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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附魔者

“别碰我。我知道你们的白围裙和你们整洁的外表下藏着什么。你们让我恶心。你们的白车也让我恶心。你们永远没法清除掉我马上要留下的龌龊。一群杀手!刽子手!”

“好了,别惹是生非了,来,我们会治好你的。上救护车来。”

特雷尔科夫斯基蹒跚着走向拱门。邻居给他让开了一条道,他们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呆了。特雷尔科夫斯基流着泪冷笑着,挥舞起伸展的左臂。他把血洒到了他们身上。

他像个小男孩一样抽抽嗒嗒。医生和护士笨手笨脚地接近他。

“我把你们弄脏了?对不起,你们身上的是我的血。你们本该事先抽干我的血,这样我就不能弄脏你们了。你们把这个给忘了吧,嗯?”

“这是血,我要弄脏你们的院子。我还没死。我命硬着呢!”

人群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随着。警察用眼神询问着医生。他们应该强制他闭嘴吗?医生摇头否定。

他啐出一口血。

血和泪水在特雷尔科夫斯基的喉头咕噜作响。

“你们想让这一切完美无缺。你们想要我死得干干净净。你们错了。我会死得很脏,令人恶心!我没有自杀。我不是西蒙娜·舒勒。这是一场谋杀。一场可怕的谋杀。看着,这是血!”

“试试阻止我说话!我会弄得很脏!”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了几步,稳住步子。围观者都惊呆了,谁也不敢干涉。

他叫喊着。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但很快又用更尖利的音调说起来。

“我不许你们碰我。我不是西蒙娜·舒勒!”

“刽子手!杀手!我保证我会吵闹!好好地大吵大闹!试试让我闭嘴!你们尽管敲墙,我不在乎!”

特雷尔科夫斯基用令人惊讶的力气推开了他们。他歇斯底里地喊:

他到处啐着,往靠得太近的人身上喷血和口水。

医生不喜欢这个玩笑。他向护士示意把人放到担架上。

“刽子手!来杀我让我闭嘴啊!但我会在你们身上弄出污迹,给我小心。”

“他从窗口跳下是因为他怀孕了!”

他依旧蹒跚着,已经到了楼梯底下。他开始爬楼梯。邻居们鼓起了勇气。

警察们哄笑起来。

他们现在紧跟在他后面。

“是啊,是啊,”医生说,“这是谋杀。”

“别过来,不然我就弄脏你们!”

“我告诉您这是谋杀……有人推我……我没有从窗口跳下……”

他向他们吐血。他们急忙退后。

特雷尔科夫斯基更卖力地在辩解:

“小心你们漂亮的礼拜服!快去穿上你们的红色工作服,杀手的红装。不然血可就太显眼了。血很难去掉的,你们知道吗?上一次可好多了,对吗?但我不是西蒙娜·舒勒!”

“现在倒惜命了!要是想活下去,就别从窗口跳下来……”

他到了二楼。他摊开手心往上面啐了一口然后抹在左边的门上。

医生摇着头,越来越厌恶。

“刽子手!试试擦掉这个!脏吧,嗯?”

“倒霉的年轻人!他在胡言乱语。”

他艰难地走向右边的门。他在上面蹭他流着血的手臂,然后往门把上啐了一口。一块碎牙从他嘴里掉出来。

齐先生悲伤地笑了。

“啊!啊!这以后你们可干净了!”

“这不是自杀……我不想死……这是谋杀……”

邻居们在他背后咒骂着。他撕开连衣裙的上边深深地抓挠自己的胸。血从伤口处流出来。他用左手接着血,然后在门垫上摇晃手。

突然,在护士、医生、警察和邻居们惊讶的眼神中,那身体动了。嘴张开了。从里面流了些血出来。那嘴说着:

“得换门垫了。上面有血。”

“咝……咝……真是怪事!他化了装自杀的!”

他趴下来、手脚并用地爬上三楼。他在楼梯上留下大片血痕。

两个护士抬着担架匆匆离开。一名医生跟着他们。他们走近一动不动的躯体。医生一脸厌恶地摇头。

“得换楼梯了,上面有血!你们永远擦不干净这么些血!”

“您要我怎么办?我刚让人修好玻璃棚!”

一个邻居偷偷抓住他的脚想把他往后拖。

“您都习惯有人自杀了。”警车司机和房东握手的时候说,他跟他很熟。

“放开爪子,凶手!”

过了一会,一辆警车和一辆急救车停在了楼前。

他像生气的猫一样呼气然后啐了他一脸。邻居放开他的脚急忙擦脸。

“应该叫警方急救!”

“如果你擦它的话,就会把自己蹭脏。谁喜欢血?什么?没人?但你们却喜欢吃带血的牛排,你们热爱带血的葱烧兔肉,你们吃血肠吃得带劲,你们还推崇基督圣血化身的酒,不是吗?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要特雷尔科夫斯基这上好的血呢?”

“是昨天受了惊吓的缘故!”

到了三楼,他同样用血和口水弄脏了门。

“他运气真糟糕。”齐先生说,“昨天是车祸今天又……”

尽管有医生的命令,手持橡皮警棍的警察们还是非常想让这着了魔的人闭嘴。但邻居们组成的密密匝匝的人群却让他们无法动手。人群阻塞着通道。警察试着拨开人群,但邻居们并不听从指挥。他们连声咒骂咬牙切齿。医生和护士也无法前进。他们不想参与这令人难受的闹剧,开始和警察交换脸色。到了四楼,邻居们包围了特雷尔科夫斯基。一些闪闪发亮的工具在他们手里闪着光。那是一些有着利刃的、看上去像是手术用品的器具。他们把特雷尔科夫斯基推进他的房间。

邻居们赶来了。带头的是看门人和齐先生,他们哀叹着,做着表示绝望的手势。

“那么,你们还是喜欢血的?齐先生在哪?啊,他在那儿!过来,过来,齐先生,该领您的那一份了。还有看门人呢?您好,看门人太太!还有迪奥斯太太呢?您好,迪奥斯太太!来尝一品脱上好的血吧!”

他完全化装成了女人。连衣裙翻卷起来露出了吊袜带。脸上化了妆,下落时弄乱的假发盖住了额头和一只眼睛。

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邻居们手里的工具闪着光。一片血迹在他的下腹慢慢扩大……

特雷尔科夫斯基的身体从他家窗边栏杆上翻下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撞上了全新的玻璃棚,把它撞成不计其数的碎片,然后他以滑稽的姿势摔到地上。

特雷尔科夫斯基的身体再一次从他家窗边的栏杆上翻了下去,摔落在玻璃棚的碎片中,摔落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