高度重新看这个世界，看自己所必须要承担的义务，他便有了本质上的改变！于是，他一改昔日的做派，把自己的金矿所得获利，几乎全部用于了民生的改善！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他已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了吗？”
诸神也道：“小丫头，你就少说几句吧，一直逞口舌之利，也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B大神再要说什么，可是，终究无言可答。
青瑶厉声道：“死丫头，夫人一片苦心，你却一直出言不逊，我看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掉了……”
红眼珠老头忽然指指B大神，又指了指凫风初蕾：“看到没？这就是差距！这就是理想者和鸡贼的差距！”
凫风初蕾长叹一声：“青元夫人，轮到做戏，你可真是天下第一人！纵然全世界的艺人加起来，也不及你一个呀。你内心深处已经恨不得将我的脸一寸寸碎裂，可你居然还能这样口口声声做戏，我也真是服你了……”
B大神愤愤地，却又不敢反驳。
看看，人家在这种场合都还能有如此风度。
“这个小女娃长得美，又有礼貌。可你们这群半神人，却一点礼貌也没有，还如此傲慢自大！所以说嘛，越是丑的人越是不懂规矩。”
青元夫人，根本就完美无瑕嘛。
诸神：……
纵然是大联盟最挑剔最不喜欢青元夫人的人，也说不出她任何的不是来。
有人低声道：“她可是地球上的万王之王。她这么做也不稀奇！”
宇宙记录仪的数据都失去了意义。
“是啊，她身为万王之王，当然有义务改善地球！”
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没错！不然她这个万王之王的宝座怎么坐得稳？”
气度雍容，以礼待人。
“所以咯，她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她的义务。”
可她还是认认真真：“万一凫风姑娘要是输了，那就对不起了，我会将你捆绑起来，交给大联盟的法律司，至于按照大联盟的法律你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就是法律才能决定的了……”
初蕾还是心平气和：“没错！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我的义务！所以，真的不值一提。”
青元夫人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分明是：你能在星系之间行走，你怎么会输？
……
只有清醒的凫风初蕾淡淡地：“如果我输了呢？”
“咦，你这小女娃做万王之王了？那可真是不错，以前地球上还从未有女子做过万王之王。”
也真难为青元夫人了，居然如此情形之下还是这么以礼相待，处处忍让，这样的度量，别说女神了，纵然是绝大多数男神也根本做不到。
初蕾忽然笑起来：“老人家，你可真不错。”
诸神心想，这条件可真是太过优厚了。
“我哪里不错了？”
青元夫人的话，便是终极决定，谁也无法反驳。
“一般的半神人只要听到我是万王之王，都不屑一顾，好多人都认为女子不配做万王之王！只有你老人家没这么说。你可真不愧是世外高人啊……太了不起了……”
青瑶气得几乎哭起来，可是，她满脸充血也不敢再发出任何质疑之声。
红眼珠老头哑然失笑。
“你们都听好了，若是我败在凫风姑娘手下，只怪我技不如人！你们再不许多事，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下见到凫风姑娘都要以礼相待！”
“谁说女子不配做万王之王的？当年我家主上只是因为德高望重而看不上万王之王或者中央天帝的宝座而已，否则，哪里轮得到别人？”
青元夫人凌厉地阻止了青瑶的话。
“那是当然。你家主上是何许人也？大名鼎鼎的西王母。据说我家祖上黄帝和我父王之所以能成为中央天帝，可都是多亏了王母娘娘的保荐和帮助，否则，还真的不一定能坐稳中央天帝宝座……”
“夫人……”
“可不是吗？黄帝和颛顼一度都是我天穆之野的常客，但凡遇到重大事情，他们都必然会来请示我家主上，天穆之野和太阳星的关系一直非常融洽……只可惜，颛顼一死，这关系就彻底中断了……”
“凫风姑娘，你远来是客，再者，我昔日和高阳帝多少也有一点故旧之情，所以，我今天先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你我各尽全力，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如果我输了，那么，我恭送凫风姑娘你离开桃花星，从此再不追究！”
有好几次，青元夫人都想打断老头儿的话，尤其是在凫风初蕾发表这一番演讲的时候。可是，她一直沉默。
青元夫人，真是一个天生戏子啊！
直到听得这话，嘴巴不由得张了张，但还是沉默。
就连初蕾都忍不住长叹一声。
事实上，她一直担心初蕾会当众说出有熊山林的青草蛇病毒一事，不料，初蕾竟然决口没提。
阿环也真的太不容易了。
此时，初蕾也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大家只发现，阿环真的好可怜。
但见青元夫人面上还是一贯的淡然，安宁，就好像她从来都是这样超凡脱俗，就好像她之前要把自己彻底砍为人彘的凶悍都是假象一般。
可是，谁又在乎这一点呢？
这女人！
园丁尚且如此，何况掌门人。
这可怕的女人！
大家甚至浑然忘记了刚刚才出手杀掉了白衣天尊的三名园丁。
可是，不知怎地，一想到过去，初蕾很是怅然。
堂堂一代掌门，竟然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黄帝、颛顼真的都是受到了西王母的极大提携和帮助，所以才能夺取天下，就算初蕾早前不知自己真实身份时，便对天穆之野抱着极大的向往和崇敬之情。按理说，和天穆之野这样的世代友好该彻底延续下去才对。
可怜的青元夫人。
可是，为何青元夫人忽然想到要灭绝有熊氏一族呢？
可怜的阿环。
这其中，恐怕真的不止是妒忌自己和百里行暮的关系那么简单吧？
每个人，忽然都觉得她真是情非得已。
也正因如此，她才没有再次当众提起青草蛇一事。
每个人，一下就理解了她的苦衷。
她只是看了青元夫人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
青元夫人要动手惩罚一个地球少女，实在是被逼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
青元夫人也移开了目光，并不和她对视。
每一句，都满是苦衷。
红眼珠老头一直兴致盎然地打量初蕾，好像那番演讲之后，他便对凫风初蕾的兴趣比白衣天尊大多了。
每一句，都合情合理。
“不对啊，小女娃，颛顼七十万年前就死了，可你这样子无非20出头的小小女子，你怎会是颛顼之女？”
青元夫人面上的微笑彻底消失了，声音很惆怅：“真没想到，我天穆之野显赫一时，现在却落得这样的地步，纵不说日薄西山，至少也是大大折损了我天穆之野的威名，我青元日后真怕自己没面目见王母娘娘于另一个世界了……”
“这……”
青元夫人，是被她仗势相逼的可怜虫。
“再说，颛顼的几个儿子都是白痴，你却完好无损，这也不合常理啊。当时我们可是替颛顼诊治过，他好像与生俱来一种病毒无法根除，导致所有的儿子都是白痴，你这小女娃若真是他的女儿，就太不符合遗传原理了……”
天穆之野，只是在上演一场自卫保护战争。
“这……”
顷刻之间，凫风初蕾成了全宇宙第一女魔头一般。
还是白衣天尊替她回答：“颛顼重伤不治，又无法更换载体，只好绝境求生，依托最低等的鱼凫化身为人，然后在金沙王城潜伏，做了一万年鱼凫王……”
一场以大欺小，已经被她论证成了寡不敌众。
“鱼凫？天啦，颛顼居然到了这等落伍的地步？”
她亲自动手的理由。
老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结论。
堂堂高阳帝，居然凭借低等的鱼凫做重生的载体？
她顿了顿：“不过，能和白衣天尊之妻动手，实在是我的荣幸啊！就算阿环技不如人，也不至于丢脸了！如果输了，只能说我不配做这个天穆之野掌门人吧！”
“难怪，难怪！福兮祸兮，也许正因此，他体内的病毒被解除了？这女娃才得以健康出生？”
“不但如此，凫风姑娘还将我天穆之野的不屑手下打得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我不得不自行出手……”
白衣天尊苦笑。
能在星系之间自由行走，能走出银河系的一代高手。
“如此看来，娲皇对他的惩罚可比你重多了！”
那已经不是看着一个地球少女，而是看着一个真正的同类——不，是同类中的异类。
B大神忍无可忍，愤愤嘀咕：“谁不知道娲皇一直偏爱他们家族呢……”
可是，诸神再看她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老头一瞪眼，B大神再也不敢吭声了。
她也不辩解，只是静静听着。
老头道：“不过，这也公平，我之前就说了，你俩的罪过三七开，你三颛顼七！他遭受如此惩罚也不为过！”
这也太可笑了。
没人敢质疑这话。
凫风初蕾其实从未走出过银河系，但是，她无法辩解，也不想辩解，总不能对着半神人们呐喊：“我根本没走出过银河系好吗？”
“可是，颛顼为何居然又跑回金沙王城了？”
“原来真正的高手就在眼前，可我们却走眼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白衣天尊还是只能苦笑。
“是白衣天尊带她行走的吧？我们可真是丢脸了……”
这谁知道呢！
“比不过！真是自愧不如啊！”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哈哈，敢情太阳星的后裔最后还真的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地球人，也难怪这个小女娃以地球人自居！好！好得很！”
“可不是吗？一般的半神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出银河系半步，就算使用了最先进的宇宙飞行仪也不可能，可是，这位凫风姑娘不但早已走出了银河系，甚至完全可以在星系之间自由行走，你们说，你们比得过人家吗？”
初蕾小心翼翼：“既然我和白衣天尊都是地球人，我们根本就不算违背了什么大联盟的法律吧？”
“天啦，我一辈子都没出过银河系，她居然可以在星系之间自由行走？”
“就算你不是地球人，你也不违背任何法律。婚丧嫁娶，是全宇宙通用的自由准则，没什么特殊限制！所有的干涉都是违背宇宙法则的！”
有人惊呼：“星系之间自由行走？她居然能在星系之间自由行走？”
红眼珠老头忽然转向B大神等一干人：“你们快去告诉西帝那混账小子，就说是我老人家说的，他这法律简直狗屁不通，要笑掉人大牙的，简直就是严重的倒退和歧视，他身为中央天帝，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青元夫人顿了顿，看着诸神：“各位，并非阿环看不起你们，也不是阿环对你们不敬。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身为半神人，你们能在星际之间自由行走，可是，你们能在星系之间自由行走吗？”
“……”
“按理说，在座的各位都是阿环的朋友。如果阿环开口，朋友们怎么也会给阿环几分薄面，也轮不到阿环自己出手。可是……”
“对了，现任西帝是朱庇特这小子对吧？他自己也有一点地球人血统，他该不会是在大联盟呆久了，连自己的本源都忘记了吧？哈哈哈，还不许和地球人通婚？他算老几？他也不看看他这些年在地球上蝇营狗苟都干了些什么事情，难道还以为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知道？……”
“据说，白衣天尊因为倾慕凫风姑娘的美貌，只一面之下便神魂颠倒，立即放下了和高阳帝的万万年恩仇，对凫风姑娘真是殷勤备至。不但赠送大批灵药，还将自身的能量元气和你共享，如此，凫风姑娘的元气才能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甚至能在星际之间行走自如，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半神人……”
第一次有人当众指责当今天帝厚颜无耻。
明明是以大欺小，她几句话就论证成了旗鼓相当的对决。
可是，谁敢替他辩护几句？
凫风初蕾暗忖，这女人果真是厉害角色，三言两语便能化解一切的尴尬局面。
红眼珠老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们三兄弟都是地球人！怎么？现在大联盟已经如此看不起地球人了？你们告诉朱庇特这小子赶紧修改法律，否则，有他好看的！”
半神人对决半神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原来如此！
不但是半神人，而且是本领相当不错的半神人。
这三老头居然也都是地球人。
她根本不是什么地球人，分明也是半神人啊。
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
就算不是大高手，可也很是厉害了。
诸神哪里说得出话来？
是啊，是啊，刚才凫风初蕾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
就连白衣天尊也只能苦笑。
诸神再次点头。
唯有青元夫人面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就连她昔日赖以自傲的自制和风度也统统消失了。
“久闻凫风姑娘乃地球上罕有的高手，身为万王之王，短短时间便将地球治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凭借神鸟金箔和青铜神树等太阳星法宝纵横天下，其本领见识远远超越一般的半神人，纵称一声大高手也不为过，对吧？”
可是，她一言不发。
瞧，阿环堂堂一代掌门人，竟然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虽然是掌门人，也不敢对那三个老头指手画脚。
大家忽然都很同情她。
幸好所有目光都落在红眼珠老头身上，倒也没人注意到她复杂到了极点的情绪。
叹息声，充满了惆怅，但也坦然。
红眼珠老头却一直盯着凫风初蕾，忽然又道：“小女娃，你真的立志于改善地球人的生活？”
“你这样的对手，一般的玉女们根本不配和你动手！也怪我天穆之野的确没什么像样的人才。于是，只好我亲自出手了，我也实在是惭愧！唉……”
她坦然：“我不但立志于改善地球人的生活，而且，我决心在有生之年彻底改善地球上的环境。”
怎么之前大家就觉得和她动手是有失身份呢？
老头很意外：“改善百姓的生活能理解，可是，改善环境，你一区区一个地球人怎么能做到？”
这明明是货真价实的顶尖级身份啊。
“尽管我个人的力量很渺小，可是，有些事情，你总得去做，去尝试，要是试都不试一下，怎么能成功呢？”
是啊，眼前的这个地球少女明明身份那么显赫，若是追溯她的身世，甚至远远超越在座的绝大部分半神人，岂能是什么泛泛之辈呢？
老头喃喃道：“是啊，有些事情总得试一试！要是试都不试一下，的确是不可能成功的！想当初，天穆之野一直无法种植桃树，可我们兄弟就是不信邪，无论如何也要种植成功，尽管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可最后还是成了！很好很好！小女娃，你很好！但愿你永远如此，莫忘初心！”
诸神纷纷点头。
初蕾肃然：“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初蕾绝对不敢忘了初心！”
青元夫人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再次转向凫风初蕾：“高阳帝也就罢了，德高望重，前辈中的前辈，身为中央天帝，阿环自知差的太远，比都不敢比。就算是白衣天尊，那也是不周山之战的第一高手，全宇宙的第一战神。他的妻子，岂能是泛泛之辈？凫风姑娘，你这样的显赫身份，我阿环都自愧不如啊！纵然我想要以大欺小也不好意思这么托大吧？”
老头忽然抬起头，看了看下届。
莫非青元夫人真是为了绝杀，自己动手？
那分明是地球的方向。
凫风初蕾的本领大家都看到了，换一批玉女的确无法解决问题。
他仔细凝视，好一会儿。
大家暗忖，是啊。
没有人敢打扰他。
凫风初蕾毫不客气：“你天穆之野有的是玉女，你却不顾身份自行出场，分明是怕她们杀不了我，而你自行出手才能确保杀死我，又何必找什么借口呢？”
其余两个老头也和他一样的举止，他们都盯着地球的方向。
这丫头一直不都在口口声声号称是高阳帝之女吗？而且又是白衣天尊之妻，怎能算是无名之辈呢？
众人不解其意。
是啊。
青元夫人的脸色却更是难看了。
大家忽然觉得这话好有道理。
不一会儿，红眼珠老头抬起头，看了看初蕾。
诸神一起摇头。
他的眼神有意外，也有惊奇，显得相当复杂。
她环顾四周，面色自若：“凫风姑娘身为高阳帝之女，地球上的万王之王，现在又是白衣天尊的妻子，大家说，她是籍籍无名的小辈吗？”
初蕾小心翼翼，但还是毕恭毕敬。
青元夫人摇头。
老头想了想，忽然伸出手。
“以大欺小？”
众人看得分明，他手里居然多了一颗红色的蟠桃。可是，这蟠桃并不如大家寻常所见的那么漂亮晶莹，甚至不如桃花星上的新鲜绚丽，相反，这蟠桃只有鸡蛋般大小，而且色泽有一些枯萎的样子。
“哈哈，你终于撕下了伪装迫不及待了？想要杀我就明说，何必假惺惺地找这么多借口呢？难道这借口就能掩饰你以大欺小的事实？”
可青元夫人一看这颗桃子，脸色彻底变了。
大家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满脸怒容，可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这也太掉价了吧？
红眼珠老头笑道：“小女娃，我把这颗蟠桃送给你。”
青元夫人竟然自己动手？
初蕾好奇极了：“多谢老人家！可是，这蟠桃是？”
众神愕然。
“这是我们三兄弟在天穆之野种植蟠桃第一次成功时所留下的收藏品，距今已经有了整整五亿年的历史……”
青元夫人也微微一笑，温柔镇定：“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出手，那就只好我不自量力来领教一下高阳帝之女的高招了。”
一颗五亿年的蟠桃。
凫风初蕾却笑起来：“莫非青元夫人你终于忍不住要亲自动手了？”
众人又羡又妒。
“凫风姑娘，你该知道，白衣天尊这次是真的死了！”
“天下只知蟠桃稀罕，举世无双，可是，大家并不知道，蟠桃真的培育成果实，不过是这五亿年之前的事情，而真的丰收，是这两三亿年的事情……”
诸神也都很意外，无不屏息凝神。
他把桃子递过去：“小女娃，这蟠桃就送给你了。”
青瑶一怔，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蕾肃然：“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的东西，初蕾真的不敢领受啊！”
所过之处，花香隐隐，无比迷人。
老头不以为然：“其实，蟠桃也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当年，你的几个白痴兄弟吃了那么多还不是无济于事。”
桃花，清风，青色长袍，她就像是一树会自行游走的花。
初蕾：“……”
青元夫人慢慢地上前一步。
“我们并不是无缘无故赠你蟠桃！而是基于你对地球所做出的贡献！我们刚刚已经查看过了，这两年地球的确有了极大的变化，准确地说，是你成为万王之王之后！你的确有资格做这个万王之王！”
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诸神的表情。
初蕾肃然：“这本是初蕾分内之事！”
凫风初蕾站在光圈里，一动不动。
“拿着吧，小女娃！这蟠桃虽然不算什么奇珍异宝，可是，延年益寿也是没问题的！不过，你要牢记你今天这番话，永志不忘初心！”
大家都觉得今天这场戏没法唱下去了。
红眼珠老头也不等初蕾回答，径直道：“其实，在这十亿年的漫长岁月里，我们见过许多慷慨激昂之人！他们最初也是雄心勃勃充满了理想和情感，他们也曾在青春时代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汗水，可是，到头来，他们根本无法坚持到最后，有人承受不了压力悄然隐退独善其身！有人欲望膨胀唯我独尊，总而言之，他们无一不选择了自己的私利，根本没有人能够把初心坚持到最后！”
一时间，场面非常的冷清。
“宇宙大帝！宇宙大帝！现在谁还记得我们地球曾经是独一无二的宇宙大帝呢？谁还记得我们曾经是造物主最宠爱的对象呢？就连那些小小的低等半神人居然都敢于嘲讽我们，把地球人视为贱民了……可悲！可悲啊！”
青瑶倒是急于动手，可是，她的本领根本无法单挑凫风初蕾，至少，无法突破神鸟金箔的光圈。
B大神等一群半神人，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却不敢吭声。
一般的大神自持身份，不愿意失去了面子，所以不想出手；姒启本是最好的人选，可他又坚决不肯动手。
老头长叹一声：“宇宙大帝的历史上，炎帝之后，就再也没有真正永远坚持理想和初心的伟大人物了！小女娃，但愿你能打破这个魔咒，永远砥砺前行！”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初蕾接过蟠桃，沉声道：“初蕾一定不忘初心！”
一时间，竟然无人上前迎战。
所有人都肃然了。
以青元夫人的身份，大家都想，她没可能自己动手，因为这实在是太失身份了。
包括白衣天尊。
总不能青元夫人自己动手吧？
他看了看红眼珠老头，又看了初蕾。
敌人明明就在对面，居然找不到人和她厮杀。
红眼珠老头再次指着他：“哈哈，你这个废物小子，真是个废物小子，说真的，轮到万王之王的资格，你远远比不上这个小女娃啊！
局势忽然变得很尴尬。
白衣天尊肃然：“小子愧疚！小子的确曾经失去了初心！”
诸神转向青元夫人，但见她还是面无表情。
老头毫不客气：“一个王者，最重要的并不是本领和元气，而是不忘初心，奋斗终身！可无论是你或者颛顼，你们最后都沦为了争权夺利，根本不是真正为了宇宙大帝的未来着想，你们都不配为王！”
玉女们为何不出手？
白衣天尊沉默。
天穆之野不有的是玉女吗？
沉默，代表默认。
他们都想，为何指望我们出手？
他无法反驳。
姒启话已至此，他们也不好站出来捡这个便宜了，就算赢了这个地球人也没什么好吹牛的，反而会被人当成笑柄。
因为，这是事实。
诸神却一个个低下头了。
“就算是朱庇特这小子。看看这些年他干了什么事吧！整个大联盟已经彻底沦为了他们家族的私有产业！他的贡献又在哪里呢？他真正又为整个大联盟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
