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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牧园

这种警卫密码虽然没有摩尔斯码程序严谨,却有一定的规律可循,简单实用操作灵活。比如“4351”是“平海”,“1162”是“车站”等等。只要你背熟了数字代表的含义,随便看一眼对方报出的阿拉伯数字就能翻译成中文。但是这种密码只能掌握在少数铁路警察手中,作为传递警卫信息使用,保密性极强。

张雨田知道,这是牧园在给自己发警卫密码。

牧园给张雨田比画的是经过简化的三组数字的密码,这是当时张雨田干内勤时按照上级领导要求,在警卫密码的基础上设计出来供刑警队使用的又一级密码,更简单更方便使用。不知其中奥妙的人就算是大声冲你朗诵,也如听天书似的闹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牧园的这几个动作很有频率,看似是在微微发抖,其实是轻轻地用手在腿边比画着几组数字。别小看牧园断断续续比画出来的数字,是局外人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猜透的谜语,就算是刑警队里的警察也无法破译。只有担任过文书内勤这个职务的人才能心领神会一目了然。

张雨田目光扫过牧园身上时看清了她比画的数字:“警卫”“列车”“停靠”“一”“小时”“后”。难道他们是冲着警卫对象来的?这个念头一出现张雨田立时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麻,真要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看来自己要马上调整策略,做一次谈判工作最忌讳的事,那就是改变身份,将谈判转化成为攻击。

张雨田的思路有些紊乱,他不由得茫然地扫视着四周,当目光滑到牧园身上,牧园手指间几个看似无意识的动作让他恍然大悟。

他知道自己的目光不能在牧园身上停留时间太长,马上调整下心神冲大虎说:“兄弟,说了这么半天你不口渴?我可得来杯水喝了。怎么样,让你的兄弟给我倒杯水。”

这肯定是同伙送信息进来了,告诉他们特警已经撤离。张雨田紧张地盘算着,他提出的最后时间看似紧迫,但总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一般劫匪为了达到勒索钱财的目的,会尽量缩短时间,尽量避免有可能发生的激烈冲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铤而走险同归于尽。因为他们都会存有个侥幸心理,那就是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可眼前的大虎好像并不拿这些常理当回事。冷眼看上去他还有些从容不迫,甚至是在向警察挑战,特别地有恃无恐。

“看你嘚啵半天也累得够呛。那个胖娘们儿,给警察倒杯水去。”大虎指着胖胖的女服务员说。顺着女服务员倒水的身影,张雨田又一次把目光投向牧园。这次牧园发出的暗语是“枪”“小”“车”“夹层”。他明白了,牧园带进来的武器暗藏在手推车底部的夹层里。开关就是手推车边上突出的那个铁疙瘩。这是铁路服务部门为了给食品保温在手推车上安装的夹层,经常放置一些热饮和稀饭。时间紧迫得想办法靠近手推车,拿到里面的枪,还要第一时间打掉手握遥控器的大虎。张雨田边接过胖服务员递给自己的水边想,这对于战奇来说可能相对容易,但对自己来说却是难度很大。他悄悄地朝牧园递过去个暗语,告诉对方知道了,心里边盘算着实施的步骤。

大虎哼了声抄起手机鼓弄了一下,随手扔到桌子上对小宝说:“你让那两个女服务员把吃的给这帮人分分,刚进来这个女的不许动。张警官,既然你们很有诚意地撤离了特警,钱的事我也不着急逼你们。一个小时以后吧,拿到钱我就带着你和三个老外上车。怎么样,时间够宽裕了吧。”

“张警官,你琢磨什么了?我可警告你别跟我耍花活。惹急了我手指轻轻一动,咱们就一块儿西方接引了。”

早有思想准备的张雨田先是回头看看牧园,再回过头来对着大虎说:“你神经过敏了,我不认识她。再说了我们公安处里的警花基本上都是四十五岁以上的大婶,没这么年轻的。就算有也是骒马上不了阵,兄弟,你别紧张。”

张雨田喝了口水朝大虎说:“兄弟,我本想告诉你我琢磨什么,可就怕说出来刺激你。”

大虎拿枪朝张雨田晃动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指着站在旁边的牧园说道:“这个小娘们儿是你同事吧?跑进来给你送鸡毛信?”

