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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云四起 火中取栗

“我……”老帅气得又要扇耳光,帅朗一躲,不乐意地说着:“怎么啦?我泡妞不想让人打扰不行呀?”

“我关着静音。”帅朗道。

这个凶个半拉老头,吓得王雪娜早躲到帅朗身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老帅人前也发不出脾气,教训了句,让帅朗马上滚回展厅,别离开视线,气咻咻一走,王雪娜紧张地问:“谁呀?这么凶?”

“怎么打电话不接?”帅世才虎着脸问。

回头一看,萌萌的学妹,帅朗笑着道:“我爸,甭理他,当警察的都有职业病……咱们继续,说到那儿了?晚上看夜场去?中州剧院怎么样?”

“在口袋里呢?”帅朗道。

“嗯,不去,黑咕隆咚的。”王雪娜摇摇头。

“手机呢?”帅世才。

“怕什么,有我呢。”帅朗很拽地道。

老帅可气坏了,分着人群,几步上前,叭声朝着脑袋后就是一巴掌,帅朗哎哟声一瞪眼,一看是老爸,马上嘻皮笑脸道:“爸,你怎么来啦?”

“拜托,我不是怕黑,是怕你趁机使坏。”王雪娜笑着道,帅朗也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正笑着,王雪娜仿佛想起什么来似的突兀问了句:“哎对了,你爸是不是和方姐在一个单位上班?”

一看,果真是帅朗,正叉腿坐在冰激凌店外的秋千椅上,端着份小冰激凌抿着,脸正对着一位小姑娘,俩人在秋千椅上边晃悠、边吃、边聊着什么,一会儿帅朗附耳说了好像句什么玩笑着,惹得那小姑娘咯咯笑得直后仰。

“不是,我爸铁警,她在市局,同行不同路。”帅朗道。

可在哪儿玩呢?驶进巷子,是个丁字巷,里里外外全是小家电和服装商铺,三个人四下搜寻着走了不远,在熙攘地人群里挤攘着,猛然间老范扑哧一笑,拉着老帅指着个方向道:“那不是么?咱们净瞎着急上火,看你儿子逍遥的。”

“方姐挺漂亮的啊,是不是局里的警花呀?”学妹问。

于是三个人赶紧地往目的地行驶,方卉婷安慰着,尚银河就再神通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帅朗,说不定俩人在哪儿玩呢?

“漂亮个屁,和你差远了。”帅朗恭维道,不吝贬低另一位了。

完了,完了,这个臭小子,不好好上班,乱在市里转悠……老帅神不守舍了,从家家乐餐厅出来又拔几次电话不通,已经出离愤怒了,方卉婷和范爱国劝也劝不住,亏是技侦神通广大,调阅了交通记录,指示着三个人往回走,监控显示帅朗和一位小姑娘从饭店出来,步行了几百米,拐进了候家巷子,那也是条街道,连着另一个街区,不过没有从监控上发现俩个人出来。

“胡说,还是方姐漂亮,性格也好。”王雪娜撅撅嘴,貌似自惭不如。

这辆SUV风驰电掣地赶到离世纪花艺园两公里的家家乐美食快餐,此时却是已经午后二时多了,空荡荡的大厅没几位食客,问着里面的服务员,人太多,根本没印像。这时候终于联系到王雪娜的家里了,却不料王成老师给了个更让人心焦的消息:雪娜手机拉家里了……

不料帅朗一听性格好,瞪眼了,又迸了句:“好个屁,三句不对吹胡子瞪眼打人涅,警察都有那职业病。”

坏了,坏了,老帅、范爱国、方卉婷挤着一辆车,方卉婷驾着车,老帅是一种乱拔电话,家里肯定没回,景区根本没去,上班地方吧,甭指望,旷工好几天了,得亏是有位外勤提供上午十一点多回到世纪花艺园展厅了,中午和那位王雪娜搭伴吃饭去了就没回来,问王雪娜的电话呢,这帮子傻模愣眼愣是谁也不知道,联系王诚老师家里,午休还没起呢,一时没联系上。

“你胡说吧?”王雪娜咬着嘴唇。

哇哦,吓了一跳,老帅一跑,郑处急了,一摆手,快去快去,你们都去帮忙找找,小行,你调监控,看看这小子,让外勤几个点都找找……

“绝对不胡说……”帅朗正色道:“那悍妞谁娶回去将来绝对是河东狮吼,不过据说到现在为止,没人敢尝试,还是个女光棍涅……”

说话着起身就走,老郑喊了句,问什么到底什么坏了,老帅却是慌乱地说着:“帅朗,我家那臭小子呗……电话都不通了。”

说着,王雪娜咯咯笑上了,帅朗还以为自己说的可笑,把学妹逗乐了,却不料王雪娜的眼神一直往后瞅,这一下子吓了一跳,慢慢地回头,恰恰看到了方卉婷俏脸如霜,离着不过两臂的距离,估计是听得一清二楚了,帅朗猛一回头要训小学妹,却不料王雪娜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那么可爱,又舍不得训了,不料方卉婷可不放过他了,还没等帅朗解释,一把揪着帅朗后领,直拖了几步,到了商铺拐角重重一顶,钉墙上了,帅朗不迭地说着:“喂喂喂,方姐,听我解释……我绝对没有诋毁你的意思,我这夸您是巾帼英雄呢,不不不,英雌,又英雄又牛逼……哦哟……”

什么坏了,老帅仿佛受了某种刺激,拔着电话,电话通着没人接时,老帅惊讶地说了句:“坏了。郑处,我得请会假……”

说着一疼,弯下腰了,果真是悍妞,一个膝撞直顶帅朗小腹,一顶即收,方卉婷哼了哼,学着帅朗的口吻说着:“我绝对没有打你的意思啊,只是让你长长记性,别在背后说小话成不?”

