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回忆了一下,“哦!对了,他还说孩子应该是刚掉下去死了不久,没多长时间。”
“沈大夫还说什么了吗?”
“当时没有人听到呼救声吗?”胡玉言故意提高了嗓门,这话显然不只是对他眼前的四个人说的。
“在诊所里了,有个输液的村民,这点要输液了。”
周围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请问您丈夫呢?现在在哪?”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就在庄子里的诊所住,警察同志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啊。”沈太太似乎很急,也确实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了。
郝洪有点犯难,“说实话,我当时还想马上做个人工呼吸啥的!不过沈大夫跑过来,检查了半天,告诉我孩子已经死透了!没救了!”
“好的!一定会去叨扰!”胡玉言恳切地点了点头。
胡玉言点了点头,他似乎不太关心郝洪所说的救人过程,“你捞孩子上来时,就断定孩子没救了吗?”
庄子里的人虽然很关心妞妞溺死这件事,想要留在这多看会儿热闹,但是也有不少人选择离开,因为时间毕竟不早了。
郝洪此时举起了右手,“是我!村民通知了警务室,我就跑过来了,然后捆上绳子就下去了!”
胡玉言看着手里的娃娃,这是个很普通的塑料娃娃,穿着花点点的裙子,头发是黄色的。
“谁把孩子捞上来的?”
“咦?”他很快发现了问题。
“然后我就赶紧回去找我们家那口子了啊!他是医生,好看看这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啊?”沈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就是图个心里平安,谁不知道掉到井里的孩子还能活啊?”
“怎么了?”王援朝凑了过来,朝着娃娃看了看。
胡玉言点了点头,“然后呢?”
“这个娃娃的脸上好像有很多的小洞!有点像麻子!”
“她头上的小辫啊!从上面一眼就能看到是个小闺女!”
“还真是!看来是个旧娃娃。”
“你怎么确定是个孩子?”
“也许吧!这个娃娃是这个女孩的吗?”
沈太太点了点头,“这是村头,平常当然是人来人往的了。”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好多人?”
胡玉言又用蔑视的眼光看了看身边的老警察,“王所长,您认为这起案件是怎么回事呢?”
“当时吓死我了,我伸头进去一看,竟然看到了有个孩子漂着,我当时就喊了几嗓子,幸好周围有好多人!”
“恐怕是个意外!妞妞可能是在井边玩,然后娃娃掉了下去!自己想把娃娃捞起来,结果就掉到井里去了!真是起悲剧啊!”王援朝摇了摇头。
胡玉言接过娃娃,“当时您去叫人来得吗?”
“这个女孩的爸爸呢?”胡玉言指了指玉萍那个方向,玉萍眼神发直,依旧一动不动。
郝洪感觉全身一震,十分的不自在,但是他还是清楚了沈太太要说什么,“这就是那个娃娃!”接着,他把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布娃娃递给了胡玉言。
“他是个军人,在外戍边呢,已经派人去给他发电报了,估计一两天就能回来了吧!”王援朝摇了摇头。
沈太太拼命地摇了摇头,“我是来打水的,结果打捞上来一个娃娃!”她转头向郝洪笑了笑。
恐怕是王援朝的这句话刺激了井边的人们,刚才还沉默的人群里,突然发生了变化,率先发难的是妞妞的姥姥,她上去就给了瘫坐在地上的玉萍一个巴掌,“你这个害人精!就是你害死了我们家妞妞。”
“您是向井下看了,才看到小女孩的尸体的吗?”
玉萍对这个巴掌毫无反应,却让妞妞姥姥变本加厉起来,她左右开弓又打了玉萍几个耳光。
“下午四点半!”
此时,王援朝再也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妞妞姥姥的手,“老太太,你息怒,现在不是你泄愤的时候。”
胡玉言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妖艳的女人,在他这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年纪来说,这样的打扮,沈太太无疑是他最为反感的女性类型,不过他还是很有礼帽地发问了,“请问,您发现尸体的时间?”
妞妞姥姥见警方已经开始干涉,便不敢再侵犯玉萍,而是使出了泼妇常用的“坐地炮”的绝招,她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闹,“就是这个荡妇,害死了我的外孙女!就是她!就是她!”
“我在这里,刑警同志!”还没等王援朝主动介绍,沈太太就主动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胡玉言有些疑惑,便指着玉萍,小声问道:“这个小女孩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吧?”
