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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侧写师1 Z0003 红酒飘香

“不要,爸爸,我不想。”

“不会疼的,女儿,你要乖乖听话,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命。从你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一直舍不得,我一直在寻找你的替代品,可是我失败了,你看到了吗?那个婊子,那个贱货,那是个残次品,她没有资格成为上品红酒的容器。所以,现在轮到你了。”

“别像你妈妈那样,我可不想你也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成为容器,你知道吗?只有在你有知觉,有意识的情况下,你才能分泌出那种特殊的物质,那种物质会让红酒成为这世界上最优质的红酒。”

地下室里传出了抽泣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孩儿,她的声音中充斥着绝望和哀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爸爸,不要。”

郑岩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猛地踹开了房门。

“爸爸,不要。”

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正在消毒。脸上还带着虔诚的笑容,就像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项非常重大的仪式。

他问过杜丽,得知这个慕姓酿酒师有一个酒窖,她曾经有幸参观过,就在地下室里。据说他有过一个妻子,但是,在孩子生下没多久就失踪了。

当他转过头,看到郑岩的时候,脸上的那种神情还来不及褪下去。

就是这里。本市一个慕姓酿酒师的家,一栋花园别墅。郑岩赶到的时候,一辆厢式货车就停在院子里。但是屋子里空无一人,房门却没有上锁。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X型木架,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儿被捆绑在了上面,她的脸上满是惊恐,泪水已经打花了妆容,头发也没有照片上看起来那样整洁了。

离开警局之后,郑岩迅速赶到了那所大学,教务处的人虽然对他的出现并不欢迎,但在看了他的证件之后,还是配合地调出了学生档案,并很快锁定了目标。

在她腹部的位置,已经被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如果郑岩再晚来一会儿,那里或许就要多出一个水龙头了。那东西现在就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些酿造红酒的原料,等一下也会一并被放进女孩儿的肚子里。

他应该申请配一把枪,那会安全很多,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就太危险了。

男人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不等郑岩回答,又笑了一下,“你是谁都不重要,很高兴能有人观赏我独一无二的酿酒技术。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很遗憾,你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

郑岩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抓着一块板砖。

他转动着手里锋利的手术刀,目光像鹰一样盯着郑岩。

“我想,他已经知道了凶手。”杜丽皱着眉,“等不及这边的警方排查了,跟我去那所大学,那里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相信我,你没有胜算。”他舔了舔嘴唇,“乖乖看着比较好,否则,我会慢慢折磨你的,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我是个酿酒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去干什么?”

“她是你女儿!”郑岩小心地戒备着,尽可能不去说那些会刺激到他的话。

“没错,那个孩子曾经在这些学校完成了学业,然后,现在又考入了这所大学。”郑岩的手指点在了那所大学上,“她可能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说完便夹起那份档案就跑了出去,唐贺功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郑岩离开的背影。

“她只是我用来酿酒的容器,她,她母亲,还有那些女孩儿,都是。”

“那个样板就是他的孩子。”杜丽肯定地说道。

“你简直是个禽兽。”郑岩忍不住咒骂。

郑岩却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在那些档案上移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容貌清秀,成绩优异,那几个孩子长得很像,这几个也是,他有一个严格的选人标准,是以某个人为样板进行选择的。”

“谢谢,我认为这是对我的夸奖。”男人笑了笑,“因为禽兽比人要简单得多,有时候这些佳酿给人品尝简直就是浪费。”

“富人聚居区。”唐贺功冷笑了一下,“光鲜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颗腐烂的心啊。你们等着,我这就让他们去排查这个区域,看来,可能没那么顺利。”他说着,匆匆走出了档案室。

“放开她。”郑岩攥紧了砖头。

“我想,应该以这个小学为主。”郑岩指着一份档案说道,“凶手不可能舍近求远地送孩子到别处去上学。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不起,我不能。”

但Z小组不同,任何先进的侦破手段在引入之初都会先经过Z小组的认证,甚至很多超前理念都是由他们引入的。对于犯罪地图学,虽然依然在实践摸索阶段,但唐贺功对此已经不像其他人那么质疑了。

就在这时,地下室里再次闯进来一个人,伴随着一声让郑岩感到耳鸣的枪响。

可惜,在国内,犯罪地图学和犯罪心理画像一样,只是处于起步阶段,大部分一线警察对这两种学科依然持怀疑态度。

“头儿,没人告诉过你,不要在别人的耳朵边开枪吗?”郑岩惨笑了一下,一缕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耳孔中慢慢淌了出来。

犯罪地图学的应用早在一百多年前的1900年就已经开始,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早已经成为了一门成熟的学科,在国外,和犯罪心理画像一样,也是一门热门学科。

4、

系列犯罪的发生,往往围绕凶手的主要活动地点进行,然后向外扩张,通过对已知案件案发地点的分析,框定出一个范围圆心,这个圆心往往就是嫌疑人的主要活动地带。这就是犯罪地图学的基础理论。

