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太清这俩人的相貌,但他俩的身材让我猜到了,是冷手和毒枭。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但我没放松警惕,又看着新出现的这两个人。
这哥儿俩把狱警解决后,又把木桩子撇了,全都板正看着,冷冷地望着我和铁驴。
等木桩子撤下去后,这狱警的脑袋都塌陷了,他是彻底救不活了,腿还一蹬一蹬地哆嗦着,这是一种条件反射。
我知道他俩为啥这么冷漠,他们一度怀疑我和铁驴越狱时要把他们撇下。其实要不是现在我和铁驴都受伤了,实力大打折扣的话,我肯定会站起来找他们麻烦的,因为他们对狱警头儿告密!
前两下倒没啥,这狱警的脑袋只是被力道一带,死死地压在地面上了。等到第三下时,我听到咔的一声响,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了。铁驴招呼我,说他看不到自己的脖颈,让我先过去看看他的伤势。
狱警面朝下砸到地上,这还没完,这两个举木桩子的人真的是下死手了,又把木桩子拿起来,对着狱警的脑袋,像撞钟一样,一下一下地撞起来。
我觉得冷手和毒枭不会对我和铁驴下黑手,不然他俩早就下手了,另外他俩肚子里毒囊的毒还没解呢,也算有求于我们。
这次他很费劲,滚得也是险之又险,跟狱警擦肩而过。
我压着性子不去留意他俩,赶紧跑到铁驴身边。
铁驴脖子受了伤,如此状态下,身子不怎么灵敏。要在平时,他再来一个侧滚,就能很轻松地躲过一劫。
这狱警的电筒就在地上放着,我捡起来后,把它咬在嘴里,这样能方便我腾出两只手来。
这狱警身子是挺横,却扛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而且他后腰被顶住了以后,整个人被冲击力一带,向仓库里扑了过来,还正巧奔着铁驴去的。
我检查铁驴的脖颈,发现铁驴这命真是捡回来的。这一颗子弹只差一点点就打到颈动脉了,一旦颈动脉破裂,血根本止不住,不出一会儿,铁驴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一发子弹打在铁驴刚才待的地方,他是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之后门外又有动静了,那断的木桩子被两个人举着,对着狱警狠狠顶了过去。
我告诉铁驴,使劲压着伤口就行。铁驴应了一声,又加大手上的劲儿。
在我还愣神时,铁驴猛地往旁边一扑。狱警的食指动了,使劲扣下了扳机。
这样又稍微沉默一会儿,冷手叹口气念叨一句:“两位大佬,别再打歪心思撇下我俩了,四个人一条心,外加运气到了,咱们才能逃出去。”
我看得仔细,这木桩子不像是从天上落下的,反倒像是被人举着,从侧面偷袭打下来的。
我知道,这话里说的运气,指的就是地震。我也不想太点破,说这地震是人造的这类话,不然我和铁驴在他俩眼里只是杀手,怎么可能掌握到这么先进的武器呢?很容易穿帮。
我听到砰的一声响,这木桩子都砸断了。狱警脑袋上还呼呼往外冒血。
另外我也琢磨不准,冷手带头这么快地“不计前嫌”,到底为什么?难道说这当大佬的人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刻知道谁轻谁重,懂得做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还是说他打着别的目的?
但在我正要开口时,变故来了,一个有碗口粗的大木桩子,突然出现在门口,正狠狠地对着狱警的脑袋砸下去。
我一时间没法弄明白这个,而且也没时间纠结了,我不再多说啥,跟铁驴一起站了起来。
我盯着那根手指,脑门特别热,甚至我又在想,自己也别等回信了,赶紧竹筒倒豆子,直接往下说吧。
我们四个算是这么临时凑成一伙了。我虽然对这狱警的死还有点遗憾,但没时间好好安葬他。
狱警皱着眉,他在纠结要不要听我的话,但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头挺吓人的,微微动了动。
铁驴说话有些困难,却还跟冷手和毒枭强调一句,说我们越狱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找到黑痣。
我是想把我和铁驴真实的身份说出来,我相信他知道我俩是特警后,一定会放下枪的。
他又把黑痣的特征描述了一下,也跟这俩大佬撒了谎,说黑痣是杀手组织的人,我们必须要救。
我对他喊:“兄弟,等等,你听我说个秘密。”
毒枭听完很不耐烦,嘀嘀咕咕几句。我听不清他嘀咕啥呢。
我没别的办法,只想着一定要把驴哥的命保住。我怕自己再不说啥就来不及了。
冷手没急着说啥,一边从死去狱警身上摸出烟来,点了一根快速吸起来,一边琢磨着。我能看出来,这哥儿俩都不想去救黑痣。
这一刻,铁驴的命绝对就在狱警手上攥着呢,他只要轻轻扣动一下指头,铁驴就得见阎王去。
我就跟他俩这么念叨一句,让他俩在这仓库等我和铁驴,我俩一旦找到黑痣了,就回来跟他们会合。
我整个心凉了半截,而且能感觉出来,这狱警心狠手辣的,他说要开枪,也绝不单单是吓唬我俩。
这番话立刻遭到他俩的否定,他俩怕我和铁驴借机又跑了。
狱警不想再跟我们说啥事了,又念叨句:“去死吧!”
