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场面:跟她一起,并肩驰骋,茫茫大漠称王称霸,笑傲天下。
他的心跳又不争气地砰砰快了起来。
这诱惑的场面,甚至胜过了大费的十万两黄金。
当她沉默不语的时候,这美貌更增添了温柔纯洁,就像一朵天地之间独自盛放的花。
那是他的终极理想。
她比一切的景致都壮丽美貌。
“凫风初蕾!”
大漠落日,红颜如雪。
“凫风初蕾!”
尤其,此刻。
他叫了两遍,她还是无动于衷。
他生平所见的美女,加起来也不如她。
可他一点也没生气,声音反而更加温柔了:“喂,凫风初蕾,要不,我们讲和吧。”
这沙漠苦寒地,人人都一身汗水,一身恶臭,唯有她,随时随地,干干净净,雪白芬芳,一如万国大会上揭开颜华草遮掩时的惊艳绝俗。
他强调:“真的,我俩讲和。你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真正的敌意……”
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干净的气息。
她根本不问要如何跟他讲和,他没辙,只好自己说下去:“你当众宣布向我投降,对我臣服,然后,嫁给我,我今晚便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真的,这一次我保证说话算话,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放你们一马……”
小狼王比划了一下,却无声无息放下了狼牙棒。
甚至不用当众投降都可以。
狼牙棒伸出,好像下一刻立即就能刺穿她的心口——正是偷袭的绝好时机。
风一吹,天空的那一轮血月亮滚动了一下,仿佛无数的鲜血在里面流淌,马上就要挣破浆膜的包裹,破壁而出。
就连小狼王的坐骑,那只巨大的白狼都不敢嚎叫,只是抬起头,也死死盯着那一轮可怕的月亮。
“你也看到了,我已今非昔比,我有大军,有单峰骆驼,有大片的草原和森林。实不相瞒,除了这两千大军,我另有五千精锐已经召集,随时可以大规模作战。纵然大费,也不在话下。凫风初蕾,放眼天下,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适婚对象了……喂,凫风初蕾,我在跟你讲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这月亮红得极其不正常,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圆膜包裹着一大包血浆,风一吹,好像天空就要下一阵红色的血雨。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月亮怎么这么奇怪?”
可是,她依旧没有任何防备,依旧全神贯注盯着天空那一轮血红的月亮——这之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红月亮。
他瞪眼看了一下天空:“这该死的月亮怎么变成了红色?果真是要天下大乱吗?”
几乎快跟她比肩而立了。
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被围攻的涂山侯人,只见他越战越勇,等闲狼少年根本无法靠近他,可是,他陷入人海战术里,要冲出来,一时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再上前一步。
双拳,总是难敌四手。
凫风初蕾还是不理不睬。
涂山侯人说得没错: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这是个协同作战的集体年代,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别说称王称霸,就连自身都难以保住。
“嘿嘿,我俩以前也算是生死与共,患难之交,只可惜,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却纵容你那条老蛇奴侮辱我,轻视我,从来对我毫无礼貌。现在落在我手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喂,凫风初蕾,你倒是说句话,你到底嫁不嫁给我?”
凫风初蕾还是看着西天的方向。
小狼王自说自话这么久,终于急了,“若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我早就不忍你了。”
一念至此,狼牙棒便伸出去:“凫风初蕾,你想死还是想活?”
长得漂亮,所以,做一切都可以暂时被原谅。
或者,连涂山侯人和委蛇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他都嚷嚷成这样了,凫风初蕾还是没有回答,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又转向了委蛇。
小狼王有点奇怪,暗忖,她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了?难道真的不惧怕自己这两千精锐?
狼少年们一直围攻委蛇,因要活捉,无法对委蛇痛下杀手,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显得十分狼狈。
甚至她从不离手的金杖也没有亮出来。
沉默,真是比恶毒的争吵更加令人难堪。
凫风初蕾居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慢慢西斜的红月亮,好像对地面上的这一场厮杀完全漠不关心。
小狼王恼羞成怒:“凫风初蕾,你是聋子吗?你听不到我跟你讲话吗?”
小狼王不急不躁,一副大局在手的样子,转而盯着凫风初蕾。
她这才转向他。
士兵们纷纷围住委蛇和飞行器,要打死容易,可要活捉这么大一条巨蟒,难度便太大了。
那目光居然没有半点畏惧,就好像他这两千人大军是纸糊似的。
“你们记住,要活捉这条老蛇,万万不可弄死了,本王要亲手惩罚它。”
小狼王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向她求婚所受到的种种羞辱——
他本是要激怒委蛇,可是,委蛇居然只冷笑一声,庞大的蛇尾依旧牢牢护着飞行器,四周原本已经蹑手蹑脚靠近的侍卫一看它蛇躯开始暴涨,身上的鳞片也闪闪发亮,不由得心生畏惧,纵然人多,也不敢一拥而上。
这一下,立即就爆发了。
他耀武扬威:“你这老蛇奴,从来对本王不恭不敬,这一次,本王一定要抽你的筋刨你的皮,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凫风初蕾,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什么拽?我跟你求婚是看得起你,否则,早就一刀将你砍了。你要是再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哈哈,本王好怕啊!看吧,今晚本王才是要斩了你这条会讲话的怪蛇,把你的舌头放在锅里炖汤。”
她这才轻描淡写:“你能对我如何不客气?”
“臭小子,你要敢动我们的飞行器,今天我就杀了你。”
这语气彻底激怒了他,他气急败坏,几乎是在怒吼:“凫风初蕾,你求我!你跪下求我!只要你这个高傲的小鱼凫王跪下求我,我才可能考虑更改主意,否则,我不但将涂山侯人砍为肉酱,也将委蛇砍为肉酱,然后才率军帮助大费去攻打百里行暮,然后,把百里行暮也砍为肉酱……嘿嘿,你纵不顾涂山侯人的性命,你也得想想百里大人……你别以为百里大人就真的天下无敌了,这一次,几乎全天下的高手都来了,加上东井星上那些怪物,百里行暮不见得就能讨得了好去……”
“老蛇奴,滚开。”
“这就是你的条件?”
