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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法老的地宫

苏焕急忙冲过去将她抱起,不停呼唤着:“芝芝,你怎么样?”

顷刻间,无数金光迸射,强大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连眼前的景象也剧烈摇晃起来,苏焕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消失,巨蛇也跟着消失,只剩下芝芝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我……我没事……”好半天,芝芝才睁开眼睛,迷蒙地望着苏焕。

此时,苏焕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从怀中取出‘奥里西斯之心’,对准蛇颈间略微膨大的位置,重重砸了过去。

阿尔瓦也来到他们面前,递给苏焕一个水囊说:“给她喝点水吧。”

转眼,巨蛇已到他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苏焕连发几枪,除了让它轻颤几下,几乎无法阻挡住它的攻势,眼看着那张布满利牙的大嘴就要将他一口吞下,阿尔瓦突然在一旁大喊:“对了,‘奥里西斯之心’,用‘奥里西斯之心’打它的七寸!”

苏焕接过水囊,立刻给芝芝灌下,这个时候,阿尔瓦也往他手臂上拍了些药粉:“幸好毒液没有进入身体,不然你早就完了!”

临阵退缩,绝不是他苏焕的个性!

“一切都是不幸中的万幸!真没想到,‘奥里西斯之心’还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苏焕感慨地一叹。

手臂似乎更痛了,连握枪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苏焕紧咬着牙关,望着飞快逼近的巨蛇,耳朵嗡嗡作响,视线触及的一切全在飞速旋转,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不得不强作镇定。

阿尔瓦轻轻扬起唇角:“在这里,‘奥里西斯之心’就是一切力量之源!”

转眼,巨蛇又转过头,气势汹汹地朝苏焕逼近,眼睛放射出幽绿骇人的绿光,仿佛恨不得一口将他吞进腹中。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回想刚才所发生的情景,苏焕仍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不行!”苏焕说着,又朝巨蛇连发两枪,但是子弹打在蛇皮上就好像打在防弹衣上一样,除了进一步激怒它,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把‘奥里西斯之心’放在芝芝的胸口上,会让她感觉舒服很多的。”阿尔瓦又说。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我前功尽弃!快走吧!”芝芝痛心疾首地朝他喊道。

苏焕照他所说的做了,顷刻间,芝芝便感到一股无形磁场萦绕在胸口,像是一股奇异的能量冲进身体,旋转着打开每一个细胞,使血液里都充盈着新鲜的力量。不知不觉中,所有的痛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轻一用力便站了起来,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苏焕毫不动摇。

“见证到‘奥里西斯之心’神奇的力量了吧?”阿尔瓦的眼中闪动着光芒。

“苏焕,快走吧。”就在这时,蛇身当中的芝芝微微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苏焕心里也是惊动不已,却也有挥之不去的担忧:“可是,它也会使人产生幻觉,陷入颠狂!”

但是它仍然没有放开芝芝,蛇身就像一条长绳旋转着紧紧缠着她,并将她一点一点挤向身体上部,以便能够腾出尾巴,继续向四周发动攻击。

“任何事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越是拥有力量的东西往往越危险,别以为人人都在寻找‘奥里西斯之心’,事实上,‘奥里西斯之心’也在选择它的主人,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配享有永恒的生命!”阿尔瓦激动地说。

“反正我已经中毒了,要死也要和芝芝死在一块!”苏焕说着,一把夺过阿尔瓦手中的火把,转身朝巨蛇奔去,到了它的面前,他用力挥出手中的火把,直直插进它的大颌,巨蛇的嘴被火把这么一烫,顿时浓烟四起,痛得闪电般缩了回去。

“这个人,就是埃及女王哈特谢普苏特了?”芝芝将目光抛向他。

阿尔瓦急得直跺脚:“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会死的!”

阿尔瓦与她对视一眼,眼眸漆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她确实是‘奥里西斯之心’当之无愧的主人,只是,她未免有些过于自私,只将宝物禁闭在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却忽视了它原本可能创造出的更伟大的价值!”

“不行,我不能丢下芝芝!”苏焕毅然推开他。

“更伟大的价值?”芝芝不由得一怔。

阿尔瓦急忙扶住他:“快走!”

阿尔瓦沉吟了片刻才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宝石的力量可以造福人类,那么从此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疾病,不会再有死亡,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一次,苏焕闪避不及,手臂粘上了毒液,瞬间,一种灼烧般的刺痛感侵略进皮肤,顺着血管蔓延全身,苏焕只觉得眼前出现了斑驳的光点,身体重重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苏焕在一旁倾听着他们的对话,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摒弃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他开口道:“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别忘了,今天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让宝石归复原位!”

与此同时,他突然感到身后出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回头望去,只见那条巨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像一抹暴风雨中的乌云上下翻腾,顷刻间,又喷出一口毒液。

说着,他攥紧手中的‘奥里西斯之心’,拉起芝芝朝地宫深处继续走去。

这种压抑而又纠葛的心情,让他心脏揪紧,喘不过气。

阿尔瓦望了宝石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跟随在他们身后。

他已经历尽艰辛来到这个地方,就一定要把事情圆满地解决!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

沿着陡窄的甬道慢慢朝前走,绕过许多迂回的通道,直穿幽深的地底,他们进入走进一条隐蔽的回廊。

但是,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这里已是地底深处,这条与世隔绝的长廊至少已在时光之海中沉浮了几千年,然而,漫天蛛网与尘埃并没有将它淹没,纵然世间轮回无尽,它依然在此寂静地安眠,以艳丽的姿态获得永生。

“如果是这样,要怎么才能对付它?”苏焕用力捏着手枪扳机,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对付一条毒蛇那么简单了,对方是比自己更加高等的生物。

苏焕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的长廊,大批的珍宝就随意散落在各处,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地上铺着厚厚的金沙,两侧的墙上则是古老的壁画,因为被时光遗弃,它们保持得非常完好。

阿尔瓦沉吟一瞬后说:“它和我们不一样,是属于四维空间的生物,不会受限于三维空间!”

更令人称奇的是,所有的壁画,每一朵花纹,甚至一道细如发丝的简单线条,都是用最精纯的各色宝石贴在金箔上嵌进黑色的岩壁而成,工艺繁复得令人无法想像,当今世界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杰作。

“这是怎么回事?”苏焕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而壁画的内容,则是着名的冥府审判。

情急之下,苏焕又朝着蛇头连发两枪,但枪声响过,巨蛇却像雾一样消失在黑暗中,就好像隐身了一样。

任何亡灵进入冥府之后都要接受冥王奥西里斯的审判,负责审判之秤的则是死神阿努比斯,秤的一端放置死者的心脏,另一端放置正义女神玛特身上的羽毛、如果亡灵的生前没做过坏事,那么天平将会保持平衡,这个人就可以升上天堂,与众神永生,如果心脏的重量超过羽毛的话,那么亡灵的心脏就会被阿努比斯给吃掉,永世不得超生。

苏焕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但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刚才那一枪居然对巨蛇没有造成什么威胁,芝芝已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面孔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再这样下去她随时有可能窒息而亡。

而在这组壁画中,既有幸运升入天堂的善人,也有被阿努比斯吃掉心脏的恶人,各种表情,各种美丽、恐怖的景象交汇在一起,让人心底惊动得无从言喻。

巨蛇中弹,身子痛苦地扭动了一下,却没有放开芝芝,而是突然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朝苏焕他们喷出两柱喷泉一样的黏液,阿尔瓦急忙拉住苏焕朝旁边一闪,惊呼道:“是毒液,被喷到就完了!”

苏焕他们一边看着壁画一边朝前走,双脚踩在厚厚的金土上,不断地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像是远方另一个世界的呼吸。谁知没多久,走在最前方的苏焕却突然顿住,双手探入前方的黑暗,声音一沉道:“这条长廊已经走到尽头了,前面是一堵黑色的石壁,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我们之前都没有看见。”

“不管是什么,都要把芝芝先救回来!”苏焕猛吸一口气,举枪对准巨蛇的眼睛射出一发子弹,整个动作还不到一秒钟。

“什么!”芝芝和阿尔瓦异口同声地一惊。

“它是地宫的守护者!”阿尔瓦神色一黯道。

苏焕又将手电筒调至最强光,慢慢扫过面前的石壁:“是的,我们的面前只有一堵墙,奇怪的是,四周都是极尽华美的壁画,但在这面墙上除了黑色的玄武岩,什么都没有!”

苏焕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眼镜蛇,光是两只眼睛就像车轮一样大,长长的身躯好像千年树干,而且通体金黄,如同镀了一层黄金。

三人的心都是重重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脚底涌到头顶,原本华丽而迷幻的壁画长廊突然透出犹如幽暗深海般诡异的氛围。

哪知,才刚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尖叫,苏焕立刻回过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人惊骇的景象,一只巨型眼镜蛇缠住了芝芝,庞大的身躯不停地在用力收紧,似乎要将她缠绕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瓦打破沉寂道:“这座地宫极尽宏伟奢华,曲折相连,如迷宫一般,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走入死地的!”