冷手的脸色还再次变得阴沉,不知道想什么呢,最后他还抢先跟我俩说:“既然黑痣是你们的兄弟,咱们一起救他,然后再走。”
我听到这儿,心突突跳着。能感觉出来,他对我俩意见挺大的。
现在我们四个大佬,有三个都同意了,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毒枭想反对也没效果了。他又不满地嘀咕几句。
我发现我跟铁驴在曲靖监狱还算挺有名的。这狱警认清我俩后,哼笑一声说:“原来是三目鼠和黑熊,他妈的,我们哥几个都觉得你俩有问题,来了监狱后这里麻烦不断。而且你俩才挨了电刑,这才隔多久,竟又活蹦乱跳地积极参与越狱的事了?”
我们没时间听他抱怨,冷手这根烟也不抽了。我们四个出了仓库大门,弓着身子,向B监区的方向跑去。
狱警再次举起枪,对准铁驴,又腾出一只手,摸着后腰拿出一把手电,打开后照了照我俩。
当然了,临走时我还把死去狱警带的手枪拿了出来,递给了铁驴。铁驴有枪在手,能让我多多少少安心一些。
这狱警又退后半步,堵在门口。这期间铁驴有反应了,他并没死,挣扎着站起来后,捂着脖子,只见血不停地从他指缝间往外溢。
这一路,我们走的那叫一个小心与忐忑。我们倒是没遇到冷枪,但毫无征兆间,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响,随后一团大火苗子冲天而起。它还跟个小太阳一样,把这附近好大一块地域都照亮了。
我是倒着飞的。飞出一小截后,无力地跪在地上了。这么一来,膝盖特别疼,也冷不丁有点麻。我盯着狱警,打心里骂上了,心说,老子才不是给他下跪呢,就是一时间起不来而已。
我被这种突发事故弄得一愣。铁驴和冷手的方向感特别强,也都有那眼力,估算一下距离后,先后说了同一个意思的话。
我彻底没念头跟他死磕了。狱警又补了一脚,把我狠狠地踢飞。
这大火是在监狱大门处,一定是犯人合伙冲击大门,跟狱警冲突时,把什么大型汽油桶弄炸了。
他之所以这么撞,是因为事先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外加也一定在这方面练过啥。这一下子撞得我眼前直冒火星子。
我虽然没身临现场,却只想想就能感受到那里什么样了。而且隐隐的,好像还有枪声传来。
我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狱警看到我这种表情,他很满意,甚至又立即用他的脑袋对着我的脑袋狠力撞了过来。
我猜打枪的不仅仅是狱警,或许有的犯人也抢到枪了,正跟狱警拼命呢。
他挺瘦的,所以膝盖上也没啥肉,这么一顶,真把我顶惨了,我就觉得整个肚子都翻江倒海的,尤其隐私地方也稍微有点胀痛,估计也跟小腹受到攻击有直接关系。
我也不好评价这些犯人了,也觉得挺奇怪,他们是不是太无脑了?为何非得冲击正门呢?难道就不能四下散开,各找犄角旮旯逃跑吗?尤其这么一来,越狱事件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多了,都快成集体大暴动了。
这狱警却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打起别的主意,突然伸出膝盖,对着我的小腹狠狠顶了过来。
铁驴倒是比我想得多,还跟我们仨说:“咱们也过去看看,或许黑痣就在其中。”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挺多久,但打定主意,能多一刻是一刻吧。
我突然冒出个念头,心说,难道不是犯人们无脑,而是他们被某人煽动了,脑袋一热,都去冲击正门了?
他调转枪口越来越困难,最后我俩僵持上了,只是区别是,他纯属用胳膊上的劲儿,我全身都在用力气。
这么一排除,能有如此煽动性的只有黑痣了。光凭刚才他能从A监区快速逃走,就说明这人不简单了,另外要不是陈诗雨夺了他的产业,他也本该是个枭雄级的人物。
我肯定不能让他得逞,而且好就好在,我稍微弓着身子,个头儿又没这狱警高,我能把自己的身子当成支架,借着这份优势跟他死磕。
我并没有借此说黑痣的事,跟他们仨一起,又加快速度。当我们一行人都跑到B监区附近时,我看到有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似乎受了伤,还蜷曲着身子。
他哼了一声,调转枪口,想把我也砰砰了。
冷手手里拿着死去狱警的手电筒呢,之前一直没开,现在他警惕地对着这人照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又迅速关了。
眼前这个狱警的臂力和手劲都很强,我掰来掰去的,丁点儿把枪夺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我借着这束光,认出这人是毒枭的原手下。我之所以把他称为原手下,是因为现在大家都想着越狱,越狱后谁还想继续当毒枭的手下?肯定各自跑路去了。
我嗷的一声扑了上去,伸出双手抢着狱警的枪。我想用力把它夺下来,却发现曲靖监狱的狱警真是不一般,里面藏龙卧虎的,有太多高手了。
这人也看到我们四个了,但还是对毒枭喊了句:“大哥!”