郑岩顶着雨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郑岩将那些档案打开,铺在地上,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些。你看,河东区的一所小学在6年内有3名女学生失踪,一所中学3年内有2名女学生失踪,一所高中3年内有2名女学生失踪,最后是这所大学,4年内也有2名女学生失踪,包括现在我们发现的这个。这些都是悬案,16年9人失踪,都集中在这片区域,根据犯罪地图学的理论,凶手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这个区域内,这片区域里的、家里有个女孩儿的酿酒师,他平均大约每两年做一次案。”

他不敢回家。家里那张床不能带给他一丝的温暖,只有潮湿的冰冷和孤独,以及汹涌而来的恐惧。

“没时间。”唐贺功吼道,一把抢过了那些档案,塞到了郑岩的怀里,“就在这里看。”

他脱离这个社会太久了,在这样的雨夜,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杜丽喝上一杯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然后她会给他安排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但是,郑岩受不了她没完没了地唠叨那些事。

管理员恍然大悟,走到另一个架子前,从上面抱下了一摞资料,说:“全都在这里。你们谁来跟我登记?”

尤其是在他耳朵刚刚好的时候。

“本市所有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失踪的女孩儿档案,我要那些。”郑岩说道。

不算他杀死杜婧那次,这是第一次,有人真实地死在了他的面前。尽管那件事情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可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那声震破耳膜的枪响,然后,就是那个酿酒师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看着一团血渍在胸前蔓延。

“没有进行过统一的整理,因为没法判断是同一个人做的。”管理员为难地说道。

他不甘心地挥舞着手里的手术刀,向郑岩冲出了几步之后才轰然倒地,手已经抓在了郑岩的脚踝上。再向前五步,那把手术刀就会插进郑岩的胸膛,然后随着他的倒地,锋利的刀锋会彻底划开郑岩的胸膛。

“和那个女孩儿相关的所有档案,以前失踪的那些人的档案,我全都要,马上,立刻,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唐贺功头也不抬地说道。

有时候那个人会变成杜婧,有时候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人,总之,那些人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太愉快的回忆。

“你们要找什么?”

那样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可以见到杜婧,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现在的苟延残喘,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经常忍不住这样想。

看到Z小组的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档案室,管理员甚至忘了核查他们的身份。当唐贺功开始在档案架上翻动的时候,他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转过一个弯,郑岩悚然一惊,他又来到了案发现场。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每次放空思想,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时候,最后都会来到这个地方,那个酿酒师的家。

“都是你们。”唐贺功挂断了电话,恼怒地说道,“那些档案就在这里,跟我走。”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

“别忘了你现在在哪里,找我来要档案完全是浪费时间。”电话那头的咆哮让郑岩都忍不住向后侧了侧身。

一辆搬家公司的车正停在门边,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装进车里。

唐贺功愣了一下,马上掏出了电话,“十分钟,老大,我只有十分钟,我需要那些全部的资料。”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他胸前的工作牌郑岩辨认出,他是房地产经纪人——正在和一对儿看上去40几岁的中年夫妇讨论着什么。

“卷宗,我需要卷宗,我要知道所有可能与此案相关的失踪人员资料,头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着唐贺功,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神色,“别问我为什么,如果我知道为什么,能够进行共情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他走近了几步才听清,那对夫妇对房子的报价不太满意。

“好吧,我这就把相关的推断告诉辖区的警察,郑岩,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这是独栋别墅,300平方米,200万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如果你去买一栋全新的,400万你也未必能买到手。”房地产经纪人有些气急败坏,“如果不是屋主急着出手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这个价格的。”

“不。”杜丽摇了摇头,“第一次见到。”

“但这房子是凶宅。”那个丈夫好整以暇地说道,“他里面出过杀人犯,还死过人。”

“原来如此,那这个女孩儿呢?你认识?”唐贺功随口问道。

“哪栋房子里没死过人呢?”房地产经纪人对这个理由感到难以接受,但明显有点心虚。

“我没事。”杜丽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红酒,也经常参加一些活动,所以本市没有女性酿酒师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曾经是那所大学的客座讲师,有没有相关的课程我也很清楚。”

“可死在这里的人是被人杀死的。”

“你没事吧?”唐贺功不解地问道。

“到底是哪个混蛋说的?”房地产经纪人跺了跺脚。

然而杜丽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唐贺功和郑岩讶异地看着她,却看到她正咬紧了嘴唇。

郑岩不由得苦笑,从凶手在这里被击毙的第二天,这栋别墅就彻底成了那些被害人家属发泄的目标,他们整日聚集在门前焚香烧纸,甚至向里面扔砖头瓦块,就连墙壁上都被泼上了油漆,还有血红的大字。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唐贺功笑了一下。

杀人偿命,凶手……鲜红的字迹刺眼夺目,擦都擦不掉。

“但是,在本市没有女性酿酒师,那所大学也没有开设相关的课程。”杜丽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能出多少?”房地产经纪人放弃了挣扎。

