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示意把毒枭先放开。铁驴拿捏着力度，一推之下，让毒枭跟冷手并排趴到地上。
铁驴停下来，扭头看着老猫。
老猫对铁驴使个眼色，又向嘴里抠去，铁驴也照做。
毒枭使劲扭着身子，不敢还手。老猫看他马上又要被按到磨光机里时，喊了句“等等”。
很快，老猫和铁驴都从嘴里拿出一个小黑囊来。这玩意儿我见过一次，记得姜绍炎说过，这黑囊里面带着毒，只有某几个特殊职业的人才带着，在不想被俘时，咬破它自尽用的。
铁驴脸一沉，又要抓毒枭的脑袋，再用磨光机收拾他，而且这一次，铁驴磨什么地方，我就猜不到了，或许是毒枭的耳朵。
老猫举着黑囊，把它递到毒枭面前，问他认识这个不。
毒枭知道他点头意味着什么，但碍于铁驴的手腕，他又微微摇摇头。
别看毒枭是监狱大佬，但以前只是一个做黑买卖的贩子，对这个根本不懂。
铁驴趁空问毒枭：“帮我们不？”
他没摇头，脸上却全是迷糊的表情。
我看着他的新发型，说实话，一点儿都不好看。我也不再在电闸处待着，开始往回走。
而冷手再怎么说也是老兵，他识货，盯着这两颗毒囊，一脸惊恐样儿，甚至还忍不住问我们仨：“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毒枭脸上还都是汗，铁驴松开他以后，他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伸手往头顶上摸。
我一时间不知道咋回答，总不能说我们是特警，过来做任务的吧？
毒枭吓得“啊、啊”叫唤，但铁驴掌握一个尺度，我听到嗡嗡几声响，毒枭只是头顶一块头发被磨没了，脑袋没受大伤没大碍。
老猫还是比较聪明的，或者说他拿出毒囊时，就想到了怎么圆谎。他依旧拿出冷冷的脸色，跟冷手说：“杀手！”
我跑过去开电闸的速度很快，等打开的一瞬间，磨光机嗡地响了。铁驴又把毒枭的脑袋往前送了送。
冷手和毒枭虽然是混道上的，但相比之下，跟杀手还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俩大佬脸上都出现一丝敬畏的神色，毒枭还念叨一句：“怪不得。”
铁驴四下看了看，正巧不远处就有一个磨光机，他让我去开电闸，他一把抓向毒枭，又摁着他的脑袋，往磨光机那里凑。
我懂这句怪不得的意思，他是想说，也就因为我们是杀手，所以身手才这么高强。
冷手沉着脸没急着回复，毒枭缓过神了，猛地摇脑袋。
我最不习惯的就是装了，心里又上来那股劲，想跟毒枭摊牌，说自己是赝品，但也强忍住没说。
老猫看着冷手和毒枭，懒得多说啥，又强调地问一遍：“你们不想帮忙？”
老猫不想跟这俩大佬多说杀手的事，反倒继续解释毒囊。他告诉两个大佬，杀手嘴里的毒囊都是特制的，每个毒囊里的毒都是剧毒，但配方不一样，这也表示，一旦误吞毒囊，需要跟他的上线联系，索要特制的解药才行，要是盲目解毒，很可能毒上加毒，有反效果。
而我早就知道了我们会越狱，对老猫的话并不太吃惊。
两个大佬听得很严肃，而我本身也算是一个用毒、解毒的行家了，我有个疑问，心说，这种毒囊有这么复杂吗？
这事老跛子也跟我们说过，冷手这么说，倒没夸大，也没骗我们。
这种场合我肯定没提问的机会，老猫趁冷手和毒枭不注意，猛地向毒枭下手，一手把他的嘴巴撬开，又一手把毒囊推了进去。
毒枭听愣了，冷手本来没精神，现在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着半爬起来，喊着说：“越狱？开玩笑？没有可能的！而且曲靖监狱自打建立开始，就没一个成功逃出去的。”