青瑶转向诸神。
诸神静默，不敢应答。
姒启这番话无懈可击，青瑶纵然内心恚怒，却无言可对。
老头却压根不看他们的反应，还是盯着白衣天尊：“看来弱水一定很好玩，如有机会，我们也真该去见识见识，哈哈哈……对了，你臭小子可要记住了，你今后再不许来天穆之野捣乱了……”
纵然是地球人对地球人，也不行！
白衣天尊肃然：“这次的确是小子冒失了！小子保证，毕生将不再踏足天穆之野半步！”
大鲧的孙子拿着劈天斧和一个少女动手，那可是大大失去了身份。
红眼珠老头这才转向青元夫人：“掌门人放心了吧？他们再不会来捣乱了。”
“之前我出手，是因为迫不得已，急于将白衣天尊赶走。而且，我技不如人，不好意思再次丢丑！毕竟，我姒启再不济，怎么着也是大鲧的孙子，不能厚颜无耻到这等地步！……”
青元夫人的面色很难看，可是，她还是无话可说。
他已经笃定是不会再出手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劈天斧已经悬在腰上，姒启赤手空拳。
可是，她也无力再提出任何的要求。
青瑶固然满脸不悦，青元夫人却是面无表情，好像对姒启的这番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红眼珠老头又指着凫风初蕾：“掌门人你也听到了，这个小女娃是高阳帝之女，她的家族可世世代代都是天穆之野的朋友。无论是黄帝还是颛顼，他们都是王母娘娘的座上宾！他们毕生对王母娘娘保持着友好和敬重！同样，王母娘娘也一直器重他们！到你们这一代，当然也不能变了！以后，你们不要再互相敌对了，还是做好朋友吧……”
但是，众人听得他竟然坦诚自己输了，也觉得少年光明磊落，很有豪爽之风。毕竟，一般人出于面子是不会这么自爆短处的。
青元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
这不是趁机露脸捡便宜的时候吗？
红眼珠老头一直指着凫风初蕾：“小女娃，你一定要尊重我们的掌门人，就像你的祖父和父亲一样！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不能改变！你记住了吗？”
可是，就算他输了，但现在有青元夫人掠阵，他又有何惧？
初蕾压根就说不出话来。
之前劈天斧掉落，是因为他输了？
她看了一眼青元夫人。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
青元夫人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却没有看任何人，淡淡地：“小子根本不是鱼凫王的对手！之前已经输了一招，所以，不好意思厚颜无耻再去丢脸！”
“你俩切记，再不许互相攻击了！”
青元夫人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二人都默然。
青瑶急了：“启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臭小子，我们没空陪你玩了，你也赶紧滚蛋吧……”
姒启缓缓摇头。
笑声中，红眼珠老头转身就走，他的两个焦不离孟的兄弟也立即跟了上去。
所有目光，都转向了姒启。
诸神，松了一口气。
她一言不发，姿态却很明显：来吧，就让这场厮杀来得更猛烈些吧。
唯有青元夫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金杖再次举起。
在她身后，是一大群蓄势待发的玉女，可是，没有得到命令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一个个面上遍布怒容。
初蕾心平气和：“好！只要我输了，我立即挥刀自裁！就让这颗人头永远暴尸在桃花星上！谁叫我技不如人呢！”
她们都死死盯着凫风初蕾手上的那颗桃子。
“一言为定！可你要是输了，你必须立即自裁！”
那可是一个有五亿年历史的桃子——天穆之野第一批成功的蟠桃收藏品。
“一言为定？”
每个人都在猜测：这蟠桃价值如何？
青瑶看了一眼青元夫人，立即道：“你要是赢了，你可以自行离开桃花星！”
难道真如那老头轻描淡写：只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我万一要是赢了呢？莫非你们又再换一个人，然后车轮战？如此无休无止地和我杀下去？”
可是，谁信呢。
青瑶没想到她有此一问，立即道：“你根本赢不了！”
难道这不是万寿无疆的保障吗？
“赢了？”
凫风初蕾，她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这么厚重的赏赐？
“可要是我赢了呢？”
偏偏这奖赏还出自天穆之野的园丁——活了整整十亿年的铁杆侍卫。
众人的议论纷纷里，青瑶提高了声音：“凫风初蕾，你听好了，我们不占你的便宜，可是，你要是败在了姒启手上，那你就永远别想再踏出天穆之野半步了，最好，你能自我裁决，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可是，他们已经无法质疑红眼珠老头的作为了，也不敢！
青元夫人，便是“云淡风轻”的第一高手。
三个老头，早就风一般消失了。
神和人一样，一般都倾向于认可所谓的“云淡风轻”者——
他们一走，大家都很清楚，谁也不再是白衣天尊的对手了！
每一次的危机，都会让青元夫人的形象更上一层楼。
青元夫人没有看凫风初蕾。
“所以人家才是第一神族，第一女神嘛……”
她甚至不再关注那个五亿年历史的桃子。
“能忍人之不能忍，这才是真正的雅士，高人，女神……”
青元夫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白衣天尊身上。
“青元夫人果然菩萨心肠，如此雅量，真是太难得了……”
诸神、玉女，整个天穆之野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衣天尊面上。
“当然了，天穆之野一向慈悲仁慈，否则，凭借她之前的种种诬陷之词也必死无疑啊……”
他一尘不染，白衣如雪，在这桃红满地的世界，就像是一朵洁白的云。
“估计是看在她一介女流的份上，阿环才一忍再忍，谁叫阿环这么善良呢？唉，这世道，善良的人总是吃亏啊……”
无论多么挑剔的目光，都无法找出他容貌上一丁点的缺陷。
“没错，对付讲道理的人我们当然要讲道理，可对付这种泼辣的小丫头，其实根本不必讲道理，乱刀砍死就好了……”
那是世界上最美貌的一个男子。
B大神冷笑一声：“说真的，能和她磨叽到现在，阿环也真是太有耐心了，要是我，早就一刀结果了她。和这种妖女讲道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们也都看到了，她压根就不讲道理嘛！”
得了娲皇的偏爱。
“再也没有比姒启更合适的人选了！地球人对地球人，她就算输了也只能心服口服了……”
此后，人类便再也不曾有过这么美貌的男子。
诸神也议论纷纷：“是啊，启王子和她都是地球人，这的确公平合理……”
也直到现在，大家才意识到：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地球人！
凫风初蕾的目光终于从青元夫人的面上收回，看了姒启一眼。
炎帝之子，地球之子。
“姒启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地球人，跟你一模一样，凫风初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如果没有后来的种种意外，他本是宇宙大帝唯一的继承人。
很显然，她已经等不及了。
可现在，他反而成了外星人。
青瑶直接替姒启做了决定。
嫁给他的太阳后裔，却成了地球人。
青瑶见他不动，也急了，冲着台上就喊：“白衣天尊已经死了，凫风初蕾，你已经别无选择了！以前你跪地求饶我们还可以饶你一命，小惩大诫也就罢了，可你分明是怙恶不悛，仗着黄帝家族后裔的身份到处败坏祖宗名誉，到处招摇撞骗！现在，你还污蔑我家掌门人，如此，就饶你不得了。也罢，我们诸神出手，你还怪我们以大欺小，现在，我们谁都不动手，免得你不服气，只让姒启和你一较高下好了……”
多么奇妙。
总不能指望青元夫人亲自出手吧？
只见他就像一棵树一般静默，也许是沉浸在往事中，面上有寂寥的沧桑闪过，就像是一抹散尽余辉的晚霞。
青瑶不是对手。
尽管已经恨之入骨，青元夫人依旧听得自己心跳如雷，就像第一次相见，就像不周山之战前夕的私会，就像他刚从弱水出来时无尽的欣喜……那是她穷尽手段也无法得到的唯一渴望。
可问题是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她这一生，就只在这一件事情上失败。
他也怕失去了身份？
一次失败，便一败涂地。
他不愿意？
甚至于，她之前一直提心吊胆，是因为她惧怕他当着那三个老头之面揭露自己私藏西王母密令之事——自己可以在诸神面前巧舌如簧，可是，在那三个老头面前是万万辩解不了，也不敢辩解的。
他不忍心？
这也是她一直听着凫风初蕾演讲而没有打断她的原因。
大家只是好奇，为何青瑶连声催促他却迟迟不动？
否则，初蕾根本没有那么多说话的机会。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可是，他没有！
大家看看姒启，又看看凫风初蕾，然后，又看着姒启。
他再也没有提到这事。
你要杀要砍，你放手一搏，我随时奉陪！
就好像这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姒启，我不占你这个便宜。
这男人，当然自有他的高贵和高傲。
她甚至完全不屑再提到“友情”二字。
他用沉默湮没了过去的一切，无论是友情还是憎恨。
昔日的友情，已经一刀两断。
她忽然默默地：“原来，你一直不曾喜欢我，就因为对密令一事耿耿于怀？”
自从二人真正交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不答。
凫风初蕾却一直不看他。
她更加愤怒。
姒启，死死盯着凫风初蕾。
又非常尴尬。
青瑶吃亏多次狼狈不堪，已经忍无可忍，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了：“启王子，你不能再跟这妖女客气了！她这样的人渣多活片刻就是对诸神的侮辱！”
多可笑——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以为是个秘密，结果，早就不是。
青元夫人很淡定，仿佛初蕾死不死都不是什么大事。
而自己，居然还一直在他面前百般婉约——也许，他当时就在心底默默地嘲笑自己吧?
她的神情已经表明：凫风初蕾，无论你耍出什么花招，你都死定了！
也难怪他从弱水出来之后，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
可青元夫人还是面不改色，老神在在，仿佛一点也不介意她是否启动了宇宙记录仪，甚至不在乎她任何的诡辩和言辞。
就算没有凫风初蕾，他也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成亲吧？
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这，才是关键！
当务之急，唯有拖延。
“如果不周山之战前夕，我就把密令交到了你的手上，后果会怎么样？你会喜欢我吗？”
可是，她怎么盘算也找不出任何可以逃生的法门。
他还是不答。
有了有熊山林的教训，初蕾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她却固执，非要求到一个答案：“百里行暮，你说，如果当时我就把密令交给你了，你后来会喜欢我吗？”
她越是冷静，你就越是死得难看。
他淡淡地：“可是，你一直没交给我，所以，我无法假设！”
这女人才是终极裁决者。
她愤愤地：“你可知道？当时我不交给你，并非要害你。实在是因为我太想得到你了，我希望你跌倒之后失败之后，我再来帮助你，你知道，以天穆之野的力量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我完全可以鼎力扶持你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我想，那时候，你会更加感激我……”
她很清楚，其他人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青元夫人。
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
纵然是在光圈里，她也一直盯着青元夫人一人。
当他一败涂地时，她这个救英雄的美女可能更会令他感激涕零。
可凫风初蕾压根就没看他，依旧死死盯着青元夫人。
她甚至多次幻想：他成了中央天帝，自己，便是理所当然的天后！
这是为什么？
他们，很可能成为历史上颜值最高最匹配最恩爱的一对天帝和天后。
他忽然有些疑惑：为何自己每每和她重逢，总要在这样敌我难分的场合之下？
只是，她压根没想到，他做出的是毁天灭地的举动，已经不容再有任何的弥补。
那一刻，已经定格于心，永不磨灭。
她没有等到任何可以美人救英雄的场面。
就如万国大会上，她于众人中以真面目现身时的惊艳一刻。
他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整个人，也像是一片灿烂的云锦。
“百里行暮！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站在镜中，一袭白衣，袖口上的红色芙蓉灿若云锦。
她强调：“我只是为了要得到你！我以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的感激我，认为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神鸟金箔的光圈，就像是一面巨大的椭圆镜子。
“可这喜欢，于我而言，太可怕了！”
姒启，终于抬起头，看着凫风初蕾。
有人口口声声说我爱你，但是，为了能“更好”地爱你，所以希望看到你孤立无援、看到你陷入绝境，看到你走投无路，看到你迫不得已——然后，必须向她求助或者接受她的帮助和怜悯。
“启王子和我们不同，虽然不是半神人，却是大鲧的孙子！今天要是拿下凫风初蕾，也算是替大鲧报仇雪恨了……”
如果没有她，你就会死——于是，她变成了你的天，成了你的地，成了你的救命恩人，此后一辈子，你必须用生命来感谢她。
只要杀了凫风初蕾，他便前程似锦。
这是怎样的一种爱？
可一转念，考验无非就是这一次。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爱？
诸神忽然有些尴尬：如果他之前知道会面临现在的窘境，他会那么爽快地答应成为青元夫人的入门弟子吗？
或者，这真的是一种爱吗？
姒启还是一言不发。
爱，难道不是希望对方变得越来越好吗？
比鲁星大神B也从人群里开口了：“师门有难，弟子出头！启王子，现在是你为师门效劳的时候了……”
难道她理想中的爱人，是要变成一条狗一般的卑微然后趴在她的脚下，等待她的施舍和帮助？
“启王子，你可是天穆之野的入门弟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掌门人受辱吧？”
这哪是爱啊？这分明是可怕的控制。
可是，他却无法将扳指取下来，只是硬着头皮，木讷地站在原地。
二人是用脑电波在交流，不止是旁边的半神人，就连凫风初蕾也完全不知道。以她的级别，纵然有一股一般半神人没有的锐勇，可真要谈到自身的元气和修为，比起白衣天尊和青元夫人这样的高手来说，还是相差太远了。
他手上的扳指忽然成了烫手山芋一般。
尤其是修为。
当他发现青元夫人的目光也看过来时，就更是不安了。
能达到脑电波之间的无形交流，而且还不被任何旁人察觉，那必须是顶级的资深半神人了！
姒启如梦初醒，抬起头。
大家，都不知道那二人在干什么。
青瑶没忍住，干咳一声：“启王子……”
所有人，只感到一片死寂，各怀心事。
可姒启却一直低着头，仿佛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可是，就算是大家都无法知道的脑电波交流，白衣天尊也没有说出这最后的一句话：可这喜欢，于我而言，太可怕了！我也根本不需要！
而且，大家都笃定，在白衣天尊已死的情况之下，她失去了依靠，气势已经弱了一大截，姒启出手一定可以稳赢。
这话，只在他心底。
更妙的是，她是高阳帝之女，他是大鲧之孙，他俩厮杀，正可谓旗鼓相当，名正言顺。
任何时候都一样，他从不分辨过去，也不想追究过去。
更重要的是，姒启也是普通人，和她一样的身份，无论输赢都不失面子。
他的眼睛，看着未来。
大家可都没有忘记之前劈天斧的威力——正是劈天斧彻底砸破了神鸟金箔的光圈。
可青元夫人却连连追问：“就因为密令的事情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不觉得你太小气了吗？你居然连我的心情都无法理解，我也真是太失望了……”
天经地义。
她冷笑：“你号称古往今来第一战神，你真的需要这密令吗？有没有很重要吗？你却因此怪罪到我的头上，这不是有失身份吗？我其实也曾经想过，没有密令，你就不能喜欢我这个人本身吗？难道凭借我的才貌和身份还配不上你吗？”
师尊有劳，弟子出头。
他竟然哭笑不得。
天穆之野的传人，青元夫人的唯一弟子。
“没有密令，你也赢了，不是吗？这于你也没有任何的损失！你凭什么耿耿于怀？”
姒启的大拇指上，绿色的扳指那么触目。
我没有赢，颛顼也没有赢。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看着姒启。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毁天灭地的战争。
青瑶的目光，转向了姒启。
最后，谁也没有成为大赢家。
诸神一动不动。
其实，我们大家都输了。
没人肯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没有回答她。
没有任何人愿意去惹这个麻烦——更何况还有已经启动的宇宙记录仪，无论自己是一举拿下了这人类少女还是输给这少女，都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因为，他早就明白了：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
诸神当然不愿意率先冲上去。
三观不同者，不相为谋！
初蕾也平心静气：“我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肉，所做这一切无非是螳臂当车，垂死挣扎而已！好吧，你们谁愿意先上来结果了我这个高阳帝之女呢？”
他眼前只是隐隐浮现不周山四周那被冰封的七十万年化石一般的尸体——彼时，星母月亮被引爆，撞击不周山战舰，无数的人和动物植物，一瞬间，就被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彻底冻结，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你是不是以为凭借你这几件法宝，大家就奈何不了你了？”
他们已经成为了化石。
现在，她拿出太阳星的招牌式武器，肆无忌惮，满脸笑容，迎战诸神。
他们已经成为了过去。
高阳帝之女，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他们已经成为了历史。
更何况，她早就亮出了身份：高阳帝之女。
就如自己对那三个老头所说：按照自己的罪行，再死十次可能都无法赎罪。
一般人也到不了桃花星。
而她，竟还能如此轻描淡写。
大家当然早就明白了，这少女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竟然还认为是自己赢了。
她看着凫风初蕾：“凫风姑娘，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啊！我早前真的是低估你了！”
理想和认知差距到了这样的地步，怎能成为终身的伴侣？
青元夫人还是面不改色。
怎能？
这岂不是骑虎难下？
“你就因为密令的事情一直怨恨我？”
放了她？
她连连逼问，他却不再回应。
杀了她？
她急了：“如果我现在把密令拿出来呢？我马上把密令交给你呢？”
他们都很好奇，青元夫人到底要怎么办？
他诧异地看她一眼。
诸神的目光都落在青元夫人面上。
她忽然多了一线希望。
而且大家早就发现了，这少女虽然厉害，可也只是对阵本领低微的半神人少年才占了上风，可真要遇上稍微厉害点的，甚至是姒启这种，她便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密令没有过期！你知道吗？这密令根本没有过期呀！”
可凭借她的本领怎能偷窃天帝的礼物？
她急不可耐：“我可以把密令交给你！事实上，这密令是永不过期的。纵然你现在拿到手也绝对不是废品，相反，这密令足以保举你成为下一任的中央天帝……你该知道，现任中央天帝的任期早就到了，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挑战这个位置，所以他才一直尸位素餐而已……”
不是赏赐，莫非是偷窃？
她甚至热切而双目灼灼：“百里行暮，我真的可以帮你！只要你拿到这密令，你马上就是下一任的中央天帝！这世界上，已经只有我，也唯有我，才能助你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了！”
可天帝为何要赏赐她礼物？
他很震惊：你以为我现在还想做中央天帝？
更有甚者，立即想起之前她使用的那件黑色霹雳环——那是当今天帝所赏赐她的礼物？
她：可不是吗？不然你一出弱水又何必立即重返地球，闹出这么大的举动？西帝之所以派出银河舰队追杀你，不也是因为怕被你篡权吗？
大联盟的法律，向来如此。
她肆无忌惮：我知道你一直的理想就是为了做中央天帝，所以，我愿意帮你！百里行暮，你该很清楚！只要我帮你，你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而且，如她所言，她真的不是大联盟的通缉犯，她的名字并不出现在通缉令上。就算她杀了陆西星，也得法律司定罪了才算数。
想想看，中央天帝。
众目睽睽之下，冲去杀一个地球人？
整个大联盟这么多年的历史上，有几个中央天帝呢？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做声，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不想做中央天帝？你骗鬼啊！