委蛇盘旋在飞行器旁边牢牢看护着这个法宝,它深知这已经是众人离开的此地的唯一工具。
他得意洋洋:“怕了吧?凫风初蕾,现在我又改了主意。你不但要嫁给我,而且只能做我的小妾,还得像白狼国女子那样跪着服侍我……哈哈,求我吧,凫风初蕾,快求我吧,你一跪下,我马上就勒令士兵们住手,否则的话,哼哼哼……”
“凫风初蕾,你还有一个活命的办法,你把飞行器的驾驶方法教会我,我也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委蛇在一边听得火冒三丈:“小狼王,你的脸可真大,你是什么东西?要小鱼凫王求你?你算哪根葱?告诉你吧,等百里大人收拾了东井星那些妖怪返回,你跪地求饶,我们都不会再饶恕你了……”
看样子,他对这飞行器觊觎已久,所以下令将涂山侯人和凫风初蕾分隔开,目的便是保护这艘飞行器不至于被毁损。
“哈哈,老蛇奴,你就别吹牛了,百里大人回来之前,你可能就被本王清炖了……”
他提着狼牙棒,虎视眈眈地瞅着她身后的飞行器。
“贱狗!在阳城我就该杀了你,你把我家主人害得那样惨……”
在她前面,便是小狼王。
“我呸!你家主人好端端站在这里,我怎么害她了?不要脸的老蛇奴,撒起谎来你也不脸红?哈,我忘了,你是一条蛇,你哪里有脸呢?你这分明就是不要脸……”
凫风初蕾站在原地,看着陷入包围圈的涂山侯人,又看看四周,只见训练有素的狼少年精锐已经分散成阵,以三面包围的架势将二人一蛇合围。
……
小狼王洋洋自得:“本王就不信,这一次,涂山侯人你还能突围而出……”
无论小狼王和委蛇怎么互相对骂,凫风初蕾只是不理不睬。
劈天斧的寒光,在狼牙棒的青光下,稍稍黯淡。
天上的那一轮红月亮更红更圆了,亮澄澄的,就好像里面荡漾着满满的鲜血立即就要洒出来了。
小狼王急退几步,上百名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将涂山侯人包围了。
小狼王顺着她的目光,也吓一跳,心道,今晚这月亮太妖太怪了,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一挥手,一群侍卫一拥而上,七八根狼牙棒一起往涂山侯人攻去。
他心下一怯,便欲速战速决,也顾不得凫风初蕾,厉声道:“尽快杀死涂山侯人!越快越好!”
小狼王见了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狼牙棒一指:“凫风初蕾,你还有一个活命的办法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马上砍掉涂山侯人的头交给我,我便饶你一命!否则,就让你和这个恶心的家伙一起死……”
又是一批狼少年加入战团,劈天斧虽然虎虎生风,可是,重围之下,一时三刻哪有脱身的机会?
委蛇蛇尾一扫,立即就要和小狼王拼命,涂山侯人一挥手,提着斧头上前一步,“小狼王,你真以为就凭你这两千人,就足以左右整个大局?”
眼看涂山侯人陷入车轮战里,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委蛇急得恨不得冲进战阵,可是,当它看到上百名凶猛的狼少年已经团团围住了飞行器,便再也不敢离开了——
小狼王满不在乎:“威胁谁呢?百里行暮还能活着走出这大漠吗?再说,就算万一是他赢了,我早就远走高飞了,至于他会不会屠灭白狼国,我真不在乎,反正只要我自己不死,一切皆可重来!”
而且,它不时观察主人的位置,生怕小狼王这贱狗偷袭主人。
委蛇大叫:“小狼王,你真不怕灭族之祸了?”
小狼王察言观色,哈哈大笑:“看来,这飞行器对你们特别重要啊。罢了罢了,老蛇奴,你要不肯把飞行器交给本王,那本王就干脆把你们这宝贝玩意给砸烂……”
涂山侯人想起金矿的幽深,高达几十丈的地下通道,每一名旷工身上都绑缚了绳索,麻木得就像行尸走肉,显是长久繁重的劳役已经让他们彻底认命了。
他大喝一声:“砸!将这飞行器砸个稀巴烂……”
“是又如何?哈哈,本王倒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就让这批商旅留在这里开采金矿得了。如此,也免得走漏信息,也不用再去外面辛辛苦苦骗人进来了,没有东井星怪物的光影武器,我们还真难以骗到那么多人。哈哈,绝妙,真是绝妙啊,现成的一万多商旅,开采十年金矿都没问题……”
士兵们,一拥而上。
涂山侯人道:“金矿之处便是商旅藏身之处?”
委蛇纵然早有准备,也架不住人多,蛇尾刚卷起十几人扔出去,可是,身后密密麻麻的狼少年又冲上来,他们也不跟它缠斗,得了空隙便用狼牙棒拼命砸飞行器的外壳。
他的野心坦荡荡写在了脸上,一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情态。
委蛇顾头不顾尾,只能护住飞行器的头部,可是,架不住流水般的狼少年,这些力大无比的小子,拼命捶打飞行器,这么下去,纵然是铜墙铁壁也怕损毁啊。
狼牙棒遥遥一指茫茫沙漠:“这大漠里有金矿,有无数的苦役,本王只要现在按兵不动,到后来,这些就可以全部到手,届时,我白狼国必将成为天下第一的富裕之国,有这座金矿做支撑,不出五年,我便可以一统天下!”
小狼王看得分明,大声指挥:“砸飞行器的羽翼……砸翅膀……对,就是砸翅膀……把翅膀砸烂了,估计就飞不上去了,哈哈哈哈……”
小狼王哈哈大笑:“那你只能怪百里行暮了,谁叫他最后还是输给了妖魔,让大费成了大赢家?哈哈,本王左右权衡,认定这是一场恶战,关键是百里行暮和妖魔斗一定会两败俱伤,至于他们谁输谁赢,就不那么重要了。没准,我可以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灭绝,到时候,本王才真会成为万王之王!”
他亲自提了狼牙棒冲上,大吼一声:“我就不信这玩意还砸不烂了,再砸不烂,就直接上单峰骆驼撞击……”
凫风初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叹道:“头都没了,吃不吃苦又如何?”
单峰骆驼蠢笨,一时没有听懂号令,小狼王立即便驱逐自己的坐骑。
他满不在乎:“我只是不想你死得太难看,毕竟,你是女子。要是你束手就缚,我就只砍下你的头,也不让你再吃任何苦头。”
“天狼,快,快去撞击飞行器的翅膀……”
凫风初蕾微微一笑:“十万两黄金你不要了?”
白狼冲过去,却停下,冲委蛇吐了吐舌头。
他的目光转向凫风初蕾:“小鱼凫王,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委蛇哈哈大笑:“小狼王啊小狼王,真是连畜生都比你有良心,不对,这天狼可不是畜生,它真是一头伟大的白狼……”
他看着他,简直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小狼王大怒:“蠢狼,该死的蠢狼,快冲过去,再不冲过去,我杀了你……”
若是平常,他当然忌惮涂山侯人的劈天斧,可是现在,茫茫大漠,毫无遮蔽,比万国大会更加凶险,在强弓硬弩之下,涂山侯人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
大白狼,还是一动不动。
小狼王脸上的得意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他自己举着狼牙棒就冲上去:“待我一棒砸烂你们的飞行器,看你们还怎么升空,哈哈哈……”
“你死在这里,便是唯一的结局!”
他的叫嚣忽然被封住,金杖的风声几乎封堵了他的呼吸,饶是他退得极快,狼牙棒也仓促掉在地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丈多远,才勉强停下来。
涂山侯人还是懒洋洋的,挥了挥劈天斧,笑道:“每一件事情,不到最后时刻,谁也无法判断胜负。”
巨大的白狼也被一股力道冲击,竟然陷入沙堆里,满嘴是泥,无法嗷叫出声,只连连用前爪扒拉几乎快掩埋自己的黄沙,骇得狼牙里满是惊恐。
小狼王洋洋得意:“启王子,知道什么是瓮中之鳖的感觉了吧?”
