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崔克女士说过她要带泰勒去什么地方吗？”
凯咬着嘴唇，在脑子里又回放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也许是五分钟之前吧？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到处都找遍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凯取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她什么也没说过，我刚给泰勒买了一个鸡蛋麦满分1……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早餐，但是你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他们失踪有多长时间了？”德莱尼问道。
她说话的时候，德莱尼点着头，一只手划着圈，催她说下去：“你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德莱尼打断凯的话，问道。
凯的脸红红的，眼睛也通红，眉头深锁，痛苦得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出来时，他们就不见了。”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一会儿看看德莱尼，一会儿门口，好像他们随时会回来一样，“我把卫生间里里外外，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见着他们的影子，他们就这样不见了。”
凯用犀利的眼神看了看德莱尼，显然被他问话里的弦外之音吓了一跳：“当然没有看到，我在卫生间呢，我跟你说过的。”
伊丽莎白和佩妮赶到餐厅时，德莱尼正在询问凯·希瑟。她双手捂脸，泪流满面，其他两位警官在询问顾客和餐厅员工，他们一边拿着笔记本做笔记，一边拿着对讲机通报信息。
一名之前在小巷参与追捕逃跑女子的警官从吧台那边走了过来，一边扭身盯着外面的停车场，一边对德莱尼说：“吧台里边那个男人说看到一个红发女子和一个孩子走出去，上了一辆车。那人说孩子当时在哭。但是他没看清车型。”
“跟上他们。”伊丽莎白命令佩妮，就像电影追车场面里的主人公一样。
“他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伊丽莎白没等德莱尼开口，先开口问了。
“我也想知道。”德莱尼啪地关上车门，同时，汽车猛地调了个头，减速经过佩妮的车，随即疾驰而去。
“没看见。”那位警官回答说，接着又对德莱尼说，“他认为他们可能朝南面走了。”
德莱尼快步走向汽车，钻进去，伊丽莎白紧跟在他身后说：“不见了？去哪里了？”
“他能描述下车子是什么样子吗？”德莱尼问。
“凯·希瑟说她去上卫生间，回来时，泰勒和南希·潘崔克就不见了。”
警官摇摇头说：“他说可能是灰色，或者银色的四门轿车。很可能是最新款式。”
德莱尼收起电话，挥手示意司机把他的车开过来，伊丽莎白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德莱尼拿起手机，按了重拨键：“马上通缉一辆新款四门轿车，银色或灰色，正沿东55号街，朝南开。还要一架直升机空中支援。”
德莱尼一边打电话，一边抬起手示意伊丽莎白等一下，然后转身继续打电话，“凯，就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到。”
德莱尼挂了电话，走到旁边，对着手机又重复了一遍细节，大声发号施令。几乎是同时，伊丽莎白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马上接了电话，说：“斯特西！你在哪里？”
“出什么事了？”伊丽莎白问道。
德莱尼转过身来，瞪了伊丽莎白一眼，然后就挂了自己的电话。
伊丽莎白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已方寸大乱，凯·希瑟像是快急疯了。
“麦克莱恩夫人吗？”斯特西问，然后又接着说了些什么，但是电话信号断断续续，伊丽莎白什么也没听清。
“什么时候的事？”德莱尼问完，听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当时在哪呢？噢，噢，慢一点说。”他边说边挥着手在空中拍打，好像凯·希瑟就在他面前一样。
德莱尼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拿手机：“把它给我。”
德莱尼听着电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头也埋了下来。
伊丽莎白闪开了，转过身，一根手指堵着另一只耳朵，一边点头，一边对斯特西说：“慢点，慢点，我没听明白的，再说一遍。”
德莱尼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皱着眉接了电话，说道：“你好，凯。”
德莱尼还伸手等着呢，这时已经气得满脸黑线了。
“侦探先生……兰斯，我得找到她。她逃跑是因为她真的以为泰勒有危险。”
“如果斯特西听到你的声音，她会立马挂电话的。”佩妮淡淡地对他说。
德莱尼一言不发，轻轻地点了下头。
斯特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听起来很紧张，甚至绝望：“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泰勒和潘崔克警官从餐厅出来，上了一辆轿车。他们要去哪儿？”
“听着，这些并不重要。”伊丽莎白说，“关键是我们都在寻找斯特西，我承认，这的确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照片的事。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忙着为她辩护，一时忘了。我很抱歉。”
伊丽莎白抬眼看着德莱尼的眼睛：“他们去哪里了？哪个方向？”她问道。
德莱尼吸了口气，眼中的怒火熄灭了，目光从伊丽莎白身上缓缓移开。
“朝南，我现在就在他们后边。”