“继续往前走,不要停!”苏焕绷紧神经,带头朝前迈步。

芝芝走到石壁前,指尖轻轻掠过冰冷的玄武岩:“若是对四维空间的人而言,穿越这面墙壁一定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对我们而言,实在是难如登天!”

“恐怕来者不善,在这种尘封了千年的地宫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阿尔瓦与苏焕交换了一个严峻的眼神。

苏焕从身后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给自己一点信心,一定能够离开这里的!”

下一秒,那道黑影又从他们身侧晃了过去,如同戏谑一般,好像故意在捉弄他们。

阿尔瓦久久凝视着墙上的壁画,突然深吸一口气道:“看来,我们也必须接受审判才能知道接下来的路。”

“别怕,以不变应万变!”苏焕沉着地拉下手枪保险栓。

“什么?”苏焕吃惊地望着他。

“那是什么?”芝芝吓得紧紧地抓住了苏焕的手。

阿尔瓦望了他一眼,指着壁画道:“你看,我们一路走来,每幅壁画,每个审判之秤旁都有人在接受审判,只有路尽头的这个秤是空着的,就好像等着人接受审判!”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前方一晃而过,还来不及看清,就已消失得无踪。

“难不成你要把你的心脏放上去?”芝芝听后大惊失色。

“大家小心!”阿尔瓦轻声提醒道。

“不用,我有替代品。”阿尔瓦说着转头望向苏焕,“把你的‘奥西里斯之心’交给我!”

然而,突然间,远处的沙沙声却停了下来,四周格外安静,只是这种安静却使人毛骨悚然,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

“你要把它放到秤盘上去?”苏焕皱了一下眉。

不同于方才的蝎子大军,这个东西显然更恐怖,更具危险性,渐渐的,空气里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腥臭,即便是放上几个月的动物腐尸也不会如此难闻,很快的,芝芝便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是的。”阿尔瓦点了点头。

越往里走,眼前的黑暗越发显和深不可测,只是还来不及恐惧,远处又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沙沙的,像秋风卷着落叶,却携着强大的震动,连脚下的石砖都变得不安分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型的东西正在逼近。

“可是这壁画是二维的,三维的物体没有任何固定支撑能放上去吗?”苏焕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

“雕虫小技而已。”阿尔瓦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手举火把,领着他和芝芝朝前继续前进。

“你只管把‘奥西里斯之心’给我,我会做给你看。”阿尔瓦把握十足地说。

苏焕看得目瞪口呆,连声赞叹道:“阿尔瓦,你这是什么厉害的法术?简直太神奇了。”

“不!还是我自己来。”苏焕表现得极为谨慎,轻轻推开阿尔瓦,走到墙下,取出‘奥西里斯之心’,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墙上的秤盘。

没过多久,奇迹发生了,蝎群竟然大批倒下,剩下的,犹如受到惊吓般,仓皇退散,转眼,甬道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就在距离墙面只有几毫米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将‘奥西里斯之心’吸住,它被牢牢地固定在秤盘上。

没想到,这个时候阿尔瓦却朝前迈近一步,等到蝎群爬到面前的时候,将一把白灰撒了出去,同时,口中喃喃不断地念诵着咒语。

与此同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轰隆一声,一个巨物从天而降,使得大地剧烈震动,遍地金土都被扬起,浮尘飞旋在空中。

苏焕只能被迫拔出手枪,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芝芝望着巨响传来的方向惊叫道:“那是什么!”

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顺着苏焕的额角流下,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蝎群却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逼近,眼看就要爬到脚下。

“居然出现了一扇门!”苏焕也瞪大了眼睛。

然而,这么庞大的蝎群又该如何对付,手枪、火把?这些好像都不管用。

是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华美的一扇大门,一整片光芒闪耀的黄金打造的基底,各色的宝石在其间跳跃,组成迷幻的阵列,灿若星辰,连最不起眼的缝隙都镶嵌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大门两侧各雕着一尊女神像,手捧着莲花,栩栩如生的犹如真人一般。

更何况,眼前所出现的毒蝎数量根本数也数不过来,一旦被它们靠近,后果不堪设想。

谁都没想到眼前会突然出现一扇奇异的大门,这扇门又会通向何方,究竟是冥冥之中奥西里斯神的指引,还是另一场危险的开始?

这样的场面,就连见惯生死的苏焕也吓了一大跳,这些黑色的沙漠蝎是撒哈拉沙漠所特有的蝎种,身体修长,螯肢粗壮,毒囊极大,整个尾部有发达的触毛,且毒囊处的触毛最多,性情更是凶猛,一旦被蜇,几分钟内就可以致人于死地。

苏焕第一个走到门边,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说:“这门的合缝边缘有字,还有个圆形凹槽,似乎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寂静中一阵沙沙的异响,有些像是流水声,却夹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苏焕连忙将手电筒的光圈扭到最大,向前方照去,才发现竟是一大群剧毒的蝎子,正铺天盖地的朝他们爬来。

“是什么字?”芝芝忙问。

“好,抓紧时间。”苏焕说着,便拉起芝芝,朝着长长的甬道深处走去。

“这是千年以前的古埃及文,我哪里认得!”苏焕无奈地苦笑道。

话音未落,周围又是一阵强烈的震动,自上方砸下的沙砾夹带着碎石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身上,阿尔瓦抬头望了一眼对苏焕说:“咱们还是赶紧往里走吧,这里地基不稳,一会儿很可能坍塌。”

“叫阿尔瓦来看看!”芝芝回头望向阿尔瓦。

阿尔瓦想也不想便脱口道:“四维世界不需要构建,它是原本就存在的,就好像时间不是流逝的,流逝的只是我们。”

阿尔瓦迟疑了一瞬,慢慢地走到门边,看了许久,竟也摇着头说:“我也不认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到惊奇!”苏焕急忙解释道,“那么,‘奥西里斯之心’的力量,是不是就是能在三维空间里构建出一个四维的世界?”

“如此说来,即便大门就在眼前,我们也未必能够走进去。”瞬间,苏焕感觉像被人当头波了盆冷水,心情跌到谷底。

阿尔瓦自嘲地扬起唇角:“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生活在沙漠中的隐者,就与科学绝缘了吗?”

“未必,让我看看。”芝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前,仔细端详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不知为何,苏焕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阿尔瓦所说的这些话,怎么听起来都觉得与他的身份不符。

只是门缝上的那行小字非同于一般的古埃及文,只怕是还要更早的文字,就连精通埃及学的芝芝也从未见过。

阿尔瓦目光一凛道:“对,但这正是全世界顶类实验室都在试图攻克的难关!”

四周寂静无边,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在黑暗中不停扩散。

苏焕听得有些恍惚:“这样的世界,实在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

突然,寂静中响起一阵莫名的沙沙声,像是流水,又像大颗的雨水掉落在海面,可是这条走廊四周干燥,又哪来的水源呢?

阿尔瓦摇着头,淡淡一笑道:“恰恰相反,在四维空间里,时间可以任由控制,当我们处在三维空间的时候,只能被动地随着时间流前进,而不能逆反。而四维空间不是,在这里,时间变成一种固定的物质,你可以让它静止,也可以像倒带一样让它回到起点,如果把时间像蛋糕那样切开,那么三维空间的生物只能看见其中一块,但四维空间的生物却能轻松地将蛋糕重新拼成一盘。”

与此同时,芝芝突然高呼起来:“不好了!我碰到门,凹槽里突然流出金土,和地上一模一样的金土……”

“四维空间?”苏焕顿了一顿,“广义上来说,四维空间是在空间的架构上比普通三维空间的长、宽、高三条轴外又加了一条时间轴,也就是说,时间在这个空间里是不受控制的,对吗?”

那潮水一样的金土很快漫过大家的脚面,一股避之不及的恐慌迅疾地包围过来,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苏焕还是见惯了各种怪异的阿尔瓦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阿尔瓦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问道:“苏焕,你相信四维空间的存在吗?”

紧接着,又是一声兽吼,从壁画中像是浮起一只猛兽,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腥气,虽然因为沙尘狂舞看不清它的模样,却能感到它绿幽幽的眼睛正扫视四方。

“可是,宝石不是已经离开地宫近百年了吗?”苏焕觉得这其中有些矛盾。

很快,芝芝感到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仿佛被什么异物缚住,不由得一惊,身子就像颤抖在风中的一片枯叶似的,尔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手臂。

阿尔瓦不置可否地一笑。

它顺着芝芝的小腿正在往上爬,仿佛要将她拽到地底一般,而且力量大得惊人,几乎没怎么反抗,芝芝就被它给拽倒在地上。这令她更加慌乱起来,拼命蹬着腿,试图把他踹开,同时大声向苏焕呼救。

“是宝石的原因?”苏焕转头望向阿尔瓦。

“擅闯此门者,将饱受冥府之沙的掩埋,堕入地狱!”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里的时间好像是被封闭的,与外界完全隔绝。”芝芝也在一旁说道。

“是谁?”芝芝已近乎崩溃。

苏焕环顾四周,点了点头:“确实,这个地方至少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但是壁画却鲜艳如新,没有受到一丁点时间的侵蚀。”

这时,阿尔瓦的惊呼声传来:“阿努比斯!”