飞行器旁边,十几名挥舞了狼牙棒的少年忽然一起住手,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他们是被金杖扫中,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力道。
而剩余的一千多侍卫,则张弓搭箭,瞄准了二人。
委蛇得了空,蛇尾神威一摆,便将另外七八人扫了出去。
小狼王一挥手,他身后近百名侍卫迅速成阵,将二人一蛇团团围住。
众人被这势头震撼,一时间竟然再也没有人敢贸然冲上去了。
“哈哈,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蛇尾一扫,将大白狼毫发无损的扒拉出来。
狼牙棒一指涂山侯人,大笑:“现在就算没人给我十万两黄金,我也要免费砍下你这个启王子的人头!”
大狼冲委蛇点点头,神情极是感激。
涂山侯人笑道:“现在又如何?”
两名侍卫抢上前扶起小狼王,他震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好一会儿才稳住呼吸,“天啦……凫风初蕾,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手里的狼牙棒一横,摆了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百里大人,我当然马上就去救人了,可是,现在嘛,嘿嘿嘿……”
话音,彻底弱下去。
“哈哈,可不是吗?百里大人真是太蠢了,居然敢让我带兵为他做事情。他也不想想,他能给我什么好处?他能给我十万两黄金吗?哈哈哈,要是他战胜了妖魔,我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可是,只怕他自己现在也已经身陷重围,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低头,骇然看到金杖的尖端正顶在自己的喉头。
“百里大人真该在广场上就杀了你!”
动作快得他根本没有看得清楚,更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道,只知道自己稍稍低头,金杖的尖端便会划破自己的喉头。
他一摊手,故作惊诧:“啧啧啧,老蛇奴,你今晚才认识我吗?难道以前就不知道我的为人吗?现在是不是怕死了?如果怕死的话,马上跪在地下向我求饶,我还可以看在故人一场的份上,留你一条全尸!”
而他旁边的两名侍卫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委蛇怒不可遏:“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竟然没有丝毫底线。”
小狼王瞪大眼睛,一言不发了。
“哈哈,大费王已经许诺,只要见了你的人头,便多付我十万两黄金。啧啧啧,十万两啊!我白狼国全体国民,什么事情都不干,也足以吃吃喝喝好几年,今后,要买什么骏马,打造什么利器,统统都不在话下了……”
凫风初蕾淡淡地:“小狼王,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凫风初蕾还是淡淡地:“真没想到,我的头这么值钱。”
小狼王硬着头皮大喊:“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小狼王肆无忌惮:“十万两黄金!可真是天下第一值钱的头颅!”
所有的狼少年见大王被擒,立即住手,涂山侯人也从重重包围圈里跳出来。
“十万两黄金!”
小狼王左右挪动,金杖始终随着他的颌下,凫风初蕾淡淡地:“别乱动,喉管要被割破了!”
“多少?”
小狼王骇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知道你这颗头颅值多少钱吗?”
“小狼王,你说,你要死还是要活?”
凫风初蕾缓缓地:“你看我干什么?”
“这……当然是要活!”
小狼王也不答话,只死死盯着凫风初蕾的脸。
“要活,你就听命令行事!”
委蛇伸长双头,一直在搜寻厚普,怎么都看不见,心里惶惶的:“你这出尔反尔的家伙,难道你又投靠大费了?”
“你先拿开这该死的金杖。”
他提着狼牙棒,满不在乎:“我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们,可能今晚谁也无法平安活着离开沙漠了。”
小狼王颌下一松,急忙跳开。
“小狼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色下,她平静如风,美丽的脸庞就像沙漠里盛开的玫瑰。
小狼王冷冷地:“你以为你们还能平安离开此地?”
金杖已经收起,就像从来没有出手过一般。
凫风初蕾淡淡地:“别扯了,赶紧救了人离开这里。”
她赤手空拳,如闲庭信步。
小狼王见他好端端的先就大不爽了,又见他依旧懒洋洋的,提着劈天斧,好像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架势,一股怒火顿时冲上头顶,冷笑一声:“凫风初蕾,你为什么要让他坐你的飞行器?”
小狼王不假思索便奔了出去。
涂山侯人笑嘻嘻的:“小狼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的动作极快,就像大白狼发狂时爆发的无穷潜力,亡命飞窜,直到奔出去十几丈远,确信凫风初蕾没有追来,才松一口气。
小狼王一边说话,一边死死盯着凫风初蕾旁边的涂山侯人:“凫风初蕾,你为什么又要跟这小子在一起?”
凫风初蕾远远看着他。
“呸,本王不屑理睬你这个老蛇奴!”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有余悸,却冷笑一声:“凫风初蕾,你一直都这么蠢!要是拿了我做人质,我还忌你三分,现在,嘿嘿……”
“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现在又如何?”
“哈哈,你们也看到了,本王婚宴上,他们已经吃了送来的礼金了。”
他从旁边的狼少年手上劈手夺过一根狼牙棒,抬头挺胸,“现在嘛……上……大家一起上……”
委蛇大怒:“不是说好了你救人你提供吗?你收取了商旅那么多黄金礼物,他们能吃你多少东西?”
狼少年们,一拥而上。
“啧啧啧,小鱼凫王,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是,这么多人,谁提供食物清水?你嘴皮一张,这些东西就从天而降了?”
凫风初蕾顿时被陷入了包围圈。
“几百里,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的距离!只要有生路,十天半个月也就出去了。”
涂山侯人暗暗叹息,好不容易才掌握了主动局面,可小狼王这厮立即又反转了。
小狼王大模大样:“啧啧啧,就你们这一艘小小的飞行器,能运走上万人马?别扯了,也不是我不救人,我就算带出了他们,可是,你说他们怎么离开?难道他们徒步跑出几百里吗?”
无数的狼牙棒,兜头击向凫风初蕾。涂山侯人见势不妙,猛地又冲了上去。
委蛇大怒,凫风初蕾却一挥手阻止了它。
小狼王气急败坏:“杀,先杀涂山侯人……一定要把这小子给杀了……将他大卸八块,快……”
他夸张地叹息一声:“本王记性不好,忘了不行吗?”
一边喊,目光却一直盯着凫风初蕾所在的战团。
“你已经几次送劳力进去,你会不知道地道入口?”
她孤身一人,狼少年们皆骑着单峰骆驼,所以一被围住,便失去了踪影。
小狼王一摊手,故作苦恼:“救人?本王不是不救,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密道的入口吗?”
“喂,凫风初蕾,快投降吧,小心被骆驼践踏成了肉泥……哼哼,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是你自己找死,也怪不得我了……”
凫风初蕾打断他:“为何还不去救人?”
还是不见凫风初蕾身影,他大急:“停下,快停下……凫风初蕾……你被踩死了吗?天啦……”
“随后就来?他为何不跟你们一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百里大人随后就来。”
他不敢置信。
小狼王的目光慢慢从飞行器上收回:“百里大人呢?”
一个人影飞掠而起,踏在单峰骆驼的背上,如履平地——几十名狼少年倒地,只剩下骆驼,而她,踩在上面,飞奔过来。
凫风初蕾没见到厚普,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转身就跑。
小狼王却不回答,盯着飞行器看了好几眼,一直确认百里行暮千真万确没有一同回来时,脸上的笑容便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可是,那转身也只是想象之中——他的脚步甚至来不及移动,便再次被摁住了咽喉。
凫风初蕾从机舱里走下来,迎着他,高声道:“那些商旅呢?你救出了多少人?”