宇宙记录仪已经启动，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自动传导到大联盟的数据库里，也就是说，凫风初蕾已经孤注一掷，纵然拼着一死，今天也会让青元夫人不好受。
你不想做中央天帝，那么，不周山大战是为了什么？
“嘻嘻，过奖！过奖！相比青元夫人你，我才是自愧不如啊！你文能在世界各地传播违禁基因病毒，武能控制天下诸神，我在你眼里简直连一只小蚂蚁都不如啊！唉，我也真是丢了高阳帝的脸了！瞧瞧，这便是败家子的真实写照，我就是个典型……”
现在，唯有我才能帮助你登上巅峰。
青元夫人终于开口了：“真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如此舌灿莲花，这黑白颠倒的能力，也真真是举世无双了！”
唯有我，可以让你一举登上中央天帝的宝座。
青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的任期还会很长很长，足以超越历代的中央天帝。
诸神面面相觑。
有天穆之野鼎力相助，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初蕾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一丝也没放过她的细微表情，见她如此，立即道：“青元夫人，怎么，对这青铜神树还熟悉吧？哈哈，现在这台宇宙记录仪已经启动了，也罢，就让全联盟的大神们都观看一场天穆之野如何杀人灭口的现场直播吧……不对！是看你青元夫人如何率领诸神折磨我这个地球人！看你青元夫人如何越俎代庖把自己当成了法律司司长和中央天帝……嘻嘻，你是不是想中央天帝的宝座已经快想得发疯了？”
她甚至很轻蔑：至于那个女人！她算什么呢？她能帮你什么呢？她无非是凭借几分姿色攀附在你身上，享受你的好处而已！她根本帮不了你一分一毫！她反而一直拖累你连累你！你们走不远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种对等的关系！你只能一辈子为她付出，而不能从她身上获取任何的好处。可是，我就不同了，我可以为你提供源源不绝的好处……
青元夫人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唯有能力匹配者，才能真正成为朋友。
光圈里，那颗绿油油的小树已经更清晰了，树梢上的金乌，完全是活着一般徐徐飞翔。
这是宇宙通行的法则。
诸神看得分明，那光圈便是一件极大的武器。
所以，上层的朋友都是上层；下层的朋友都是下层。
清霜宝剑在金箔光圈上再次砍下了一道巨大的痕迹，可那光圈如有弹性一般，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大小。
凫风初蕾和你白衣天尊，那就是不对等的关系嘛。
“你们怎么又是人了？之前不一直说自己是好东西吗？”
她无非就是一个卑贱的地球人而已，你还真以为现在的地球还是那个宇宙大帝？别自欺欺人了，行吗？
青瑶大怒：“好一个满口污蔑的臭丫头，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你还真以为我天穆之野无人了……”
地球，已经沦落。
“哈，没人回答是吧？不就是因为玉女们不想在人前暴露了弑杀而毒辣的真面孔吗？一个个要维持冰清玉女善良温柔的形象，可事实上，一个个背地里都是杀人狂魔，整个天穆之野便是一个巨大的毒库，你们这样装模作样不觉得很累吗？太虚伪无耻了吧……”
地球人，当然也彻底沦落。
莫非是因为觉得打打杀杀不怎么雅观？
天穆之野才是上流。
按理说，天穆之野任何一个玉女都有不错的战斗力吧？
天穆之野能够给予的好处，当然很多很多。
是啊，天穆之野十万玉女，怎么就只派出了青瑶一个人呢？
也包括中央天帝。
每个人心底都有同样的疑问。
“百里行暮，你快投靠我吧！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得想好了，只要你一念之间，中央天帝的宝座已经在向你招手了……”
青瑶生生停下脚步，其他大神也都好奇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几乎燃烧起来了：百里行暮，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你要密令，还是要她。
“我呸！你一个小婢女，无非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仗着人多势众吹大气了？啧啧啧，我就奇怪了，天穆之野号称十万玉女，怎么就只派出你一个小婢女迎战？其他玉女呢？”
只要你放弃她，我马上给你密令！
青瑶破口大骂：“死丫头，你真是找死，对付你还需要其他大神吗？”
二选一。
初蕾淡淡地：“我孤身一人陷入诸神的包围圈也就罢了，可是，我要声明，我可不是大联盟的通缉犯！就算陆西星死在这里，法律司调查审判之后自然会得出真相！再说，陆西星是偷袭我，我无非也是为了自保，大联盟的法律可没有规定人没有自保的权利！现在，你们这些半神人是要为了陆西星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吗？”
并不太难，不是吗？
青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十分狼狈。
他最初还震惊地看着她，后来，他移开了目光。
可剑气刚一碰触金箔光圈，砰地一声就反弹了回来。
他这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青瑶气得浑身发抖，一剑刺出。
青元夫人，真的早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政治家了。
“我胡说八道？这不是事实吗？通缉令要法律司签署，天帝审核。现在什么程序都没有，你区区一个婢女就敢自行定罪了？我看你不但要取代法律司，你连中央天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甚至压根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了。
青瑶气得满脸发青：“你这死丫头真是胡说八道……”
或者，她从来就没有真的知道过。
“明明是你下黑手杀死陆西星嫁祸于我，这也就罢了！就算真是我杀了陆西星，可是，要被定为通缉犯，难道不需要经过法律司的审判吗？你天穆之野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私自给我定罪了？怎么？天穆之野已经自大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一个婢女便自以为可以取代法律司了？这以后法律司是不是该解散了？反正你天穆之野一句话便可以定罪……”
可是，她显然不知道他的真实心态，她只是再也感觉不到他的脑电波的存在，只接受到一片茫茫的虚无和空白。
“以前通缉令上没有你，可是，自从你杀死陆西星起，你就是通缉犯了！”
他都懒得搭理她了。
“哈，青元夫人，你假惺惺地说了那么多客气话，可是，事实上，你不就纠结了一大群半神人来对付我这个凡俗人类吗？你们好意思吗？群殴一个地球人？真是不要脸。再说，我怎么是大联盟的通缉犯了？谁规定的？天帝的通缉令上有我吗？”
她急了：“百里行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密令你到底还要不要？”
初蕾丝毫也没忽略她眼神的改变。
他忽然道：你到底制造了多少个百里行暮的复制人？
青元夫人一见到这颗绿树，脸色瞬间就变了，可下一刻，她已经镇定自若。
她一怔。
为何这小丫头竟然有层出不穷的法宝？
她云淡风轻的脸，终于变了。
大家都狐疑地看着这奇异的小树，心道，这是什么玩意？
她的眼神也终于变了。
不过一尺来长，可枝繁叶茂，隐隐地，竟然有一只金屋在顶端飞翔。
她仿佛终于从一段热切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光圈里，有一颗青绿色的小树。
“你到底制造了多少个百里行暮的复制人？又为什么要这样？”
众人盯着光圈，忽然发现这光圈和上一次有些不同了。
她不答。
事实上，她刚刚听到半神人们的议论纷纷时，就已经悄无声息再次启动了神鸟金箔，否则，哪里还有站在这里说话的余地？
“那个在这七十万年中替代我出去活动，曾经做过柏灌王的百里行暮今安在？是真的死在了周山之巅还是已经被你藏起来了？”
凫风初蕾已经站在了光圈里。
她冷冷地：这和你无关。
金箔神鸟再次张开。
他笑起来。
清霜宝剑轰然击出，却被一股强大的光芒反弹回来。
她居然说，这和自己无关。
青瑶大怒：“好一个贱丫头，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力，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要知道，自己从弱水出来，对于昔日散溢的脑电波尚忽然不觉，也无法追溯，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一段过去的存在，所以和凫风初蕾初相识时压根就不认识她。
“青元夫人不想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怕我死太快，准确地说，是怕我还没被毁容就死了！我敢打赌，青元夫人现在至少想了一万种方法想要毁掉我的脸了。就算要杀我，她也要先从毁掉我的容开始……”
可是，随时时间的流逝，自己慢慢地开始收集这段脑电波，然后，追踪到了百里行暮的下落，然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阻止自己得到这七十万年人类活动的脑电波，甚至，不惜因此彻底毁掉了百里行暮在地球上活动的数据库。
青瑶：“你也知道夫人根本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
早前，他不知道原因。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信不信？青元夫人其实并不想杀了我！”
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就算是跪地求饶，青元夫人也不会饶恕我。不但不会饶恕我，反而会想出最厉害的毒辣招数惩罚我……”
是她作祟。
青瑶冷哼一声：“贱丫头，你满口谎言，无耻污蔑夫人，你还想夫人原谅你？别做梦了，再说，你杀了陆西星，你已经罪无可赦，我家夫人若是饶恕你，简直就没脸在大联盟呆下去了……”
是她极力阻挠。
初蕾忽然笑起来：“你们以为我跪下求饶，青元夫人就会饶了我？”
她曾经想要把这段时间的脑电波消灭或者隐藏，只是，她没有成功而已——
“对！你赶紧跪下求饶。夫人一向仁慈善良，总会给你一线生机……”
否则，自己不会那么长的时间也一直无法把百里行暮的脑电波和自己合并。
初蕾很是认真：“求饶？”
她只是没想到，她根本阻止不了。
一个年轻的半神人忽然没忍住：“凫风初蕾，你就别逞强了，白衣天尊都死了，你还能怎么嚣张？你还不赶紧跪下向青元夫人求饶？”
她甚至无法消灭那段脑电波。
现在，凫风初蕾已经没有任何依靠。
她阻止不了一个从弱水出来的人对脑电波的收集，那于他而言，虽然有点困难，但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定准了点，很快就全部聚齐了。
当年在九黎舌战半神人时，内心深处还有白衣天尊作为屏障，因为笃定他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看着有人当面伤害自己。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继承了百里行暮这七十万年的一切思想——包括他对凫风初蕾的爱。
满座都是敌人。
她的切肤痛恨，便源于此。
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只要在诸神面前，她总是这样充满了仁慈之心，纵然是面对她的敌人。
她觉得是自己成全了凫风初蕾。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非杀了凫风初蕾不可。
“唉……我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
……
青元夫人并不像青瑶那样冷笑，她甚至并没有笑，相反，脸上有些微的怜悯之色，不经意地轻叹一声。
此时，她看着白衣天尊的眼神，忽然笑起来。
青瑶的声音很尖很急，已经忍无可忍要亲自出手了。
云淡风轻的微笑，桃花流水一般。
“凫风初蕾，你别徒劳无功挣扎了！”
你就算知道了你的复制人，可是，你能怎样呢？
她可以将最恶毒的目的用最善良的微笑表现出来。
你找不到复制人的下落。
青元夫人，便是笑面虎中的顶尖高手，闲云野鹤中的极品野心家。
你也无法自己替自己佐证。
所谓的笑面虎是也。
——如果受害者自己可以替自己佐证，那么，这世界上就不需要其他的证人了！
相反，那些咄咄逼人急于表现之人，反而因为目的暴露得太早太快，而被人防备，往往很难达成目标。
凡事讲究证据不是吗？
后来，凫风初蕾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外表越是恬淡平静无欲无求之人，内心越是狂野贪婪不择手段。
白衣天尊一看她的笑容就知道了。
她的神情也在在地表明，她简直就是赏花一般闲散平淡。
这女人根本肆无忌惮。
青元夫人云淡风轻，就像是桃花树上的一片花瓣。
她甚至不屑于去反驳。
青元夫人一身青色袍子，腰间一条黄金上镶嵌了红宝石的腰带，头上的九云夜光环已经变成了桃花夜光环。
就是我干的，你能如何呢？
当目光落在姒启面上时，她迅速移开，压根就没看他的表情，然后，定定地落在了青元夫人的脸上。
和藏起西王母的密令一样，我复制了无数百里行暮，你又能如何呢？
她孤身一人陷入了青元夫人的包围圈。
他暗叹一声。
她在天穆之野没有任何朋友。
跟D病毒一样，你就算知道是青元夫人背后所为，可是，你没有证据。
他们当然不会出手阻拦，但是，他们也不会出手援助。
这女人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
诸神，均是看热闹的表情。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干的——可是，证据呢？
凫风初蕾的目光扫过众人。
证据在哪里？
每个人都在想：这美极了的人类少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被抓起来？被当场斩杀？或者是别的大家想不到的惩罚？
你们只能猜测，你们只能推理。
半神人们都好奇地看着凫风初蕾。
你们永远拿不到实锤。
青瑶冷冷地：“我天穆之野虽然素来好客大方，宽容仁慈，可是，也绝非是无礼之徒随时可以撒野的地方，更何况，你身为大联盟的通缉犯，这次，若是让你走出桃花星，那就是我天穆之野的不是了……”
无论是数据库还是现实中，都没有我复制百里行暮的任何证据——你们没有证据！
她甚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要找不到复制人，你们就永无证据。
凫风初蕾，也并未有脱逃之举。
你们甚至连尸骨都看不到。
四面八方，皆无退路。
你们能如何呢？
在初蕾身后，是漫天席卷的桃色花枝，左右则密密麻麻挤满了半神人。
青元夫人的脸色很微妙，似愤怒，却又似得意。
青元夫人不动声色，青瑶却上前一步，清霜宝剑横在面前，彻底拦住了凫风初蕾的去路。
她有得意的理由。
“好你个妖女，你以为你巧舌如簧就能脱身了？别做梦了。”
就算你知道我多次对凫风初蕾下毒，你知道我要把她变成青草蛇和人脸蜘蛛，可是，你能如何呢？
“我当然没疯！疯的是你！青瑶，是你趁乱杀了陆西星。”
你还是没有证据！
“好你个血口喷人的妖女！证据确凿，你居然还敢颠倒黑白？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你杀了陆西星，你居然还能诬陷我？你疯了吗？”
你怎么都找不到证据。
她压根就不搭理青瑶，她只是看了一眼陆西星的尸体，“陆西星偷袭我，但是，我也并未将他杀死。是你青瑶趁人不备，暗地里下了黑手将他弄死，然后嫁祸于我……”
如果没有实锤，要对一个天穆之野掌门人级别的大神定罪，谈何容易？
她忽然笑起来。
就算中央天帝亲自出马都不成。
青瑶厉声道：“妖女，你还不俯身就寝？”
“无论你曾经复制了多少个假的百里行暮，可是，希望你再也不要放他们出来了！”
早前的死灰一般的绝望，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笑起来。
当她再次看向青元夫人时，眼神彻底变了。
她微笑。
凫风初蕾终于抬起头。
她不置可否。
青元夫人就算马上杀了她，也只是替天行道，绝对没有任何人能说她半句不是。
她高深莫测。
杀半神人更必须偿命。
“白衣天尊，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百里行暮？”
杀人偿命。
他一怔。
就算是再年轻气盛冲动无脑的半神人也不敢替她讲话了。
“你真的还以为自己彻底取代了百里行暮？”
青元夫人短短几句，就把凫风初蕾彻底置身到了绝境——而且是道义和法理上的彻底的绝境。
他居然无言以对。
捣乱不是错，嚣张也不是死罪，可是，杀人，就是死罪了。
“这七十万年中，百里行暮是鱼凫国的柏灌王，而你白衣天尊在弱水修炼。现在，你真的以为你和他是同一个人？你真以为你和他合二为一了？”
到此，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变了。
肉体和意识，到底谁才是一个人的本质？
青瑶愤愤地：“到天穆之野赏花，居然被人杀了，这传出去，我们天穆之野今后真的就颜面扫地了，以后，谁还敢来我们天穆之野？说起来，人家岂不嗤笑我们连客人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何赏花弄月？我们天穆之野有史以来，从未经历这样的奇耻大辱……”
这是一个悖论。
“唉，来者是客。我原本想着蟠桃新品种出来了，正好请朋友们分享，让大家一起品品桃花酒，一起赏赏花，没想到，这一来，却白白地无辜送了性命，这让我以后怎么还有脸再次宴请？这让我怎么对朋友们交代？”
白衣天尊竟也陷入了沉思。
唯有徐徐漂落的桃花一片一片落在陆西星猥琐的尸体上，然后，又一片一片地散开。
他竟然有点迷惑。
风停了，元气停了。
“得了吧，你和百里行暮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我不相信以你的身份会意识不到这一点。你不过是因为垂涎那女人的美色，你不过是因为被美色冲昏了头，所以，宁愿将错就错，把百里行暮和他的女人一并接受了而已……”
四周，非常安静。
那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奚落。
现在，你再也等不到任何奇迹了吧？
“真没想到，你白衣天尊竟然也不过尔尔！为了一段艳福，假冒他人，真的配得上你共工的身份和过去吗？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你死对头的女儿！”
现在，终于再也没有人救你了吧？
她的笑声很尖锐：“哈哈，共工成了颛顼的女婿！你知道天下人是怎么想的吗？你怎么还好意思发散什么蓝色焰火令呢？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为了整个大联盟的笑柄？你怎么色迷心窍到了这等地步却还不自知？”
这不可一世的小丫头，终于露出了惧色。
他心平气和：“我就是百里行暮！”
青元夫人看到她再次死死盯着手上的戒指，握着金杖的另一只手也在微微发抖。
她尖叫：“你胡说！你根本不是！”
凫风初蕾再次低下头去。
“身体于意识，只是一种载体。意识永存，载体便可以无限制更换。我不相信你身为天穆之野的掌门人会不懂得这一点！”
“凫风初蕾，我必将你变成世界上最丑陋最狰狞的怪物……”
“……”
因为，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轻轻地，就像当初在有熊山林时一模一样。
“诸神在漫长的岁月里，无不曾经多次更换载体。如果一旦更换载体，他们便变了一个人，那么，请问：这还算永生还是死亡？甚至包括你青元夫人，据我所知，你很快就将面临更换载体了，那么，请你告诉我，当你更换载体之后，你还是青元夫人，或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一言不发，凫风初蕾却将她的眼神解读得清清楚楚。
青元夫人竟然答不上来了。
你就算死，也是变成人脸蜘蛛再死。
她双眼冒火，她无法回答。
别做梦了。
自己当然也会更换载体——可自己更换的是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只是没有意识的复制品——然后，把自己的全部意识转移到这个复制品的身上——如此，当然不会有半分的改变。
小丫头，你以为你能马上死在这里？
可你白衣天尊呢？
这多么好玩？
你的那个复制人曾经明明白白有过独立的意识啊。
试着想一想吧，曾经不可一世的万王之王，雄心勃勃要在九黎做出一番大事情的女王，却被变成一只人脸大蜘蛛，永远趴在九黎广场上空张开网罗，人人看见她都要吓得尖叫一声妖怪，整个地球上的英雄豪杰都会争相赶去杀她，最后，总有人会砍下她的头颅当球踢，并因此威名远扬。
他和颜悦色：“可是，那复制人的独立意识已经全部进入了我的意识！也和我的意识合二为一了！如此，顶多算我过早地用掉了一个复制品而已，可本质上却是一样的，不是吗？”
尽管只是一瞬间，她也看清楚青元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情：现在，机会终于到了。小丫头，看我怎么整死你。在九黎我将你变不成人脸蜘蛛，可你现在试一试？你信不信你马上就要变成一只人脸大蜘蛛，被永远囚禁在九黎广场上面？
她答不上来。
凫风初蕾，终于抬起眼，直视她。
沉默。
青元夫人满脸为难。
很难堪的沉默。
我本要放你一马，可是，现在你叫我怎么放你？
于诸神看来，那是两大德高望重的资深半神人的无声过招——就算他们不懂得他们究竟是怎样过招的，可是，纵然是再迟钝的半神人也明白了。
“我本不想和你一个地球人计较，也可以原谅你的幼稚无知。可是，你杀了一个半神人！”
那是修为之间的过招。
虽然他形象猥琐无人同情，可是，毕竟，他也是一个半神人。
半神人之间，并不总是用元气和外界武力或者武器来过招。
陆西星第一次偷袭初蕾受了重伤，第二次偷袭直接死了。
顶尖级的高手，用的是修为。
这时候，他们才看到地上的尸体——那是陆西星的尸体。