阿尔瓦深吸一口气道:“你看它的色彩,根本就像昨天才绘上去的一样,光鲜得不可思议!”

什么?死神阿努比斯!这怎么可能,难道壁画上的阿努比斯复活了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到了芝芝的大脑,在她的耳边轰鸣作响。

“怎么不一般?”苏焕问。

苏焕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拼尽全力帮芝芝脱身,就在他们厮打得难分难解的同时,汹涌的金土还在不断从门里涌出来,转眼便已盖过小腿。芝芝惊觉不妙,急忙伸手去堵,阿尔瓦也冲上来一起帮忙,然而没过多久,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们甩出数丈之外,重重跌落在土堆里。

苏焕转头望去,只见阿尔瓦也正神情复杂地盯着墙上的壁画,嘴唇微微颤动着。

“擅闯此门者,将饱受冥府之沙的掩埋,堕入地狱!”阿努比斯幽幽的语调再次回荡在走廊深处。

“这里的壁画很不一般!”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重重的回音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苏焕后悔莫及,沉痛地说:“我们一定是受到诅咒了,除非解开这道诅咒,不然我们非被活埋不可!”

精美的壁画描述的多是关于奥西里斯的神话传说,关于他生前如何英明地治理国家,以及死后如何成为冥府的主宰。他头戴白色的王冠,王冠周围插满了红色羽毛,他的皮肤为绿色,代表着植物,他象征着埃及人所相信的死后可以永世荣耀的希望!

芝芝刚想回答,半人半兽的阿努比斯却猛地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好像要赶在被活埋之前,先要了她的性命。凶狠的它力大无穷,任凭芝芝怎样挣扎,都甩不掉那双铁箍般的手。而且,不知于何时,它的手上竟还伸出尖刀一般锋利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鲜红的血液染透脖颈的皮肤,像一条条致命的绳索,紧紧缠绕住呼吸,并越收越紧,身体所有的力量都随着伤口四散。

随着手电筒光束的缓慢移动,苏焕越发觉得内心惊动,这历经千年依旧鲜艳如新的色泽,这一丝不苟的画工,即便是卢浮宫里的藏品也无法与之媲美,惊艳到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慨,苏焕的手都有些颤抖。

苏焕再度扑上来救芝芝,金土已经淹没到他们的大腿,连挪动一步都变得十分困难,他把芝芝推到墙角,用自己的身子抵挡着来自阿努比斯的攻击,似乎打算背水一战。

它们看上去层次分明,线条华丽唯美,内容也是典型的埃及风格,看来,他们果真来到了要找的地方!

好不容易能够重新呼吸,芝芝按住鲜血淋漓的脖子,大口喘着气,拼尽全力大喊道:“苏……苏焕,一定要想办法打开这扇门!”

苏焕没有回答,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墙壁,这里全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精美壁画,就连头顶也是。

他正与阿努比斯打得难分难解,好不容易才腾出一口气:“能有什么办法?”

“这到底是在哪里?”芝芝扶着脑袋坐起来,一脸的迷离。

“找找看,有没有钥匙!”芝芝心急如焚地喊着。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他拿出随身的手电筒照了照,看到躺在身边的芝芝,连忙将她摇醒。

“钥匙?这里哪来的钥匙啊!”苏焕比她更急。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焕第一个恢复意识,只觉得满嘴满身全是沙子,他拼命咳嗽了几声,把嘴里的沙子全都吐了出来。

芝芝使出全身力气迈开步子,不顾一切地朝大门奔去:“门缝边的那行字是关键,一定要想办法破解!”

然而,尽管他们离车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但想要在风沙的阻力下回到车里却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才刚迈出两步,苏焕就觉得脚下一阵松动,身边的沙子竟像漩涡一般往下塌陷,强大的吸力使他们全都摇摇晃晃像瓷盘上的豆子,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瞬间就被流沙卷了进去。

然而,苏焕根本帮不上她的忙,想要对付死神阿努比斯对他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几十个回合下来,他仍然无法将他制服。芝芝的耳边不断传来他们的拳脚声和怒吼声,门上的金土也在不断喷涌,就像是什么凶猛的怪兽,从远方的山谷远远的狂奔而来,脚步撼动大地。

“赶紧回到车里!”说着,苏焕紧紧抓住芝芝的手,转身急忙后退。

倘若再不把门打开,他们都将葬身于此!

四周更是黄沙狂舞,在昏暗的黑夜里,风沙声犹如鬼泣,让人一阵阵地发颤。

想到这里,芝芝顾不得全身的疼痛,拼命朝门边挪去,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她屏住呼吸,眼睛紧盯大门,试图找到那行小字。然而,从锁眼处不断喷涌出的金土却在阻止她的靠近,她想扑上去堵住它,可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却把她的身体重重地弹出,摔在数十米外的地上。

“是沙暴!”芝芝惊喊了一声,说话的同时,风沙毫不客气地朝她嘴里猛灌。

落地的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扇大门模糊的轮廓,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别说破解大门上的文字,就是接近它都难如登天,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飞舞旋转的砂土,像碎玻璃碴刺进她的皮肤,伴随着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开始像漩涡一样延展,芝芝猛地一回头,突然望见墙壁上幽幽发光的奥西里斯之心。

“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要把这一片的沙子都掘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说着,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呼啸的狂风像要把整个沙漠都掀翻过来,顷刻之间,强大的沙尘就蒙住了双眼,连站也几乎站不住了。

她蓦然呆住!

阿尔瓦叹了口气:“恐怕由于多年的风化,入口已经被泥沙掩埋了。”

如果,奥西里斯之心真的可以让人任意穿梭时空,那么,回到过去,是不是就可以破解门上神秘的文字?

“对于沙漠的环境你比我熟悉,我相信你。”苏焕也跟着下了车,“但是这就是一片平坦的沙漠,地宫的入口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挣扎着从土堆里爬起,冲苏焕大喊道:“苏焕,甩掉阿努比斯,去取墙上的‘奥西里斯之心’!”

“对,地图上所标示的地宫的位置就在一片绿洲的边上,虽然这片绿洲已经消失,但遗迹还在。”阿尔瓦跳下车,指着不远处干涸的泉眼和遍地杂草对苏焕说。

苏焕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些什么,只是精疲力竭道:“它实在太难缠了,怎么也打不倒!”

“真的是在这里吗?”

芝芝听后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阿努比斯用力拖住,让苏焕去取墙上的奥西里斯之心。

苏焕立刻猛踩刹车,将车子停在原地。

这对芝芝来说需要太大的勇气,阿努比斯此时已被完全激怒,疯狂挥舞着利刃般的爪子朝芝芝扑来,芝芝才刚刚按住它,脸上已被划出多道血痕,而之前就已受伤的身体被埋在沙土里,也疼痛得如同烈火灼烧一般。

就在这时,阿尔瓦指着窗外大喊:“等等,好像就在这里。”

“芝芝,你对付不了他的!”苏焕痛心地大喊道。

夜色越来越深,离地图上所标示的位置也越来越近,苏焕感到眼睛有些疲劳,沉沉的,像坠了铅块。

四周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地上的金土已经漫到大家的胸口,彼此命悬一线,眼前那扇华丽的金色大门,此时此地却更像幽暗的地狱之门,在黑暗中对他们伸出缠绕的黑手。

必须将奥西里斯之心顺利地送回去,这场任务不容有失!

“顾不了那么多,你快点去取!”芝芝将心一横,横竖都是一死,那么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争取这一线生机,于是更加紧紧地抱住阿努比斯。

想起了那些因为‘奥西里斯之心’而遭受牵连的无辜村民、想起了贾拉努曼,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以及许许多多的宝贵生命,他觉得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苏焕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隐忍下全部悲痛,拖着埋在土里沉重的身体,朝墙边艰难挪去。

苏焕望着窗外,曾经无数次像这样穿越沙漠,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焦灼,仿佛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新手。

四周的金土越聚越多,就像置身于沙暴中的沙漠,瞬间狂风大作,风声似鬼哭神嚎,又似海浪翻涌,夹裹着沙尘的龙卷风铺天盖地扑面而来,随时可能将人撕成碎片。最后时刻,芝芝拼尽全力,向上挪动身体,猛地跃起,按住阿努比斯的头,沉入土中。

车子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飞驰,远处是高低起伏的沙丘,在昏暗的光影里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野兽,默默地注视着闯入领地的陌生人。

此时,在另一端也传来苏焕兴奋的呼喊:“芝芝,我拿到‘奥西里斯之心’了!”