她抓起他,轻轻松松,就像一块皮球似的旋了一下。
没有看见百里行暮的身影,先就放了一大半的心,暗道:大费说的果然是真的,看来,百里行暮根本没有机会活着离开沙漠了。
小狼王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站稳,整个人已经懵了。
小狼王一马当先,冲上来,哈哈大笑:“凫风初蕾,你们终于来了。”
委蛇忽然想起在白旗镇时,那块被凫风初蕾随手一推就滚出去老远的巨大石头。
说话间,飞行器已经平稳地降落在了小狼王大军前面的沙地之上。
它心里一松,哈哈大笑:“小狼王,你以为百里大人不在这里,便是你的天下了是不是?告诉你,你想错了!这天下,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是你的天下!”。
凫风初蕾沉声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原地打转。”
小狼王不明就里,却再也不敢讥笑这条大言不惭的双头蛇了。
委蛇急忙道:“小鱼凫王,我们干脆不要下降?要是小狼王真的不怀好意,我们岂能抵挡他的两千人大军?”
只是看怪物似的盯着凫风初蕾。
只听得一声惊人的狼嚎,正是小狼王的坐骑对着飞行器发出的嚎叫。
她还是没有拿金杖指着他的脖子。
说话间,飞行器慢慢下降。
她甚至没有亮出任何武器。
凫风初蕾淡淡地:“可能是在等我们前去送死。”
可小狼王内心十分清楚,自己再逃只是徒劳无功。
“那他等谁?”
就连涂山侯人也微微震惊,从湔山到万国大会,他对凫风初蕾的功夫非常清楚,纵然比小狼王强一点,也强不了太多。可是,她刚刚这一出手,轻描淡写,就像随手摘花,小狼王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涂山侯人却沉声道:“也许,小狼王在这里等的并不是商旅!”
纵然是他自己,也自问万万做不到这般地步,而且差得很远。
委蛇道:“那小狼王停在这里干什么?为何还不赶快下去救人?”
可万国大会上,凫风初蕾的本事明明比自己还差得远!
涂山侯人道:“看来,百里大人所料分毫不差,幸存的商旅们一定是被关在这里了。”
小狼王比他的震惊更甚,他就像盯着一个鬼,步步后退——偏偏这鬼,容颜绝世,美貌如花,在夜色红月之下,就连散淡的呼吸都香甜而芬芳。
居高临下,只见这不到两千人的大军十分整齐,丝毫也不逊色于大费的大夏精锐。
凫风初蕾还是淡淡地:“小狼王,你可能以为没有百里大人了,这天下便谁也奈何不了你了。可是,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纵十个百个,我也能杀了你!”
小狼王的大军原地不动了。
小狼王嘶声道:“你杀我算什么?你有本事就去杀了大费,杀了东井星上的那些妖魔。”
小狼王,分明是首鼠两端,在胜负未定之前,绝不肯先彻底投向任何一方。
“这不!我收拾了你,马上就要原路返回。你等着瞧,大费的头会热气腾腾地出现在你面前。”
可是现在,凫风初蕾看了看身后那团远去的黑色乌云,大费的大军,东井星上的怪物……重重阻力之下,一旦百里行暮有什么闪失,这些商旅便一个也走不了了。
委蛇幸灾乐祸:“你不是要清炖我的头吗?哈,现在,我们才是要清炖你的头,红烧大费的头。”
原本,这两个时辰,已经足以让商旅们逃出很远的距离了。
小狼王死死瞪着她,明明是如此凶狠的话,可是,她红唇微微,声音温和,就像这沙漠里的夜风,沁人心脾,好像是温柔可亲的姑娘在好脾气地跟人闲谈。
小狼王的确遵命抵达——只是迟到了整整两个时辰。
更该死的是,她的眼睛比天上的红月亮更加晶莹透明,好像两颗宝石在月色下闪烁,纵在愤怒之下,也让人心跳砰砰。
这一次,骆驼来的速度很慢,气势也不如何惊人,到后来,干脆停下来了,漫天的烟尘也消失了,凫风初蕾一看位置,正是百里行暮设定的飞行器降落的位置。也正是临行之前,他指定小狼王必须到达的位置。
凫风初蕾扫视了一下人群,这才问:“厚普呢?”
委蛇大喊一声:“这一次肯定是小狼王。”
小狼王怒道:“已经被剁成肉酱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股烟尘腾起,熟悉的骆驼奔腾声又响起,但烟尘却小得多了。
委蛇急了:“你要是杀了厚普,我真要把你剁成肉酱。”
不一会儿,目的地便快到了,飞行器也慢慢开始下降了。
它对着人群便大喊:“厚普……厚普……你在哪里?难道真的被小狼王这厮给杀了?”
飞行器已经加速。
“快把人交出来!”
可涂山侯人却没有轻易发表意见,旁观者清,他觉得凫风初蕾太着急了,在他心目中,百里行暮真是无所不能,没可能被大费的一群大军吓住了。
凫风初蕾盯着小狼王,金杖一横,要是厚普真的死了,只怕下一刻,小狼王便会被一刀割破喉头。
委蛇双头摇晃:“没错!没错!百里大人怎么会逃跑呢?他可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战神,那些妖孽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小狼王冷哼一声,一挥手,两名侍卫从中间推搡着被藏在单峰骆驼背上的厚普出来,只见他三两下挣脱了胡乱捆绑的绳索,高声道:“少主,你放心,属下没事……”
凫风初蕾淡淡地:“百里大人纵战死也不会潜逃!”。
委蛇大叫:“你真的没事?”
委蛇立即道:“也行,最不济,也能让百里大人坐上飞行器跑掉。”
“真的没事!小狼王一路上对属下十分客气……他只是迫于大费的耳目,虚与委蛇而已……属下也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还请少主不要误会了小狼王……”
凫风初蕾忽然看了看前面,沉声道:“我们加速赶往目的地,到了之后,委蛇你协助启王子解救商旅,我驾驶飞行器原路返回,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厚普挥舞双手,可见精神还好,的确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委蛇很是不安:“按理说,百里大人是不会在乎大费的军队的,可是,上万人的大军,还有东井星那可怕的光影工具,百里大人也不知能否顶住!”
委蛇大喜:“小狼王,算你这厮还有一点良知。”
等避开这股烟尘,大费的大军已经远去了。
它旁边的大白狼却猛地冲过去,亲昵地依偎着小狼王,似在担心他到底有无受伤。
黄沙遮挡了视线,小小的飞行器完全不能进入人类的视线。只见他们一路飞奔,没有片刻停留,不一会儿,烟尘便已经在身后。
委蛇叹道:“看吧,我就说狼都比你有良心。真的,若不是看在这头狼的份上,我恨不得马上杀了你。”
大费果然来了,而且,是上万人的军队,只见那些单峰骆驼迅疾如风,奔向的正是百里行暮所在的位置。
“闭嘴,你这条该死的老蛇奴!”