“你他妈的是党员吧?跟我装临危不惧。有话就说,不说老实待着,两只眼珠别他妈的滴溜儿乱转。”

张雨田笑了笑说:“兄弟,这你可就是胡吣了。我敢保证至少从我进来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也是设身处地为你和这些旅客着想……”

“咳,兄弟,你别瞎说呀。”张雨田把目光移向大虎,“我是一直想申请加入党组织来着,这么多年大门是始终敞开着的,可是把门的传达室大爷就是不让我进。所以现在还是个点心盒子里的白皮,别看有红戳其实卖不上价儿。不过也得谢谢你提拔我,等这事完了我要能落个全须全尾,回去还得申请加入组织……”

大虎把眼神移回到张雨田脸上:“你的话我能相信吗,你们警察的嘴都他妈的跟卖假药搞传销似的,横竖都能使。”

“你谢我?”大虎疑惑地看着张雨田,“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又不是你们局长,我提拔你干嘛?提拔你跟我一块儿死?”

借着烟雾他偷眼观察大虎,发现大虎虽然也在注视着自己,可当他假装烟雾熏了眼睛用手揉搓的时候,大虎的眼神迅速地游离开,目的地却是那帮蹲坐在角落里的旅客。难道他是想找个人质威胁我们?“大虎兄弟,把你的手机给我。”张雨田灵机一动朝大虎说,“我再催一下他们。”

张雨田拿起烟卷示意,遭到大虎拒绝后自己点燃一支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既然话说到这个分上我不妨跟你交交心。我从进来的那个时候起就没想能落好,只是不明白你们哥俩为嘛要干这个事,为嘛要顶这么一个大雷。你看看你跟小宝多说也就三十出头正当壮年,高风险高回报的职业有的是,干什么不吃饭呀,怎么就选择了这行呢?通过跟你说话我有点明白,你要么是讲义气,要么就是有难处。否则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人质,法律的惩罚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自从打完电话后,张雨田就默默地观察着大虎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这个暗示传递出去,外面的丁瑞成、战奇、邱毅他们肯定会使用各种方法,不遗余力地排查这个发送信息的人。最好能尽快地切断大虎与外界的联系,这样他就无法探知我们要采取的行动。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焦虑,张雨田不得不用连续地抽烟来缓解紧张。久违了的烟草味道刺激着他的气管和肺部,他好几次忍不住想咳嗽出来但还是强迫自己咽了回去。

说到这儿张雨田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发现大虎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旅客人群中但迅即又收了回来。他吐出口烟继续说:“我只能这么解释,你的行为跟你所受的教育有关。你呀,就是一个人家牵驴你拔橛的主,看着唬人其实挺笨的。基本属于倒霉催的。”

这个发现真是让人后脊梁骨直冒凉气。螳螂捕蝉该死的黄雀竟然离现场这么远,而且还不间断地发送着信息。这可有点太离奇了。王处长紧绷着的脸上又增添了一丝难堪,他挥挥手说:“你们继续在站内盘查,我去协调市局的同志请他们检查周边的高层建筑物。”

“你他妈的说嘛呢?”大虎的脸色变得让人害怕,“腾”地站了起来说,“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邱毅肯定地点点头。

张雨田也站起身朝大虎说:“咳,怎么说着说着就蹿了,是不是我说对了?我奉劝你抓紧悬崖勒马别给人家当炮灰,想想自己的前程想想自己的家人,别傻啦吧唧地一脑袋钻火葬场里面去,真到那个时候我想救你也怕捞一把骨灰。”