和人人具有元气不同，这种修为，很少有半神人可以具有，更别说过招了。
是啊，杀人。
如凫风初蕾这样的凡人，于修为上面甚至一窍不通，就更别说具有了。
杀人。
初蕾没有任何修为，所以，压根看不懂。
诸神悚然心惊。
她只能凭借猜测。
相反，她面上的怜悯之色更深更浓了，轻轻叹息：“凫风初蕾，以前我念你年幼无知，受人指使，可现在，你怎能出手杀人？”
她微微担心。
青元夫人，没可能蠢到公然授人以柄。
她真怕青元夫人又出什么花招，毕竟，这是她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不能当着诸神之面这么做。
可是，她不敢开口，不敢多话。
至少，绝对不能在桃花星这么做。
她生怕弄巧成拙。
她当然不能这么做。
多年的经历早已教会了她，万万不可不懂装懂，贸然行事。
青元夫人恨不得一招就将她明亮湿润的眼珠子给挖出来，甚至立即引爆蜘蛛病毒，将她变成一只满地乱爬的丑陋人脸蜘蛛，可是，她暗吸一口气，强行忍住了这恶毒的冲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内心紧张却并不表现出来。
这样子，真是太该死了！
很久之后的沉默。
男神们看着她，简直一个个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了。
修为之间的比拼已经分出了高下。
和她之前的嚣张相比，现在的她，简直令每个男神内心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大声道：别怕，别怕，我保护你！
白衣天尊终于开口了，他淡淡地：“阿环，到此为止吧！”
就连此刻的惊吓之下，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楚楚可怜，简直就如一只走失了伙伴的小鹿一般。
她静默。
明明在有熊山林已经成了骷髅一般，可是，她居然还能绝处逢生，这张脸忽然又彻底复原，甚至更胜以往。
随即，是疯狂一般的怒吼：“哈，到此为止？怎么到此为止？你倒说得轻巧！你带着你的新欢满世界招摇，又如此侮辱我，你以为可以到此为止吗？”
她那张令人恨之入骨的脸。
她强调：“那小贱人打了我三拳！你认为这世界上可以有人打了天穆之野掌门人三拳还能全身而退吗？”
尤其是她那张脸。
“不然呢？”
她对凫风初蕾恨之入骨，不是一心要她快死，而是要让她如何死得最惨最难看。
“要到此为止也很简单！你马上处死那小贱人！只要你杀了她，我立即到此为止！甚至D病毒！”
现在，这个该死的丫头可真会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砍就怎么砍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公然承认D病毒的存在！
蓝色戒指死了，就肯定白衣天尊也死定了。
可是，他想，这是个疯子。
与此同时，内心又一阵爆笑。
“你就算舍不得杀那小贱人也可以。只要你抛弃她！只要你以后再也不会她往来！你彻彻底底抛弃她，那么，这一切也可以到此为止！我甚至可以不再追究她的任何过失，我可以解除她身上的黑蜘蛛病毒，也不再找她任何的麻烦！只要你现在起就彻底抛弃她……”
若非如此，那卑贱的人类小丫头岂能有星际游走的能力？更遑论在桃花星上撒野了。
疯子！
该死的白衣天尊，他竟如此对待那女人——他把自己的能量之源都甘愿和她共享。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内心，一阵暴怒。
疯子的话，不必理睬。
现在，吸收不到白衣天尊的元气了，自然也就是死了。
白衣天尊，没有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扳指，和白衣天尊的元气相连接。
青元夫人几乎要绝望了：“你不愿意抛弃她？你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答应？为什么？她难道不是你最大仇人的女儿吗？你玩弄一下不就行了吗？再说，西帝他们不都这样吗？喜新厌旧难道不是整个宇宙雄性生物的本能吗？你看看西帝，每次看上新鲜的地球少女时，都是殷勤备至苦苦追求，可到手之后，三几天就厌倦了。你为何不像西帝学习？那小贱人虽然漂亮，可是，你玩弄了她这么久也该够了，也早该腻烦了吧？现在抛弃了有什么可惜的？地球上有的是漂亮年轻的少女，你要多少有多少，你换一个不行吗？就算你不喜欢地球少女了，可我天穆之野有的是玉女，你也要多少有多少，为何非她不可？”
扳指死了，白衣天尊自然也就是死了。
白衣天尊压根没有再看她，只是拉住了凫风初蕾的手，淡淡地：“我们走吧。”
凫风初蕾一亮相，她当然立即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扳指，事实上，九黎之战后，她已经将这特殊的扳指彻底记住了，但见昔日璀璨无比的蓝色忽然黯淡无光，就像死了一般，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这一句“我们”真如一记闷棍狠狠地砸在了青元夫人的头上，她怒火焚烧：“你会后悔的！百里行暮，你会后悔的！你总有一天要追悔莫及！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青元夫人也看着她的蓝色扳指。
二人，飘然离去。
她并未搭理青瑶，再次低下头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蓝色扳指。
诸神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男女飘然而去。
青瑶冷笑：“别看了，白衣天尊已经死了。你的靠山没了，小丫头，我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嚣张？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走出天穆之野？……”
青元夫人也眼睁睁地看着，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发声，甚至没有任何的行动。
她紧紧捏着金杖，环顾四周，依旧看不到那一缕熟悉的白色。
三个老园丁一走，她就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二人的离去了。
她煞白的脸色，忽然多了一丝红晕。
她是个明智者。
初蕾终于抬起头来。
在技不如人的时候，她不会再去强行招惹一番羞辱。
她怒视凫风初蕾，高声道：“都怪你这贱丫头！明明好好的一场蟠桃会，就这么被你们破坏了。你真该死……”
她只是默然地站在原地。
青瑶，终于忍无可忍。
她任凭他们远走。
可她煞白的脸色分明表明：她已经快绝望了。
诸神当然很清楚：阿环加上自己等人，今天是真的一败涂地了。
或者这精灵古怪的丫头又在故弄玄虚？
诸神也一个个矗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这扳指有什么神奇的奥秘？
走出去不远，初蕾忽然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凫风初蕾，你真以为你面前这人是百里行暮吗？”
真的吓傻了？
她一怔。
他们都在奇怪：她一直看着一枚戒指干什么？
“他根本不是百里行暮！你早该知道，百里行暮只是我制造的复制人！当他和你浓情蜜意时，这个白衣天尊还在弱水不曾出来。”
她看扳指，诸神也盯着扳指。
“……”
可现在，这扳指居然消失了它的光芒。
“这样巨大的差异，你也能将错就错，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凫风初蕾，你还有良心吗？你真不是为了攀龙附凤吗？”
世界上任何女子都渴慕追求的终极白首。
“……”
那是专一忠贞的唯一象征，无论什么变故都无法取代。
那冷冷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百里行暮为了你早已死在周山之巅，而你，为了攀附更厉害之人，故意将错就错，百般手段嫁给了眼前之人。可是，你内心深处问问自己：这个人真的是百里行暮吗？就算他长得和百里行暮一模一样，可是，他真的是百里行暮吗？就算他盗取了百里行暮过去所有的意识和记忆，可是，他真的是百里行暮吗？”
后来很久她才明白，这蓝色扳指并不仅仅代表一枚婚戒，也并不仅仅是开启和他的元气共享，那是他的生命之源，只要交到了她的手上，就注定了此生此世，亿亿万年，他的世界里只能有她，也唯一有她。
“……”
那是他对她的最高诚意。
“你所认识的那个百里行暮早就死了！你所爱的那个人早就不存在了！凫风初蕾，你扪心自问，现在的白衣天尊真的和百里行暮是同一个人吗？”
那是他对她的终生承诺。
“……”
蓝色扳指，命中之爱。
“你无非仗着他的本领，能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所以，你不惜忘记了爱人，背叛了爱情！凫风初蕾，你也配谈爱和理想吗？你不过是见利忘义的鸡贼而已！凫风初蕾，你就是一个鸡贼！你这个背叛百里行暮的鸡贼！”
凫风初蕾完全没有注意众人的表情，她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蓝色扳指。
“……”
姒启，却不经意地再次后退一步。
她张开嘴巴，忽然觉得喉头十分干涩。
青元夫人的目光，意味深长。
随即，那声音彻底消失了。
他紧张的是她性命不保还是别的什么？
她依旧站在原地，手心却一阵冰凉。
这是他技不如人还是他刻意失败？
“初蕾……”
他在紧张什么？
“初蕾？”
甚至他握着劈天斧的手也十分苍白，微微颤栗，显然是内心极其紧张。
直到他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强笑着，低低道：“百里大人，我们还是回地球吧……”
他一直垂着头，他和诸神不同，他一直没有看凫风初蕾。
他凝视她。
甚至，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深深坠入地底的劈天斧：姒启虽然已经将劈天斧取回，可是，他的面色很奇怪。
她忽然低下头去。
只要她一直这么美貌，纵然是白衣天尊已经死了，她依旧可以在男神的世界里横行无忌。
他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拉住她的手，大步就走。
现在，她还是好端端的。
直到那对男女的身影彻彻底底消失。
可她敢保证，若是这丫头是个丑八怪，诸神早已一哄而上乱刀将她砍死。
诸神还是盯着半空，有恍然如梦之感。
因为过人之美，诸神都开始在她面前讲风度，讲仁慈，不肯失了身份。
回头，地上已经零落成泥，残红满地，不忍淬睹。大大小小没来得及吃完的蟠桃更是掉了一地。
因为过人之美，诸神们一直不肯痛下杀手。
青元夫人的脸色很难看。
果然，美就是正义。
诸神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脸色。
青元夫人，将诸神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愤怒，所以无法掩饰。
她根本没错。
可诸神以为她的愤怒只因为凫风初蕾。
她只是胁从。
因为就连他们也做梦都想不到青元夫人居然挨了一个小丫头三拳。
大家忽然都觉得，这一切的错，其实都是白衣天尊的错，而不是她！
本质上，不是凫风初蕾打了她三拳——而是白衣天尊。
也恨不起来。
若非他关闭了蓝色指环，误导众人，让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凫风初蕾根本不会偷袭得手。
她那么那么美，就连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那小丫头，是用白衣天尊的元气生生打了青元夫人三拳。
宇宙的生灵，审美都是一致的。
可是，怎么看来，大家都只以为那小丫头忽然变得很厉害了，足以超过堂堂的天穆之野掌门人了。这不，她可把天穆之野掌门人逼得团团转。
全世界的鲜花加起来，也不如这苍白的明媚。
这么一个小丫头都能打上天穆之野，这叫天穆之野颜面何存？
她的脸，就像全世界的花一起盛放。
青元夫人又颜面何存？
而她，就是一座鲜花盛开的大花园。
如此奇耻大辱，怎么吞得下去？
如果青元夫人浑身上下写满了端庄高雅，就像一座琼楼玉宇，黄金宫殿，壮阔凌云；
大家都很难堪。
她的美，和青元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都替青元夫人难堪。
美极。
青元夫人却无暇顾及诸神的表情。
可是，她还是美。
她的愤怒倒不完全是因为难堪，而是一种比难堪更厚重得多的绝望。
她终于闭口不言，就像被谁当头一闷棍打晕了似的。
她的胸口要炸裂一般，可是，唯有沉默。
现在，她终于失去了嚣张的情态。
B大神垂头丧气：“阿环，我们告辞了。多谢你今日盛情。”
明明之前她还一直谈笑风生，口齿伶俐，出手也是凌厉无比，迫得诸神都无法接近。
“唉，也怪我们无能，真是愧对阿环。”
她的靠山终于彻底完蛋了。
诸大神也算是识趣，纷纷道谢走人。
她的靠山倒了。
很快，热热闹闹的桃花星就变得空荡荡的。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姑娘，现在满脸煞白。
唯有姒启提着劈天斧一直站在原地，他手上还佩戴着那枚入门弟子标志的扳指。
可现在！
他茫然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地面，好像完全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情。
彼时，全宇宙最有名气的美女。
很长时间，青元夫人没有看他，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也不敢吱声。
白衣天尊曾经发出了蓝色烟火令通告全宇宙的新婚妻子。
青元夫人一直看着乱七八糟的桃林，半晌，弯腰捡起一片已经七零八落的花枝，长叹一声。
白衣天尊的妻子。
姒启从未听过如此幽怨而伤感的叹息。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另一个罪魁祸首身上——那是凫风初蕾，他的同谋！
那是无尽的委屈，无尽的忍让，无尽的悲哀和无尽的压抑。
青元夫人的语气里只有遗憾。
他忽然愤愤不平。
人一死，自然恩怨两消。
他忽然觉得一股气血上涌。
是对故旧逝去的悲痛和遗憾。
欺人太甚的白衣天尊。
青元夫人宣布了他的死讯，声音里有沉痛。
竟敢如此践踏天穆之野的白衣天尊。
“白衣天尊已经死了！本来，我曾经以为他永远也不会死！”
他更恨自己。
真是死有余辜。
从未如此深刻地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而且，大家忽然都想起来了：白衣天尊早前和青元夫人可是有婚约的，后来他悔婚另娶，现在还跑来天穆之野生事，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剧烈呐喊：没用的姒启！
分明就是他仗着本领特意跑来桃花星逞能杨威吧？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分明就是他信口雌黄啊。
技不如人，你什么都做不到。
西王母怎会给他信物？
你在白衣天尊面前，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用武之地，甚至连师门受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是啊，哪里来的信物？
更可恨的是，他眼睁睁看到凫风初蕾的离去。
大家忽然觉得白衣天尊很可恶。
她就那么走了。
尽管她并不做声，但每一个人仿佛都将她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故人一场，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地步？
她甚至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青元夫人，一直是个坦率之人，她并未隐瞒自己的情绪。
就像自己一直不曾存在似的。
众人却注意道她的用词“仰慕”。
半晌，青元夫人才抬头四顾。
她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般。
“想当年，我也一直仰慕白衣天尊……”
他急忙行礼，但是，也只是行礼，至于话，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的，而且，也无话可说。
人又如何？
安慰？劝解？这些都是对青元夫人的侮辱。
桃花如此，人呢？
他只能沉默，就更是手忙脚乱。
“真可惜了这些桃花，几万年的时间才长成，一朝凋零，又得再等几千年……可惜了……”
青元夫人淡淡地：“姒启，你也走吧。”
叹息声里满是惆怅，失落。
他站着不动。
青元夫人轻叹一声。
她自己转身就走。
而破坏者，便是这对大联盟的通缉犯。
姒启忽然追上去：“夫人……”
桃花星，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破坏。
她还是淡淡地：“你走吧。”
她仿佛对这一场大厮杀毫不在意，只是看了看凌乱的桃花，满地被践踏蟠桃以及被烧得黑乎乎的桃色花枝。
“多谢夫人看重小子，可是，这枚扳指……”
雍容高雅是她们唯一的写照。
他取下手上的扳指。
青元夫人仪态万方，满脸慈悲，眼睛里写满了母仪天下的端庄和气质，一如她的前任西王母。
青元夫人冷冷地：“怎么？启王子看不上我这天穆之野的弟子之位？”
在她对面，正是青元夫人。
姒启急了，跪了下去：“小子岂敢？小子只是惭愧没有足够的能力为师门效劳。经过了这机场战役之后，小子分明已经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加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用。小子只恐继续拿着这支扳指却无力承担保护师门的重任，所以不想厚颜无耻地窃据这珍贵的扳指……”
凫风初蕾，已经陷入了众神的包围圈。
青元夫人一抬手，姒启但觉一股恰到好处的元气将自己生生抬起来。
姒启行礼，退后。
他站直了身子，定定地：“夫人，小子真的太没用了，是小子辜负了夫人的厚爱，小子一直心感不安……”
丝毫没有责备之情，全是宽容。
“你如果是担心自己本事不济，那就不必了。”
那是长者对晚辈的语气。
姒启不解其意。
她只是点点头，淡淡地：“启王子身为地球人，能做到这一切，已经远远超越我的预估了。姒启，你很好！”
“须知你眼中那些了不起的大神们，要么是具有足够的寿数和元气，要么是走了捷径。你身为大鲧之孙，体内原本就具有半神的血统，只是以前没人为你打通这个血统，无法发挥出应有的神力而已，现在起，你已经正式进入了半神人的行列，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和你的祖父大鲧相媲美……”
她一直很平静，就像这一切简直不值一提。
她顿了顿：“大鲧，绝代高手之一！当时的战斗力是和蚩尤等人并列的！”
青元夫人没有做声。
大鲧和蚩尤的时代，共工根本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配角而已，不值一提。
到最后关头，他还是下不去手。
姒启当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喜出望外：“果真如此？小子果真有一天能和祖父看齐？”
每个半神人都看出来，他这是故意相让。
“当然！”
他的声音也是淡淡地：“小子技不如人，辜负了夫人的期待，实在是罪该万死！”
青元夫人和颜悦色，一挥手，姒启但觉一股真气袭来，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嘴巴。
姒启冷冷地看她一眼，漠然地退后一步。
骨碌一声，一颗绿色的药丸便吞了下去。
众人大吃一惊，并非因为劈天斧这可怕的力道，而是从半空中俯冲下来的少女，她完好无损，只是面色惨白。
一股热气，顿时缓缓地在四周游走，姒启但觉整个人忽然置身于春天的花海，秋日的暖阳，通体舒畅，心旷神怡。
众人眼前一花，以为她已经碎裂成了两截，可下一刻，劈天斧已经掉落地上，一瞬间就将一张桌几和满桌的蟠桃全部砸入了地层。
更奇异的是，内心的暖流忽然变成了一种很伤感的记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在母亲怀里嬉笑吵闹的岁月，尽管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可是，这感觉却那么真实，恍如昨日。
当的一声，空中巨响炸裂。
母亲。
整个天空，只剩下她孤零零的影子。
生母一般的情怀。
可初蕾还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戒指。
那是云华夫人的深恩厚意。
屠戮的利刃，已经架在初蕾的脖子上。
那是云华夫人无数次的救护相助。
劈天斧的杀气全部变成了死气。
一如面前的青元夫人。
姒启杀了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他惊觉，青元夫人竟然和云华夫人那么酷似，无非是青元夫人更年轻更美貌而已。
这小丫头到天穆之野撒野，欺负青元夫人这么善良的人，死有余辜啊。
他对青元夫人的好感，一种母亲似的好感，正是从此刻开始的。
大家忽然觉得这小丫头真是该死了。
甚至，她俩的声音也那么相似。
全场，都随着她的眼神心潮起伏。
“这是我天穆之野最珍贵的桃花元气丹，一颗便具有百万年以上的元气，不仅如此，这元气丹里还加入了你祖父大鲧死亡之前所积蓄的全部元气……”
青元夫人的眼神，具有强大的感染力。
青元夫人缓缓地：“天穆之野和你大鲧家族的关系，你想必也略知一二。云华夫人自来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在我心目中，你也一直是子侄一般！这颗融合了桃花元气丹和大鲧元气的丹药，便是我送你的入门礼物！你服用之后，很快便能彻底打通你体内原本的半神人血质，从此，绝大部分半神人都不再是你的对手！”
明明这小丫头之前才如此辱骂她，她居然无动于衷，既往不咎，大人大量，真是古今第一人了。
姒启又惊又喜，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大家被这气场感染，忽然都觉得阿环真的好善良！