“也有可能是一个女性酿酒师,在这所学校里任职,可能是她的老师。”唐贺功摩挲着布满胡渣的下巴。

“一百万,不能再多了。”男人随口说出了一个价格。

“那个女孩儿跟她很熟,关系可能还很亲近,如果请她做什么事,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的话,我猜她会同意的。凶手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把她骗走的。”秦玲肯定地说道。

“这不行,这差太多了。”他再次跺了跺脚,“一百八十万,不能再低了。”

“最重要的是,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会跟家里说。”秦玲若有所思地说道,“老师你看,她身上没有反抗的痕迹,所以,那天她应该是自愿跟某个人离开的,而且,带她走的是个女孩儿,因为如果是男人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家里。”

“一百万,多一分都不值。”

“你这么一说……”唐贺功看了看解剖台上的女孩儿,“虽然你们俩的长相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但你们俩的性格确实很像,乖巧、听话、心地善良、成绩优异……”

“你们简直是趁火打劫。”

“我。”秦玲郑重地说道,“老师你不觉得她和我很像吗?”

“这房子只值这个价,还是现在,等这件事捅到网上,到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买的。”

“谁?”

“我得和我的当事人商量一下。”房地产经纪人说着,向院子里走去。

“老师你说过她在学校的表现,丽丽姐又一直看着我,所以我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和这个女孩儿很像。”

郑岩也跟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那个地产经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也许那些搬家公司的人注意到了,但没把他放在眼里。

“因为她和我一样。”秦玲站在解剖台前,学着郑岩闭起了眼睛。

“喂,你,过来一下。”那个经纪人大声朝院子里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儿喊道。

“我觉得她知道的可能真的比我知道的还多。”郑岩微微一笑,“虽然我能推测出凶手的作案模式,但是被害人的想法,我到现在还没尝试理解过。唔,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我的一个研究方向。”

让郑岩意外的是,对于这个房地产经纪人的无礼,女孩儿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抬起头,漠然地看着他,丝毫未动。

“你怎么会知道?”唐贺功惊讶地看着秦玲。

对这个世界,我只有失望,我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现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从女孩儿的脸上,郑岩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因为你不了解这个人。”秦玲看着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的女孩儿,“丽丽姐刚才给了我一个提示,我想我知道在她失踪当天都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只能用冷漠来掩藏自己的软弱。

“你这话倒是不错,我上学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学生,调皮捣蛋,严重偏科,不过这和你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一个杀人犯的女儿,高傲个什么劲。”见女孩儿没有动,经纪人嘟囔着走了过去,“听着,现在有人要买你的房子,但是只肯给八十万,你要是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合同拿钱,当然,最迟后天,你就必须从这里离开。”

“因为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是个不听话的学生。”杜丽不肯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唐贺功的机会。

“可以。”女孩儿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你懂了?可我还是不懂。”唐贺功一脸的莫名其妙。

等那个房地产经纪人离开之后,郑岩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啊——”看到杜丽的目光在自己和尸体之间不断地游移,秦玲突然惊叫了一声,“我懂了!”

“你把房子卖了?”他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唐贺功看着杜丽,问道。秦玲更是一脸的不解,只有郑岩此刻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女孩儿侧过头,看了一眼郑岩,脸上依旧带着冰冷的神色,“我不记得你是哪个受害者的家属,如果想要赔偿的话,对不起,我现在没钱,或者我可以陪你上床,反正不止一个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我没有拒绝过,只要别再来烦我。我的初夜值一百万,现在能折合二十万吧。”

3、

郑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那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或许,他还有个孩子,女孩儿,今年24岁左右。”杜丽突然说道。

“快点,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没那么多时间。”女孩儿催促道。

“不,是非常有名的酿酒师,至少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他很有名望,应该在50岁左右。”郑岩纠正道。

“在法院的判决下达之前,没有人有权利要求你赔偿。”

“除了酿酒师这个职业之外,你没给我什么有用的信息。”唐贺功揉了揉额头。

“看来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和被害人无关,可我也不认识你,和我坐在一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也会把你当成杀人犯的。”女孩儿转回了头,看着朦胧的细雨。

“这不难。”郑岩想了想,“首先,凶手会酿酒,有可能他有个酒窖;他还有辆车,失败品应该不止这一个,而且之前那些损坏的容器也需要处理。所以,他家境应该不错,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经常出入和红酒有关的活动,外表看起来可能是个谦谦君子。他是个酿酒师,以酿造某种红酒闻名,这种酒的出现在16年前,限量供应,或者,只是内部品尝交流。”

郑岩没有说话,只是将警官证递到了她的面前。

“对,我告诉局长那是扯淡,他告诉我滚蛋,所以……”唐贺功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线索,至少一个大概的调查范围。”

“警察?”女孩儿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那件事情结束了,不是吗?那个人罪有应得,他甚至还想把我也做成那样,他死多少次都无法弥补他的过错。”

