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宋修德的死，也差点骗过咱们了。”
看了一遍，把本子递给金四九，“宋炎在这儿死的，可是，布置成密室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一般来说，密室和伪造成自杀是联系在一起的，比如宋修仁的死就差点骗过咱们了。”
孙一水点头，“凶手不是曹景凯，杀曹景凯的才是凶手……”
孙一水睁大眼睛，所谓密室犯罪，并非只有小说里才有的啊。他翻看了一下，金四九的字不好看，示意图画得也确实挺“示意”，亏他对现场很熟悉，所以能看明白。
两人重新勘验了一遍现场，孙一水拿手机照相，以便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案情分析用。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才跑完三个现场。孙一水心情大好，收工的时候，他告诉金四九，“你这个笔记可不能流出去啊。”
“不是今天，是数日以来。”金四九站起来，屁股底下坐着一个帆布包，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他，“密室犯罪现场勘验笔录。三个密室设置方式，都在这里了。”
“担心成为犯罪教材？”金四九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谁有这么大本事？没有任何一条道路是可以重复的，所谓高智商犯罪，所有的条件会因为时间、环境、人物等要素发生了变化而变得不可复制，所以你多虑了。”
“合着今天一直在这仨地方转悠来着？”
要散伙的时候，金四九说，“不是说还喝扎啤？算数不算数？”
金四九摊开两手，冲他晃了晃，手上也是灰，指甲缝里全是。“就剩撅地三尺了。看到没？手上身上都是。漆是经纶棉纺厂的，土是桃林小屋的，灰是这里的。”
孙一水本来想赶紧散伙各回各家，想不到金四九还记得，既然赖不过去，便咧嘴说，“当然算数了，走，叫上他俩。”
孙一水拨拉了一下金四九的头发，“你在地上拱着玩了？啥东西？灰不像灰，土不像土的。”
今天两人都开了车，先回侯镇派出所把警车放回去，然后孙一水开车拉着金四九和陈鹤群，胡建住太远，让他直接去吃饭的地方等。
“你整出名堂了？”孙一水掐着腰站在他对面，偏着头看着那栋小屋。小屋安安静静，警方的封锁线被风刮没了影，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仿佛隐藏着一只正在向外窥探的野鬼。
到了派出所天就黑了。等陈鹤群的工夫，金四九到大树后面冲了个澡。他弄了一根塑料管接到水龙头上，塑料管一头绑到了树上，有一人来高。这种简易的装置，也只有在这地方能用上，市里就算能接这样的管子，他也没法光着屁股洗，只要不是在自己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会有人出现在任何地方，特别是在刑侦学院。
金四九从树后面露出头，抬手往树干上拍了拍，啪啪的响声惊动了上面几只鸟。他吹了吹沾在巴掌上的黑色的树皮屑，吹不掉，便在裤腿上蹭了蹭。一只喜鹊从头顶飞过，叫唤了两声。
洗发水少了一半，肯定是陈鹤群给弄走了。他上次还说金四九的头发好，还问用了什么洗发水，金四九指了指着窗台上的一瓶洗发液。陈鹤群说，“直周买不到这样的，很贵吧？”金四九说，“七十块钱。”陈鹤群努着嘴点了点头走了。金四九挺纳闷，这洗发水他怎么带走的？
汽车的声音停止在树林东边的小路上，踩着落叶和沙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孙一水喊金四九，“老四，在哪里呢？”他都分不清楚给金四九起过几个简称了。
过了一会陈鹤群骑着电瓶车来了，一到就说，“我就感觉到今天肯定有好事，所以没吃饭，吃了就毁了，显得不给面儿。”放下电瓶车就坐到比亚迪的后座。
四周太安静了，遥远的地方传来三马的声音，像是另一个世界。苍蝇闪动翅膀的声音，像是盘旋的直升机，麻雀和山雀在林间穿梭来去，在小屋后头某一棵槐树上，传来啄木鸟㧅树干的声音，像是敲着棒子，敲一阵就停一下，还时不时地扑棱两下翅膀，羽毛和空气的摩擦声，轻柔悦耳。多好的一个地方，竟然发生凶杀。
金四九一上车，就问他，“我的洗发水怎么剩一点了？你用了？”
孙一水赶到槐林的时候，金四九正坐在一棵老槐树拱出地面的树根上，靠着树干，闭着眼睛，不时地在脸上晃一下手赶走飞来的苍蝇。
“我没用！”陈鹤群说得挺坚决。“我一直用肥皂，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信你闻闻……”说着扒着座椅把头杵了过去。
金四九说，“案子开始的地方。”是槐林小屋。金四九这两天在槐林、桃林和经纶棉纺厂来来回回地跑，白天拍照，测绘，晚上看图片。本来还想半夜去现场，毕竟太阴森恐怖，地点又偏僻，怕是不安全，就没冒险。
金四九还真闻了闻，没洗发水的味儿，用的是透明皂。
孙一水一听马上来了精神，问金四九在什么位置，马上到。
“奇怪了，一大瓶子洗发水一下就去了一多半……难道是户籍员老杨？不能啊。”
“卦象的事你不想知道了？密室怎么破解的事你不想知道了？”
孙一水嘿嘿地笑，自顾开车，听他俩在那分析那个偷洗发水的贼。
“什么现场？哪里还有现场？”
“你真没用？”金四九有点信不过陈鹤群，这家伙现在什么都偷他的。陈鹤群曾说，“你去说，不但肯定没人信，一定会有人说你造谣。我一个堂堂派出所所长，会偷你茶叶？偷你纸杯？还有偷你新买的没开封的牙刷？没人信。”
金四九那边信号不大好，听起来断断续续的，“我在现场哩。”
金四九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陈鹤群说，“你看我啥东西好，你偷回去。”还没等金四九说话，便接着说，“你偷一回我就天天说，就在派出所说，我说话他们都信，都会知道市里来的教授好沾小便宜……”
调查了两天，把这案子有关的人，甚至连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梳理了个遍，又走访又排查，毫无所获。孙一水耐不住性子给金四九打电话，想晚上喝扎啤，“这回我请，羊肉串，每人外加一串烤羊腰子。咋样？”
这回洗发水少太多了，金四九就是纳闷这个贼用什么东西装走的。
孙一水这两天一直反复嘟囔，这朗朗乾坤，今年的直周县城怎么会邪气冲天？再强的邪气也别想压住正气，不是说邪不压正吗，在我孙一水在这儿一天，就得除了你这邪气。
陈鹤群憋不住，一本正经地说，“我告诉你吧。你的洗发水少了，是真的，我说我没用，这也是真的，那为啥少了呢，我儿子用了……”
警方在曹景凯的住处发现的电脑上没有任何指纹，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金四九跟孙一水商量，真正的凶手也许另有其人。孙一水说那就得解释宋修仁的那间密室是怎么设置的，凶手和宋修仁同时进入到了房间，凶手得手之后怎么离开的呢？反锁之后，难道靠法术穿墙？简直胡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