丁瑞成环顾下候车大厅四周透明的玻璃,外面几座高层建筑映入他的视线,面向阳光的玻璃窗上,星星点点地闪着刺眼的光斑。他有点明白邱毅的想法了,“王处,小邱的意思是说,可能是有人在高处窥视咱们。”

这番话等同于连教训带诅咒,气得大虎脸色发青,他上前两步双手猛地抓住张雨田使劲向后扔了出去。张雨田预想的结果出现了,他借着大虎的力量摔倒在地,顺势朝着手推车的方向滑去。滑到车前猛地坐起身使劲按动推车边上的按钮。意想不到的是夹层竟然被卡住了。就在张雨田愣神儿的当口牧园突然喊道:“大嘴,旁边还有一个!”他马上醒悟抬脚踢向车边上的又一个按钮。“啪”的一声夹层弹出车底。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瞬间的变化使大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急忙一个跨越迈过椅子向张雨田扑去,他的动作比张雨田要快,在张雨田伸手抓向手枪时抬腿踢向车子。手推车被大虎猛力的踢踹改变了方向,张雨田刚要转身去追,忽然感觉到一股风声直冲后背。这是大虎的拳头。匆忙中他没有躲避而是侧身迎击,顺势摆出一个勾拳。这是战奇平时告诉过他的搏击要领,遇到对方击打,自己处于弱势时千万不要闪避,否则越躲越乱,应该迎向对方尽量缩短攻击距离。

邱毅仰头看了看四面玻璃装潢的候车大厅说:“王处,咱们这里可是众矢之的呀,万一人家用其他的手段呢?”

这种拼命的方式如同军队里的逆袭或是反冲锋,说得再损点就是自杀式的攻击。但这种方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用,强对强或许能打个平手,要么是两败俱伤,弱对强只能是弱方更吃亏。张雨田恰恰是第二种情况。大虎的拳头和他的拳头同时落到对方的身体上,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大虎只是晃动了下身子随即稳住脚跟,而张雨田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事情就是这么巧,张雨田的电话打出来时,王处长正接到暂缓进攻的指示。早已严阵以待的特警队员们又退回到了原地。倒是张雨田的这句话提醒了一直关注在仪器旁的范广平,“如果不按要求做让人家知道了,人家就先杀个日本人。”他清楚这是张雨田的暗示,他在发出警告,贵宾室外面还有歹徒的同伙。范广平马上将这个想法向王处长和丁瑞成汇报,王处长先是一愣,然后对丁瑞成说:“把你的便衣都召回来,在候车大厅内外给我挖地三尺,一定要把这个混蛋揪出来!”

没容张雨田喘匀这口气,大虎又跟上去一脚。这一脚踢得张雨田仰面朝天地滚向门口。在他要落地的时候猛然看见手推车的夹层就在自己眼前,这个发现让张雨田喜出望外,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连爬两步顺势抄起地上的手枪翻身指向大虎:“举起手来,不许动!”

“整个车站大厅的宽度就一百米,还不算贵宾室占的面积,撤一百米人都掉站台边上去了谁还跟我说话。”张雨田对大虎说完又朝话筒道,“快点,如果不按要求做让人家知道了,人家就先杀个日本人。”

大虎停住脚看着眼前的枪口说:“够麻利的,可跟我比起还差点事。铁路警察都你这模样吗?”

“是一百米!”大虎说。

张雨田坐在地上,边用枪指着大虎边揉搓着疼痛的胸口说:“你,你就谢天谢地吧。遇上我算你捡个便宜,要是遇到我师兄战奇……”

他忙举起电话示意大虎冷静,电话拨通了。张雨田朝着话筒不由分说地喊着:“我不管外面是哪位领导接的电话,让咱们的人后撤五十米。”

“你瞧瞧,都他妈让我打成酸梨了嘴还不闲着呢。”大虎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雨田不屑地说,“遇到你师兄又能怎么着?”