“部里说的?”郑岩惊讶地看着唐贺功。

“可他也是你的父亲。”

“好吧,你们两个是处女座的奇葩。”唐贺功笑了一下,“接下来呢?我想知道凶手有什么信息,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内破案。”

女孩儿不屑地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现在也不会这样。”

“头儿,如果你仔细看过我和秦玲的资料你就会发现我们两个都是处女座。”杜丽翻了个白眼,“在我们面前黑处女座对于你来说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郑岩无言以对。

“看起来,凶手是处女座,不是吗?”唐贺功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有处女座才会在意这种细节。”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看你,那样的话,也许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过了半晌,郑岩才吐出了这句话。

“有这种可能。”郑岩再次点了点头。

“如果你也是被害人的家属,你和他们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是凶手可能不这么认为。”杜丽双臂环抱在胸前,“或许他最初也觉得这女孩没问题,但是一个意外让他发现她已经不是处女,这对他来说是无法忍受的,所以决定抛弃这个作品。”

“至少,我会走正常的途径,而且不会威胁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和人渣没什么两样。”

“我想也是这样。”郑岩点了点头,“我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能让凶手抛弃这么一个完美容器的原因可能就在一些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我检查过她的乳房,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我这几天听到的最动听的话,虽然,在他们看来,我和人渣没什么两样。”女孩儿笑了一下,似乎对这种评价没有任何的反对,“那么,警察先生,你来这里又有什么事?”

“处女膜虽然是陈旧性破裂,但是……”秦玲想了想,“我觉得不像是性生活造成的,如果是性生活造成的处女膜破裂,痕迹应该是从中心部向四周呈放射状延伸,但是她这个看起来更像是运动造成的,底部还比较完整。”

“只是随便走走,我现在下班了。”郑岩指了指手腕的手表,“刚好走到这里。”

“真是这样?”郑岩再次皱紧了眉头,看了看秦玲,“她生前是否和人发生过性关系?”

“刚好走到这里?”

“没有。”唐贺功依旧翻看着那份资料,“她今年大四,成绩优异,年年都是奖学金获得者,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似乎除了学习和运动之外,她没有别的爱好。她生活条件不错,算是个富二代,很热衷公益事业,打算毕业后去西部支教,她家里也很支持她。家里人很注意她的安全,她不住学校,每天早晚由专门的司机接送,一个礼拜之前,来接她的司机没接到人,起初以为是遭到绑架,所以报了警,但是直到我们发现她的尸体前,家里一直没接到绑匪的电话。学校的人形容这个女孩儿是身体和心灵都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人,就连晚回家五分钟都会向家里打电话报告的那种。”

“刚好。”

“手感不错,是真的。”郑岩笑了一下,看到秦玲红得要滴出血来的脸和杜丽想要杀人的目光时,他才收起了笑容,“她有男朋友吗?”

“我看未必。”女孩儿轻轻摇了摇头,“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抓住那些女孩儿的,有警察来问过我,他们不认为那些女孩儿会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有什么发现?”唐贺功问道。

“我只负责抓住凶手,对别的事情,我没兴趣。”

“所以身上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郑岩的手继续向上攀升着,当他的手来到女孩儿的腰部时,停了下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手继续向上,抚上了她形状完美的乳房,睁开了眼睛。

“可我觉得你很在意。”女孩儿看着郑岩的眼睛,说道,“我能看出来。”

“资料显示,她练过体操。”听到郑岩这样说,唐贺功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说道。

“好吧,我确实很在意。”郑岩摊了摊手,笑了一下,“但我现在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我害怕是我想的那个答案。”

“小腿健美有力,她平时一定很爱运动,喜欢运动的女孩儿却能有如此白皙的皮肤,确实很让人嫉妒。”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女孩儿笑了一下,“不过我想你会失望的,我没参与那些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那些人我都认识,和我的关系也不错。”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郑岩闭起了眼睛,双手沿着女孩儿赤裸的脚慢慢向上抚摸,冰凉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这让他看得更加清晰。

“你会钓鱼?”郑岩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我的同事说你会钓鱼。”

“可是,她为什么被抛弃了呢?”秦玲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没说过这件事。”女孩儿仰着头,想了想说道。

“总之,她是个完美的女孩儿。”在杜丽发火之前,郑岩终于及时将话题引到了重点,“凶手在选择目标的时候有严格的要求,甚至是苛刻,这个女孩儿必须优秀,只有最优质的女孩儿才能酿出最优质的红酒。”

“秦玲,我们的法医,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她看到了这个。”郑岩指了指女孩儿手上的伤痕。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杜丽,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你们两个比较像,不过,她比你更有优势,她年轻,而且充满活力。”

“这样的伤痕她也有,她是每次解剖完尸体进行缝合的时候,因为有时候会用手扯断那些细线才留下的,你手上的这个,她猜要么你会钓鱼,要么你曾经经常替别人做手术,后一种显然不太可能。”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忍心伤害她的,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算是校花级的了吧?”他看了一眼秦玲,“你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你太清纯了,她更成熟一些。”