我不想就这么失去铁驴,心里特别着急,而看着这狱警又压低枪口,还想对着铁驴补枪时,我都快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了。
我们四个凑过去,毒枭并没有太在乎这个原手下胳膊的伤势,反倒敏感地四下打量着,趁空问了句:“你怎么伤的?这附近有狱警?”
我看铁驴晃悠几下,一下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我脑袋里嗡了一声,知道驴哥中枪了,甚至凭他这么快倒地,这枪很可能是致命的。
原手下摇头,说他刚从监狱大门那里逃回来,那里实在太激烈了,他以前只是一个抢劫的,哪遇到过这种战场一般的场面!
这狱警很不客气,对着铁驴“砰”地来了一枪。
铁驴关心的是他也在监狱大门那里待过,就立刻问了句:“那里有人嘴角有黑痣吗?是A监区的犯人。”
我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外面那位举着手,拿着一把手枪。就凭这个,我敢断定,他是一个狱警。
铁驴还特意比画一下嘴角。
我不知道外面那位是敌是友,没等我和铁驴再做出啥举动呢,外面那人加重力道了,这门一下子被拽开了。
原手下没太多想就又摇了摇头,或许是牵动伤势了,他疼得一咧嘴,又跟我们说:“哪有A监区的人?都是咱们B监区的犯人,也怪那老跛子,他非说正门是逃狱的唯一出路。我们看在他经常在监狱打杂,对这里熟悉的份儿上,信了他的话,结果死的死、伤的伤。”
我冷不丁连说邪门,心里合计着这门难道是智能的?只要有人一碰把手儿,它自己就能开?但我又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一定是赶得很巧,在铁驴开门的时候,有人也在外面开门,他俩撞上了。
我诧异了,更万万没想到,这次煽动大家的竟然是那个“跛子”。我算了信了那句话:小人物也会创造大奇迹。
铁驴伸手摸向门把手,但等他用力拧的时候,怪事来了。铁驴突然拿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我离得近,看到铁驴没咋用劲呢,这门就有自己要打开的架势。
既然大门处没黑痣,我和铁驴也不打算过去了。我心里还愁上了,心说,接下来去哪儿找这位黑痣爷呢?
我们都停在正门口。这就是个很一般的入户门,上面有一个铁把手,拧开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这时原手下又想到了什么,跟我们念叨一句,刚才他们往正门赶时,他看到有一个人影在他们后面,似乎不是B监区的,最后还分道扬镳,独自往东南方向去了。
我拍了他肩膀一下,那意思是让他别这样。铁驴没再说啥,又往正门那里靠去。
我听得眼前一亮,就像又看到了希望一样。我望着铁驴,铁驴也说这人很有可能是黑痣。而且细算算,东南方也是姜绍炎说的让我们越狱的地方。
要在平时,我肯定把铁驴这话重视起来,现在却觉得,或许真是他错觉,因为横穿仓库这一路上,我就出现过好几次敏感的情况。
我觉得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我们又撇下原手下,往东南方赶去。
铁驴摇摇头,轻声说,或许是他的错觉,刚才正门那里有动静。
这名毒枭的原手下对我们的举动很不理解,而且经过刚才的战斗,他有些死心了,不再抱有什么越狱的念头了。
我被他弄得挺敏感,也静静观察着。但正门那里没啥怪异,我多问一嘴。
东南方的尽头就是后山,我们要在这里经过那个大墙下的小门。
我点点头。随后铁驴又轻轻“咦”了一声,扭头看着正门。
等离大墙越来越近时,我们还没见到黑痣,但都故意往下降速度了。我还隔远望着大墙。
中途我不小心还碰到几把铁锹,让库里乒乒乓乓乱作一团。等我俩快到仓库正门时,铁驴先来个急刹车,又扭头跟我说:“从这儿出去不远就是B监区了,那里指不定啥样呢,甚至也因为逃跑犯人多,会有很多狱警,我们要小心。”
这里的哨岗是最多的,几乎每隔十米就有一个,但我发现,这些哨岗都在地震中坏掉了,没一个上面站着哨警。
其实较真地说,我俩在做偷偷摸摸的勾当,应该放轻脚步才对,问题是外面乱作一团,有各种杂音和吵闹声,我俩也犯不上保持沉默。
我心里上来一股高兴劲,把这情况说给了大家听。毒枭嘿笑一声,铁驴和冷手则略显沉默,并没回复啥。
铁驴当先,我随着,我俩这么一前一后地横穿整个仓库跑起来。
我发现自己真是乌鸦嘴,突然间,就在小门上方的那个哨岗的探照灯亮了,一个哨警猛地站起来。
我没在这方面太较真。虽说仓库里没有应急灯,但窗户挺多。这里的环境只是暗,并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合着他挺滑头的,原来一直躲在哨岗底下呢。
在刚进仓库那一刻,我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有点臭、有点腥。我猜测跟这里长期存放劳动工具有关吧,不然只是一个空仓库,怎么可能有这种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