直到那烟尘稍稍小去,才隐隐看到老远一面巨大的旗帜高高飘扬,正是一个巨大的“夏”字。
他悻悻地抱着白狼后退几步。
飞行器,稳定在了千米上空。
凫风初蕾淡淡地:“还是按照之前安排的计划行事。小狼王,你负责营救商旅。”
几百米的上空,一片昏黄。
小狼王怪眼一翻:“你有种的就一直跟着我,否则,你一离开,就别怪我翻脸。”
天空,被巨大的沙尘雨所覆盖。
凫风初蕾再次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厚普。
凫风初蕾仔细听了一下,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真是雷霆呼啸,气势万钧,那是起码上万的军队才能发出的巨大的奔腾。
厚普急忙道:“少主,小狼王对属下实是很客气照顾,少主尚未露面时,小狼王已经救了属下一命。少主放心吧,属下跟着小狼王不会有性命之忧。”
涂山侯人却道:“应该是大费的队伍。”
凫风初蕾早已心里有数,这才点了点头,“小狼王,希望这一次,我们能真正合作!”
委蛇也大叫:“小狼王来了。一定是小狼王来了。”
小狼王冷哼一声,狼牙棒远远指着凫风初蕾:“你就这高傲的女人,从来没有看得起我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凫风初蕾尚未回答,只见下方天空忽然一片烟尘,风雷般的呼啸声由远到近,正是一支骆驼骑兵正飞奔而来。
凫风初蕾也不理他的叫嚣,只吩咐下去,“厚普,你协助小狼王把地下坑道的商旅全部救走,明天我会在指定地点跟你们汇合。”
那么庞大的人群,没了东井星的光影工具定点转移,要靠他们自己步行跑出沙漠,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属下遵命!”
涂山侯人也道:“要是小狼王彻底反叛了,我们就算救出了那些商旅,只怕也没法平安离开此地。”
小狼王却大叫:“一万多人,你以为是十多人?就算我带了一千多头空骆驼,也最多只能带走一千多人。”
委蛇一惊,却强行镇定:“没事,没事,我只是担心小狼王这厮会不会叛变。”
“一个人也不许少!”
凫风初蕾对委蛇的习性自然了如指掌,但见它双头乱晃,正是极度烦躁不安的表现,她微微吃惊,立即道:“委蛇,你怎么了?”
“你倒说得轻巧,我带这么一大批累赘,万一大费追上来怎么办?那干商旅能对付大费的上万士兵吗?再说,他们吃什么喝什么?饿几天也就罢了,在沙漠里几天没有水,渴都渴死他们!”
它忽然很紧张,双头便不停地摇来摇去。
“他们现在吃的喝的什么?难道他们做徭役也不吃不喝?”
没有武器,就连自身能量也衰竭,现在的百里大人,还能抵挡东井星上那可怕的光圈吗?
小狼王语塞,还是恨恨地:“你别忘了大费的大军!我可对付不了那么多人。更何况,大费还有那么多怪鸟,兜头一来,大家都玩完。”
委蛇却一直在机舱里昂着双头,看着那团乌云的方向,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百里大人萎缩到了极点的心脏——那是他生命力和能量的象征,也就是说,心脏越小,能量越弱,相应的,战斗力就会越弱。
“大费没有机会来追捕你们了!”
她点点头,也是同样心思。
“谁说的?”
他一本正经:“这次是杀大费的绝好良机。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说的!”
凫风初蕾也笑起来。
小狼王悻悻地盯着她手里的金杖,终究不甘心,恨恨地:“凫风初蕾,你别以为长了点本事就在我面前牛比,你真有本事的话,把大费干掉了我就服你。”
“哈哈,以前我才是真的孤家寡人,现在,我已经和你们重逢,有了你这个朋友。”
“你放心,我迟早干掉大费!”
“现在,我俩可真都是孤家寡人了。”
“哈哈,我就等在这里,看你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到底能不能把大费的人头给红烧了。不过,我得提醒你,没准一不小心,你自己的人头被大费给砍下来红烧了!”
他笑起来:“我是启王子时,能带给他们好处,他们自然乐于联姻。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无法带给他们,联姻就没有必要了。”
凫风初蕾根本不理他的叫嚣:“小狼王,你记住,救了人之后,马上离开,片刻也不要停留!再有,你也不要半路再打什么歪主意了,否则,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鱼凫国灭之后,凫风初蕾已经流亡两三年了,对涂山侯人的这一番感悟,自然深有同感,她叹道:“你真不该拒绝那几个大部族的联姻。若是有他们相助,你现在总有自己的根基。”
“哼哼。”
纵然东井星上那些怪物,在地球上也要汇聚几万或者上十万的苦役。还要寻找大费这样的代理人。
“你记住,厚普、委蛇和涂山侯人,都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唯你是问。”
个人英雄主义总令人热血沸腾,可是,在巨大的国战面前,单个人的力量便显得相当的渺小和不堪一击。
小狼王破口大骂:“你这女人,就只知道欺负我。”
大费已经是万王之王,随时可以调动十万以上的大军,要对付他,又谈何容易?
她转向涂山侯人:“还得麻烦你和委蛇留下,毕竟,这么庞大的商旅数量,如果途中真有什么闪失,小狼王一人也的确对付不了……”
至于大费,就更别说了。
涂山侯人深入大漠,本就是为了解救那些百姓,此际,自当义不容辞。
有军队,小狼王至少敢于坐在王位上发号施令,并命令他的军队来攻击任何人。
而且,他深知小狼王翻来覆去,如果没有人盯着,没准,他下一刻翻脸,又放下人质逃跑了。
有军队,小狼王才是小狼王。
他只是叮嘱:“初蕾,你要小心。”
他看了看旁边的劈天斧,自嘲一笑:“除了这把斧头,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属下,没有军队,没有同盟,甚至朋友也不多。以前,我还觉得小狼王为了复国蝇营狗苟跪舔大费,后来才明白,他至少还有一支军队!”
她微微一笑:“你们放心吧!”
“初蕾,这次大漠之行,我才发现,我以前有多么天真幼稚。那时候,我以为整天游山玩水,醉心音乐,才是自由自在的人生,相反,我觉得大禹王整天忙忙碌碌,为了政事、笼络权臣,什么早朝、晚朝,真是庸俗不堪,令人厌烦。后来,我才发现,我少年时代能随心所欲,完全是因为我有一个叫做大禹王的父亲。如果没有大禹王,我则什么都不是……”
涂山侯人最初并不怎么担心百里行暮,可看到头顶的红月亮时,便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本是打算和凫风初蕾一起返回大漠中心,可此情此景,也只有留下,只定定的:“初蕾,你放心吧,等这里事情一办妥,我立即来找你们。”
可是,要是在大漠上都杀不了大费,那回了阳城,就更无指望了。
“那就有劳了。”
要杀大费,谈何容易?
涂山侯人尚未回答,小狼王便大叫起来:“不行,万万不行,我绝不和涂山侯人合作,我看到他就恶心。凫风初蕾,若是你让他监视我,那你杀了我,我也不救那些商旅了……”
涂山侯人沉默了一下,“所以,今天我无论如何要杀了大费!”