“我从10岁那年开始学钓鱼。”

“皮肤真白。我猜,如果她活着的时候,皮肤一定是粉嫩的颜色,女孩子最喜欢的那种肤色,看她的脸。”郑岩将手放在眼前,摆出了取景器的姿势,“这绝对是一张完美的脸,我想很多公司会愿意请她当模特的。”

“那需要耐心,鱼虽然只有七秒的记忆,但是它们很聪明,会在咬钩前进行试探。”

但是秦玲好像并不在意,她一直盯着那具女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假的。”女孩儿面无表情地说道,“鱼的记忆没有那么差,它们可能会有一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记忆。爸爸也跟我说钓鱼要有耐心,不过,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随着他这么说,唐贺功的目光在秦玲和杜丽之间来回打转,这个举动让杜丽感到很不满,她很想脱下高跟鞋狠狠地砸唐贺功的脑袋。

“他教会了你钓鱼?”

“她真漂亮,不是吗?”他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回头看着Z小组的其他人说道,“她的身高足有一米七,这是很多女孩儿梦寐以求的身高,身材也很匀称,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

“他教了我钓鱼,但我一直没学会。”

郑岩没有说话,站到了那具尸体前。现在他得找出更多的线索来抓住这个变态,说不定已经准备对新的目标下手了。

“还有呢?”

她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就这些。他告诉我要听话,要有耐心,外面的世界很糟糕,所以一定要留在他身边。你知道我高考的成绩吗?我可以离开这里到国外去。但是,他说那样更糟糕,我必须留在这里,否则,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又猜对了。”她说,“我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人体组织的东西,分析后,我认为是某种化学物质,水龙头上常用的那种,这个凶手……”

“你爸爸的确不可能做到和那些女孩儿接近而不引起警觉,但是我觉得除了有个人在帮他,还有很多别的办法,比如从背后下手,用氯仿,那玩意不难获得,以他的人脉,可以很轻易就得到。他选择的每个目标都有很严格的标准,在那之前他一定已经观察了很久,包括她们的行动轨迹,找到合适的下手时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郑岩站起了身,“还有,如果还有人骚扰你的话,给我打个电话。”他把名片塞进了女孩儿的手里,“再见,我该回家了。”

郑岩的猜测提醒了秦玲,马上从那个部位提取了组织样本,放到了显微镜和分析仪中,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她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你的房子实际卖了100万,那家伙坑了你20万。”已经走出几步的郑岩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我会把那20万给你要回来的。”

“是这里。”郑岩指了指女孩儿腹部的小孔,“这儿原来应该有一个类似水龙头的装置,凶手就是通过这个孔,把原料放进去,然后等酒酿好后,再通过这个水龙头放出来。”

“不必了,谢谢,反正那笔钱最后也不会属于我,他能赚多少是他自己的事儿。”女孩儿依旧坐在秋千上,淡淡地说道。

“可是……”秦玲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的年轻女孩儿,“这些东西是怎么放进去的?绝对不是喝下去的。”

5、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他坐在椅子里,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了脸,“一旦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意味着我们必须要和一个根本无法猜测心思的疯子打交道。”

第二天,郑岩没有去上班,就算去了也无所事事。在部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也让他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郑岩用力摇头,因为痛苦的缘故,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表情格外狰狞。

虽然郑岩对于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这个事实并不在意,但看着别人脸上写着“看啊,那个人就是个精神病,我们竟然和他共事”,这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怪异的是,在这个女孩儿的口腔和食道里没有检测到任何酒精的成分,红酒是怎样进入女孩儿的腹中的,成了本案最大的谜团。

何况,Z小组除了唐贺功和秦玲之外,剩余的两个人并没有要求必须到部里打卡报到。他和杜丽似乎也有意无意地被部里忽略了。

在那些液体中,秦玲提取了大量的酒精还有葡萄的残渣以及酿酒专用的催化剂。

他决定到那所大学去看看。昨天晚上和那个女孩儿交流过后,他觉得很不舒服。

尽管这不是郑岩第一次做出这种准确的判断,但是,在之前的案子中,他要么到过现场,要么进行了共情,像这次这样,仅仅通过几句根本没什么信息的案情介绍就做出这样的判断,是秦玲从未见过的。

那之前,他先找到了辖区的警察,让他们帮忙追回了被那个房地产经纪人扣下的20万。

但是,当她把从女孩儿胃中提取出的液体进行化验分析后,已经不得不承认郑岩的判断了。

然而,郑岩走进学校的时候才发现,连那个女孩儿叫什么都没记住。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在快速下降,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在对凶手进行共情时的细节。

这句话他之前在车上就已经说过一次,那时候虽然唐贺功表现出了震惊的神色,但秦玲却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在她的思维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