毒枭身手很一般，想反抗已经有些晚了。而且在喂了毒囊后，老猫又对着毒枭的脖颈捏了几下。
冷手身子还是不行，几乎是被我们拖着走的；毒枭身子没啥大碍，是跟过去的。弄完这些后，老猫又望着毒枭接话了：“我对老大不老大的，不感兴趣，唯一要求是你俩得帮我们，一起越狱。”
这是有助于吞咽的动作，毒枭被迫下，把毒囊完完全全咽了。
我和铁驴默默听着没说话，老猫呢，四下打量一番，指着一个角落，跟我和铁驴一起，带着冷手和毒枭一同过去。这么一来，我们能远离那些倒地的打手，便于说话。
他很难受地抠着嗓子，这也是无用功了。这期间铁驴对冷手下手了，想把另一个毒囊喂给冷手吃。
我们仨又一起盯着毒枭。他看了看在地上半昏迷的冷手，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又对我们使劲作揖说：“三个大哥，咱们B监区以前就两个老大，从现在开始，就是三个，不，五个老大了，除了我和冷手以外，还有你们哥仨。现在B监区还有些散户，你们归拢下，绝对能建立自己的势力，以后咱们平起平坐，如何？”
但冷手比毒枭难搞，他刚打斗完，身子虽没劲，但嘴巴却挺硬。铁驴一个人，短时间竟搞不定他。
老猫只对我龇了龇牙，算是回应了。而毒枭听我这么说完，脸都变色了，念叨句：“原来你们都认识！”
不得已之下，老猫又过去帮忙，他俩一起配合，也让冷手中招了。
我本来要说老猫来着，但这场合这么说不妥，就临时改主意叫他老兽了。
此时两个大佬，根本没了大佬的样子，反倒特别矬地互相靠在一起，都在干呕。
我不多想了，赶紧拽了他一下，还忍不住说：“老……兽，是你啊！”
老猫摆手让他们别费事了，又强调说：“这种毒囊设计很巧妙，上面有肉眼看不到的倒钩，一旦入胃了，这些倒钩会让其钩在胃壁上，除非手术把胃剖开，不然根本不能把它弄出来。”
我跟老猫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了，对他没那么见外。
随后老猫蹲在俩大佬面前，拿出一副狞笑样说：“这种毒囊在五天后就会化掉，也只有我们逃出去了，我跟黑熊联系上线，才能拿到解药。”
“大麻烦”三个字像电流一样击中我，我也全反应过来了，心说，这他娘的是老猫啊，他竟然也乔装了。
毒枭反应快，在冷手还傻兮兮听完发愣时，他就不可思议地念叨一句：“五天？咱们要用不到五天的时间越狱？”
我正打心里瞎合计呢，狂暴兽扭头跟我说了句话：“大麻烦，你怎么也过来了？我真搞不懂。”
我也觉得，这时间有点紧，尤其我们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另外，既然狂暴兽就是乔装后的老猫，说明我们入狱的任务不是接狂暴兽逃走，反倒另有其人，也很可能是带着那个人一起逃走。
我觉得这两种方式都不妥，而且狂暴兽为人这么冷，也让我有种不敢太接近他的感觉。
但这人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清楚老猫现在找没找到这个人呢。
我问候一句，兽哥你好，我是三目鼠，还是等他看着我时，我热烈地走过去跟他握手？
从这些情况来看，毒枭说得没错，五天越狱，跟天方夜谭没啥区别，但老猫很肯定地点点头说：“就五天，时间充裕得很。”
我看着狂暴兽，心里合计着，既然他是我们的接头人，那我肯定得跟他打个招呼，但问题是，这招呼怎么打？
毒枭不接话了，眼睛眨来眨去的。我猜他在想其他鬼点子呢，而且很可能打着小算盘，假意先跟我们合作，等离开这里后，再向狱警揭发我们。
这期间我也跟他们会合了。