涂山侯人哈哈大笑:“罢了罢了,委蛇,你留下协助小狼王,我和初蕾一起回去接应百里大人……”
凫风初蕾叹道:“真没想到,尧舜禹美名天下,最后,江山社稷居然落到此等小人之手。要是大费继续猖狂下去,真不知他会将大夏江山毁成什么样子。”
“滚吧,快滚得远远的,我这里根本不需要你。”
“以前,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给大费这么一座金矿,现在才明白,他们只要控制了大费,便控制了整个大夏。”
涂山侯人大笑:“好吧,那我就滚了。小狼王,一切就有劳你了。”
金子在他们手里,其实毫无意义。但是,金子到了大费手里就不同了,大费可以购买大量的粮草、物资提供给他们,甚至提供足以为他们提炼出燃料的人力。
凫风初蕾看了看他手里的劈天斧,情知多他一人会多很大一份力量,但还是稍稍犹豫:“小狼王,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所以,他们对于大费的看重可想而知。
小狼王没好气:“你不是还留了一条怪蛇监视我吗?怎么我就一个人了?”
不是所有王者都有能力随时动员十万以上的徭役的——东井星人要长期在地球上混下去,而且要从沙漠拓展到内陆,除了大夏,没有任何王者足矣提供这么庞大的人力物力支持。
“你不许欺负委蛇。”
“东井星人拿了金矿,主要在于收买人心。大费目前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代理人。他们当然不惜重金。”
“握草,那条老蛇奴不欺负我就算好了。”
涂山侯人便讲起自己一路以来的遭遇,当听得地下金矿的宏伟盛大时,她插了一句:“他们真的把金矿给大费了?”
小狼王一转念:“凫风初蕾,你万一要是杀不了大费,我怎么办?”
凫风初蕾精神一震,没错,不周山之战那种灭世之战,他都完好无损,现在几个区区跳梁小丑,岂能奈何得了他?
“什么怎么办?”
“共工大人呢!古往今来第一战神!别说东井星上的怪物,当年那么多大神围攻他,也没见他输了。”
“喂,你要是杀不了大费,大费可是要找我麻烦的!他是万王之王,我们整个白狼国的命运彻底被捏在他的掌心,谁敢惹他?凫风初蕾,我可告诉你,你和百里大人要是杀不了大费,可是替我招来天大的祸事。现在我倒是苦心苦力帮你们救人,以后,谁来救我?”
她强笑:“那些东井星上的怪物应该伤害不了他。”
“大费,很快就不是万王之王了!”
尤其,今夜他化为山脉,一招便将陀螺飞行器击落地面。如此惊人的声势,天下何人能敌?
“谁说的?”
“初蕾,你真不必太过担心。要是别人还真不好说,可是,百里大人的本领,你我都见识过。”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涂山侯人。
正因为清楚,才更加恐惧。
他举着自己的劈天斧,懒洋洋的:“为了大夏江山,我非杀掉大费不可!好了,初蕾,我们走吧!”
凫风初蕾去过不周山,才知道一流武器的厉害——在那些维马纳、阿格尼亚面前,血肉之躯实在是不堪一击。
小狼王听得这一声“初蕾”,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了,跳将起来:“不行,不行,涂山侯人,你留下协助我,委蛇快随你家主人前去营救百里大人好了……”
现在,他只剩下血肉之躯。
凫风初蕾听得这小子反反复复,沉声道:“小狼王,这不是撒泼的时候!你可能还不知道,如果今晚百里大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别说这些商旅了,就连你们也真没法活着走出大漠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不周山战舰!
小狼王心里一凛。
涂山侯人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便安慰道:“百里大人乃上古神人,初蕾你放心吧,他连不周山都能撞倒,还有什么能难住他的?”
“你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也别以为你自己已经牢牢坐稳了大费走狗的位置!事实上,大费本人也只是一条走狗而已。走狗的走狗,你以为东井星上那些怪物一旦得逞,就不会把你如那些商旅一样杀掉?小心他将你和你的狼少年战队也全部变成深坑下的劳役……”
忐忑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小狼王待要反唇相讥,可听得最后一句,心里一惧,再不敢做声了。
有不周山战舰的共工当然天下无敌,可是,赤手空拳的百里行暮,该如何对付那么庞大的敌人?
“你们都留下!”
你的宽恕,往往会招致更大的反噬。
她和颜悦色地看着涂山侯人:“既然小狼王非要你协助,那你就协助他吧。而且,你们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大费,等这里的事情一了结,你们可就成了对付大费的最后屏障,一切,还要靠你们!”
可是,敌人就是敌人。
涂山侯人心里一动,现在赶去,的确不如随后赶去——出其不意,也许能更好地打击大费。
就连对大费、小狼王、涯草这些罪无可恕之人,他也只是小惩大诫,绝不愿一掌毙于掌下。
凫风初蕾和他心意相通,但是,却不说破彼此的用意,只道:“一是飞行器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再者,要是百里大人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们去了也是徒增死亡。好了,我就先行一步了。你们救了人之后,再来跟我们汇合。”
对付那些士兵,从来是震晕也就罢了。
小狼王忽然道:“凫风初蕾,我对你有一言忠告。”
这时候,凫风初蕾才渐渐地理解,为何他不愿意杀人了——自从她和他认识以来,从未见他亲手杀过任何人。
“什么忠告?”
也难怪几万年后,百里行暮故地重游,心情会一片晦暗。
“我劝你别去送死了!”
就像东井星上那些怪物曾经说的:“你一天杀了几亿人,你有什么资格我们奴役几十万人?”
小狼王一本正经:“其实,你根本不必追去送死,就算你比我厉害好了,可是,在那些怪物面前,你没有胜算的,真的。还不如你赶紧和我们一起离开。至于百里大人,他能战胜妖魔,自然就会来找你,可他要是输了,你就是殉葬品!”
从那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冰封层来看,死者起码上亿或者更多。
“你怎么肯定我是殉葬品?”
但是,百里行暮驾驶另一艘也叫“不周山”的战舰将不周山这艘天空母舰撞击,所有避难者,便全部飞出,就地被埋葬在了冰川层里。
“因为你和我们一样是人类,而他们是大神或者妖孽!”
后来,她才慢慢醒悟:那些人也许都是汇聚不周山上避难的,而那片巨大的广场,便是他们的藏身之地。
“我和你们不一样!”
从不周山上下来之后,她总是在想那片无边无际的广场——那么巨大,又空无一物,岂不是很奇怪?
小狼王气结:“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百里行暮说,上面还有几十层,至于每一层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她也不得而知。
她没有回答,径直大步走向飞行器,委蛇从未离开过她,很是不放心,可又不敢抗命,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发动飞行器,很快便远去了。
此外,什么都没有。
小狼王连连冷笑:“这女人,瞧她神气活现的样子,真不知她和我们哪里不一样了。”
凫风初蕾摇摇头,她其实也说不上来,而且,不周山之行,她看到的全是封闭在冰山层里的密密麻麻的死人以及一片巨大到无边的空旷场地。
委蛇笑嘻嘻的:“她是中央天帝的女儿,而你不是。这一点区别,难道还不够大吗?”