“姒启，你记住，你不仅是我天穆之野的入门弟子，更是大鲧的孙子！我和云华夫人之所以提携你扶持你，压根不是为了让你振兴天穆之野！天穆之野也轮不到你来振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记住家族渊源，重振大鲧家族，如此，大鲧和大禹王方可以含笑九泉！也不枉我和云华夫人一番苦心！”
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淡淡的悲哀之情，好像无声无息在叹息：我本不想杀你这小丫头，但是，我也阻止不了这一刻悲剧的发生了……
姒启再次跪在地上，纳头就拜。
然后，落在了带着死亡杀气的劈天斧上面。
如果说第一次拜师是事出突然，不敢违逆了青元夫人和云华夫人的面子，这一次，便是货真价实的心甘情愿了。
大家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凫风初蕾的脸上。
感激涕零。
她甚至没有什么欣喜骄纵之色，也不急于向大联盟报喜，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元气丹在体内翻滚，几乎将所有家族往事一一重现。
第一神族，绝非浪得虚名。
大鲧、大禹王……祖父、父亲，种种荣耀往事，他忽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但觉整个人都焕发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活力和元气。
一代掌门，果然气势非凡。
“姒启，你现在起，才是真正脱胎换骨了！”
她镇定自若，就连发丝都没有紊乱，好像刚刚白衣天尊的死，于她来说，无非是死了一只苍蝇而已。
青元夫人缓缓地：“从现在起，你必须彻底断绝对凫风初蕾的一切念想！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她实在是半分也无意于你。就算你为了她多次挺身而出甚至是舍命相助，可是，她还是无意于你，甚至连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你一眼！”
她青色长袍，红色发冠，就像是满树灼灼的桃花。
“启王子，也不是我责怪你！其实，如果不是你早前舍命相助，她已经在第三招的时候就彻底丧身在我的掌下了……”
大家要扭过头才能看到她。
明明已经形同陌路，可关键时刻，他还是不忍看她命丧黄泉。
青元夫人站在人群的后面。
所以，他不顾师门禁令，不顾诸神眼光，出手了。
因为，他们看到青元夫人的身影已经从天而降。
可是，可是。
也更是无人敢于伸出援手，甚至连窃窃私语都终止了。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诸神静默，竟然想不出她怎么才能避开。
这压根就换不来她的任何感激。
这一次，更是险象环生。
姒启心中，如针扎一般。
可紧接着，劈天斧再次杀来。
凫风初蕾，你怎能这样？
绝境之中，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过了劈天斧的死亡之光。
你怎能临去之时看也不看我一眼？
是她自救。
“唉！我也知你用情至深！这么些年，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可缘分这种事情，无法强求！而且，那丫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精明无比，她既然看准了白衣天尊强大的本领可以帮助她，又怎么会喜欢上别的用不上的男子？那丫头是个典型的野心家，为的便是万王之王的宝座！别说是白衣天尊，任何人只要能助力她登上万王之王宝座，她便会嫁给那人……”
每个人都深表惋惜，却无人出手相救，也不敢。
她不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本领不如白衣天尊。
就像看着一朵花，生生地被人碎成碎片。
她不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不能让她登上万王之王的宝座。
毕竟，她杀陆西星也是因为陆西星偷袭在先，自取灭亡。
姒启心中，如有热血翻滚，合着滔滔的愤怒之情，一瞬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了。
毕竟，她这么美。
可他强行压抑了所有的愤怒，静静地：“天穆之野对小子的家族恩深情厚！今后，无论师门有何差遣，小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明大家刚才还有些恨她杀了陆西星，可一看她不知反抗，戮身就死，也纷纷起了惋惜之心。
“如此甚好！你下去吧。”
“可惜也没用啊，她杀了半神人，怎么也是死罪……与其被抓到大联盟受审，不如就这么死了为好……”
姒启再次叩头行大礼，这才告辞而去。
“可惜了，这么绝美的人儿……死了其实真的很可惜……”
姒启远去，云华夫人才慢慢现身。
“难道是一听到白衣天尊死了，就傻了？”
她走到青元夫人面前。
“怪了，刚才才这么嚣张，怎么一下子就怂了？吓傻了吗？”
青元夫人忽然失去了一切的伪装，泪如雨下。
“这小丫头是怎么了？为何忽然不还手了？她傻了吗？”
她伸手，轻轻抱住了妹妹，长叹：“阿环，你真是受屈了……”
有半神人眼睁睁地看着，忍不住低声道：“天啦，她快被劈成两半了……”
身为天穆之野的掌门人，青元夫人自出生以来便享受万千宠爱，可以说，一辈子也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哪里如今天这样？不但被人当众质问，还被一个小丫头当众打了好几拳。
杀气，几乎快要撕裂她的全身了。
这种屈辱，没齿难忘。
劈天斧的光芒彻底覆盖了清霜宝剑的光芒。
云华夫人对唯一的妹妹，当然充满了同情。
她的脑子里嗡嗡地，乱作一团，完全无视随之而来的杀身之祸。
好一会儿，青元夫人才慢慢抬起头，擦干了眼泪。
是怎么样的高手才能杀了他？
“姐姐，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白衣天尊和那小贱人这么辱我，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怎么会死？
云华夫人叹道：“这也怪我！这些年来，我们几乎失去了对天穆之野的战斗力的提升，而且，让一帮玉女们误以为世界和平，除了莺歌燕舞，其他事情都不需要了……阿环，我们失去了危机感，才造成了今天的自取其辱……可是，这都怪我，是我忘了提醒你！”
他真的死？
“姐姐，这该怪我！我才是掌门人！都怪我！”
他若没死，这指环怎会消失了光芒？
她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你长期在天穆之野，看到的都是诸神的阿谀奉迎，所以，不知道外面的实情。而我，一直在外行走，早已见惯了人类的丛林法则。可是，我忘了提醒你！更让天穆之野没有及时培养出自己的战斗力。现在好了，姒启可以成为我们的好帮手了……”
她却浑然不知，还是死死盯着无名指上的蓝色扳指，内心一阵战栗：天啦，白衣天尊真的死了吗？
青元夫人有点狐疑：“姒启真的足以担负重任吗？在我看来，这小子虽然根基和天赋都不错，可是，他却是个糊涂虫。你也看到了，我原本要绝杀那小贱人时，他却贸然出手，要不是劈天斧的那一阻拦，我早就得手了！我很怀疑他的忠诚程度……”
就是这错愕之间，劈天斧已经砍到了她的腰间，眼看就要将她拦腰斩成两截了。
青元夫人，对姒启一直不信任。
她只是死死盯着戒指，完全不觉铺天盖地的敌人正在喊打喊杀。
在吃了蟠桃精的情况之下，他居然还是会在那凫风初蕾危殆的关键时刻挥出阻拦的劈天斧。
她惊呆了。
按照青元夫人的本意，几乎随即就要将他逐出天穆之野。
像他这样级别的半神人，元气的消失，便意味着死亡的到来。
只因为云华夫人一再暗中授意才隐忍不发罢了。
就好像他体内的元气，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直言不讳：“我认为姒启根本不堪大任！也不值得信任！”
可现在，这蓝色光环忽然消失了。
“妹妹，你是有所不知，姒启一直暗恋那小丫头，正因为求之不得，所以才耿耿于怀。可这次之后，我想，他应该早就对那小丫头彻底死心了。此外，他的忠诚不容怀疑，而且，我们已经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保证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病毒爆发，都能得到及时的帮助，不至于陷入绝境。
“可是……”
这也是他送她的新婚大礼。
“你也看到了，那小丫头的本领已经今非昔比，无论我们选择哪一位地球人，都没可能真正和她抗衡，唯有姒启！”
他开启了共享的设置，保证让她在任何危险的情况下都能得到来自于他的帮助。
其他的地球人，不具有半神人的资质，无论吞噬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法登上高峰。
因为那是白衣天尊的元气之魂。
唯有姒启。
自从戴上指环，蓝色光芒便从未消失。
除了他之外，也是真的找不到合适人选了。
偏偏这时候，初蕾无名指上的蓝色指环忽然黯淡，竟然就像遭遇了突然地死亡一般。
“他身为大鲧的孙子，体内一直潜伏着大鲧早前的怨恨之气，只是，这怨恨一直没有被激活，才导致他无法有本质的改变。可是，一个月之后，桃花元气丹必将彻底激发他所有的怨恨……”
青瑶捡起地上的清霜宝剑就向初蕾砸去，姒启也跃起身，劈天斧拦在了初蕾前面。
“他真的会彻底死心？”
“白衣天尊都死了，你们还怕她干什么？上啊，一起杀了这妖女……”
“他不死心也没关系！我们天穆之野自然有办法让他死心。”
“地球人杀半神人，是死罪！凫风初蕾，此刻起，你也是大联盟的通缉犯了……你这该死的妖女，快，大家绝不能让她跑了……启王子，快抓住她……”
这的确不是问题。
青瑶气得粉脸铁青：“死丫头，你居然还敢犟嘴？你死定了……”
桃花元气丹下去，他自然就已经彻底死心了。
“天谴？你就是天吗？或者你们天穆之野自认为是天了？”
“姒启天资过人，而且具有大鲧和大禹的两代嫡系血统，一旦彻底开启，必将威力无穷！尤其是大鲧死后三年所凝聚的全部怨恨之气，居然活生生繁衍出一个大禹王来，这怨气该如何惊人？这怨气可全部是对于高阳帝的！一旦姒启彻底继承了这股怨气，他不止会爆发出数倍于大鲧的战斗力，而且，也会完全继承大鲧对于高阳帝的怨气，如此，你以为他还会顾念那个小丫头吗？”
“你一个卑贱的地球人，你也敢杀半神人？你疯了？你会遭到天谴的……”
“姐姐，你真有把握让姒启全部继承大鲧的怨气和战斗力？”
“他都敢杀我，凭什么我不敢杀他？”
云华夫人一声长叹：“不然，我这些年留在地球上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呢？阿环，你放心吧，我们跌倒了一次，就不能再重蹈覆辙。倒是你，今后再也不要对那战犯报以任何的幻想了！”
“你怎么敢杀半神人？你凭什么？”
天穆之野，就在桃花星的隔壁。
这小丫头，在这样的情境下，居然还敢杀人。
和桃花星一样，天穆之野也漫山遍野都是桃树。
大家看着凫风初蕾的目光就开始变了，隐隐地有了愤怒之情。
但是，天穆之野的桃花尚未盛开，也没有挂果，树上全是青绿色的叶子，好像上一次蟠桃采摘之后，还没到新的花果周期。
物伤其类。
和桃花星上生机蓬勃的新品树种不同的是，这里的蟠桃全是盘根错节的老树，初一看，但觉漫山遍野不知多少颗，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古树的数量并不多，而是每一棵树的占地面积都很广。
其他半神人忽见同伴死亡，也无不震惊愕然，毕竟，兔死狐悲，就算大家都看不起陆西星，可他毕竟还是半神人。
周山上的十万年大树云阳是凫风初蕾见过最大的一棵树，但是这些蟠桃竟然每一颗都不输给云阳，有些甚至比云阳还大得多。
和半神人斗殴和杀了一个半神人，这是两回事。
二人没有落地，只停留在半空。
青瑶尖叫：“死丫头，你还敢逞凶？你居然敢杀半神人？”
白衣天尊答应了红眼珠老头，再不踏足天穆之野半步，所以，他真的没有下去。
这一次，初蕾没有任何留情，直接是绝杀。
空中，只能看到那几颗桃树。
半神人如果当场死亡，就不可能再有重获载体的希望。
走了很久，一直在同一棵树的范围之内，初蕾很是好奇，便加快了速度，想看看这棵树究竟有多大。
他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是真的死了。
白衣天尊笑道：“整个天穆之野其实只有七棵桃树。”
但见陆西星匍匐在地，这一次，不是受了重伤，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初蕾吓一跳，反问：“这么多，才七颗？”
众人一惊，纷纷转向。
“没错，一共只有七颗桃树。但因为看上去密密麻麻，外人又不清楚，一直以为有很多桃树，其实，就七颗而已。不过，这七颗桃树可是非同凡响，最大的一颗已经有几亿年的历史，最小的一株也有上亿年的历史了，相比之下，十万年的云阳树精简直就是个小婴儿了……”
就像是一只被放飞的纸鸢。
初蕾惊叹。
有人飞了出去。
原以为桃都之山那颗传说中三千万年的古老桃树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这里的桃树直接以亿年为单位。
陆西星偷袭得手，一拳就砸在她的背心。
以前人人都说蟠桃珍贵无比，现在才明白，天穆之野就这么七颗桃树，而且开花结果周期很长，所以，自然珍贵了。
其他诸神也只顾着看白衣天尊的方向，压根就没注意到陆西星的举动。
“据说，蟠桃树很难培育，效果最好的蟠桃出自一颗七亿年历史的桃树。也就是之前红眼珠老头送你的那颗五亿年历史的蟠桃……”
初蕾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冲过来。
一颗有七亿年历史的桃树，一颗有五亿年历史的桃子。
陆西星冲了过去。
这一切，真是太奇妙了。
一人一拳也得将她砸成肉泥。
凫风初蕾拿出那颗桃子，看了看，但见那桃子表皮皱皱的，可是，你细看，表皮之下绝对不是萎缩干瘪的桃肉，相反，表皮就像一层保护膜，而皮下的桃肉晶莹剔透，鲜活无比。
就算她比单个的半神人厉害，可现在，是几百上千的半神人。
她叹道：“一想到这桃子已经有了五亿年的历史，我就不敢吃。感觉吃了，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只要白衣天尊一死，凫风初蕾根本不值一提。
白衣天尊笑道：“这桃子可不是白吃的。你也听那老头说了，你一旦吃了这桃子，就得不忘初心，永远为了宇宙大帝的未来而奋斗！”
他和诸神一样，真正怕的只是白衣天尊而不是凫风初蕾。
宇宙大帝！
初蕾站在原地，就像傻了似的，金杖垂落，面色很是悲哀，眼中也有绝望和恐惧之情。
地球，曾经是宇宙大帝。
他发现凫风初蕾完全走神了。
全宇宙的中心。
他悄然站起来。
宇宙中但凡有生命的其他星球，历史都短于地球；但凡历史长于地球的，又全都是死星。
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多么奇妙。
这该死的小丫头。
可堂堂宇宙大帝，有朝一日却成了落魄者——连落魄贵族都算不上，而是乞丐一般卑微了。
他窃喜不已。
初蕾好生感慨：“想要把地球重新提升到宇宙大帝，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他的目光落在凫风初蕾身上。
这个问题，就连白衣天尊都无法回答了。
人魔星的大敌，自己最畏惧的敌人，就这么死了。
差距一旦拉开，便是几何级的递增。
脑子里，有狂喜掠过：死了！白衣天尊终于死了！
现在的地球要想重回宇宙大帝的身份，谈何容易？
他将远处的鼓噪声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飞跃天穆之野上空，对于那七颗蟠桃的感受更深刻了，那真是天地之间的绝妙的造化。
他原本受了很重的伤，可是，青瑶刚出来时悄然给他服用了一颗药丸，如今，他反而第一个先坐起来。
初蕾想起D病毒，这时候，正是探索D病毒的绝妙时机。
唯有陆西星悄悄坐起来。
可是，她想了想，没有开口。
这边的少年诸神们尽管委顿在地，可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想到红眼珠老头临去之时的警告：“小女娃，你要和你的祖先一样，永远和天穆之野保持友好，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尊重我们的掌门人，永远不许再违背这一点……”
欢呼声如魔音一般冲入耳膜，每一个字，初蕾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祖上，的确得到了天穆之野莫大的帮助。
……
按理说，应该永远和天穆之野保持友好往来。
“好了，杀了白衣天尊，大联盟现在终于清静了，我们也都可以安心睡觉了……”
可为何到了青元夫人这一代就变了？
“对对对，只有青元夫人才有资格出任下一任天帝，其他人我第一个不服气……”
她不但不愿意再继续这种友好往来，甚至对有熊氏一族发出了绝杀。
“没错，下一任的中央天帝真应该请青元夫人出任……”
这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青元夫人真不愧是一流神族的掌门人，这才是真正超级牛的势力体现啊……”
可是，她早就意识到，青元夫人对于有熊氏的绝杀的打算，远远在认识自己之前！
“可不是吗？天穆之野历来就是这么牛比，哪一次的关键时刻没有她们的背影？”
这又是为了什么？
“阿环果然了不起！这才是大联盟的中流砥柱啊。说真的，别人我不服气，可阿环，我真是心服口服，人美心善，手下猛将如云，每到关键时刻总能力挽乾坤，很多场合连中央天帝搞不定的事情，她也能轻易搞定……”
也正因这狐疑，她不想在这时候继续和青元夫人为难，当然也是不愿意打草惊蛇。
“太牛了！真是完全想不到啊。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都无法搞定，结果，人家三招两式就摆平了，真不得不承认我们和天穆之野的差距啊……”
白衣天尊完全了解她的心思，也没有继续探究。
“可不是吗？就两三个老园丁，一下就把白衣天尊给拿下了，牛比吧？”
其实，他比她更急迫，除了D病毒之外，他更想知道那个复制人百里行暮的情况。这个复制人是彻底死亡了？还是只是脑电波散溢了？或者说，这样的复制人是有且只有一个还是有无数个？
“咦，只是几个园丁吗？”
要是有无数个，那该怎么办？
“哪里需要青元夫人出手啊？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人家天穆之野随便几个园丁出手，白衣天尊就倒下去了……”
种种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也很是忧虑，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比D病毒更加可怕的事情。
“是啊，当年的西王母一出，谁与争锋？现在的青元夫人，也无人能敌……”
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凫风初蕾解释这个问题，甚至不敢碰触。
“谁叫他当时对夫人如此无礼呢？也不看看天穆之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炎帝黄帝都不敢撒野的地方，他以为他是谁？”
如果青元夫人真的准备了一大堆自己的复制人，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何止呢？他之前连续击溃了许肿琳、禹京、银河舰队，又挟着不周山之战的余威，很可能自以为从此天下无敌了，这不，终于栽倒在了天穆之野，也真是罪有应得了……”
他的速度慢下来。
“他可能是自大惯了，又在弱水呆了那么长时间，就真的有了错觉，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吧？”
初蕾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白衣天尊也真是不自量力，哪里不好去，怎么就偏偏跑到天穆之野挑衅呢？这岂不是找死？他就算去中央天庭挑衅，也比跑到这里强啊……”
彼时，他正停留在第七颗蟠桃的边缘。
“天穆之野果然不是撒野的地方啊，连追捕司和法律司以及死神都抓不住的逃犯，她们轻而易举就给抓住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忽然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也真是便宜他了，居然死在这么漂亮这么浪漫的地方，从今往后，万万年的岁月里，都有漫天的桃花陪伴他，享受花开花谢，落红遍地，他也真是不冤枉了……”
初蕾不解其意，但是，也不敢打扰他。
“还是天穆之野厉害啊，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白衣天尊，这可是当年高阳帝都无法拿下的战犯啊，没想到竟然葬身在桃花星上了……”
好一会儿，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沉声道：“初蕾，快走。”
“天啦，白衣天尊被捉住了，大联盟的通缉犯，终于被抓住了……”
初蕾不问原因，立即就走。
“白衣天尊被漩涡吞噬了……终于被吞噬了……”
很快，二人便离开了天穆之野上空。
“白衣天尊被杀了……”
这时候，白衣天尊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果然，旋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呐喊声：
初蕾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初蕾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他微微一笑：“我在天穆之野上空布了一层结界……”
飓风过处，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初蕾吃了一惊：“难道青元夫人不会发现吗？”
他急忙看向凫风初蕾，但见她也稳稳地站着，只是面色忽然变得雪一般惨白，早前的面若桃花忽然不见了。
“她当然会发现，但是，她也无可奈何。我布置的结界跟天穆之野本质上毫无关系，也对她们没有任何危害，仅仅是为了阻止任何复制人的复出……”
唯有姒启还是提着劈天斧稳稳地站着。
准确地说，是阻止百里行暮的复制人的复出。
就连青瑶也双腿颤抖，根本站不稳了。