我能想到的，老猫也想到了。他早有对策，又一手托起毒枭的下巴，配合着冰冷的眼神跟毒枭说：“你没有选择，要么五天后毒发身亡，要么赌一把帮我们，我们也会带着你一起越狱，不然想想看，你揭发我们的话，我们并没越狱，顶多是一个未遂，还会在曲靖监狱继续服刑，那样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以后会有好果子吃吗？”
狂暴兽心里有数，知道冷手被降服了，他也没必要在地上继续躺着，扭了几下身子，自行爬了起来。
毒枭脸色一暗，老猫的话绝对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我又趁热打铁地补充，说监狱不是福利院，尤其像曲靖这种重刑犯集聚的监狱。在这里生了大病，狱警可能安排救护车带你去外面住院与手术吗？只会让你自己扛，死不了算你命大；死了的话，那就一了百了。
这种连环式的摔打，威力可是叠加式的增长，一下子冷手彻底没脾气了，身子软得不行了，也就是强撑着一口气，不然保准一闭眼晕过去。
毒枭不接话，冷手倒是被我和老猫这么一说，脸现一丝狠色，说不就一条命吗，赌了！
他没撒手，抱着冷手一起站起来，但紧接着，他又一发力，带着冷手再一起往后摔倒。
他倒是先妥协了，我们这些人又集中劝毒枭。
他心里还有股斗志，都这样儿了却还要挣扎着爬起来。狂暴兽也是一个怪人，等的就是冷手这么做呢。
毒枭架不住我们一起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间的脑门发热，最后也同意了。
这一下绝对不轻，冷手轻轻咳嗽着，整个身子有点软。
我们也没太压挤冷手和毒枭，跟他俩一起平起平坐了，而这么一来，B监区一下多了三个大佬。
我隔远看着，他俩几乎是同一时间摔倒在地，但狂暴兽能控制节奏，也事先知道自己要摔倒，做好了准备。冷手就不行了，纯属被动地狠狠摔到地上。
我们隔远说了这么多话，被磨光机的噪声一盖，远处那些倒地的打手根本听不到什么，有几个眼尖的，也只是看到我们仨喂了冷手和毒枭吃东西。
狂暴兽从后往前抱住他的腰，又猛地一发力，把他举起来往后摔。
等我们五个走回来后，各自散开，把这些打手全从地上弄了起来，没昏迷的直接拽起来，昏迷的先掐人中或者掐大腿，弄醒了之后再拽。
冷手意识到不好，不过等他要再转身时已经晚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形势就变成这样，但冷手和毒枭的话就是命令，他们虽然想不明白，却都认了我们三个新大佬。
老话说人不可貌相，我今天算是更加理解这话的意思了。狂暴兽戴着手链脚链，还能发挥出超恐怖的速度，跟一道闪电一样绕到冷手身后。
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午餐时间到了，我们从磨光车间走了出去。
狂暴兽一直等着，在冷手拳头马上打过来时，他猛地一闪身。
我一直没当过大佬，这次突然脑顶上扣了个乌纱帽，我发现当大佬蛮有甜头的。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这些犯人见到我时，都很客气，尤其大脑袋，大哥长、大哥短地叫着，我还挺享用。
冷手望着狂暴兽，抿了抿嘴，说明他心理压力很大，而且他也不等机会了，直接挥拳往上冲。
下午我又回到洗衣房工作，但一下午没啥大事，只有几个B监区的犯人偷偷溜过来看我。
铁驴本来是一个犟脾气的主儿，也有点傲骨。换作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不服气，但狂暴兽这么说了，他却很听话地往后退了退。