车子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跌跌撞撞,又疯狂地在漆黑的沙漠里猛冲,坚硬的沙砾劈劈啪啪地敲打在车窗上,高强亮度的车灯投射出刺眼的强光,像锐利的刀锋划开前方低沉的暮色。

话音未落,天地间一声惊吼,不远的土堆开始猛烈震动,接着,无数土灰从地底深处像喷泉般喷涌而起,窜得极高。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兽吼,从土里又出现了一个阿努比斯,不,不止一个,远处还有更多。

原本是人们劳作了一天正要休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却悄悄地驶出村子,朝沙漠深处驶去。

它们慢慢朝拿着‘奥西里斯之心’的苏焕逼近,每走一步,大地就随之摇撼一次,而苏焕他们的身体就被土埋得更深一些,感觉胸腔已浸满泥土,沉重的将要堕入无底深渊。

傍晚时分,夕阳淡淡的光芒正在风中逐渐消退,即将沉没于远方尼罗河的怀抱,天空弥漫着一片略带哀伤的猩红。

芝芝身边的阿努比斯也乘机反扑,反掐住她的脖子,并疯狂着发出阴森森的笑声,这笑声已足以致人于死地,芝芝的脸痛苦地痉挛着,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 *** *** ***

苏焕的呼声再度隔着层层厚土模糊传来:“芝芝,壁画上所有的阿努比斯都走下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苏焕望着他们,神色一凛,紧紧抓住羊皮地图,掷地有声地说:“好,我们就带上它,出发寻找地宫!”

这终于使她彻底绝望了,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单凭他们三个人类肯定是没有胜算的,被它们撕成碎片,拖入地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说得没有错!”阿尔瓦也道,“这也是我师父和教宗一直以来的心愿,必须让‘奥里西斯之心’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此时苏焕又喊:“我把‘奥西里斯之心’丢给你,剩下的敌人我来对付!”

看见苏焕如此难过的样子,芝芝急忙上前将他抱住:“你姐姐会将密码作为遗书留给你,可见她把它看得有多么重要,我们应该尽快将宝石放回地宫,完成她的心愿。”

随后,还没等芝芝回过神来,只听得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奥西里斯之心’在空气中像流星一样疾速掠过,重重陷落进她身边的土堆里,扬起沙土一片。

“直到临时前,我的姐姐,仍然一心想着她的弟弟……”

如此一来,芝芝也只能豁出性命争取,不想,阿努比斯却抢先一步,甩开她的脖子,朝宝石扑去。还有其他分散在四周的阿努比斯,也掉转方向,反朝这里奔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芝芝似一尾决心冲上岸自杀的鱼般,把整个身体扎进土里,从深处纵身游去,全凭直觉接住那颗正在沙海里不断下沉的宝石。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哽咽。

紧握着滚烫的宝石,她集中全部的意念大喊道:“‘奥西里斯之心’带我回到过去,让我看清大门上的咒语!”

苏焕点了点头:“是的。她在遗书中留下了这几个数字的古埃及文,原本我一直猜不透它的涵义,直至看到这只密码盒上的古埃及文时,脑子一下就浮现出她的遗书,我想,一定是‘奥西里斯之心’让她看见了未来所发生的这一幕,所以,她将它留给我了。”

然而,这一次,‘奥西里斯之心’却并没有显灵,她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姐姐?”阿尔瓦又是一愣。

身下的金土正在不断堆积,像海潮一般不断地漫上来。

苏焕沉默了片刻,将目光幽幽地抛向窗外:“是我姐姐告诉我的。”

远处,数不清的阿努比斯像狼群一样扑来。

“你怎么会知道盒子的密码?”阿尔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焕。

难道,这就是天意?他们命该葬身于此?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古老的羊皮地图,透着一股时光悠远的味道,仿佛属于完全隔绝的另一个时空。

就在这时,幽深的地宫深处响起一个缥缈的声音:

阿尔瓦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一个接一个地输入苏焕所说的密码,等到最后一个数字输完的时候,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盒子打开了,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啊,所有赫斯的神灵,

“你先试试看再说。”苏焕脸上的表情暧昧不明。

他们称量天地之轻重,

阿尔瓦抬起头,一脸惊讶地望着他:“连我都不知道师父的密码,你会知道吗?”

把祭品赠予亡灵。

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感应,苏焕脱口而出道:“你输入‘145827’看看。”

四方诸神的创造者塔特恩,

“是啊,是古埃及的数字,必须输入正确的数字,盒子才能打开。”阿尔瓦皱着眉。

把生命、力量和健康赠予天堂之神!

“密码?”苏焕回过神来又细细端详了盒子一番,“这上面的文字是古埃及文吗?”

刹那间,听得咣的一声巨响,众人的眼前泛起一片金光,接着,泛滥成灾的金土像被狂风吹走的流云那样向四面八方消散,芝芝从半空中重重地跌落到地面上,阿努比斯的咆哮声也随即戛然而止,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回到进入这条长廊最初的时刻。

“这个盒子打不开,需要密码。”阿尔瓦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索。

突然间,有人一把拉过芝芝的手,飞快地掠过长廊,纵身扑进另一个未知空间。由于他的力量惊人,落地时摔得生疼,在此之后,听见沉重的一声扣响,身后的大门似乎永远合上。

是在哪里见过这些文字呢?苏焕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等周身的疼痛渐渐淡去,芝芝才挣扎着爬起,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四周空旷一片,凝神仔细听了听附近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这种安静却使人心生余悸。

盒子的中央有一道凹进去的轮盘,上面刻着古埃及的文字,看上去,有些眼熟。

顺着此时仍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她抬眼看见了伤痕累累的苏焕。

它的质地圆润光滑,还有细微而精致的雕花,只是蒙着厚厚的一层灰,苏焕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用手将灰尘扫尽,找寻着开口,试图将它打开。

“我们真的脱险了吗?”她难以置信地问。

“马上把泥砖搬开看看。”苏焕说着,便奔上前,和阿尔瓦一起合力将泥砖搬开,眼前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盒。

“是的,我们终于脱险了!”苏焕激动地抱住她。

下一秒,阿尔瓦将长老的尸体抱开,仔细察看了四周,指尖一颤道:“这块泥砖好像是松动的。”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芝芝被他抱在怀里一动不能动,泪却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目光微妙交错着。

“是真的,阿尔瓦,你也还好吧?”苏焕激动得浑身颤抖,望了望四周,又望了望一旁的阿尔瓦。

“一个身受如此重伤的人,还能强忍着剧痛,向前挪动这么远,必然是有强大的意念支持,是什么意念能支撑着他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没事,不用担心。”阿尔瓦冲他笑了一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吟了一番。

“刚刚是谁念出了打开大门的咒语?”沉默了片刻,苏焕突然问。

苏焕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尸体,发现在他身后,还拖着数米的血痕,于是又说:“长老受伤的位置也不在这里,他是拖着伤口向前爬了十几步,才倒在这里的。”

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摇了摇头。

芝芝与他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如果这样,那么就还有希望。”

“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帮我们?”苏焕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苏焕并不赞同他的观点:“那凶手为什么要翻遍房间?可见,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指引地宫的位置。”

“会是谁,难不成是地宫里的人?”望着苏焕惊诧的模样,芝芝也觉得满腹疑惑。

阿尔瓦抹去一把眼泪,悲痛万分地说:“那么,从长老死时的惨状来看,他一定没有说出地宫的下落。只是,地宫的位置也只有他才知道,他一死,就再没有人可以为我们领路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平安离开了那里,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阿尔瓦说。

“只怕是!”苏焕沉沉地一叹,“我在追查‘奥西里斯之心’的过程中,就发现有其它的势力也在寻找它!”

“是呀,苏焕,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往前走吧!”芝芝也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难道……”阿尔瓦回过头,神色一变,“也有人想要知道地宫的位置?”

“好。”苏焕听后立刻扶起芝芝,向着前方唯一的通道迈开脚步。

苏焕心里也是震惊不已,环顾着四周,他神色一黯道:“从现场的环境来看,凶手似乎想在这里寻找什么,抽屉全都被翻过,书架上的书全部被扔出来,就连瓶瓶罐罐也被砸得粉碎……”

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他们举着火把,一步一步谨慎地向前走去,仿佛正在穿越漫长的时光和宿命,一切都像处于静止,连空气都不流动了。只剩下手电筒的微光投射在甬道两侧的壁画上,那些历经了几千年依然鲜明的壁画在光线的照射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然而,老人早已没了呼吸,再也听不到爱徒的呼唤。

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淡淡的,却极具穿透力,这绝对不是火把、手电筒之类的照明光,而是那种天然晶体才有的独特光芒,犹如一颗闪闪发光的星辰在夜空中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阿尔瓦就跟疯了一样,扑上去抱起老人,呼喊着,摇撼着,哭得泣不成声。

三人都感到心潮起伏,不约而同地快步朝前走去,大约走了百多步,眼前渐渐出现了一道宏伟的黄金大门,两扇门面各用优美的线条雕刻着冥神奥西里斯的浮雕,他手持连枷,挥舞着象征无上权力的权杖,而照亮甬道的光芒正是从权杖顶端所镶嵌的宝石透出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朴素的麻衣倒在血泊之中,心口处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四周乱成一片狼藉,所有的桌椅、摆设东倒西歪,想来之前曾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阿尔瓦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我们到了!”

瞬间,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人震惊的情景。

“真的吗?”芝芝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浑身颤抖。

说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焕盯着大门上的宝石,却感到非常诧异:“那颗不是‘奥西里斯之心’吗?”