他解释：“我一直怀疑之前青元夫人复制的那个假的百里行暮的尸体还没有毁掉，只要青元夫人再给他填充上脑电波，他立即就能行动如初。可是，我在天穆之野往返几次，却无论如何也探测不出青元夫人的秘密所在，更无法探测到医学部的核心位置。而且，我既然答应了红眼珠老头，就不能食言……”
许多年少力弱者已经彻底瘫软在地，元气大伤。
因为无法踏足天穆之野，光凭借半空中的浮光掠影，根本就休想获取天穆之野的任何秘密，更别说探索复制人的下落了。
诸神面上都有惧色。
白衣天尊的本事该如何了得？可是，就连他也无法窥探天穆之野一丝一毫的内幕，可见天穆之野的防备该是如何的强大，其第一神族绝非浪得虚名。
四周，一片死寂。
初蕾的震惊可想而知，却也无可奈何。
诸神东倒西歪，以为末日已到，好一会儿，半空中忽然一声巨响，一瞬间，众人眼前一黑，下一刻，呼啸的飓风已经彻底远去。
“不过，我布置了这层结界之后，无论是什么复制人，都绝对不能盗取我的脑电波……甚至我以前存放在大联盟数据库里的脑电波也不能使用分毫了……”
凫风初蕾也觉喉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了，她再也顾不得厮杀，只拼命捏紧手里的金杖，稍有不慎，金杖就要被那股巨大的飓风席卷而去。
只要无法获取任何脑电波，假的百里行暮自然就没用。
诸神也是同样的感觉，没有人敢开口，只听到无声的风带着死亡之气一阵阵地从耳边呼啸而过。每一个人都有窒息之感。
就算她还有一万个储备，那也无济于事了。
可话音未落，她已经支持不住，但觉胸口似要炸裂一般，一口气都下不去了。
初蕾大喜：“我以前一直担心这一点，现在可好了。”
青瑶手里的清霜宝剑也飞了出去，满面骇然，随即便高声道：“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你根本不用担心，毕竟，假的复制人只要没有了脑电波，那是一言便可以被识破的，我想，青元夫人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姒启也措手不及，劈天斧几乎飞了出去。
远远地，共工星体在望。
初蕾忽然有摇摇欲坠之感，但觉脚下的土地都在下沉一般，而其他半神人更是踉跄不已，有些人甚至当场就伏倒在地，惊呼连连：“天啦……好强的元气……”
凫风初蕾看到这熟悉的景色，忽然很感动。
那是无影无形的风，可周围的蟠桃，花草，人影，甚至地下的土地都在颤栗。
仿佛一个远行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那是一股强大的风，忽然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自己的第二故乡。
可才跑出几步，她便停下了。
某种意义上，那是自己新的生命的起点。
金杖落空，初蕾也不再追击，转身就跑。
双足一落在共工星体号上，首先感觉到的便是绵软的白沙，轻薄舒适如羽绒丝绸。
姒启不敢掉以轻心，仓促后退。
凫风初蕾倒在沙地上，浑身如散架了一般。
那是十足的杀招。
一场恶战的后果，刚刚才展现出来。
如此反复几次，她恼了，金杖用了十成之力，对准姒启的胸口就刺去。
余勇都已散尽，潜力也被挖完。
好几次要冲出去，可是，每每到了中途，又被迫退回。
其实，只要再有片刻她便坚持不下去，很可能真的会浑身筋骨断裂，元气耗尽，灰飞烟灭。
可是，姒启非泛泛之辈，她又岂能轻易脱阵而出？
就连青元夫人也不知道，彼时，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一走神，劈天斧好几次差点砸中了金杖，她好不容易避开，可已经无心迎战，只想赶紧跑过去看看。
而青元夫人本人，则只是受到了一点点惊吓，且顾虑白衣天尊随时会杀出来，因为措手不及所以才慌了神。
“厚颜无耻的东西，居然敢惹我们天穆之野，真是活腻了……”
只要再有一点点时间，青元夫人回过神，一切就不同了。
“咯咯，就让你们这对不知好歹的狗男女去黄泉之下继续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很简单，自己怎么打都不无法打死青元夫人，可是，反之就不同了，青元夫人分分钟可以对自己斩尽杀绝。
偏偏青瑶却在一边幸灾乐祸：“妖女，你是怕白衣天尊被杀了吗？嘿嘿，好叫你知道，白衣天尊今天也许会比你先死……”
二人的差距，本质上还很远很远。
就算不清楚现场的情况，可是，真的不容乐观。
只因为青元夫人太过养尊处优，而且几乎没什么实战经验，这才被自己捡了个便宜而已。
她当然看出来，白衣天尊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真要说战胜青元夫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初蕾凝神一看，忽然心神大乱。
而且再过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也不可能是青元夫人的对手。
“是啊，如果这次不能彻底将他困住，传出去，不光是我们没了面子，天穆之野也大失面子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可以连揍青元夫人三拳，且将她逼得如此狼狈不堪，终于让她在诸神面前再也维持不下去女神的面子，她就哈哈大笑，非常得意：“呵呵……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今天真高兴……”
“哈，终于将他困住了，这可真是好极了……”
一口气上不来，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没错，是白衣天尊被困住了……”
一只大手轻轻将她扶起，她但觉一股暖流瞬间从头到脚，那股顺不下去的气息立即就通畅无比了。
有人惊呼，“是白衣天尊被困住了吗？”
她趁势靠在他的肩头。
但见半空中，仿佛刮起了龙卷风，一片天空都黑了下来。
头顶，是淡蓝色的天空。
初蕾一愣，也转向声音的来源。
共工星体距离地球并不远，二者之间的气候环境也都差不多，以前她不明白原因，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身为地球人，他早已习惯了地球的方式，所以，无论银河系或者外星系还有多少美轮美奂的星球，他都坚持居住在共工星体上，只因为，这个星体的气候和地球最是酷似。
诸神立即转向声音的来源。
“百里大人，谢谢你带我在星际之间游走，若不是你，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这一辈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奇闻……”
忽然，一声奇怪的巨响。
他低下头，轻轻覆盖了她的嘴唇。
初蕾，听得清清楚楚。
她所有的微笑和话语全部被封住了。
“唉，我还以为凫风初蕾真的很厉害，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女流之辈，花拳绣腿是有的，可真的遇上高手就完蛋了……”
她整个人，已经随他倒在了洁白柔软的沙地上。
“我就说嘛，大鲧当时就是数一数二的战神，他的孙子怎么会是脓包呢……”
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过度，他径直跟她合二为一。
“果然还是大鲧的孙子技高一筹啊……”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很安全，很放松，很释然——仿佛，人生真谛本该如此。
“快看，凫风初蕾快落败了……”
她轻轻搂着他，默默承受，却绝非被动。
诸神惊呼一声。
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她从中体会到极大的欢乐，那是一种明确地知道自己被人所爱惜的欢乐。
劈天斧再次砍来，初蕾却心不在焉，虎口一震，金杖差点脱手而出。
还有安全。
再这么下去，可能要不了多久，这不可一世的万王之王就会彻底落败了。
安全感，是宇宙生命最追求的感觉，纵然是诸神也概莫例外。
鱼凫金杖，果然还是抵不过劈天斧啊。
良久，所有的激烈慢慢过去。
诸神都看得清清楚楚。
二人一起躺在柔软的沙地上。
相反，姒启却越战越勇，好像他体内的元气不但没有衰竭，反而源源不绝地在增长一般。
她轻轻枕在他的臂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好几次，劈天斧几乎砍中了她，金杖也连连歪斜，渐渐地，竟然很明显地落了下风。
他的大手也轻轻抚摸她柔软而湿漉漉的黑发，听得她的心跳和自己的呼吸频率完全一致。
初蕾因为记挂着白衣天尊，就难免分心。
他也非常放松。
按理说，他对阵那群半神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对，可为何现在忽然没了踪影？
极其愉悦之后的彻底放松。
为何毫无声音了？
不止是身体上的放松，还有心态。
他现在怎样了？
在弱水七十万年也不曾平息的种种激愤，却在她的温柔乡里纷纷被抚平了。认识她起，他才真正慢慢变成了一个平和之人。
他和那群老大神的厮杀场地很远，她自顾无暇，就更加无法分心去看他了。
他喜欢她，并不仅仅因为她那样那样的美。
她一直得不到白衣天尊的消息。
美貌，他自己具有，并不稀罕。
甚至白衣天尊。
他喜欢她，便是因为这样的余勇，鲜活，时而柔情似水，时而鲜衣怒马。
也难怪她们历代都可以操纵中央天帝的人选。
她是他所见过最勇敢之女性，甚至也不逊色于任何男人。
天穆之野，有的原来并不仅仅是医学或者病毒，就连武力值也这么强大。
越战越勇。
如果青元夫人随意武装一支军队，以姒启为首领，岂不是天下无敌？
越挫越勇。
天穆之野灵药的威力，可见一斑。
永不服输。
而姒启服用灵药，不过是今日之事。
她是他少年时代的翻版，只不过，他的少年时代余勇有余冷静不足，而她，完全避开了这个缺点。
要知道，她自己之所以从普通人变成半神人体质，那是因为早前就得了百里行暮七十万年的元气，又加上白衣天尊的灵药以及白衣天尊自身赠予的元气，甚至还加了西帝赏赐的灵药，如此，竟然也不能在姒启面前占据绝对的上风。
她懂得在何时收敛自己。
青元夫人果然厉害无比，光一个蟠桃精就能令姒启如此厉害了，而且，时间如此短暂！
人，本质上只会喜欢自己的同类。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居然落了下风。
美貌只是敲门砖，但很快就会厌倦。
一个浮躁之人，也根本无法使用劈天斧这种神器了。
志趣相投方能相伴一生。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浮躁之人，本性其实非常深沉稳重。
他很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如果说姒启最初还有些漂的话，渐渐地，一招一式都开始沉淀下来了。
这个人，从出生，到成长，仿佛注定就是为了等自己从弱水出来。
初蕾表面嚣张，内心实则十分焦虑，因为，劈天斧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无论是之前的百里行暮还是现在的自己——有一种缘分，连天意都无法将其阻隔。
众人见她力战姒启，居然还能如此谈笑风生，一个个也面面相觑，暗忖，这鱼凫国的女王，地球上现任的万王之王，也真的不是吹的。
试想想，若非自己七十万年之前的意识被青元夫人利用，让百里行暮提前和其相遇，如何能有重逢的基础？
她哈哈大笑：“跑什么跑？我又不会真的打你。”
青元夫人为了阻止其脑电波的散溢和被自己吸收，甚至做了很长时间的控制，直到后来无法控制，自己才集齐了所有的脑电波。
青瑶吓得迅速后退。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隐隐知道此事和青元夫人有关了。
作势，金杖往青瑶打去。
也就是那时候起，他已经知道，这是青元夫人第二次在自己面前耍花招了。
激战中，她忽然看到青瑶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小奴婢，你那么着急你要不要再来吃我一招？”
虽然他不知道她的目的所在，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愿意自己的脑电波被人偷窃，随时可以被人利用。
可是，她凛然无惧。
初蕾很长时间一直在沉默。
毕竟，天穆之野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默默地体会被人拥抱的熟悉的感觉：千真万确，那是百里行暮的拥抱。
现在，姒启才刚刚入门已经这么厉害，假以时日，很可能真的会冠绝天下。
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的力道，甚至他不经意的各种小举动，统统都一模一样——后来很久她才明白：百里行暮，其实并不是百里行暮——他是七十万年之前的白衣天尊！是一个人的某个时间段而已。
她急需帮手，姒启，便是极好的人选之一。
而眼前这个人，才是从始至终一个完整的个体。
初蕾当然早就看出来了，青元夫人已经开始着手改变姒启的体质，无论是收为门徒还是赏赐各种提升元气的法宝，实则都大有深意。
他只是截取了某个片段，无意中和自己相逢。
姒启的功力，远远胜过一般的半神人。
一经相逢，便注定了永远的重逢。
厮杀，十分激烈。
她慢慢地，释然了。
青瑶松了一口气，好了，现在是那死丫头先动手，启王子就断然没有后退的道理了。
她凝视自己的蓝色扳指。
劈天斧也再次冲了上去。
扳指早已恢复了璀璨无比的蓝色光芒。
金杖，再次挥舞出去。
“百里大人……”
“我呸！你们都不是我对手，我凭什么要领情？好了，少废话，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当戒指熄灭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你遭遇了不测……”
青瑶大骂：“不知死活的丫头，启王子，你不必对她客气了，她这个自大狂，分明不会领你的情……”
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就不寒而栗。
初蕾却笑起来：“这天下任何地方，我凫风初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现在我还不想走！”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小家伙，我不是说了我已经不死不灭了吗？”
“凫风初蕾，你走！以后再也不许到天穆之野了！”
“可是，蓝色火焰忽然熄灭，我就怕了……”
诸神也都有点意外。
“我被那三个老头关在飓风天罡阵里，也着实吃了一番苦头，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元气太过深厚，居然连焰火都无法穿透……”
青瑶一愣，可是，她断然不敢对姒启破口大骂，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心想，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三个老头的元气彻底屏蔽了焰火，其实，焰火从未熄灭。
姒启却沉声道：“凫风初蕾，你走吧。”
不过，这也很是耸人听闻了，不但是外界都认为白衣天尊死了，就连凫风初蕾一感觉到蓝色焰火的消失，也以为他一定遭遇了不测。
诸神，纷纷识趣地退开了。
蓝色焰火，本质上是他的生命之火。
毕竟，上门是客，他们都是青元夫人的客人，享用了人家的桃花酒，这么说，的确不太好。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之火熄灭了，他的本体怎么能够存在？
少年闭嘴，其他人再也不敢开口了。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青瑶却破口大骂：“闭嘴！你这吃主人饭却掀主人碗底的家伙！臭不要脸的东西，上门是客，你却这样对待主人……”
她咯咯笑起来：“若不是你迷惑了他们，我根本不会那么容易得手。尤其是青元夫人，哈哈，她估计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忽然借助你的元气大爆发，她以为我不行了，或者死了，就算没死也绝对没有反抗之力了，正因如此，我才能一举偷袭得手……”
姒启迟疑，忽然后退一步。
那三拳，根本不是她的拳头，而是她借助了他的元气。
“没错，就算你赢了，也大损名声啊。”
这才有她后来的忽然爆发，威震所有半神人甚至天穆之野。
有个少年忽然道：“启王子，你这不对劲啊，你若是杀了高阳帝之女，别人岂不说你公报私仇？”
想想看，被所有半神人和玉女们围攻。
初蕾却微微一笑，再次举起了金杖。
她忽然悠然神往：“呵，要是我真的有这般厉害就好了。只可惜，还是狐假虎威啊，离开了你的元气共享，我其实什么都不算……轮到真功夫，我在青元夫人手下过不了第三招……”
姒启略一迟疑，提着斧头又上前一步。
青元夫人之前已经让了她三招。
唯有青瑶还在鼓噪：“启王子，赶快出手，这小丫头已经受了内伤，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只需再有两招便可以结果了她……”
而青元夫人还手时，第三招就几乎彻底削断了她的双腿。
当然不是因为半神人们的议论，而是他忽然注意到，凫风初蕾的脸色略有些发白。
若非青元夫人刻意卖弄，或者他的元气稍微再迟一点点，她就必死无疑了。
他后退一步。
就连白衣天尊也不得不承认，青元夫人的确是太刻意卖弄她优美的姿势了，就算搏斗也要流云水袖，桃花缤纷。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可问题是，高手过招，根本来不得半点的虚空，更何况，她遇到的是凫风初蕾这样身经百战之人。
姒启，把这话听得分明。
相比大联盟近七十万年的彻底和平，诸神的战斗经验都远远不如凫风初蕾，更何况养尊处优的青元夫人。
甚至有人小声嘀咕：“如果这姑娘不是先车轮战了大半天，启王子不见得可以赢下这一招半式……”
青元夫人的失利，皆因如此。
大家都想：这样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百里大人，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和我共享元气。否则，我真的不知要被青元夫人折磨成什么样子……”
诸神之所以观战不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初蕾，你以为你爆发时的元气全部来自于我？”
而且，是一大群男半神人围攻一个少女，怎么看怎么都有点那啥。
“可不是吗？现在我才知道，就算是三个老头屏蔽了蓝色焰火，但也只是造成了指示灯的熄灭，而自始至终都没有能够关闭你和我的元气共享，否则，我岂能死里逃生？”
大家忽然都觉得，这小姑娘这么美，这么有本事，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你错了！”
“得了吧，一拥而上？你以为你不要脸，我们也不要脸？要上你上，可别拉着我们……”
“哦？”
“要不，我们干脆不和她磨叽，直接一拥而上打死她算了……”
“的确只是指示灯被屏蔽了，而元气共享一直没有关闭。也就是说，无论那灯光是否亮着，你都可以使用。可是，当我深陷飓风天罡阵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元气被彻底困住，别说只能共享的你了，我本人都无法行动无法使用，差一点就被天罡阵真的吞噬了……”
“再美又能如何？看样子，今天她是死定了……”
飓风天罡阵，足以封锁半神人的全部元气。
“比她厉害的女子可能有，但是，比她美貌的却绝无仅有；这么厉害又这么美貌的，绝对是全宇宙第一了……”
而半神人，一旦失去了元气，身体的密度立即就会发生改变，轻则当即死亡，重则灰飞烟灭，也就是被化解为尘埃。
“真是稀罕啊，我从未见过女子中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西王母的阵法，自然不会浪得虚名。
“没错，这小姑娘之前已经混战了很久，损耗了部分元气，而姒启只对战她一人。车轮战，当然是姒启占便宜，如果是单独对决，姒启可能还要输一筹……”
她呆了一下，缓缓地：“这元气不能使用是什么时间？”
“我还是觉得这小姑娘稍稍更胜一筹啊……”
“正是你反击青元夫人的时候！”
“那小姑娘也不错啊，果不愧是高阳帝之女……”
他微微一笑：“初蕾，你可知道?你反击青元夫人，完全是用的你自己的元气？虽然你只是出其不意，占了一个先机，再继续下去，你可能坚持不住会露馅，可是，你千真万确是利用自己的元气唬退了青元夫人……”
终究是初蕾得了西帝的灵药，更胜一筹，她的金杖率先撤离，劈天斧在空中划出大半个圆圈，诸神震慑，接连后退，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启王子真是好本事……”
“你说我后来打她的三拳都是我的真实本领？”
二人都觉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了似的，竟然完全分不出高下来。
“如假包换。当然，因为你当时炸死，她可能没料到你改变了打法，所以一时防备不及而已。不过，你连续三拳，拳拳到肉，别说青元夫人，连我都很意外，这三拳，真不是乱打，而是绝对的实用，一般人是没有这种反应的……”
他也用了全力。
她不敢置信。
劈天斧，再次迎着了金杖。
这怎么可能？
这一招，完全没有客气，姒启根本没有任何承让的余地，不得不全力以赴才能接下来。他心中一凛，立即明白，今天除了货真价实力战一场，已经别无选择了。
自己怎能独自对阵青元夫人并且反击？
初蕾笑起来，金杖率先挥出：“姒启，接招……”
难道不一直是他的元气支撑吗？
青瑶终于忍不住了，大叫：“启王子，你该不会是真的怕了这妖女吧？”
再者，自己后来越战越勇时，分明感觉到开启了他的能量之源，否则，哪里来的源源不绝的元气支撑？
交手这么久，大家都很清楚了：也许这少女还不算什么绝顶的高手，可若是一对一单挑，现场的这些普通半神人少年，基本上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你绝地反击青元夫人时，的确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力道。只不过后来混战时，我的元气才开启了，直到这时候，你才真正借助了我的一些元气……”
可是，基于上一个嘴贱的半神人的教训，一般的轻率少年再也不敢轻易多嘴了，而资深点的半神人，更不愿意自取其辱。