“我不跟你说这个。我是说外面的特警怎么回事!”大虎说完把手机朝张雨田扔过去,“你他妈的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往后撤出一百米,要不然我先杀个小日本!”说到这大虎朝小宝喊道:“拽个小日本出来。”小宝迈步跨进人堆里提溜出个日本人朝地上一扔。这个日本人倒是很配合,吧唧一下坐地上了。张雨田连忙定睛观看,原来人已经给吓傻了。

“哼,他能把你打得开了粥厂!满地地找玉米粒。”

张雨田稳定下急速跳动的心脏,脑中闪出一个念头,看来他们外面的同伙真活跃,能及时地跟他们交流消息。“大虎兄弟,你着急没道理了啊。你想想看,这么多人让你们俩关在屋子里还饶上我这个警察,我们外面的人当然要进行保护了,屋里进不来只能在门外守着。这是现场戒备,你说说要是无论谁都能靠近贵宾室这块地,那不就煎饼果子翻车,乱了套了吗……”

大虎:“你就吹吧,我看看你能有多横。小宝!”

“说个蛋!”大虎站起身用枪顶住张雨田的胸口,“你说,这贵宾室上下左右的人怎么还没撤?你们他妈的想干嘛?想要偷袭老子吗?”

小宝答应着把牧园推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顶在牧园的耳根上。这个场面让张雨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小宝已经抓住了牧园。怪不得小宝不向自己开枪呢。

张雨田挺直身子急忙向大虎张开两手喊道:“你别冲动,有什么话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虎面对着张雨田说:“张警官,你是喝了血酒抽死签呀。我他妈的偏不成全你。有种你就开枪打我。枪一响这小娘们儿也一块儿完蛋!”

贵宾室里面的大虎又一次低头看手机,这个举动让张雨田绷紧了神经,不知道他突然间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只能悄悄地打起精神做好准备。果然,大虎看完手机后先朝他嘿嘿笑了一声,猛然间抄起手枪指着他说:“你们他妈的非要逼着我杀个人才能答应条件吗?”

对方的话让张雨田紧张到了极点。他连忙朝大虎大声地喊道:“咱们都别动,都别动!我放了你,你也让他把牧园放了。”

列车不在平海站停靠了。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喘出口大气,悬在头顶上的雷算是暂时缓解了。可搜寻爆炸物的工作仍须加紧进行,谁知道下一个炸点在哪里呢。必须赶在嫌疑人动手之前找出它们,就算是大海捞针也得捞出来。

张雨田希望自己的喊叫声能通过打火机的麦克传出去,让外面的特警队员停止行动。因为他并没有控制住局面,主、客形势瞬息间在他和歹徒之间频繁易手,以至于他无法组织起连贯的语言进行表达。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比他还厉害:“王哲,现在给你打电话正是时候。我告诉你,上级领导已作出决定,快速69次通过平海在前方站平海新站停靠。你们要确保列车通过时不能有丝毫的纰漏。所有行动待列车平安通过后再实施。听明白了吗!”

“你先放下枪!要不然我就崩了她。”小宝用枪指着牧园穷凶极恶地喊道。

此时的王处长与其说是不耐烦不如说是很愤怒。这个丁瑞成太不像话了,屡次三番地干扰领导的决心,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处长吗?他刚要发作,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响起了起来,他瞥了眼丁瑞成掏出手机张嘴就说:“你谁呀,打电话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大嘴!你别管我,开枪打他!”牧园跺着脚朝张雨田大声喊着,“打呀!”牧园近乎于拼命的喊声刺激了小宝,他举起枪把狠狠地砸向牧园的头部。血立时涌了出来,顺着牧园前额上的头发流向面颊。

丁瑞成使劲儿地按了按发麻的头皮,终于没有按捺住自己,他还是说话了:“王处,我请您再等等吧。牧园刚进去也许还没和张雨田联系。没有里面的接应进攻太冒险了呀。”