阿尔瓦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确实是!”芝芝望了望不远处的大门,又望了望自己一直攥在手心的宝石,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是没有回音。

阿尔瓦淡淡一笑道:“‘奥西里斯之心’原本有两颗,数百年前那群盗墓贼所偷走的,仅是其中一颗。”

说着,他又提高声调,连唤了几声。

“居然是这样!”苏焕内心一震,望着华丽无比的大门,半天回不过神来。

阿尔瓦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这个时间,师父应该在里面做祈祷的啊,是不是祈祷得太入神,没有听见?”

此时阿尔瓦又说:“你们把另外一颗‘奥西里斯之心’给我,我把它装回原位。”

久久地,没有回音。

苏焕想了一想,还是对芝芝说:“好吧,就把宝石给他吧!”

阿尔瓦领着苏焕和芝芝来到村中一户不起眼的茅舍,站在简陋的毡门前,恭恭敬敬地说:“长老,请问您在里面吗?”

芝芝有些恋恋不舍地抚摸了奥西里斯之心好久,才伸出手,郑重地交给阿尔瓦。

这里是玛奥特教的大本营,他们世世代代守卫着帝王谷,以忠诚视为自己的生命。

拿到了奥西里斯之心,阿尔瓦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无形容的光芒,既神圣,又喜悦,还掺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希冀。他一步一步如朝圣般走到大门面前,望着面前高耸的奥西里斯神像,双手合十,表现出十足的虔诚。

在阿尔瓦的指引下,他们沿着沙漠往东行进了三四十里,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村落。

苏焕和芝芝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心底也是激动不已。

“好。”苏焕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颗引发了无数祸端和悲剧的宝石终于要回归原处了,只要它重归奥西里斯的怀抱,一切都会平息,一切都会结束,苏洁薇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含笑瞑目了。

阿尔瓦眼中出现了一丝失望的神色,却也一闪而过:“那么,我先带你去见我的师父,他也是目前我们教中地位最高的长老,只有他知道地宫的确切位置。”

从此,新的生活也将开始……

“现在不行,在进入地宫之前,我必须亲自保管它,以免出现任何的差错!”苏焕摇了摇头。

谁想,这个时候,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阿尔瓦向神像伸出手,却没有将宝石放回去,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随身的短刀,一把撬下门上仅存的那颗‘奥西里斯之心’,将两颗宝石紧紧攥在手里。

“你能先将‘奥西里斯之心’拿出来给我看看吗?”阿尔瓦激动地说。

“我终于拿到两颗奥西里斯之心了!”他终于不再掩饰内心真正的心迹。

“是的,所以我来找你,将它送回沙漠的地宫,让一切恢复原样。”苏焕神色凝重地说。

“阿尔瓦,你……”苏焕和芝芝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阿尔瓦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怎么也想不到,苏焕居然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哈哈哈……我不是阿尔瓦,你们上当了。”说着,他将手伸到脑后用力一扯,只听见刷的一声,一张假皮被扯了下来。

“我找到了‘奥西里斯之心’!”苏焕目光深沉地望着他。

面具下的那张真面目居然是--欧文。

“你们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我可忙得很!”他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的脾气。

芝芝望着欧文的脸,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愣在原地,半天也动弹不得。

次日下午,红发少年阿尔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怎么……怎么会是你!”

十个小时以后,飞机缓缓降落在开罗国际机场,苏焕在机场租了辆SUV,直奔沙漠中的慕沙村,找到村长,让他帮忙联络阿尔瓦。

欧文得意洋洋地说:“很吃惊对吗?这是最新技术的克隆易容术,即便是专业人士也很难分辨真假。”

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芝芝的手,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全部的力量守护着她,让她恢复健康,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

芝芝的心一阵纠痛:“原来你接近我,对我好,果然是有目的的,亏我还一直那么相信你!”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

欧文轻轻一扬唇角:“怪只怪你太单纯好骗了!”

如果,当初姐姐在陷入幻觉不能自拔的时候,他能像这样陪伴在她身边,那么那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长老也是你杀的吧?”苏焕厉声质问道。

一旁的苏焕望着她的睡容,莫名地,心中泛起一阵疼惜的不忍,又纠结着歉疚、惆怅、懊悔的复杂情绪,在身体里泛滥开来。

欧文显得不以为然:“是又怎么样。”

不知不觉地,芝芝闭上眼睛,思绪在窗外如水一般流动的云絮间渐渐飘远,慢慢融化。

“你为什么要杀害长老,为什么假扮阿尔瓦?”苏焕只觉得怒从心起。

她的一生,确实是个美丽的谜,充满太多玄秘的故事。

“当然是为了拿到奥西里斯之心,而且,不是一颗,而是全部!”欧文的眼底,满是野心家的光芒。

谁曾想到,这个印象中呼风唤雨、强势无比的女人,新婚之夜竟有着如此屈辱不堪的经历,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究竟如何从绝望中站起来,一步步成为埃及的主宰,乃至整个埃及历史上,唯一的女法老。

“为什么?”苏焕又问。

这几天的梦境,让她通过一扇奇异的大门走了哈特谢普苏特的世界,她不再是史书上的名字,不再是壁画上的雕刻,而是和她一样,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欧文瞥了他一眼,神情突然变得无比肃穆:“我需要宝石的力量,改变人类。”

芝芝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只觉得朵朵流云似乎勾勒成哈特谢普苏特的轮廓,就连闭上眼睛,脑海里也全是她的身影,她就像一道无形的影子,紧紧跟随着她。

苏焕听后又是一震。

漫无边际的蓝天,洁白的云朵大片漫过,还有飞机的轰鸣,仿佛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闭上眼睛,依旧可以清晰的听见它们的声音。

欧文望着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吗?我真实的身份是了阿维尼达医疗集团的现任总裁。”

*** *** *** ***

苏焕不禁一惊道:“阿维尼达医疗集团?那不是克利夫爵士的……”

芝芝望了苏焕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好,我愿意跟你回去!”

“不错,克利夫爵士正是家父。”欧文微微扬起下颌,“否则,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得到开棺验尸的许可。”

“听起来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我之前也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原因了!”苏焕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埃及,将宝石送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这是结束一切的唯一办法!”

苏焕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你是故意同意我开棺验尸的!”

“真的是这样吗?”芝芝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欧文迎上他怒火翻腾的眸子:“不错,我就是要借用你这颗棋子,拿到全部两颗奥西里斯之心!你自以为聪明,其实不过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焕默默地点了点头:“对!这颗宝石有控制时空的能量,大概就是它一次次带你回到过去的情境中,让你身处于虚幻与现实间不能自拔,才一次次走到危险的边缘,当初我姐姐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会失足坠楼……”

苏焕望着他的样子,又气又恨:“想不到你竟是这么阴险的一个人!”

“你是说‘法老之光’?”

“这不是阴险,而是伟大的智慧。”欧文嗤之以鼻道,“我们家族,表面经营着阿维尼达医疗集团,事实上,我们还是α组织的创办者……”

苏焕望着芝芝蜷缩的身体和苍白如纸的双唇时,一股说不出的心痛混杂着凛冽的寒意堵在胸腔,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想起了诡异的“法老之光”,越想越觉得可怕……“可能是那颗宝石!”他突然窜出的话把芝芝都给吓了一跳。

“α组织?”没等欧文说完,苏焕就发出一声惊呼,“名字取自希腊字母α,代表第一和开始,是欧洲历史悠久也是势力最大的地下科学组织,自17世纪起就一直与教会为敌,疯狂进行各种超前的科学实验,包括克隆人、半兽人、人造心脏等等……”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一片模糊,只是那梦太真实,真实得就好像我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一样,而且思想行为自己根本不能控制!再这样下去,我怀疑自己真的会疯掉……”说着,芝芝抱住自己的脑袋,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欧文清脆的掌声回荡在空旷幽暗的地宫深处:“不愧是国际刑警,对我们的情况那么了解。不错,我们一直致力于挑战人类的各种生命极限,其中,关于永恒的生命更是我们一直想要攻克的难关。试想一下,如果生命不再受控于时间,人类可以像神那样生活在世界上,该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苏焕听后脸色一变:“又梦见了她?为什么你最近总是梦见她,而且总在梦后做出一些诡异的行为?”

苏焕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你们这样做,根本就是违背自然规律!”

“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芝芝默默地发了一阵呆,“梦见了哈特谢普苏特。”

欧文哼了一声:“我父亲跟你一样的想法,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临死前才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吞下‘奥西里斯之心’,想把这个秘密永远地带进坟墓,没想到,你们的出现让我重新看见希望,并顺利实现了这个心愿,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没有,刚才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拉住,你恐怕已经……”苏焕没有再说下去,但眼眸深处全是余悸。

说完,他将两颗奥西里斯之心放进随身的背囊里。

“自杀?”芝芝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没有啊!”

“如今,我终于拿到‘奥西里斯之心’的全部力量,不久的将来,世界一定会为我而震惊的!”

苏焕一把将她拽回自己怀里,神情紧张得像捧着一尊易碎的瓷娃娃:“我还想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跑到天台来,而且想要自杀?”