条件反射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那让他不至于连家都找不到。

“在胃里。”一直看着女孩儿的尸体没有说话的郑岩突然将一根手指顺着她腹部的小孔伸了进去,然后拔出来,放进嘴里舔了舔,闭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说过,她只是个容器,酿酒的容器。”

郑岩只好求助学校的教务处。幸运的是,那个接待他的老师还记得他。

“不知道。”秦玲摇了摇头,“除非是注射,但那会在瞬间就致人死亡,在她身上我也没发现有注射留下的针孔。”

事实上,想要忘记郑岩很难。他当天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只带着一张照片就闯进了教务处,要求这个老师找到和照片上很像但却不是照片上的那个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教务处的学生资料库可没有根据照片进行模糊检索的功能。

“她是怎么做到的?”唐贺功看着秦玲。

幸好,他还提供了其他的资料,这个学生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就读学校。就算这样,也用掉了足足十分钟才找到。然后,他不等那份资料打印完,只是显示出家庭住址的时候,就抓上那张纸跑了出去。

但这些伤口均不是致命伤。真正致死的原因连唐贺功都不敢相信,她是酒精中毒而死,从她未完全凝固的血液中检测出酒精含量高达5%,而当人体内血液中酒精含量达到0.5%时,就已经是致死量了。

“需要那个学生的全部资料吗?”那个老师问道。

到辖区警局之后,秦玲便着手对女孩儿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检验,除了腹部的一个伤口外,在这具女尸的身上发现了多处擦伤,那是她被从车上抛下时造成的。

“这次不是这件事。”郑岩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显然还没想起眼前的这个老师是谁,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你……你怎么知道的?”秦玲看看手里的试管,又看看郑岩,脸上震惊的神色难以掩饰。

“不太好。”女教师手里转着笔,开始在办公桌上翻找起来,“我刚收到一封学生们的联名信。”

2、

“联名信?”

“不,不是逃跑。”唐贺功摇了摇头,“是被抛弃,辖区警察在现场发现了有车辆使用的痕迹,起初以为是强奸之后的杀人抛尸,但是,如果你的猜测没错的话,她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凶手抛弃了。”

“是的。”女教师点了点头,将那封信递到了郑岩的面前。

“那个人在用这些人酿酒。”郑岩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把这些女孩儿当成是酿酒的容器,这个容器逃跑了。”

他匆匆看完信,皱起了眉。信的内容很简单,这些联名的学生们一致认为应该把那个女生从这所学校驱逐出去,和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甚至还可能在同一个教室甚至同一间宿舍,这让他们感到压力巨大。

“你说得没错。”唐贺功点了点头,“我也问过局长这个问题,他给了我一份资料,在这个辖区里,16年内失踪了9个人,都是女性,这9个女性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虽然从小孩儿到大学生都有,但是这些人长得都很像,局长现在怀疑这是同一个人做的案子。”

“我们不希望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但这好像也不是我们Z小组的工作。”杜丽依然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我们不是只接大案要案,最主要的是变态连环杀手的案子吗?”

在正文的最后,他们用红笔写上了这句话。

“第二,这个女孩儿大约在一周前失踪。辖区的警察之所以把这个案子上报,是因为他们在现场没找到别的线索,而媒体已经介入,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破案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

“可她并不是杀人犯。”郑岩将那封信递还给女教师,严肃地说道。

“别急着下定论。”唐贺功看了一眼杜丽,“有几个疑点,第一,这个女孩儿的腹腔被人打开了一个小孔,里面流出来的液体经过鉴定是红酒——完全没有消化过的红酒。这有点奇怪,如果是喝下去的话,就算马上死亡,多多少少也应该有消化的痕迹。”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但是……”女教师停顿了一下,“学生们不这样认为,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的父亲一直在杀人,在自己的家里,如果说她一点都不知情,有点说不过去。”

“听起来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杜丽说道。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郑岩知道,他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

“今天早上三点钟左右,环卫工人发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儿躺在路边,全身冰凉,只剩下一口气了。”唐贺功边走边说,“辖区的警察赶到了现场,把这个女孩儿送往医院,还没到一半就咽气了。”

“还不知道。”女教师摇了摇头,“校长的意思是要开会研究下这件事,我们不可能把学生的意见扔到一边不管,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对我们学校的声誉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最迟一周内,学校就必须做出决定。”

不过这个怪异的装扮现在可没有人去在意。

而且,结果一定好不到哪里去。从她的脸上,郑岩读出了她没有说出的话。

“说吧,头儿,这次又是什么案子?”郑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一半的衣服,因为唐贺功忘了把他的鞋带过来,他只能穿着杜丽放在办公室里的拖鞋——一双女式拖鞋。

“我想知道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总不能因为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就毁了她的一生。”

“当然,但是每次有大事的时候我都习惯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唐贺功吸了一口烟,把还剩下的半支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那也没用,我下次还是会这样的。”