张雨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像被枪把划开一样,所有的疼爱和怜惜顷刻遍布他浑身的神经,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手中的枪垂向地面,对着大虎说道:“别伤害她,我听你的,我放下枪……”

想到这儿丁瑞成拿眼使劲儿地瞟着马驰,希望他能领悟自己的深意劝阻王处长。哪知道马驰不错眼珠地盯着贵宾室大门不搭理自己。他再看看两位谈判专家,俩人好像也没了主意。丁瑞成的眉头又拧起来了,这是头疼的前奏,他不得不用手按住自己后脑上的风池穴,用这样的方法来暂时缓解疼痛。他想听听监控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可耳边总是嗡嗡地作响。他看见民警把大号的带着扩音器的喇叭递给了王处长,看见身着黑色制服、头戴钢盔的特警队员蹲伏在贵宾室的大门两侧,他隐约能感觉到贵宾室屋顶、窗户外面、通向站台的门边,埋伏着的特警队员都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他仿佛听见了破窗声伴随着木门被撞开的巨响,人们的惊呼和子弹射出枪膛的声音。他相信特警队员们的身手,相信他们是千锤百炼弹不虚发的,但万一有个微小的闪失给歹徒按动遥控器的时间,那样即使把伤害控制到最小,解救也不能算是成功的。

特警队员们又一次被召回到原地待命。是丁瑞成下达的命令。王处长终于按捺不住憋了半天的怒火冲丁瑞成咆哮起来:“丁瑞成,你还分得出大小辈吗?知道谁是现场指挥吗?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你这是渎职,违抗命令!我处分你……”

刑警队员们都知道,这是行动预案里早就部署好的程序,只要像今天这种情况一出现,里面的人听到高音喇叭宣讲政策,那就意味着要做好配合攻击的准备了。丁瑞成此刻跟被火炉烘烤的烧饼似的,里外都冒着热气,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真不想再和王处长发生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争执,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就是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不同意见,总是和处长拧着来,这会让王处长怎么想呢。自己还没提级就不听话了?事事和他对着干?可是以目前的局面硬要往贵宾室里进攻,结果真是吉凶难测成败未知,人血不是红墨水可以随便地流淌,得想办法劝阻王处长别下这个命令。

丁瑞成脸憋得通红,毕竟当着这么多下属和同事挨骂,在他的从警生涯中还是第一次。他压住拱到嗓子眼儿的怒气对王处长说:“张雨田大声地喊叫就是告诉咱们不能攻击,如果他按照约定叫出自己的名字,那时再进攻才是最佳时机。”王处长听都不听丁瑞成的解释,冲着撤回来的邱毅骂道:“你们特警队听谁的指挥?谁让你撤你都撤?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技术队的人也紧张地报送着最新的情况,一是按照两个嫌疑人的模样和条件,资料库里没有相匹配的资源。二是车站范围太大只能逐房逐屋地搜寻,现在刚查找到站台。快速69次列车也在一步步地逼近平海车站,到现在也没有要改变线路的通知。王处长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猛地挥了下手说:“不能再等了。按照原定方案拿喇叭喊话,准备攻击!”

邱毅面带惶恐但回答得却是有条有理:“王处,您别着急。是电台里叫撤退的,能指挥我们的只有您这里呀。我们就是听您的命令呀。”

贵宾室外面的王处长越来越焦虑了。随着时间不断地推移,他面部肌肉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从牧园进去接应张雨田之前他就不停地打电话进行请示,可是市局领导的电话总是占线。查看网络舆情的民警还不断地向他们报告着最新动态,什么平海车站警方和匪徒对峙中,什么谈判正在进行中,什么搜寻爆炸物工作还在继续等等,警戒线外面的记者还在不停地四处照相,八下里乱窜地探听风声,还有网上的这些照片,究竟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搅得他恨不得把这帮记者抓过来挨个儿骂个狗血喷头。

这句话提醒了王处长,他想起自己喊完准备进攻以后就退到后面去了,掌握电台的是丁瑞成。气得他一把推开丁瑞成自己握住电台:“你什么耳朵?我的声音和他的声音你听不出来?我看你是成心贻误战机!”