“沈太太在吗?”胡玉言大声地叫了一声,然后往左右看了看。
旁边的苑宇摆了摆手,“不是啦!你不知道,胡警官,玉萍家两口子都是带着孩子结婚的!”
“村子里的井还有很多,原来家家户户都要打井的!后来,很多井都干涸了,所以就改成了几个集中的供水点,这样的井在全村还有六个。”
胡玉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隐约感觉到这次事件,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村里还有多少这样的井?”
郝洪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老太太扶起来,让其他村民帮忙,把她劝走。
“通了!通了!但是,水有点咸,有些人喝不惯,这口井很甜,所以就一直没有封井。还有很多村民到这来打水!”王援朝忙补充道。
这时,胡玉言戴上了白手套,开始摆弄着妞妞的尸体,他用手用力推了推妞妞的面颊,她的小嘴一下子被撬开了,“这是什么?”
“打水?”胡玉言有些纳闷,“我听说,周边的村庄都已经通了自来水了!你们没有嘛?”
“西瓜子!”王援朝在一边说。
“是沈太太!”王援朝说完后,才又解释道,“是我们庄子里医生的老婆。她今天下午来打水时发现的。”
郝洪递过一个塑料袋,胡玉言把沾在妞妞牙齿上的西瓜子取了出来,放置在了其中。
“是谁发现的孩子?”胡玉言小声地问王援朝。
胡玉言又把妞妞的小手翻了过来,那双小手已经被水浸泡的变了颜色,指头上的皮肤已经有些发白,“王所长,你看这里!”
妞妞的尸体被摆放在一张白色的被单上,她的鼻孔渗出几滴黑黑的血,额头上还有淡淡的青色瘀痕。村民们大多静默而立,看着热闹,在场的很多女人都在议论纷纷,男人们大多摇着头。
“这是?”
只见一个女人瘫坐在井边上,她似乎刚刚背过气去,又被人救醒的,那是玉萍。妞妞的姥姥姥爷都来了,他们肝肠寸断,哭成一团,那情景极为凄惨。
“这孩子似乎刚刚剪过指甲啊!还是新茬呢!被水一泡变得挺明显的。”
王援朝咽了口唾沫,“这孩子小名叫妞妞,是玉萍家的孩子!”王援朝觉得这么解释,似乎并不能对一个外来的刑警说清楚,所以又指了指在一旁的女性说道,“就是他们家的娃!”
王援朝凑了过去,点了点头,妞妞手指上的指甲,在水中浸泡后指甲的前端,发出了釉白色,而且切口很不规则,明显是刚修剪过不久。
“尸体的身份确认了吗?”胡玉言斜着眼看了看身边的鹰眼老警察,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简单地看过了妞妞的尸体后,胡玉言又走到了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玉萍面前,“您是这孩子的继母吗?”
王援朝颤巍巍地凑过身去,挤到了井边,“应该是!”
玉萍表情呆滞,茫然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像是溺死的!”胡玉言做出了初步的判定。
“我能不能问您几个问题?”胡玉言没有笑,他的声音中带有一种魔力般的磁性。
当时,案发现场的周围早就堆满了看热闹的人,胡玉言看了看女孩的尸体,虽然先前已经接触过很多起凶杀案,但是对于年轻的刑警来说,这样的场面还是让他有点不适应。
“小胡从县里来的,不容易,玉萍别管发生了什么,都先回答问题,小胡办完了事还要赶回县里呢!”王援朝看了看手表,虽然是夏天,但天色也已经转暗了,真的不早了。
胡玉言是驾驶着县分局里的警车来到现场的,只用了一个小时。他身材高大,穿着便衣。民警郝洪、苑宇向他敬礼个礼,这让他很不习惯。他礼貌地回了礼,不过并不标准。
“不用着急!王所长,我一会还要去询问几个人,希望您给我安排一下。”胡玉言虽然是在和王援朝说话,但是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眼前的玉萍。
胡玉言从不喝酒,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烟鬼。他每天至少要抽三盒烟,在当时的年轻刑警中,已经算是个“老烟枪“了。此时,他接过云庄派出所所长王援朝递过来的一支烟,衔在嘴里,娴熟地用火柴点燃了,悠闲地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