她喃喃地：“我还以为是你的元气恢复了，我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外人只看到姒启的手一直在轻微战栗，就像他怕了凫风初蕾一般。
“就是那个关键时刻，你使用的是自己的元气！你在绝境之中激活了你体内潜伏的所有元气储存！”
诸神呆了一下，一时间，竟然再也没有人敢嘴贱了。
当年百里行暮给她的七十万年元气，她短时间内是无法融会贯通的，再加上后来他又给了她好几次元气，加上各种灵药的滋补，一时间要全部贯通是不可能的。
金杖遥遥指着他的鼻子：“大鲧的孙子当然不怕一个女流之辈，可是，你总是要怕的！”
可是，每一次激活，便会有本质的飞跃。
他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花，金光闪烁中，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简直无法想象啊！”
有个半神人冷笑一声：“那还犹豫什么？启王子一试不就知道了？总不成大鲧的孙子还怕了一个女流之辈不成？”
她脸上写满了“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无法和青元夫人单打独斗，结果却居然还能和她对抗一番，这，真的是事实吗”的表情。
他也点点头：“我也一样。从西北大漠之战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俩的差距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这问题，今天也许可以得到答案了……”
“初蕾！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早已和昔日不同了。你自身的元气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单论元气，你也许还比不上青元夫人，可是，差距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大了，再加上实战经验，你就远远胜过她了。你之所以觉得她那么厉害，一来是因为你心理上对她一直有畏惧之情，总觉得她是半神人是不可战胜的，尤其是身在天穆之野在她的地盘上，这种心理劣势就更加强化；二来是因为你先和姒启等半神人大战了很久，极大地消耗了自身的元气，否则，真要一对一单挑，纵不能战胜青元夫人，可是，她要轻易杀你，也是不太可能了。这么说吧，青元夫人自身的战斗力在大联盟，其实排不上号，因为，她并非凭借战斗力掌权，她手下有许多高手，她无需具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再者，她的特长在医学和病毒学，真正修炼元气的时间并不多，可能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吧……”
她还是只是笑了笑，看了看他的劈天斧，若无其事：“其实，我一直很想领教一下你的劈天斧！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青元夫人只是医学，准确地说，是病毒方面的绝顶高手。
他呆了一下。
可是，青元夫人并非武力值上的绝顶高手。
“难道，现在不正印证了我的话吗？”
在整个大联盟中，她的战斗力连前一百都排不上。
“敌人！你居然说我们迟早会是敌人？”
换而言之，青元夫人厉害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背后的天穆之野，以及她举世无双的病毒本领。
无论是大禹王还是云华夫人，他们的态度已经决定了他俩的未来。
否则，她还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敌对的时刻来得迟了一点而已。
初蕾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白衣天尊，还是茫然不解。
那也是她的心里话：“其实，从湔山小鱼洞之战开始，原本就注定了我们会是敌人，而非朋友！”
就算青元夫人的战斗力在大联盟排不上号，可是，可是，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地球人而已！
那是一对曾经的好友的开诚布公。
当年有熊山林一战，自己九死一生，几乎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那是一段外人听不到的内心的对话。
要知道，就算在万神大会之后，自己也不是任何半神人的对手。
他死死盯着她，握着劈天斧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就算上次在九黎再战，要不是白衣天尊出场，自己也会遭遇不测。
“就算时光倒流，你也不会认出我来！”
可以说，在青元夫人面前，她每次都会吃大亏，所以，早就怯了。就算次次和她搏杀到底，无非是凭借一股余勇和锐气，不甘而已。
他固执：“如果我当初认出你来，是不是一切就不同了？”
根本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可以和她实打实的较量，甚至，将她彻底击溃！
因为，这事情早已过去，根本不会再重来了。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真的可以和她一较高下了？
她想，这个假设毫无意义。
可是，她还是茫然不解。
“如果，我当时在有熊山林或者九黎广场认出了你，是不是一切就不痛了？”
“那些灵药真有那么大的功效吗？我没觉得西帝赠送的灵药有那么强大呀……”
过了很久。
“并非因为灵药。灵药只是速成。于元气的提升怎么都是有限的，而且效果只有一次，后期并不会自动增加了……比如，你刚刚服用灵药之后，对阵那些半神人是不是觉得爆发力很强？可是，这些爆发力一旦消失，便无从补充，也就是所谓的衰竭了……”
原来，竟是这样。
果真如此。
原来如此！
最初她觉得自己本领骤然增长，但随着元气的损耗，就根本无法弥补了。
握着劈天斧的手也在微微颤栗。
再者，百里行暮当年的七十万年元气，其实是不周山之战后他最衰弱的一段时间，加上被关在金棺里烧毁了心脏，那元气也不算多么强大，充其量和B大神之流差不多而已，比起青元夫人那还是大大不如。
他怔了很久。
“莫非是你后来几次替我疗伤疗毒，赠与我太多元气？”
从那以后，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甚至不如小狼王，更不如杜宇以及丽丽丝这些朋友了。
他还是摇头：“这些元气在疗伤和疗毒的过程中已经损耗殆尽，根本进不了你的内体，最多小小增加，没可能大规模爆发。可是，初蕾，你的元气的的确确是超级爆发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对姒启有过一两分超出朋友的期待的话，至此，也彻底断得一干二净。
他悠悠然地：“你现在的元气，纵然赶不上青元夫人，可要不了多久，就足以和她并肩了，加上你的实战经验，你绝对不会输给她了……”
纵然是青元夫人，偶尔也会流露出狰狞凶狠的一面。
她有些糊涂了：“既然不是西帝的灵药，又不是你的元气的输入，那？这是为什么？总不能我自己的元气短短时间就自行暴涨了吧？”
可是，凡夫俗子，谁能真正做到永远的完美无缺？
“就是你的元气自行暴涨了！”
而姒启，便和别的男人一样，希望心中女神永远完美无缺。
她傻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可是，再美的女人，又怎能一直在至亲面前保持完美无缺的形象？就算没有毁容，你也会有疲惫、衣冠不整、以及年老色衰的时候。
他将她抱住，悠悠地：“那是因为……爱！”
在他眼中，她一直是那个美艳无比的少女，他可能根本无法想象她变成丑八怪的样子。
“爱？”
可是，到最后，奇迹一直不曾出现。
“是的。因为爱。你是太阳星后裔，本质上也是半神人，我是炎帝之子，当然也是半神人。如果是两个干干净净的半神人相结合，那么，彼此的元气都会呈爆发式的增长。每一次欢爱，元气就会增长一分，如此，循环往复……”
也曾以为可以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他的目光更加温柔了，“初蕾，你可能不太清楚！在以前漫长的岁月里，我从未婚配也从未有任何伴侣，直到遇见你……”
毕竟，他曾经是她最信任之人，最要好的朋友。
当然，她也从未有任何实质上的伴侣，直到遇到他。
天知道，彼时她是多么渴望涂山侯人能认出自己，所以，走了好远的路，过了好多条街道，目的便是希望他能认出自己来。
除他之外，她压根连任何男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彼时，她刚刚发现加害自己的是青元夫人，而白衣天尊又刚好和青元夫人定亲——正是她最软弱的时候，对一切都失去了信任。
就算是以前的复制人百里行暮，可因为彼时百里行暮心脏已经衰竭，早已没有能力行男女之事。
“姒启，你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喜欢我！所以，我们只能是朋友！”
直到死，百里行暮和她都没有夫妻之实。
但是，喜欢一个人，难道要求不该高一点吗？
百里行暮之外，她当然更不会爱上任何别的男人，连暧昧都没有。
这未免不合情理。
他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无限唏嘘。
她想，也可能是自己要求太高太高了。
正是这彼此玉洁冰清的结合，才有了彼此元气的爆发式增长。
他心目中，永远定格的是她美貌惊艳的样子，而无法想象她很可能毁容成了丑八怪。
以她这绝世的容颜，绝世的才貌，身边追求者毫不夸张地说多如过江之鲫，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惊艳的目光追随，甚至她毁容之后，还有杜宇这样的忠诚少年不离不弃。
他还是认不出。
可是，她依旧等着他。
而他，是自己刻意走到他的面前，坐在他的对面。
一直等着他。
杜宇，是主动寻找。
伤心的时候等着，愤怒的时候等着，绝望的时候等着，就算他已经不认识她了，她还是一直等着。
甚至，和杜宇不同。
就算她身受重伤绝境无路了，还是一直等着；
一次次擦身而过，他都认不出。
就算他已经辜负了她快要迎娶别的女人了，她还是一直等着。
但是，姒启认不出。
直到等不了了，和杜宇成亲之前，那都是有名无实——压根没有成亲的能力，只能迎接死亡的到来了。
无论是有熊山林中那僵尸似的骷髅，还是九黎广场骨瘦如柴的少女，或者湔山小鱼洞沮丧无比的失败者……
他想，自己可真是对她不起。
无论什么情况下，杜宇都能认出我来。
可是，初蕾不知道他的心思。
因为，我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比如杜宇。
初蕾有点懵了。
姒启，你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喜欢我。
在她的意识里，当然从未有过什么刻意追求贞洁的想法——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整个鱼凫国，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然后，他就更加看不到她的存在了——就算偶尔瞟一眼，也只是路人甲的目光。
相反，她认为提倡妇女守贞简直是一种惨无人道的压迫。
彼时，他俩新婚燕尔，云英叽叽喳喳，二人就像一对小夫妻该有的样子，纵谈不上甜蜜，也很亲切。
就算她一直等待百里行暮，也不是为了守贞，只是因为自他之后，再也遇不到那样的人，那样的爱。
然后，云英来了。
因为太明白被爱是什么样子了，所以，一对比，但觉其他任何的男子，纵然不说是虚情假意，但是，就凑合敷衍多了。
她微微一笑，非常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坐在他面前，一直看他，可是，他并不看自己，他只顾埋头吃面。
包括姒启的多次求婚。
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孩竟然真的是她。
很简单，她在姒启身上从来没有体会到自己是他心中的第一或者唯一——身为大禹王之子，他担负的重任实在是太大了，家国天下，部族平衡，包括对夏后氏等人的安抚，对云英等人的纠缠不清……
他一直都不知道。
就算姒启多次说爱，她也相信姒启是真心诚意——可是，这爱，比起百里行暮，实在是太单薄了。
他竟然不知道这事情。
比如自己在百里行暮的世界里体会过的肆无忌惮，娇嗔放纵，那真的是太不值一提了。
他呆了一下。
我不但可以把一条命给你，我还可以把整个世界都献给娇弱的你——除了百里行暮，这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当初在九黎广场，你也没能认出我来！我在你面前看着你吃完了整碗牛肉面，你也没有认出我来！”
很简单，她从不好意思在姒启面前撒娇。
还是他先质问：“你是不是一直怪我没有在有熊山林认出你来？”
在姒启面前，总像一个男人。
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不是吗？
一个和他并肩作战打江山的男人。
该作战就作战，该成亲就成亲。
至于儿女情长，温柔旖旎，真的不好意思——也没有任何机会去体会过。
姒启，也从未真的舍弃过任何东西。
如果我不能扑在那个人的怀里撒娇发嗲，肆无忌惮的欢笑缠绵，那怎么好算是爱情呢？
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会为另一个人舍弃一切，也犯不着——别说至亲至疏夫妻，纵然是父母子女骨肉之间，也没有这个可能。
当然也包括杜宇。
她也盯着他，非常平静。
她一直暗暗感激杜宇，可是，同样，除了感激，也没有别的了。
他死死盯着她，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就算生命垂危时想要留存后代，无非是因为他最合适而已——他最痴情，而且是鱼凫国土著！
“你根本不会为我舍弃一切！”
至于爱，那根本谈不上。
“凫风初蕾，为了你，我一度可以舍弃一切！”
如果是别的女人，将就将就也是一生了。
自己于新婚之日，毅然决然舍弃了云英，背着让族人和下属寒心的危险，不顾一切前去有熊广场寻找，难道，她还是认为自己只是拿她当朋友？
可自己是鱼凫王，怎能将就呢？
他却更是愤怒。
纵然孤身一人，孤独终生，也没法将就啊。
她沉默了。
可是，原来，忠贞不二，竟然会有这样的好处！
“朋友？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是拿你当朋友！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可为什么我只能是朋友？”
她傻傻地看着他。
是他的冷笑。
那是一张和百里行暮一模一样的面孔——那是某一段时间的百里行暮。
她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为何会爱他。
“我不是看不起你！我一度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除了他本身就收回了百里行暮的全部脑电波——更在于他这个人。
“凫风初蕾，你根本从未真正将我当做朋友！很可能，你早就认为我远远不如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自己一遇上他，纵然他根本不认识自己，可一直容忍：容忍自己各种的娇嗔、放纵，无论是有理还是无理；无论是自己替他惹了麻烦还是闯下祸端，他统统混不介意……
她竟然连辩解都不屑。
从九黎广场的冥想室到金沙王城的三十里芙蓉花道；从万神大会到忘川之地……她有意无意，一直在肆无忌惮享受他带来的任何好处，却从未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他忽然怒了。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指使他烤羊烤鱼，指使他变幻色彩，站在他的掌心里欢笑哭泣。
她想，随你怎么想，我又何必为不值得解释的问题反复自我辩解？
自第一面起，自他还未收到百里行暮的脑电波起，他便开始包容她，甚至是纵容——这只因为，他本身就是百里行暮！
他想，你沉默，难道不正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内心吗？
他自出现在她眼前的第一刻起，他的做法便和百里行暮一模一样。
蟠桃精和桃花酒已经彻底将他心中最隐蔽最愤怒的一面调动起来。
就连拥抱的姿势和力度，就连他呼吸之间的气息，都一模一样。
可她越是沉默，他越是愤怒。
爱，就是这么延续下去的。
被人误会的时候，顶顶重要的不是辩解，而是不值一辩。
他轻轻地抓住了发呆的她。
可是，她还是没有辩解。
她立即和他十指交扣。
走不到一起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周山之巅第一面便养成的习惯。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微微一笑：“半神人之间的结合其实也不少，但是，绝大多数的半神人在婚配之前已经跑到地球上偷尝禁果，所以，就算婚配之后也不可能有任何元气上的增长。相反，他们的伴侣越多，元气就越是杂乱，本领反而会大大倒退。不过，因为他们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也遇不上什么大的敌手或者战乱，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元气的倒退或者别的，只一味沉浸于男女之乐……”
如此，她反而释然了。
“甚至在婚配最初彼此忠贞的二人，若是婚后一方变心出轨，背地里另有伴侣，那么，这种元气爆发式的增长也会停滞，随着新的伴侣越多，停滞就会变成反向增长……”
原来，他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并不是说你成婚时干干净净，婚后就可以肆意出轨了。只要出轨，元气赐予你的好处立即就会停滞甚至被回收。
她很诧异。
许多德高望重的半神人，也正因此被打回原形，从此从第一流的高手沦为二流甚至三流。
“你分明是看出他能给你种种好处，让你成为万王之王。而这些，我却做不到，是吗？”
西帝，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是啊，我不但对她有成见，我甚至恨不得杀了她！
西帝的少年时代，瑞勇无比，战胜了无数得一流的高手。一度，其武力值几乎可以排到全宇宙前十名了。
她笑起来。
否则，他也登不上中央天帝的宝座了。
“那是你对她有成见。”
外人只以为他做了这么多年中央天帝，又有了如此漫长的寿数，便以为他的元气一定更胜以往，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青元夫人的话，未必可信！”
可是，事实上，他因为太过于贪欢，伴侣太多太杂，他的元气比起刚刚登基之时已经大大不如了。
“白衣天尊绝非百里行暮！青元夫人也力证这一点！我就不信凫风初蕾你一直看不出来！”
只因为他身为至尊，平素又不用动手，所以大家都不会发现而已。
这根本不值一辩。
白衣天尊当初在九重星和他第一个照面便明白了。
她没有辩解，也不想徒劳无功地去辩解。
西帝自己当然也心知肚明，不然，岂容得他带着凫风初蕾在总部乱走乱逛还拿出美酒招待？
“他根本不是！你明知道他不是！可是，你宁愿选择将错就错！”
宇宙法则都一样——对强者适当妥协。
“他就是百里行暮！”
中央天帝也不能例外。
那声音里满是愤恨，怨恨：“白衣天尊，他明明就不是百里行暮！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彼时，西帝是迫不得已才妥协的，不然后面也不会恼羞成怒，派了银河舰队势必杀之了。
不知怎地，她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对于彼此忠贞的奖励，其本质并不在于强迫你守贞，而是在于保持一种平衡……”
这话，不是出自他的声音，而是出自他的想法。
宇宙生命大体一致，为了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平衡，在资源的占有上，讲究一种节制。无论是财富名利还是两性关系，你都不能无穷无尽的占有！
“我一直那么喜欢你，为何你却从未考虑过选择我？凫风初蕾，你真的压根就一直看不起我？我到底是怎么输给白衣天尊的？就因为他本领比我强大？”
如果一个男人占据了太多的异性资源，那么，就会造成别的男人的损害；
也许是她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他忽然很愤怒，很委屈，所有压抑的痛苦忽然就爆发了。
同样，一个女人要占据了太多的男人，那别的女子也同样会沦入鳏寡孤独。
可是，姒启你为何还故意装傻呢？
满则损，就是这个意思。
有些事情，看破却不说破。
无论是人或者动物都不能有太多的伴侣，否则，便会感染病毒或者元气退化，大神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她们姐妹，已经牢牢将他控制。
各种泛滥的性关系所带来的传染性病毒，早就证明了这一点。
其实，从九黎不辞而别的那一天起，她便很清楚，自己和他已经做不成朋友了！就算她愿意，他也不可能再冲破元华夫人姐妹的阻力了。
守贞，其实是为了保持物种的纯洁性和健康性。
他也沉默。
“我俩结合之后，你的元气便开始暴涨，只是你一直不曾察觉而已。而且，你最初的元气太弱，无法触发这种凝聚的元气，也就是暂时不会有太大的用处。到后来，每欢爱一次，你就会更加强大一点，所以，早前才能在九黎逃过青元夫人的追杀，现在在天穆之野，也能和她互相抗衡了……”
她沉默。
那便是为何每每到了绝境之时，就能激发出超级爆发力的根本原因。如果光靠别人输入式的元气，那根本是无济于事的，最多只能对付一般地球人，对于半神人则就悬殊太大了。
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便是有熊山林一战，初蕾远远不如青元夫人的根本原因。
是你先做出了选择！
“假以时日，初蕾，你的本领将无可限量！”
这，也得看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又红了脸。
他还是死死盯着她：“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了吗？”