我发现自己在曲靖监狱是真的太老实了，他们这些犯人，私下都藏着好东西呢，最典型的就是为了“孝敬”我，有个来看我的犯人拿出半包烟塞到我兜里了，还跟我说，晚上熄灯后，我可以躲在牢房里享用一番。
冷手算得上是赤手空拳，他俩不想在这方面占优势，都把钢管撇了。铁驴捏着拳头，活动手掌，本想出阵跟冷手一对一，但他刚迈步，狂暴兽就把他喝住了，又冷冷地说了句：“你们俩半斤八两，跟他斗不值当，我来！”
另外还有犯人拿了一本小册子，里面全是比较暴露的照片，说我可以看着小册子私下爽一爽啥的。
我不想一直这么旁观，赶紧往他们身边凑。铁驴和狂暴兽没精力理会我，他俩都盯着冷手。
我对小册子没兴趣，但烟是好东西，对我这种老烟民来说，偷偷吸一根确实是一种享受。
毒枭趁空又退后一步，躲在冷手后面。
一晃又到了晚上，我们这些犯人下“班”了，全回到牢房里。
他是个老兵，懂身手，这时半蹲着马步，举着拳头，慢慢向铁驴和狂暴兽靠去。
我看到我们的牢房又成了我和铁驴的寝室了，那俩打手卷铺盖走了，我猜这是冷手跟狱警打招呼的原因。
这么一来，只剩下冷手和毒枭两个光杆司令了。毒枭脸色都变了，对我们不住地作揖；冷手却打定主意，就算斗不过，也要反抗一下。
我默默坐在下铺待了一会儿，之后铁驴也回来了。
但这俩打手挨了一下子后全都捂着肚子倒地不起。我估计他们是耍滑了，不然起来又有什么用？不还得挨揍吗？
他跟老猫都在磨光车间干活，这一下午一定没少交流。等牢房门关好后，我俩挤在一个下铺，铁驴说些事给我听。
我隔这么远都能听到砰砰的声音，其实人的肚子是最抗打的，狂暴兽的攻击威力大归大，却还没到让人疼到抽搐的程度。
他首先跟我明确了这次任务的具体目标，我们要帮着一个嘴角有痣的犯人越狱。本来老猫潜入监狱后，想把这人找到，但B监区没这个人，老猫不得不又发一次狠，借着闹事挨处分，调到A监区看看。
铁驴很仁慈，对这俩打手没啥动作；狂暴兽却拎着钢管凑过去，对着两个打手的肚子，一人狠狠来了一下子。
而在A监区，老猫真找到了这个人，他因为有精神病，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他俩也挺“光棍”的，都把电轮一撇，举着双手表示投降。
我听完这话，情绪上波动很大，咬字眼的话，我们要帮别人越狱，不是我们带着他一起越狱。细细品来，这里貌似有点说道。我心说，越狱这种事，怎么个帮法？难不成是我们想法子让这犯人先越狱，然后我们再越狱逃走吗？为啥不能一起逃走？
铁驴又“喂”了一声，把打手的注意力转移回去，他和狂暴兽还都举起钢管，表示战斗还没结束，但两个打手没了电轮，根本没法子跟铁驴和狂暴兽抗衡了。
而最让我怀疑的是，既然警方明确要找嘴角带痣的人，为何不能官方出面，把人送到警局提审呢？非得安排我们三个特警潜进来这么复杂？
他们全明白了，尤其是那两个打手，拿出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儿。
我跟铁驴也不见外，把这些疑问一连串都搬出来，对他提问。
我发现这人真有意思，电轮转不转不是靠他的意念就能行的。我“喂”了一声引起他们注意，又拿出一副自豪的样子指了指电闸。
铁驴是脑容量比较小的人，一听这么多问题，都有点跟我翻白眼的意思了，最后一耸肩没回答。
俩打手和冷手、毒枭都愣住了，有个打手还使劲晃了晃手里的电轮，嘴里念叨：“转！转！”
我也不知道他是懒得回答，还是他也不知道。
本来电轮还哧哧转得欢快，但在总闸被关的一刹那，电轮跟阳痿了一样，轮子里出现呜呜声，转数也越来越慢，最后停止了。
铁驴也不跟我在这问题上较真儿，又继续往下说了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