“你不能拿走它,它是属于这里的!”苏焕义正词严地拦在他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任何伟大的科技成果在实现之前总会经历黎明前的黑暗,被人误解、阻挠、中伤,对于你们的愚昧我并不感到奇怪,但这绝不会动摇我的决心,我一定要借用宝石的力量,让这一梦想成真!接下来,就请享受地宫主人的款待吧。”欧文说着,一把将大门拉开,一瞬间,千万道光芒迸射而出,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欧文却乘机朝地宫的出口奔去。

她猛地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站在医院顶楼的露台边,差一步便要跌了下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苏焕急忙想要去追,却发现大门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转头一看,只见无数的木乃伊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它们不仅相貌丑陋,空洞的眼窝还放着幽幽绿光,像饥饿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扑向猎物。

“芝芝,你这是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犹如炸雷惊响在耳畔。

“我们遇上麻烦了。”苏焕眼眸一黯,举枪连发了一轮子弹,尽管弹无虚发,但更多的木乃伊却不断聚拢着,如潮水一般向大门外涌来。

一只温暖的手臂紧紧地抓住了她。

单凭他们两人,根本不是这么多怪物的对手,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住,连退路也被堵死。

忽然。

那些木乃伊,眼中流露着对入侵者彻骨的恨,挥动着干枯的手臂,朝他们扑来,好像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撕成碎片。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展翅的鸟儿迎面扑向风中。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女王的安眠!”

平台上的风寒冷刺骨,吹得她一阵阵的眩晕,双脚似乎站在飘浮动的棉花团上,那种难以忍受的撕裂翻绞的疼痛又在心底扩散开来。

“闯入禁地者死!”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她的心底空茫一片。

伴随着愤怒的咆哮声,一个穿着古埃及服装的人影渐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她披着一件长长的银色纱衣,犹如一抹缥缈的云雾。但是,亚麻色的长发和浅棕色的眸子却透出耀眼的亮光,当她现身的那一刻,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她吸走了。

她垂下眼帘,仿佛又回到了昨夜,那些屈辱不堪的情景就像铬铁生生地烙在她的心口,痛得连灵魂都一点点碎裂绷散。

“言而无信的人类!”她的声音犹如冷厉的雷电回荡在地宫深处。

那些痛苦的回忆,也不能再折磨她了吧?

“是你!”苏焕不由得一惊,这不正是与她约定了半年之期的那个神秘女子吗?

只要纵身一跳,一切就会结束了吧?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会随着破碎的躯体化为烟尘,融进这血色的朝霞之中。

“你倒还记得我!”对方冷哼一声。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漆黑的睫毛渐渐濡湿。

“你究竟是人是鬼?”苏焕神色一凛道。

脚下是渺小的建筑,远处,尼罗河尽头的地平线弥漫着浅浅的霞光,空气被染成了诡异的颜色,就连她的脸和身体,也恍若沉浸在妖娆的雾气中。

“我既非人也非鬼,我的生命早已超脱了时间,进入比三维空间更高的境界。”女子骄傲地扬起唇角。

她迎风站在平台边缘的护栏上,缭乱的长发在风中被吹散开来,轻柔得仿佛没有一点重量。

“你是……四维生物?”苏焕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说出那个词。

就在这时,宫殿的平台上出现了一个虚弱的身影。

“四维、三维都只是一个代名词,只要你能超脱时间的引力,哪怕一只苍蝇,一条爬虫也可能获得永恒的生命,也可能成神!”女子的眼睛里闪烁着缥缈的光芒,仿佛世间一切的变幻在她的眼前都是荒诞不经的。

拂晓,天空尚处朦胧,像蒙着一层薄薄的蝉翼,一切仍浸泡在万籁寂静之中,虚幻而不可捉摸。

“‘奥西里斯之心’就是那个能让你们能超脱时间的东西?”苏焕紧盯着她的面庞问。

这最后的绝望,将她彻底击溃。

“‘奥西里斯之心’只是一个媒介,就像你们想飞到地球的另一端需要乘坐飞机,飞到海洋的那一端需要乘坐轮船。一直以来,贪婪的人类把它想像得过于神奇,以为永恒的生命、超脱生命的时空都是它所创造的,这真是无稽之谈!要知道不管是三维、四维,还是更高层的空间,都是恒久存在的,时间也是如此,你们不明白四维空间的意义,所以把我们想像成可怕的怪物,就像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对于几千年前的人类而言,也是可怕的怪物。如果你告诉当时的人类,只要拿着一个小盒子就可以跟远方人的通话交谈,晚上只需要一颗小圆球就可以让房间亮如白昼,想要知道地球另一端所发生的事只需要打开一个叫做电视的大镜子。他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认为你疯了,或者是个可怕的魔鬼,因为那超出当时任何学科的范畴了,这些东西原本没有什么玄妙之处,只是人的思维无法理解,就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神话,对吗?”女子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他。

苏焕被她的一番话说得无语作答,却也陷入更深的迷惑,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是已经进化到更高领域的我们的祖先、是比我们更高智慧的生物,还是已经超脱了时间和生命的神?

转过头,她从床侧的铜镜里看到自己苍白震动的面容,隐隐的,还有森穆特哀伤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远。

看见苏焕一脸茫然的表情,女子又说:“其实,你看到的我,也不过是在三维空间的投影而已。我们早已超越了环境界限生存,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不再是三维结构,而是非物质的。”

透明的纱幔被夜风微微扬起。

苏焕又是一惊,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一刻,哈谢普索薇觉得生命就像被掏空的木乃伊,完全地失去了所有的意义,那些曾经美好的爱情,憧憬的希望都像沙漠的海市蜃楼一样化为乌有,图特摩斯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实的世界!

女子轻蔑地一笑:“说了你也不懂,因为这根本就是跨越了时空的对话,你们不可能理解的。总之,‘奥西里斯之心’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失去了它,我们就等于失去了航行的船。”

然而图特摩斯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紧紧地抱着她,疯狂地吻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也不放开!

说到这里,女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狠厉起来。

撕裂的疼痛顺着血液的流动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如同无数藤蔓在疯狂地滋长,有一种绝望,一种寒冷,慢慢地从她的骨髓里扩散开来。

“我原以为你真的如约将‘奥西里斯之心’带来交还于我,没想到,你却带人偷走了我们仅存的一颗‘奥西里斯之心’, 今天,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图特摩斯沉重的气息贪婪地吞噬着她。

“‘奥西里斯之心’之心并不是我拿走的,连我也被欧文骗了!如果你们真想找回‘奥西里斯之心’,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跟我一起把欧文追回来!”苏焕连忙解释道。

几乎只在一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刺进身体,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要将她的身体化为灰烬,哈谢普索薇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眼底盈满痛楚的光芒,伴随着一阵激狂的颤抖,从眼角重重地滴落。

女子摇了摇头,狠狠地咬下嘴唇:“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相信任何一个人类!”

“今天,我得到了埃及,得到了全埃及最美丽的女人!”空旷的宫殿里,回荡着图特摩斯低沉的回音。

之后,随着她一声令下,数以百、千计的木乃伊蜂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涌向苏焕和芝芝。他们的愤怒空前高涨,爪子上尖尖的指甲像春藤那样不停生长,眼睛红得像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氛围。

黑暗中,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斜斜长长地映在地面上。

无奈之下,苏焕也只得开枪还击,随着砰砰的几声巨响,几个木乃伊应声倒地,化作一股白灰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哈谢普索薇已经感觉不到羞耻,脑子里空空的,整个世界也仿佛空了,眼底是黑蒙蒙死亡般的沉寂,感觉整个人好像坠入幽暗无底的地狱,只剩下胸腔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证明自己一息尚存。

剩下的木乃伊却变得更加愤怒,它们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凶狠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扑上来要将苏焕吸干。

“你骂吧,尽情地骂吧,你骂得越凶,我越能感觉到你内心的痛苦,在过去,你羞辱我、蔑视我的每一刻,我所憧憬的便是这一天的情景,感谢阿蒙神,也终于让你得到了应得的惩罚!”他一边疯狂地掠夺她樱唇上的柔软,一边用力撕扯下她身上最后一层内衣,直至雪白的胴体赤裸裸地曝露在他的身下。

随着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苏焕渐渐也有些招架不住,转眼间,又有十多个木乃伊一起朝苏焕发动袭击。这一次,他来不及开枪,手臂被抓住长长的几道血痕。

“你这个混蛋,我诅咒你,诅咒你一生一世!”哈谢普索薇在巨大的羞辱中瞪红眼睛,怒骂着。

瞬间,一阵剧痛随着血液在全身蔓延开来,举枪的手都几乎失去了知觉。

说着,他用力一扯,哈谢普索薇身上的礼服就哗的一声被撕破了,露出里层半透明的努格白。

原本凭苏焕的身手,想要自卫并不是问题,但他还得保护芝芝,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眼看枪里的子弹就要用完了,大门里的木乃伊却还在一波一波地涌出来,照这样下去,他们必定要葬身于此!

“你哭吧,再怎么哭都没有用的!”图特摩斯的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今天晚上,我要把过去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全都讨回来!”