伊丽莎白四下看了看，才敢抬起下巴，直视怒气冲冲的德莱尼，好像一个孩子在房里抽烟被逮个正着一样。然后她说：“我告诉过你，斯特西认为有人在跟踪她的儿子。可你还没听完就火了，要不然，我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这话刚出口，伊丽莎白就恨死自己了，在德莱尼面前，她简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跟紧他们，斯特西。”
“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才告我这事？”
“问问她车牌号是多少？”德莱尼对伊丽莎白说。
伊丽莎白紧抱双臂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感觉自己很傻：“昨晚，我和她通电话时，斯特西说她发现一张泰勒的照片。是她出狱前几天，有人放在她房间的。照片上泰勒站在学校大门外，身上画着一个十字靶心，好像有人要枪杀他，或者怎么样。留下照片的人还在照片后边写了一句话：‘先他后你’。”伊丽莎白缩着肩膀，双臂抱得更紧了，低头盯着两人中间的地面，等着挨批。
伊丽莎白挥手让德莱尼不要靠近，边说：“斯特西，听我说——你离他们的车远吗，能看清楚车牌号吗？”
德莱尼一声不吭，只是瞪着她，双眼喷火，气喘如牛。
“我看不见，我和他们还隔了两三辆车，我们在东55号街朝南走，刚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见鬼，我看不到……等一下，我们现在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东55号。”
伊丽莎白一听，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还没有告诉过他：“斯特西说她发现了一张照片，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
“在哪里？到什么街了？”伊丽莎白忙问道。
德莱尼忽地转身，眯着眼盯着伊丽莎白，他的耐心瞬间消失殆尽，满脸按捺不住的怒火：“什么照片？”。
“来不及了，又开走了，我得跟紧他们。”
“那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能看出点什么吗？”
伊丽莎白很快向德莱尼转述了斯特西提供的信息，他拿起电话，按了快速拨号键，然后走开了。
德莱尼闭了眼，叉开两根手指压了压眼皮，然后放下来，双手十指交叉紧握在胸前，“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一定让你回想起一些可怕的往事。不过泰勒很安全，伊丽莎白。潘崔克警官和凯·希瑟和他在一起呢。好了，如果你不介意——”
“你能告诉我你所处的位置吗？有什么路牌什么的？”她问斯特西。
“那泰勒怎么样了呢？”
“我在找，但是……”
德莱尼耐着性子听完，站住了，眼睛扫过她身后的巷子说道：“我和格拉西监狱长通过话了，她向我保证他们彻底查清了毒品问题，没有必要再调查了。他们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也采取了恰当的措施。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呢？”
“但是什么？你没事吧？”
“这一定都和凯瑞威监狱毒品流入事件有关，我掌握的所有证据都可以证明。”
“我没事。”
“还没有，但是等我找到她，我一定问问她。”
“不要急，小心开车，盯牢那辆车。”
德莱尼朝车子走去，伊丽莎白也跟过去，在他身后问道：“那么她为什么要逃走，你有什么进展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南希·潘崔克要把泰勒带到哪里去？”斯特西问。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但是不论发生了什么，我有足够的把握，确信斯特西·梅·查姆斯可以照顾好自己。我相信她不可能在什么地方躺着等死。”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带泰勒走。你就跟在他们后边，但别太近了，不要惊动他们。”
“真的吗？你相信她说的？就这么凑巧，她刚好就在同一个时间穿着同样的衣服走进了这同一家麦当劳？”
“等一下，我……”
德莱尼扬起头，耐着性子说：“她说是在一个公交车站找到的。”
伊丽莎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传来引擎的声音，时高时低，像是斯特西在忽而加速，忽而减速，很可能是在拥挤的车流中穿来穿去。
伊丽莎白指了指正要驶离的巡逻车问道：“那个女孩是怎么弄到那些衣服的？那些衣服都是斯特西失踪时身上穿的。是不是她抢劫了斯特西？她是不是把斯特西打了，然后丢在哪里等死了？”
“我要追上他们了。”
德莱尼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伊丽莎白，双手插在兜里说：“伊丽莎白，我和你一样，非常非常想找到斯特西·梅·查姆斯——”
伊丽莎白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不，别着急，跟着他们就好，不要鲁莽行事。她一惊慌可能会撞车的。”
“哦，感谢上帝。我们今晚又可以睡个踏实觉了。”伊丽莎白说完，感觉自己挖苦得有点过火，于是又说道，“抱歉，警探，我不该这么说。”
“问问她，她开的什么车？”德莱尼粗声粗气地说。
德莱尼拿着手机紧贴着耳朵，侧过身，低声打着电话，一边看着一名警员护着那个女子的头，帮助她坐进巡逻车后排座位上，另一名警员绕到驾驶室这边上了车。德莱尼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衣兜，转身看着伊丽莎白，面无表情：“特纳警官在她身上发现了至少两盎司大麻。我们要把她带到警局去审讯。”说着避开伊丽莎白怒视的目光，看向别处。
“千万小心，斯特西。”伊丽莎白说，“千万小心，告诉我……”没等她说完，电话已经断线了。
“那么这是谁呢？”伊丽莎白指着那个女子问道，两位警员正把她扶起来，带到一辆等候着的警车旁。
1 注：一种麦当劳卖的早餐三明治。
第二天：上午9点06分——伊丽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