“什么是天空母舰?”
“别像个破落户一般天天把你们的高贵出身挂在嘴边了,烦死了。”
“百里大人说,整个不周山,其实是一艘巨大的天空母舰。”
“你真要烦死了,又何必天天吹嘘你们的总先妣是帝喾的小女儿?”
“可是,陀螺飞行器虽然大,也不至于比一座山还大吧?而且,也只有几丈高而已。”
小狼王一拳挥出,蛇尾一扫,避开了。
“大概是吧,但是,一定比那个还厉害得多。”
头顶的月亮,更红更圆了。
“战舰?就像我们今天见过的那种陀螺飞行器吗?”
涂山侯人提着劈天斧,长嘘一口气。
“那是一艘战舰!”
也不知怎地,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今晚一别,再无相见之期。
“不是山是什么?”
小狼王却连声冷笑:“那女人,趾高气昂,还真把自己当小鱼凫王了。她凭什么指挥我们?看吧,现在赶去,也无非是送死而已。”
她一顿,还是直言相告:“不周山不是一座山。”
“谁说我家主人会死?我家主人和百里大人天下无敌好吗?”
涂山侯人好奇地问:“不周山上有些什么?”
“死蛇奴,你信不信,本王马上砍了你们?”
她摇摇头,心道,没有百里行暮相助,一般人根本无法攀越那高高的山峰。又想到自不周山之行后,百里行暮的态度便总是有点怪怪的,就更是不安。
小狼王恶狠狠大骂委蛇,却盯着涂山侯人的脖子:“凫风初蕾已经滚蛋了,你俩已经没有任何靠山了,本王不如干脆把你俩宰了丢在沙漠里晒成肉干……”
“我也真想去看看。”
涂山侯人沉声道:“此时不是内讧之际,小狼王,赶紧去救人离开吧,夜长梦多,否则,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他看了看自己此时身处的飞行器,情知他们既然能上去,必然就有自己的办法。
委蛇也瞪着他:“赶紧救人吧。再迟一会,没准大费就追来了。”
涂山侯人骇然,暗忖,这么高,人力岂能攀登?
小狼王情知他俩所言非虚,只好调转了方向,冷冷地:“涂山侯人,你了不起,你带路!”
“几十倍?”
涂山侯人苦笑:“我根本不知道方向。”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很认真地想了想:“可能你所见过的这世界上最高的山,再高几十倍吧。”
“你不是能闯过血石阵,还到过金矿吗?你怎么什么都找不到?”
“有多高?”
涂山侯人和凫风初蕾是同样的心思,宁多一个盟友,不愿多一个敌人,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小狼王,你若救出这批百姓商旅,也算是发了大善心。”
“不是传说!不周山真是天下第一高的山。”
“善心有用吗?能吃还是能喝?能换来黄金还是兵马?我呸,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淡!就像你和凫风初蕾,善良有用吗?还不是被大费追得团团跑,自身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善心?这世界上,是大费的世界!”
“不周山?你居然去了不周山?不周山是不是传说中真的与天齐平?天啦,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上不周山,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传说,和天穆之野一样,根本就是无法达到的。”
“你真以为这是大费的世界?”
凫风初蕾摇摇头:“多亏百里大人带我去不周山解了毒。”
小狼王怪眼一翻:“反正我只看到大费到处耀武扬威。就连百里行暮也拿他没办法。”
尤其,他听得小狼王说过她中毒之事,一直在担心,但见她面色正常,十分健康,毫无中毒的迹象,便问:“上次我闯到小狼王的婚宴上,他说你中了大费的独家毒药……”
委蛇怒道:“谁说百里大人拿他没法了?”
可是,脸上的忧虑之色总是驱散不开。
涂山侯人一挥手,阻止了二人的争论:“赶紧出发吧。小狼王,你带路。”
她点点头。
“这密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得看我的记性如何了……其实,真要赶紧逃命的话,压根就不该救那些商旅,我们干脆马上远走高飞才是上上策……”
“初蕾,你呢?你还好吗?”
委蛇急了:“你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们鱼凫国商队三百多条性命。”
凫风初蕾安慰他:“只要痊愈了,就是好事。”
“怎么就是本王欠的了?关本王何事?”
“是啊,我也觉得暴殄天物了,只可惜,那时候我怕自己沉睡过去被晒死,身边又没有人,所以囫囵捣散了涂抹。”
话虽如此,他还是一马当先,掉头就往左边而去。
她微微一笑:“你那是外伤,伤不致命,所以涂抹才有效,若是伤重,就必须吞服了。”
一行狼少年,统统往左边而去。
“那玉红草果实可真是稀罕之物,我怕自己沉睡不起,便没有服用,而是捣碎了涂抹在伤口,便不药而愈了。”
涂山侯人留在最后,遥遥看着天空,飞行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在那个腹心地带,究竟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凫风初蕾听他讲起闯过血石阵,又独闯小狼王婚宴受伤倒地的事情,也暗暗心惊。
跑出不过几十里地,小狼王停滞不前了。
好一会儿,他才道:“初蕾,这次实在是要谢谢你。先是你的金奎砂助我闯过血石阵逃得性命,然后,你的玉红草又让我再次死里逃生……”
在他身后,两千狼少年轻装简骑,除了清水,什么都没有携带。
涂山侯人见她忧心忡忡,心里纵有万般疑惑,也问不下去了。
月色虽然早已升起,可是,茫茫大漠还是亮如白昼,只是风已经凉爽,气候也变得宜人,正是一天中最适合赶路的时候。
她再也无心谈笑,思绪混乱得出奇。
涂山侯人缓缓地:“为何又停下?”
百里行暮一个人对付得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记不得方向。再说,跑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
又会不会趁机跑来捣乱?
涂山侯人和委蛇在机舱上已经用过餐,而且佩戴了一点清水,他将水囊递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那几艘能飞行的维马纳现在谁手上?
小狼王斜他一眼,也不接,只是连连冷笑。
维马纳曾经追踪百里行暮到了不周山,看样子,这些维马纳正是在东井星人手上,可是,今天,除了陀螺飞行器,再也没有看到别的维马纳。
委蛇耐着性子:“小狼王,你是不是又要作妖了?”
凫风初蕾脸色变了,她一直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他将手放在耳边:“嘘,你们听见什么了吗?”
涂山侯人忽然问:“要是东井星人真的秘密练成了燃料,那会如何?”
巨大的轰隆声,破空而起。
“可不是吗。”
沙漠腹心地带忽然亮如白昼,轰隆隆的声音划破沉寂,传得很远很远。与此同时,从天而降一道巨大的光束,涂山侯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众人之前刚刚和东井星怪物对抗的那种光圈。
涂山侯人又看看平稳的飞行器,摸摸舒服的椅子,再看看手里的冰梨,叹道:“要是以前有人嘲笑千里马,我肯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既然有这么舒服这么迅捷的交通工具,谁还愿意骑马呢?相比之下,骑马简直是受罪啊。栉风沐雨不说,还颠簸不堪。”
令他震惊的并非是光圈,而是巨大的轰隆声,正是陀螺飞行器发出的,甚至远远地肉眼可见那缩小的黑点在慢慢升空——被掩埋深坑的飞行器,居然又爬出来了。
“不!百里大人说,彼时,马牛羊等动物和人一样,根本不是苦力,而是在森林草原上自由玩耍。而且,当时也不会有人乘坐这么落后缓慢的交通工具…。”
小狼王似在自言自语:“这些大神打架好生厉害,他们所用的武器为什么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照我看,他们全部都是可怕的妖魔……”
“他们不骑马坐马车吗?”