“我们会充分考虑这一点的。”女教师仔细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我很欣赏那孩子,学习很棒,高考的时候有能力去国外留学,留在国内的话也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但她的第一志愿选择了我们这所大学,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点都不好笑。”

是的,她不会说的,她必须留在这里,如果拒绝的话,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就是因为那个笑话了。”

“所以呢?”郑岩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会尽力为她安排好后面的事情,转学,或者,最好送她到国外去,那对于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唐贺功看着杜丽,“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去他家也没人,所有的衣服都在,手机扔在床头,我只能想到他是因为某种原因来找你了,而且是光着脚就走了。”

确实,如果到国外留学的话,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事,等她毕业回来的时候,大家也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说完,他从秦玲的手里接过衣服扔了进去,然后,根本不管冷着脸的杜丽和红着脸的秦玲,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

“总之,我会尽力争取的,学校有一些保送国外留学的名额。”女教师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来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唐贺功向里面看了看,对郑岩吼道,“让你的好事见鬼去吧,给你五分钟穿好衣服,我们有事要做了。”

“谢谢。”郑岩点了点头,“我想见见她,现在,可以吗?”

“你猜得没错,头儿,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现在的确在这里。”郑岩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还有,你没忘了把我的衣服带过来吧?”

“我看一下。”女教师从资料库中调出了一份那个女孩儿的课程表,“她现在正在上课,文科楼302教室,我带你过去。”

杜丽起身打开门,看到唐贺功正站在门外,秦玲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袋衣服。

“不,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郑岩连忙拒绝,虽然找到那个教室对于他来说有点费事,但是如果让这个女教师带他过去,她一定会把那孩子叫出来,说不定还要告诉正在上课的老师,他是一名警察,那样就更麻烦了。

“希望我没有猜错,杜医生,告诉我郑岩就在这里,我现在没时间安排人去找他。”

从教务处出来,郑岩先回到了学校的大门口,他记得那里有一份学校的平面布局图,那会告诉他文科楼的位置。虽然找人问一下可能更方便,但是他现在不想和任何陌生人说话。

这句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砸响了。来人显然很急,顾不上任何礼节。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没有记错。当看到那幅平面图的时候,郑岩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他在上面找到了文科楼的位置,不禁又有些懊恼,他刚刚和那栋楼擦肩而过。

“看来有一件事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郑岩笑了笑,“我的大脑不能有损伤,我们还要靠它抓住‘厨师长’。”

郑岩走进了文科楼。文科楼的采光似乎不太好,虽然很清凉,但是也很压抑,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只好快步走上了楼梯,然后几乎一溜小跑着冲上了三楼,看到302教室的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还是送你回家更靠谱。”杜丽叹了口气,“没有那种药,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开,那会对你的大脑造成损伤。”

里面正在上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讲台上,低着头,照着讲义念着他听不明白的话。底下的学生们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老师在讲课,睡觉或者玩手机,总之,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在上课。

“我们都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厨师长’一天没有抓到,我就必须坚持下去。”郑岩看着杜丽,“让我远离案发现场,还不如你给我开点药,让我不再梦游。”

引起郑岩注意的是学生们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坐在最前面,聚集在一起,另一派只有一个人,和那一派的学生们中间隔了三行座位,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大概她是整个教室里唯一在听讲的人。

“看来你把我这里当成了灯塔。”杜丽摇头苦笑,“让你进入别人的主观世界很容易,走出来却很难,所以我的意见是你最好还是远离那些案发现场。”

是那个女孩儿,郑岩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郑岩摇了摇头,“完全不记得了。好像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灯塔,然后,就去追了。”

他打算从后门走进去,但是那扇老旧的木门在他推开的时候却发出了嘎吱一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回过头看着郑岩。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那个女孩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和你是否主动无关,一旦你意识到在猜测别人时,就应该提醒自己清醒过来。现在来说说做完那个梦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看来,我是杀人凶手,难道你就不害怕?”女孩儿没有抬头,低声说道。

郑岩靠在沙发里,“我没觉得自己在共情,只是依照现场的线索和对那个人的理解找到了那些东西。”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个精神病,所以,我已经习惯了。”郑岩笑了笑,看着讲台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师,他应该是个教授。

“看来你现在是清醒的。”杜丽点了点头,“你最后一次完成共情的时候,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是一类人?”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11点30分,我是郑岩,我在杜丽医生的办公室。”郑岩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说道。

“也许。”郑岩点了点头,“你只是‘可能是帮凶’,而我,曾经杀过人,我亲手杀了同事。哦,对了,他们说,那时候我精神病发作了,所以把我关在精神病院里快六年,我刚出来没多久。”

“现在告诉我时间,你是谁,以及你在什么地方。”

“这么说,我应该请你喝一杯,交流一下怎么从这种让人烦躁的感觉中走出来,我快受够了。”她开始动手收拾东西,郑岩这才注意到,她刚刚正在写的是一份申请表,一所国外大学的入学申请,这还不算,她申请的专业竟然是犯罪行为研究。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郑岩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一鼓一鼓的,让他感到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我坐在一把由人骨做成的椅子里。”