他轻轻抚了抚她桃花一般鲜艳的笑脸，笑起来：“当然，我也如此！我也从你那里得到了好处。纵然我从弱水飞度不死不灭，可是，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元气倍增，那么，我这次至少要被困在飓风天罡阵里半个月以上才能脱身，可现在，我只需要半个时辰便脱身了，甚至以后，他们压根就困不住我了……”
无论是事业还是情感。
这好处，是双向的。
她更喜欢看向未来。
相爱的两个人，总是互相弥补，互相进步，而不是互相拖累互相拆台。
过去再美再好，统统都只是过去。
他，也从这段婚姻中得到了远远超出自己预期的好处。
可是，她已经不再回忆过去。
“初蕾，你记住，并非是你一直在白白享受我的好处，你对我，也大有裨益。我们彼此之间，都早已离不开对方了。”
恍惚中，他忽然想起汶山之巅，淳朴的少年追着那个骑双头蛇的少女，颠颠地：“喂，我叫涂山侯人，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忽然醉了。
一个称呼的改变，便是一段情谊的变更。
心醉。
可是，她只是笑了笑。
一种自我价值提升的认同感和成就感。
她想，这问题不该问你自己吗？
就算最初是得了他的帮助，可后来，自己也能反过来帮助他了。
“为什么？”
多好。
“那是以前！”
再者，也不是一径靠着一个男人，总还有一些自己成长的空间。
他死死盯着她：“以前，你一直叫我涂山侯人！”
多好。
初蕾笑起来：“姒启，你比以前厉害多了！短短时间有了质的飞跃，真是了不起。也罢，我们从来没有真刀真枪的较量过，今天就好好比划比划吧……”
他轻轻摸着她的面颊，声音温柔得出奇：“所以，初蕾，我们一定要多多相爱……”
二人各自后退一步。
这是结论。
金杖和劈天斧对了个正着，真正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他温柔的大手停留在她的柔软腰肢。
初蕾情知和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地可讲，也起了好胜之心，索性举起金杖也全力以赴，倒要看看姒启吃了蟠桃精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他温柔的呼吸停留在她的唇齿之间，那么缠绵，那么温柔。
他不假思索，举起的斧头用了十成的元气砍了过去。
他的睫毛甚至几乎碰触到了她的长长的，湿漉漉的，蝉翼一般的睫毛。
这话，正好击中了姒启的软肋。
暧昧的气息，几乎令刚刚才过去的缠绵死灰复燃。
青瑶嘶声道：“启王子，你可不能妇人之仁……今天你要是再输给这妖女，以后你一辈子就抬不起头了，你想想看，你难道甘愿一辈子都落在她的身后，处处都不如她吗？你愿意处处不如你的杀父仇人杀祖仇人的女儿吗？启王子，你今天要是败了，我们都看不起你，你简直不配做天穆之野的传人……”
她面红耳赤，心跳砰砰。
姒启不由得后退一步，第二招，便没有及时跟上。
原来如此。
劈天斧差点坠落。
原来如此。
金杖，正好迎着劈天斧。
难怪他一到这里，便迫不及待地和自己激烈欢爱。
姒启如梦初醒，可劈天斧挥出去的时候，元气不由得减弱了一大半。
她的脸，发烧一般。
青瑶气急败坏：“启王子，你必须马上杀了她……”
她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初蕾微微一笑，倒也并不追赶，金杖遥遥指着她：“本王乃高阳帝之女，你这无知小婢女竟敢口口声声称我妖女！”
她就像是一朵刚刚被晨露染红的鲜花。
话虽如此，她却远远避开，生怕凫风初蕾追过来。
她整个人娇艳欲滴。
“妖女，你竟敢偷袭我……快，启王子，快杀了她，快……”
他却呵呵笑起来，“小家伙，怎么羞成这样了？”
青瑶惊呼一声，好不容易逃出了金杖发出的冲击波，可头发已经被烧焦了一大半，衣服也七零八落，十分狼狈。
她嗫嚅：“这……这……原来还可以这样……真是想不到……难怪我之前还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了，没想到那啥之后，立即就觉得恢复了元气……就像现在，呵，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就精气神十足了……”
她忽然冲着青瑶就扑了过去。
“呵呵，那正是因为你的元气通过欢爱得到了补偿。”
她发现青瑶一直盯着姒启，手指卷曲起来。
他微笑，柔声，呼吸全在她的嘴里。
初蕾只是盯着青瑶。
“小家伙，所以以后我们要多多这样才行啊。”
没必要。
她红着一张脸，简直不敢接口。
现在，已经不值得再回忆任何和姒启的交情。
这！
太多的挫折早已教会了她，这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而没有永恒的朋友。
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她也不再跟他讲任何交情。
而且，这方式也太离奇了。
初蕾没有看他。
可能是许多半神人压根就想不到的把？
他不知缘故，只觉得莫名地一阵暴躁，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快杀死她们！快杀了她。马上杀了她就好了。反正她也不嫁给你，还留着她干什么？反正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杀了最是关键，眼不见心不烦，快，快出手杀了她啊……快……你只要杀了她，你就解脱了，你就再也不会郁郁不平了……反正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其实，许多半神人并不相信这一点，因为从古至今，伟大的半神人极少有成婚者，他们压根不需要伴侣，也不需要任何元气的提升，也谈不上两性之间的需求，更不会对异性动心。所以，这个好处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那是蟠桃精的威力，再加上他天生的阳气，既能令他元气倍增，自然也能令他心性大乱。
而普通半神人，面对花花宇宙，无穷诱惑，很难保持真正的初心和原则，往往在少年时代就已经破戒，穷其一生也无法体会到这种忠贞所带来的好处了，尤其是这几十万年以来，忠贞几乎在半神人之间绝迹了，反倒被认为是笑话一般，大家都私下里以西帝为楷模，不多几个伴侣，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半神人……
他的头顶，也一股隐隐的白气，好像喝下去的桃花酒已经在周身游走成了一股炽热的血脉，急于要厮杀一番，非要嗅到血的腥味才能缓解。
可忠贞，无论何时，都是一种美德。
无论我做过什么，她都成了我的路人。
无论对于男女，都是一种美德。
这个女人，终究，成了我的路人。
“忠贞是一种美德，当然值得奖赏！造物主很神奇，也很伟大，在原初的时代，一切都是美好而高尚的，造物主的法则也是伟大而高尚的！只是，人心莫测，贪婪渐长，以至于遗失了大多数的美德，反而把一些丑陋的东西当成了炫耀的资本，渐渐地，竟然让整个生物链变成了弱肉强食，以丑为美！”
可是，她已经嫁与他人。
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直到重逢。
不知为何，困扰她的那几句话忽然烟消云散了。
直到现在。
“凫风初蕾，你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男子是百里行暮吗？他真的是吗？”
一片痴心，付之东流。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话简直不值一驳。
心底，忽然浮现许多过去的情景：在钧台的时候、在褒斜道的时候，在金沙王城的时候……自己如何一次次的求婚，又一次次被她所拒绝。
他当然是。
绝非因为诸神的奚落。
他一直是。
姒启原本已经垂下去的劈天斧忽然抬了起来。
他拥有他全部的思想和记忆，他当然就是。
“其实，这也没什么，看样子，他真不是鱼凫王的对手，胆怯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们都不是对手，何况他……”
行尸走肉不是人，意识和记忆才是人。
“可能启王子是丢不起这个脸吧？他那样子分明是已经胆怯了吧？”
甚至，他的见识和境界远远超出了七十万年之前的百里行暮——也就是他自己——早前的百里行暮只沉浸在不周山之战的恶果里一直自暴自弃，一直怀着深深的犯罪的心理，无法自我救赎，直到生命的最后，几乎彻底放弃了。
“对啊，大鲧的孙子再要败给高阳帝的女儿，可能大鲧九泉之下也不会闭眼了……”
可这个从弱水出来的百里行暮，完全跳出了这段过去，他看到的，更多是未来。
旁边一名小神忽然冷笑一声：“启王子是不是担心自己失败，然后不敢上去了？”
本领越大，该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姒启双足生根一般。
可是，无论是他是百里行暮还是白衣天尊，他都为她开启了全新的世界。
“启王子，快杀了这妖女，绝不能让她活着走出天穆之野！”
前者将她作为一个普通地球人的价值观彻底扭转，而后者，将她径直提升到了半神人的行列，从此，具有星际之间行走的本领。
青瑶的声音是一种警告，更是一种催促。
“百里大人，谢谢你。”
“启王子，你身为我天穆之野的第一外来入门弟子，这一战，可攸关师门荣辱！否则，传出去外人只当我天穆之野无人，以后，岂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欺上门来？”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声音哽咽。
他还是一动不动。
他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释然。
青瑶急了，连声崔侧。
他也紧紧搂住她，但觉过去几百万年的激愤，真的彻彻底底烟消云散了。
他迟疑不动了。
可是，她的泪水却更急更多了，几乎将他胸口的白色袍子也濡湿了。
他握着劈天斧的手忽然有些颤抖，仿佛直到现在才稍稍清醒过来。
他微笑：“傻丫头，是不是还想要更多的元气呢？这么哭，真是没羞了……”
那是凫风初蕾！
话音刚落，他已经再次将她从怀里翻转。
那是她！
柔软的长袍已经成了多余的束缚。
可是，那不是白衣天尊。
彼此之间的坦诚相待才是最好的面对。
绝非他昔日熟悉的红衣蜀锦。
有时候，她伏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抹白色的人影。
有时候，他伏在她的身上。
她站在虚无的云层里，脸上的潮红慢慢消失了，仿佛压根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似的。
那是没有任何间隙，没有任何隔阂的心与心之间的交流。
但是，他并未马上冲上去，而是死死盯着对面的白色人影。
那是两个人彻彻底底的水乳交融。
姒启再一次举起了劈天斧。
原以为以前已经很好很好很不可想象了，可每一次新的欢乐时刻到来，你就更加无法想象了——你永远无法明白相爱的二人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和宽度，好像整个宇宙忽然都在眼前，好像星际之间的穿梭根本就是咫尺之间，连空间位移都不用了。
青瑶见初蕾之前不可一世，现在忽然落了下风，顿时大喜过望，高声道：“启王子，就看你的了。再有一招，定叫这嚣张的小丫头死无葬身之地，快，别给她喘息的机会……”
迷迷糊糊中，她一直体会着那种强烈的充实感，一种真真切切的安全，山一般宏大的力量和支持。
相比之下，这一招，很可能是姒启占了上风。
这么多年的孤独无依，仿徨无助，对于病毒的恐惧，对于黑蜘蛛的畏惧，统统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果然，姒启虽然劈天斧差点坠落，可是，他退了几步之后，安然无恙，整个人毫发无损。
她心里潮湿，好几次想要说一声：谢谢你，百里大人。
“没做，她的脸色真的太不正常了，这可是受了内伤的表现啊，你们再看姒启，姒启虽然退了几步，可是，姒启安然无恙啊……”
可是，她知道，不用。
“不对啊，你们看，她的脸色红得不太正常……”
因为我那么爱你，所以，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难怪这么厉害。又是金杖，又是金箔，看来，高阳帝把太阳星上的宝物几乎全部传给她了啊……”
也因为你那么爱我，所以，这一切，也是应该的。
“这金杖我见过，那不是高阳帝以前的权杖吗？高阳帝的权杖，自然非同小可……”
她和他，是同一人，所以，不用彼此道谢。
“可不是吗？她的金杖真是太厉害了……”
共工星体，从日出到日落。
“高阳帝之女竟然还是要稍稍胜过大鲧的孙子？”
然后，又从日落到日出。
可观战诸神却不知实情，反而啧啧称奇：“老天，这小姑娘元气真是太厉害了……”
初蕾已经浑然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就好像当初在草原上一样，一梦半个月，一直都纠缠在无休无止的欢爱里无法自拔。
不过因为她原本人面桃花，外表也看不出多大异样。
现在，她已经彻底明白，那不是梦。
她也面色潮红，心口一阵潮涌，仿佛一口鲜血快要喷出来了。
因为，现在的感受和当时以为的“梦中”一模一样，那么刺激，那么欢乐，就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喜，你明明觉得已经山高水长了，可下一刻，一山还比一山高。
劈天斧忽然坠落，姒启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有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就像沉入大海里的小船，可下一刻，又飞升到了高空之巅，洁白云彩，触手可及。
这一次，用了足足十成的元气。
有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如掉在了火堆之中，被烈焰炙烤，可下一刻，又进入了风雪世界，冰霜满地，无边无际。
金杖，挥出。
她原以为这样的事情总有个尽头，可现在才明白，这是无止境的。
早前，她以为姒启被附体控制，情非得已，一直手下留情，可现在，她觉得不但不能手下留情，而是应该彻底反击了。
因为之前元气太弱，他只能循序渐进。
当劈天斧再次袭来时，初蕾终于震怒了。
可现在，她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这简直是笑话啊。
偏偏这肆无忌惮更能带来无止境的欢乐，将欢乐提升到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纵然独战群神都从未投降，如今，怎么可能？
许久许久。
自己这一辈子，从未向任何人投降。
她在迷迷糊糊里，但觉最少半个月过去了。
向姒启投降？
这么多个日出日落，二人竟然从未停息。
投降？
直到她终于嘤嘤地软软地发出了一声疲乏的叹息。
“喂，小姑娘，你别跑了，没用的，你干脆马上投降吧……马上投降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啊……”
他也终于停下来。
“好悬……看来这小姑娘今天是性命不保了……”
他轻轻将她抱住。
有半神人惊呼一声：“天啦……她这是瞎了吗……”
她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的胸膛更加舒服的大床了。
初蕾忽然闭了眼睛，手里的金杖几乎脱手飞出。
她真愿意永远躺在这张自己专有的特殊“大床”上，就像这天明永远也不要到来了。
面门，几乎可以看到火花飞溅，双眼几乎当场就瞎掉了。
星空，明月。
就在这时，劈天斧又到了面前。
这里和地球上不同的是，满天星斗下面，圆月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明白了这一点，立即判断出：今天自己不出杀招，已经无法轻易脱身了，或者说，就算和姒启同归于尽也不见得能脱身了。
那么大，那么明，那么近，好像你伸出手便可以将满月抱在怀里。
姒启，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机。
一会儿，她翻转。
他的超级大爆发，是因为他体内的神血被激活，他手里的劈天斧也彻底被激活了。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
姒启，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自行提高。
那胸可真是太宽大了。
可姒启不同。
她抱住他的脖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上，语气和她的身子一样柔软。
被附体的傀儡，一般会彻底失去思辨，也正因此，只要附体一消失，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没可能自行提高。
“百里大人，我们以后真的永不分离吗？”
这是必须理智清楚之人才会有的行为。
他微笑，声音温柔得出奇：“当然不！”
最初，她以为姒启是被青元夫人附体了，可是，她很快便发现，不是这样！姒启并未像涯草这些人一般彻底失去神智，相反，他绝非是一味地盲目砍杀，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思辨和变化。
“百里大人……我真的觉得变得软弱了，自从和你成婚之后，我几乎一刻也不想和你分离了……”
凫风初蕾一直在逃命。
“那就不分离呗。再说，为何我们要分离呢？”
他追逐那白色的影子，双目喷火，仿佛那是白衣天尊，又仿佛是高阳帝，他只是一招一招地杀将过去：杀父之仇，杀祖之仇，非报不可！
她笑起来。
姒启，整个人都变了。
是啊，既然如此，为何要分离呢？
于是，黑夜和白天就这么瞬间交替，形成一种奇特的景观。
有什么理由要分离呢？
就要黑夜忽然过去。
永远在一起不行吗？
就像黑夜忽然到来。
可是，她想，地球那么小，他的脚步那么大，他能甘愿永久呆在地球上吗？再者，自己可是承诺了那三个老头一定要为地球的未来而奋斗，自己可是无法离开的呀。
但见劈天斧一路闪着寒光，所过处，金箔光圈瞬间隐匿。
她轻轻叹息。
诸神，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了，可现在，又出现了。
他柔声道：“怎么了？初蕾，还是不放心吗？”
大鲧拿着劈天斧纵横在群山之巅，沟壑之上，飞掠海洋的表面，他所过之处，汪洋都会自动退避三舍，水流都会自动截断。
“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地球重新变成宇宙大帝……”
大鲧复活了。
他抱着她坐起来。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姒启，而是大鲧。
“你想把地球变成宇宙大帝？”
诸神都被这股凌厉之气惊呆了。
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认真思索了，才慎重其事：“地球完全可能重回宇宙大帝的一天！可是，并不包涵现在的这批地球人！事实上，现在的这批地球上，在地球上生存的时间不过一万年左右，而且是有史以来最落后最愚昧的一批地球人！就算你有心为之奋斗，可是，你只能改善他们的生活，却无法上整个地球重回宇宙大帝的时代……”
相比之下，清霜宝剑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了。
她听得很仔细。
这劈天斧，甚至一下就切割开了无坚不摧的金箔神光。
她知道这是真话。
那是不输给任何半神人的超级武器。
“就算是我亲自出手！甚至联合现在的中央天帝一起出手，动用大联盟的力量都办不到……”
大鲧曾经威震天下的劈天斧，终于呈现出了他原本该有的强大威力。
她略略意外：“为什么？”
深藏不露的攻击系统，彻底启动。
“因为不周山之战后，地球已经遭到了半毁灭性的打击。如果要彻底恢复以前的地位，只有一种方法，而且是唯一的方法……”
劈天斧在他手里，也彻底变样了。
“什么方法？”
蟠桃精、桃花酒以及诸神们赠送的灵药，已经彻底启动了姒启神族后裔的全部血统。
“重启！”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重启？”
他无法激发劈天斧里真正的攻击系统。
“毁灭一切，重新启动！让地球重新开始，回到原初时的状态！回到宇宙大帝时的状态！”
可是，他的阳气再猛也只能把劈天斧当一把利器使用而已。
初蕾惊愕。
姒启天生神力，少年时代便凭借一把劈天斧傲视群雄了，纵然是在万国大会上没有得到任何指点，也能凭借一把劈天斧逼退许多成名的人类豪杰。
随即便明白了：地球可以重启，可以回到原初时的状态，可是，现有的地球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姒启一出生，大禹王便将这把劈天斧赏赐给了儿子。
自己立志便是要改善他们的生活，如果他们全被消灭了，就算重启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禹王对这唯一的儿子一直给予厚望，宠爱有加。
她苦笑一声，“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直到姒启出生。
他也很是感慨：“是啊，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纵然现在的地球人再不好，可是，他们也有资格拥有地球，而不是直接被毁灭！”
大禹王得到这把神器之后，一直不曾使用，因为他是大鲧的怨气凝结，自幼先天不足，后来又在治水中浸泡过度，一条腿也瘸了，从此，就更加无法使用劈天斧了。
“可是，这样一来，我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阳气一足，便可以激发劈天斧里最先进的攻击系统。
“当然不是！初蕾，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你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提高他们受教育的程度，改善他们的精神面貌……就算不能重回宇宙大帝，但是，足以让他们更有尊严地活着……”
使用劈天斧的第一要诀便是要阳气足。
真真是醍醐灌顶。
劈天斧已经不再是一把斧头，而是宇宙上最顶端的神器之一——那是大鲧当年曾经使用过的神器。
是啊，地球就算做不到宇宙大帝，可地球人难道不该更好更有尊严地生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