委蛇也惊疑不定地盯着半空,一言不发。
委蛇笑道:“何止呢!百里大人说,现在是个极其原始落后的年代,十几万年之前,这种飞行器便是人们常用的交通工具。”
“这一次,百里大人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涂山侯人如听天书奇谈,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如果没有遇到百里大人,没有遇到你们,我真不敢想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飞行器。”
委蛇怒道:“你胡说什么?”
凫风初蕾接口道:“百里大人最初曾经怀疑,东井星人长期躲在这里,就是在秘密炼制燃料。”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都清楚。嘿嘿,不然,凫风初蕾就不会急于赶回去送死了。哈哈,她还想帮助百里行暮,她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要到哪里才能找到燃料?”
他一摊手:“所以,我最好见机行事。要是百里大人真的死了嘛,那几万人救不救都一样,一转手又被东井星怪物卷走了,而且还会连累我。罢了,等确认百里大人赢了,我再去救他们也不迟……”
“可惜没有燃料,飞不动了。”
委蛇急了:“小狼王,你这样易反易覆小人心,你还配为一国之君吗?”
他立即问:“那飞行器在哪里?”
“这不是易反易覆小人心!这是权衡利弊,运筹帷幄!小国生存不易,必须在夹缝之中挣扎。我一时冲动不打紧,可要是百里大人真的输了,那我们白狼国可就面临灭族的危险了,这个危险,我还真的冒不起。”
委蛇笑道:“这都不算什么,百里大人曾经带我们坐过一艘大型飞行器,上面能乘坐上百人,有很大的储藏柜,能同时提供上百人的食物饮水以及各种水果……”
“百里大人一定会赢!”
他咬一口,啧啧称奇:“这飞行器真是太神奇了。上面居然还能存放水果饮料。”
小狼王神秘一笑,“委蛇,你真以为百里大人无敌于天下了?”
梨子,冰涔涔的,简直远远胜过北方的冻梨。
“不是我以为,是本就如此!”
委蛇递给他一个大梨子,笑道:“涂山公子,要不要来一点?”
“那你告诉我,为何百里大人在阳城惩罚大费后,大费却毫发无损,而且还赶到沙漠来了?”
自从一脚踏入沙漠边境,几个月下来,除了沙地上偶尔找到的野果,他再也没有见过任何水果。
委蛇一怔。
更令他惊奇的是,中间居然有个小箱子模样的东西,蛇尾一扫,开了,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饮料、食物,甚至还有好几种水果。
大费和涯草以及小狼王勾结用媚毒害凫风初蕾,百里行暮的确对大费下了重手,虽没有当即处死他,但是,令他几乎成了半瘫子。可是,不过半年多时间,大费却站起来了,不但站起来,而且率军到大漠上来了。
但见委蛇坐在舱里,寻常蛇般大小,只是它的双头和一般的蛇不同——就像两个幼稚的孩童一般,双目炯炯,神采奕奕。
“难道大费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涂山侯人聚精会神地打量,然后,转头到机舱。
“灵丹妙药?也许吧。怪蛇,我只警告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百里大人真没你们想象的那样独霸天下。”
所谓见多识广,一理通百理融,所以,对于陌生的东西,接受起来很快,加上百里行暮的详细指点和教导,她已经把飞行器的要点彻底掌握。
委蛇没好气:“小狼王,你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东井星上那些怪物保护了大费吗?可是,没用!大费不来还好,他一来,百里大人必将再不饶恕他……”
很舒服的座椅,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凫风初蕾操纵得不算熟练,但是,也不陌生——她记忆力超强,而且早前就曾拥有神奇小屋,并乘坐过一次大型维马纳,又去过不周山这样神奇的地方。
“哈哈,百里大人好厉害,百里大人主宰了整个沙漠,我怕了你们,行了吧?只要明天早上不看到你家主人的尸体,那就是万幸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并第一次乘坐飞行器。
……
他只是惊奇地打量飞行器。
涂山侯人一直旁听,虽然小狼王一直在嬉笑怒骂,插科打诨,可是,声音里实是有无比的紧张。
涂山侯人跟她久别重逢,内心实是欢喜无限,本有千言万语,却见她忧心忡忡,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忽然道:“那些东井星人救了大费?”
她忽然想调转飞行器,原地返回,可是,又不能轻易违背百里行暮的话,怕自己像刚刚过去的大战一样,不但帮不上忙,反倒让百里行暮束手束脚。
“不然呢?大费成了瘫子又迅速站起来,你以为那些东井星怪物本领很低吗?”
明明东井星怪物的陀螺飞行器已经被深埋坑下,可是,她却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随着飞行器越来越远去,这种不祥的预感就越强了。
“他们也同样救了你?”
大费,兵行险招。
小狼王一怔。
那是大费的猛禽集团,她非常清楚。
委蛇叫起来:“没错,百里大人也惩罚了你,虽然没让你成为瘫子,可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被东井星上那些怪物救了?”
非她预料的西北,而是东南方向。
“我呸!”
可是,凫风初蕾现在担忧的绝不是那一两万商旅劳役,她只是一直盯着身后的天空,那团逆风远去的黑色乌云。
涂山侯人还是盯着他:“代价呢!小狼王,他们救你的代价是什么?”
但是,他断定,被掳掠的商旅或者其余幸存的百姓、苦役,当被全部集中此地。因为,从地底砂层的结构来判断,只有这两个地方才适合极其庞大的地下坑道建筑。
小狼王冷笑:“我为何要告诉你?”
那是百里行暮记忆之中的地下密道之一,那是他第一次根据维马纳的行踪追逐到此,在极深的地下深处发现东井星怪物的踪迹,当时,只看到许多死去很久的尸骨,并未发现任何生人,也没找到任何别的迹象。
然后,一催骆驼,一马当先便跑远了。
飞行器在自动匀速前行,半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在设定地点降落,因是沙漠,一片空旷,根本无需担心着陆的危险。
在他身后,大队人马陆续跟上,腾起的烟尘立即遮挡了半边天空。可是,跑出十来里,便又停下,如此反反复复,只当在度假观光似的。
就连云彩也变成了红色,微风习习,美丽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可是,她根本无心欣赏这奇特的沙漠夜景,只是不时回头看着离去的方向。
涂山侯人远远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意识到,小狼王这一番做作,也许全是装出来的——他的内心深处,也许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好像太阳的鲜血灌注到了月亮之上,天空都成了红澄澄的。
可是,这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落日是红的,月亮也是红的。
自己和他赶去救人,又是否真的是救人呢?
这是凫风初蕾第二次看到圆月和落日同时出现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