“芝芝,对不起……”苏焕筋疲力尽地望着芝芝,眼中满是歉疚。

她紧紧闭上眼睛,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抖,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天旋地转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如花的面颊滑落,顺着雪白的脖颈滴到床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让你深陷到这样的危险中!”芝芝紧紧抓着苏焕的手,“但不管怎么样,能和你在一起,纵然是死,我也尽甘情愿。”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我也是,能像这样牵着你的手,生死都不放弃,我此生无憾了!”苏焕的唇角掠过一抹幸福的笑容。

到头来所有的一切全是虚伪、全是假相,自以为机关算尽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傻瓜,被别人当成了棋子,却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觉。

纵然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味,纵然四周回荡着可怕的尖叫和怒吼,猩红的鲜血潺潺流满一地,他们的心里都不再有恐惧。

为什么上苍竟和她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

苏焕伸出温暖的大手,从芝芝的指缝间穿过,十只手指就这样相互紧紧地交叠着,体温伴随着对方的血液通过交叠的手指流到彼此的心里。

听完图特摩斯的话,哈谢普索薇的身体像被人抽去所有的力量,眼底的光亮也跟着一点一点地熄灭,胸口翻绞的剧痛让她眼前一片漆黑,耳膜轰轰作响。

在这个时候,生命、仇恨,都变得微不足道,抛开眼前的纷纷扰扰,他们看见的是彼此心里珍贵的爱。

图特摩斯丝毫不感到畏惧,反而冷笑道:“即便你告诉父王,也改变不了你已属于我的事实,到那个时候,我得不到继承权,你也一样两手空空!”

即便生命永恒又能如何,即便贵为法老,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又能如何……如果失去了心爱的人,即便是天堂也是冰冷的。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要将这一切告诉父王!”哈谢普索薇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整个人快要炸开一般。

当意识到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时候,他们手牵着手,闭上了眼,准备接受命运的旨意。

“想逃,你今天是逃不了的!”他的眼神如同地狱的魔鬼。

哪知,就在这时……

他的话令哈谢普索薇感到毛骨悚然,一阵凉意遍及全身,随后她挣扎得更加厉害,硬是想将图特摩斯推开,但他却以更加霸道的方式,将冰凉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唇。

远处突然砰砰传来两声尖锐的枪响,接着,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了,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芝芝眼里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光芒,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图特摩斯紧绷着脸,压着哈谢普索薇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你以为我会爱上一个鄙视我、轻贱我、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嫁给我是为了得到王权,我图特摩斯可不是傻瓜!你想利用我,却反成了我的棋子,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拿到王位继承权,我怎么可能以庶子的身份成为埃及的法老!”

她身形消瘦,穿着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斗篷下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眼眸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是一片幽深无尽的海洋。

“你说什么?”哈谢普索薇猛地一惊。

等反应过来之后,芝芝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撕心地大喊了一声:“妈妈!”

“我不仅没有醉,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图特摩斯张狂地说,“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你?你以为从前那个围在你身边像哈巴狗一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我?你们都被我给骗了,我要的,不过是王位而已!”

她正是已经“死去”的香姐,而她的手中,竟然还拿着被欧文夺走的两颗奥西里斯之心。宝石的光芒使她周身笼罩着一层红光,因为这层光芒的庇护,任何木乃伊都不敢近身,她乘机冲到黄金大门前,将宝石放回原位。

哈谢普索薇又气又恨,咬着牙道:“放肆!你是不是喝醉了?”

奇迹出现了,所有的木乃伊包括它们的头领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黄金大门也被重重地关上。

然而,图特摩斯却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眼眸深处流露出报复的快意:“你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盛气凌人的公主!过去你无时无刻不把我踩在脚底,是否想到有一天也会臣服于我之下?”

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说着,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猛地将哈谢普索薇扑倒冰冷的地面上。哈谢普索薇被吓得惊叫一声,剧烈挣扎着,却怎么也敌不过他惊人的力量,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和嘴唇都在一寸寸逼近,哈谢普索薇已能感觉到他皮肤间散发出的灼热的气息,脸庞因为愤怒和哀怨已近乎扭曲。

母女重逢却是格外的感人,她们紧紧抱在一起,任滚烫的泪水溅湿彼此的脸庞。

“你叫我滚?”他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得如此冰冷,眼神也随着笑声变得迷乱起来,“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新娘,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妈妈,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哈谢普索薇似乎也感觉到空气里压抑危险的气息,心跟着慌乱起来,却又不甘心示弱,只能强打起气势,厉喝道:“不许过来,你给我滚!”

“是的,我只是迫于无奈,以死作为障眼法,才能在暗中保护你。”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踏过地面的声音。

“难道你早就知道欧文的真面目?”

他一步步地走进宫殿,一步步地,离哈谢普索薇越来越近,眼中弥漫着贪婪的渴望。

“是的,我知道一切的真相,刚才也是我在暗处一枪打死了欧文,才能抢回宝石。”

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如同笼罩着一件阴森的黑袍,将消瘦的面庞一点点吞噬在阴影里,却无法掩盖眼神里令人心悸的光芒,它就像两把利刃,锐利明亮却又暗藏杀机,让哈谢普索薇背后一阵发冷。

“莫非,之前帮助我们通过审判之门的也是你?”

虽然隔得很远,但他锐利的目光却像蛇一样在哈谢普索薇身上游移,哈谢普索薇本能地一颤,眼前这个穿着华丽王服的男人和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简直判若两人。

“是的。”

忽然,寂静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哈谢普索薇抬头一看,只见图特摩斯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进来。

苏焕在一旁定定地望着香姐,胸口似乎被什么猛地撞击了,无法形容的情感和无数的疑问在他的心里翻涌。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才克制住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姐姐的那颗‘奥西里斯之心’,当初是不是给了你?”终于,他抛出了心中一直埋藏的问题。

脑海中又出现了森穆特的影子,他掩藏在斗篷下的幽暗眼神成了她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一道伤疤。

“是。”香姐长叹了一声,“我也是α组织的成员,得到宝石以后,我将他交给了会长,也就是克利夫爵士。”

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一缕风,香炉里的香气便越来越浓,挥之不去,哈谢普索薇闻着浓浓的香气,感觉寂静的黑夜包裹着整座宫殿,将它浸泡在近乎诡异的馥郁之中,一切陌生而熟悉,已分不清幻觉与真实。

“他为什么会将宝石吞入腹中,又为什么会在芝芝脑部植入地图?”苏焕又问。

这里轻纱幔帐,紫烟暖香,地面铺着厚厚的白色绒毯,香炉里暗香袅绕,四周弥漫着淡淡烟雾。房中央有一张圆形大床,铺着松软精致的垫子,侍女们将哈谢普索薇扶上那床,之后放下纱帘,便静静地离开了。

香姐摸了摸芝芝被泪水模糊的脸,眼神复杂难辨:“其实,克利夫在得了绝症之后,原本一心想要找到‘奥西里斯之心’,但真正获得宝石之后,却沉浸在时空的幻境中不能自拔,也明白了生死不可改变的道理,但他的儿子欧文却一心想要利用‘奥西里斯之心’研发出永生术,为了避免儿子一错再错,他在将死之前吞下了‘奥西里斯之心’,并将这个秘密植入芝芝的大脑,让我负责守住这个秘密,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奥西里斯之心’的下落。”

深夜,篝火点燃,婚礼的庆祝活动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作为新房的宫殿却出奇的安静。

苏焕听后只觉得一阵寒意由脚底窜至头顶:“你居然会同意让人在你女儿身上做如此可怕的事?”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痛得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香姐望了望苏焕,又望了望芝芝,犹豫了很久,才脱口道:“芝芝其实……并不是我的女儿!”

而远处的森穆特就像一尊寒冷的冰雕默默无言地遥望着她,一股绝望的气息自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此话一出,芝芝和苏焕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犹如被几千尺的海啸卷起,再重重地抛下。

哈谢普索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美丽的面庞如同失去了水分的玫瑰,带着深深的隐痛,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尤其是芝芝,更是瞪大眼睛错愕地望着香姐,仿佛面前站的是个陌生人一样。

可此时此刻,她又能做什么呢……

香姐愧疚地避开芝芝的目光,低下头道:“这也是为什么你不记得小时候的原因,你所有关于我们母女之间的记忆,都是在实验室里与那枚微型存储器一起植入的。对于克利夫而言,你就是一个活的密码匣,而我,就是负责看管这个匣子的人。”

其实,自己内心的痛苦又何尝比他少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芝芝感到自己的心脏有一种被撕开的疼痛,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连妈妈也是……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她可以相信的呢!