被称做张姐的服务员哆哆嗦嗦地伸手划拉着牧园的身体,牧园则露出害怕的神情配合着对方。贵宾室里服务员的所有资料,牧园在进来前已经用强迫记忆背得滚瓜烂熟,一声张姐就把距离拉近了。张姐这个时候已经是看谁都一个模样了,哪有心思分辨眼前俏丽的牧园自己是否熟悉呢。等张姐把手放下,一直盯着张雨田的大虎突然说话了:“把你的上衣脱下来转一圈。”牧园照他说的做完后大虎又说:“把两个裤腿提起来。”牧园依旧照他说的把裤腿提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对方在检查自己到底是不是服务员,看看身上有没有暗藏着武器,幸好枪藏在手推车的夹层里,要不然非露馅不可。自己得想个办法给张雨田一个暗示。

邱毅摆出副无奈的神情不说话了。

“都闭,闭嘴。让,让你们说话,话了吗?”没等张姐说完,小宝连忙拦住,“你搜,搜她,仔细点儿,点儿,我看着。”

王处长又转向丁瑞成说:“这都是你带的兵吧?你看看啊,缴枪的缴枪,不听指挥的不听指挥,真是黄鼠狼下耗子,武大郎招店小二,一窝不如一窝。”

这个声音其实是喊给张雨田听的,背靠着牧园的张雨田马上反应过来了。他连头都没回便冲着大虎说道:“大虎兄弟,你提的要求我们可是办到了,就别难为人家女服务员了吧。”大虎把眼皮一翻说:“我不想难为她,可我得小心点儿。小宝,让窗户旁边上的那个蹲着的胖娘们儿过去,让她搜身。你别动手摸人家。”小宝答应一声,拽过去个女服务员来到牧园面前。牧园迎着哆哆嗦嗦的女服务员小声地叫了句:“张姐,今天怎么让您赶上了呢。”“大妹子,谁说不是呢,我这是缺了什么德啊……”

丁瑞成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中的水杯和药片猛地朝地上砸去。惊得身边的战奇连忙向前抢了几步站到丁瑞成的身边,他太了解师傅的脾气了,这是要发作的前兆。他用眼睛盯着邱毅让他挡住王处长,可是邱毅只顾低着头没有看见战奇的暗示。

人的潜能真是个奇怪的玩意儿,平时用不着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一旦突生压力和危难,这种潜能的爆发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时还能伴随着爆发出来的能量,衍生出许多奇思妙想。牧园就做到了。当她进入贵宾室里迎面遇到小宝的枪口后,立时调动起这种潜能,把自己是公安处文艺宣传骨干的事想起来了,脸上顿时现出副惊恐的表情,睁大眼睛盯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这个表情很到位,完全是受惊吓后标准的恐惧神情。小宝晃动着手枪连拉带拽地把她和小推车一起拽到了里面,刚要动手搜牧园的身,牧园立时喊道:“啊!你要干嘛?”双手紧护住前胸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王处长被丁瑞成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冲口说道:“丁瑞成,你想干什么?”

执行这样的任务,牧园说心里不紧张那才是瞎话。毕竟这样的场合是第一次亲历。她感觉到自己紧攥着推车握把的手直发凉,心里还一阵阵地乱颤。她想回头再看看邱毅,看看丁瑞成和注视着自己的人们,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竭力控制好推车的频率,冲着贵宾室大门走了进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爆发冲突,盯着监控器的马驰忽然间喊道:“都别吵,你们听听,里面的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