他们一起从学校出来,拦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女孩儿的家,她暂时还没从别墅里搬走,看来她打算用完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我怎么知道?一整个上午,我不得不推掉原定的安排,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样做对病人来说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体现。”杜丽没好气地说道。

女孩儿从包里翻出钥匙,对于门上那两个大红的“凶手”直接忽略。

“算了。”郑岩放弃了反抗的意图,“我还是没搞明白怎么会在这里。”

“来一杯怎么样?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这些东西没法带走,也没法卖掉,但我也不想留给那些趁火打劫的混蛋。”女孩儿把包随手扔在床上,从书架上拿下两瓶红酒,递给郑岩,“是我自己酿的,完全可以放心。”说完,她自顾自地打开了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才坐在了床上。

“那是我放在办公室的毯子。”郑岩的一举一动都在杜丽的监视之下,她丝毫没有为他保留一点自尊心的意思,戏谑道,“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掀开看看。”

郑岩有些尴尬地接过红酒,找到开瓶器打开酒瓶,也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说:“给你这个。”说话的同时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她,“我说过会给你要回那20万的,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

郑岩低下头看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并没有杜丽说的那么可怕,身上好歹还盖着东西。

“谢谢。”女孩儿随手把那张卡放进了包里,“这恐怕是我最后的财产,所有的东西,能卖的我都卖掉了,钱都给了那些人。”

“我的办公室,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我一早上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你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杜丽看着郑岩,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只穿内裤。”

“准备出国?”郑岩又灌了一口酒,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一连三杯之后,他才问道。

“是。”女孩儿点了点头,“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也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地方。”

“抱歉。”嘴里说着抱歉,郑岩却一点表达歉意的意思也没有,又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但你现在的情况出国恐怕会有些麻烦。”

“十万块一瓶的红酒,拜托你有点品酒的基本常识。”杜丽放下手里的书,无奈地看着郑岩。

“所以,我需要有个人帮我,你行吗?”她抬起头看着郑岩,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上床?我知道很多人都希望这样。”

郑岩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抓过茶几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说着,她开始脱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

这个发现让他悚然一惊,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被束缚在了椅子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个人的怀里,真正的怀里。椅子的靠背也是一个人,郑岩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身体里,被他的肋骨环抱着。双腿也被另外那两具骸骨用肋骨锁在了怀里……

“不。”郑岩伸手阻止了她,“我只是想知道钓鱼之后的事情。”

郑岩又把目光移向另一边,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骨头。

“钓鱼?”女孩儿愣了一下,拍了拍额头,“你说钓鱼啊,我不记得了。”

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坐在一把特殊的椅子上,手正放在一个头骨上。椅子的扶手就是由这个头骨做成的,顺着那个头骨向后,是一整条脊椎,然后是那个人的双腿跪在地上,双臂撑在地上,构成了椅子的一边。

她皱紧了眉头,看着手里的酒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像他们离开教室时,那个老教授的颤抖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当他们离开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而她的颤抖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记得很清楚,明明在家里睡觉,那张并不怎么舒服的单人床总是在他翻身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那声音是他的信标之一,提醒他还在家里。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我好像剖开了鱼腹,然后把那些材料放进去,再把它们缝起来,养在鱼缸里,我……我用它们酿酒……”

但他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开始抽泣,“我那样做过,我必须那样做,否则,躺在酒窖里的就是我,你明白吗?”

罗曼尼·康帝也不是他这种人能喝得起的,那个牌子的红酒根本不零售,市场价大概在十万块一瓶左右,而且没有相熟的人,很难搞到手。他能认识这个牌子,全拜爱喝红酒的杜丽所赐。

她猛地抬起头,却发现郑岩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手里还抓着红酒瓶,原本满满的一瓶酒,现在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杜丽认为简单的陈设有利于他的恢复,越是简单的环境越能减少他胡乱联想的几率。

“别走这条路,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这个画面倒是很熟悉,但绝对不是他家。他家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台笔记本电脑,客厅里还有一个沙发和一台电视,厨房里只有一台冰箱,洗手间里多了一台洗衣机。

“但你是个好人。”女孩儿笑了笑,摇了摇头,俯下身在他的唇边轻吻了一下,“你肯为我保守秘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郑岩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开始发呆。

“记住我,我叫慕雪。”她想了想,苦笑了一下,“你未必能记得住,不过没关系,我还会回来的,一定,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红木书桌,水晶吊灯,足够装下几千本书的书架,施华洛世奇的水晶茶几和上面放着的法国罗曼尼·康帝红酒,还有身下的真皮沙发,对面藤椅上坐着的那个穿着OL制服,黑色长筒丝袜黑色尖头高跟鞋,正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的长发披肩的女人……

她把手搭在了郑岩的胸前,在他的身边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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