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却被人群隔在两个世界,他们中间是无法逾越的黑白分界。

“但是,在与你的朝夕相处之间,我对你却真的产生了母女之间的感情,正是因为如此,我不愿意看你再受到伤害,更不愿你一再地卷入这件事情当中,当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只能用死作为保护你的武器!”香姐顿了顿又说。

婚礼的消息她并没有告诉森穆特,但他还是知道了,她可以想象此刻他的心里是何种感受,是感到背叛的愤怒,还是失去爱人的痛苦,又或者是遭受愚弄的耻辱。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摇晃,芝芝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痛苦,她哽咽地问:“我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哈谢普索薇的身体重重地一颤,心中好似一阵被利刃生生划开的疼痛,又好似千万根针扎在胸口。

香姐声音很轻地说:“你是α组织从小收养的孤儿,像这样的孤儿,组织里有很多。”

那一刻,时间仿佛成了定格。

孤儿吗?大大的泪珠从芝芝眼中滚落,一颗颗地流到嘴唇里,又苦又涩。

在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一颗透明的眼泪。

原来,真实的自己竟是如此不堪,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是一件被人随意摆弄的牺牲品,就连生命都只是一场骗局!想到这里,芝芝感到一阵几乎要把心给焚烧的痛苦在她身体里疯狂蔓延开来。

突然间,就在转头的一刹那,她发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耀眼的阳光勾勒出了他修长的轮廓,尽管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脸庞,哈谢普索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森穆特。

香姐看着芝芝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急忙一把将她抱住:“我已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了你,说到底,都只是一场欲望的闹剧!芝芝,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和苏焕幸福地生活到老,他是一个好人,会给你想要的幸福的……”说到这里,她的身体突然一阵摇晃,趔趄一下,倒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她还必须强打起笑容,朝着街道两侧的民众挥手致意,像一个真正幸福的新娘那样。

“妈妈,你怎么了?”看着香姐痛苦地捂住腹部,芝芝急忙掀开她的斗篷,才发现里面满是泛滥的鲜血。

沿途的街道彩幡飘扬,鼓乐喧天,无数的民众齐声欢呼着法老和公主的名字,男女老少的声音交汇成汹涌的声浪,一层一层地起伏扑打着,震得哈谢普索薇耳朵里轰鸣巨响,使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变得更加混乱。

“我也中了欧文一枪,活不了多久了。”香姐苦笑了一下。

穿过华美宏伟的走廊,连绵不绝的偏殿,送亲队伍离开王宫,赶往举行婚礼的阿蒙神庙。

芝芝抱着她,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们可以借用‘奥西里斯之心’让你恢复不是吗?这颗宝石不是具有永生的力量吗?你可以好起来的对不对?”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来到轿椅面前,哈谢普索薇的贴身侍女娜塔屈身请她上轿,她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

香姐的唇角掠过一抹虚弱的笑容:“什么是所谓的永生,在一个没有时间的时空里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你要明白,永生不等于可以改变生死,克利夫没有做到的事,我又岂能做到!”

就像是池塘里圣洁的莲花,也是经过淤泥的孕育才能开出最娇艳的花朵,人们在赞叹它的美丽和芳香的时候,却看不到池底积攒着多少肮脏。

芝芝听后不由得重重一震。

只要能和森穆特在一起,哪怕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哪怕让她嫁给自己厌恶的男人,甚至坠入幽暗无底的地狱她都无怨无悔。

香姐又轻抚着她的头发说:“女儿,你要明白,活着不一定就代表拥有一切,死去也未必都是痛苦!对我而言,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我早就想把这些纷纷扰扰都忘记,都抛下……”

但是……

“可是……妈妈,我不想失去你……”芝芝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浑身不停地颤抖。

曾经,作为少女的她,憧憬着待嫁的心情,应该是甜蜜的,羞涩的,幸福的,但所有的这些在这一天都没有出现。她所嫁的,是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所谓的婚姻,不过是赤裸裸的交换,充斥着利益和阴谋的气味,想到这里,她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香姐用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你没有失去我,我会一直在与你并存的那个时空,默默地守护着你。”

一旦踏上这顶轿椅,就意味着她将告别公主的身份,走向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可是……”

哈谢普索薇远远地望着华丽的轿椅,心里百感交集。

芝芝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香姐的气息却变得越来越微弱,她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着芝芝的手:“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出了宫殿大门,沿着宽阔的台阶一路走下,平坦无迹的广场上,停放着一顶光彩夺目的轿椅,黄金铸成的轿身在阳光下放射出无尽的高贵与庄严,顶篷向四周垂落下一串串珍珠,轿前悬挂着七彩纱帘,在风中犹如飞舞着羽翼的孔雀。

话刚说完,头顶忽然一阵明显的震动,许多石块哗哗地砸了下来,接着,整个地宫都剧烈地颤动起来。

盛装齐备后,在大批侍从和祭司的簇拥下,一行人踏着远方隐约传来的盛大鼓乐,缓步朝宫外的广场走去,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仪仗,前方则有十二名手提花篮的女祭司,口中不停诵持着阿蒙神的祭文,并沿路撒着鲜花。

香姐神色一变道:“这个地方要坍塌了,你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今天是公主大婚的日子。早早的,一众侍女就开始为哈谢普索薇梳洗打扮,先是在浸满香花的温泉池里沐浴,之后在洗干净的头发上细细抹上一层玫瑰精油,将它们盘成隆起的发髻,扣上金黄耀眼的太阳圆盘头冠,再一层层披上隆重的礼服,妆点上繁复而精致的首饰。

“不行,我们要带着你一起走。”芝芝坚定地摇着头。

从天边破云而出的第一缕光线,穿透重重宫殿,洒在哈谢普索薇寝宫的窗户上,又曲折地在地面上投射出窗纱美丽的纹路,如同撒了一地的花瓣。

香姐咬牙推开她:“这里马上就塌了,你们带上我就走不了,就让我留在这里,静静地陪伴‘奥西里斯之心’,这也是我最后的心愿……”

清晨。

“可是……”芝芝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 *** *** ***

香姐望着她犹豫不定的样子,挥动手臂,狂喊着:“快走,不要犹豫!快走!”

在此之前,他也去勘验过现场,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如此,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香姐的尸体,可如今连这也不存在了……狠狠地攥紧拳头,他一拳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妈妈……”芝芝眼中满是泪水,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记忆里满满的全是她对于自己的爱,相比于那些平凡的母亲,她的付出要更多,更伟大。

苏焕望着对方脸上的表情,知道再怎么斥责都没有了,尸体已毁,意味着最重要的证据没有了,想要确定死者的身份几乎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快,快点走,不要让我再增加痛苦……”香姐说着,噗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具尸体在我们这里存放很久,都已经出现严重的腐烂,死者的家属又一直不肯认回尸体,我们只能当成无名尸来处理。”工作人员表现得一脸委屈。

轰隆--

“你们怎么可以不经家属同意就随便火化尸体!”

远处传来巨大的响声,一股浓烈的灰尘夹带着碎石,猛地冲到面前。

他的脸倏地一下便沉了下来,把接待的工作人员都给吓了一跳。

“走吧!”苏焕毫不犹豫地拉起她。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犹如夏日的闷雷,炸响在头顶。

“不,我不要离开妈妈,不要离开……”芝芝在苏焕的怀里挣扎着,拼命想朝香姐扑去。

在那里,他出示了国际刑警的证件,要求查看香姐的尸体,然而,却被告知尸体已经火化。

四周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走廊上,春日的阳光暖暖地倾泻在青石板地上,无数的光斑仿佛细碎的水晶一样,折射出晶莹的光亮,然而他却无心欣赏这份美丽,走出医院大门,又匆匆赶往公安局的法医院。

“走啊,代替我在那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唯一的心愿!”香姐再度重重地咳嗽起来,从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苏焕谢过了梅尔医生,便离开了办公室。

“芝芝,听你妈妈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苏焕急得满头大汗。

“谢谢您,只要确定她没事我就安心了。”

“妈妈……我会想你的,我会永远想你的……”芝芝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你很关心她,这我知道,但也不必过于紧张,或许她只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到浴室洗个澡,又不小心在浴缸里睡着了,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震动再次在地面蔓延开来,如同怪兽的魔爪撕裂着大地,又好似铺天盖地的海啸要将人吞没,地面的沙砾、碎石,还有地宫的宝藏都被高高地震起,或是跌入开裂的地缝中,被毫不留情地吞噬……再没有半点时间留恋了,苏焕不由分说,一把抱起芝芝,朝甬道奔去,一旦这条唯一的通道也被碎石堵住,就真的逃不了了!

“如果这样,我就放心了,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最后一眼,芝芝回身望着趴在地上的香姐,只见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对呀,叶小姐恢复得很好,手术后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如果接下来一周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就可以出院了。”

一种窒息般的疼痛在芝芝心里泛滥开来。

“是吗?”

再见了妈妈,无论这个世界如何改变,你终究是我心里唯一的妈妈!

片刻,坐在他对面的梅尔医生从病历中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道:“你说你怀疑手术对她的脑神经造成不良影响,可是我从目前的治疗情况来看,丝毫看不出这种迹象啊!”

才刚刚走出甬道,只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地宫彻底塌陷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深埋于地下。

苏焕心事重重地坐在办公桌前。自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恰好掠过他的脸庞,勾勒出略显消瘦的脸庞和深海般无底无尽的眼眸,泛着幽暗无言的波浪。

走出了黑暗的世界,望着地平线升起的一轮朝阳,苏焕和芝芝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感受到生命的真正意义,并不是要永久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是以感恩的心,认真对待每一天和每一个人,因为生与死之间,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即便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但如果心中没有爱,也不懂得怎样去爱,那么生命再长也只是虚无的数字而已。

梅尔医生的办公室。

正如香姐所说的,他们会好好地活下去,为所有死去的人,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