“呵呵……要是你两个亿在我手里,你敢不听我安排?有钱的是小爷,欠别人钱的才是大爷……这根扛杆撬尚银河一点问题也没有。”帅世才笑着道,想通了,人也正常了,几句捋顺了思路,老郑兴奋地在桌上直敲手指,有点火急火类缺乏支配警力了,直搓着手让大家想办法,把那儿富余的警力调出来,正笑着,老帅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眼一瞪,愣了愣说了句:“坏了。”

说罢,又哼了哼,直朝不远处的车快步走上去了,回头瞥了眼王雪娜,还笑着打了打招呼,不过转过脸,那张脸瞬间又恢复了霜覆的颜色。

“尚银河可不是谁也能指挥动的人呀?”老范明白事理,置疑了句。

好半天,王雪娜悄悄蹙着脚,伸着脖子看着帅朗,帅朗捂着小腹勉强走出来了,学妹窃笑着关切地问:“你怎么啦?”

“对,借刀,他离开十几年在中州无根无叶翻不起什么浪来,唯一能用的一位梁根邦也被我们抓了,他就是借梁根邦除掉他的同门吴荫佑。他要找,肯定要找一个在中州黑白通吃的人物来帮他完成这些事,要干这些事,尚银河自然是最佳的人选了,这也能恰恰解释为什么他的主要矛头放到了尚银河的身上,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尚银河的人和我们曾经走过的轨迹重合了……”帅世才道,很自信。

“没事……说了冬天不要吃冰激凌,吃多了肚子疼,走,回呗。”帅朗作势,揉揉肚子,强作欢颜了,尴尬走着,帅朗知道王雪娜窥破自己的糗相了,不好意思吭声了,而王雪娜从方卉婷那双蓄着忿意的眼光里,似乎也看到什么,同样是思忖着,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像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尚银河?”老郑诧异地道,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道:“要借刀?”

一公里之外,一辆黑色的别克慢慢的停下来,副驾上坐着的人拔着电话,通话只有短促的一句:

“对,圈钱,报复,都完成了,但他回归中州的主要目的没有完成,他需要一个新替身来做,这个替身,就是尚银河。”老帅急促地道。

“伍哥,我们到花艺园了,确实有个金石展……”

“还有一个替身?”老范迷懵了下。

黑色的别克,稍稍停顿,直驶进了世纪花艺园里面的停车场,即便是在冬季,花艺园巨大的玻璃罩下也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煞是好看,冬青浓郁的绿色在院落里横竖交错,分割出来整齐的小路,直通向各个展厅,每年的花卉订货会都在这里举行,说起来也是中州人一个耳熟能详的地方。

来劲了,喜出望外了,围着桌了一圈坐好,老帅把斟酌了几个小时的想法说出来了:“邰博文这个替身毁了,也许我们所做的和端木的想法是一致的,即便我们不做,他也会毁了他,因为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他要找第二个替身。”

不过这些秀丽的景色并没有引起下车俩人的注意,一高一矮,西装革履,标准的商哥哥打扮,像心有事一般稍显急匆的脚步直进了展厅,这一刻,体貌、车号全部摄进了监控的眼线,展厅除了外聘的四位美女,剩余的两名保安和两名男性工作人员都是刑警身份,除了诱捕可能出现的端木,还负责保护与此事相关的一干人。一进门,一位身着旗袍的高个子MM笑吟吟迎上来问候了几句,其中一位来人只是笑笑说了句随意看看,之后便背着手,在不多的观展人群里逗留了几分钟时间……

“啪”声重重一响,沉寂几个小时的帅世才喜出望外,拍巴掌了,边拍边说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端木想法了……大家坐过来了。”

再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来看热闹的两位,若无其事的出门,上车,驶离。

诧异了,这两个地方都是上次电信诈骗排查的地点,举报而且提供《英耀篇》的田二虎下落不明,不过却是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对当时整个案情推进的重大线索,记忆犹新的方卉婷犹如绕了个圈回到原地了,眉头一皱,隐隐地抓到了什么。

不过肖像和车号已经进了监控的技侦信息库里,人走的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车辆归属于金河小额贷款公司。

半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貌似奇怪的消息传来了,带走邰博文的那位伍军强,尚银河的司机,带人走了趟寇促水产销售公司的旧址,还到了一次田二虎的住处。

这个消息让刚刚回到网警支队的郑冠群和帅世才登时眼亮了亮,俩个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互视交流着,都在传递着同一个信息:

二十分钟过去了……森岛别墅邰博文的家里,去一拔人搜罗了一番。唐庄派出所的又来消息了,市局治安科的领导打招呼让放车,还揪着乱扣机动车辆把派出所的训了一顿,所长顶不住压力了,推到刑警队身上了,这消息气得老郑直骂娘。

鱼,上钩了!?

十分钟过去了……一个消息是刘南庄的看守保安卖过一次盒饭,搬了几箱矿泉水,看样在做长期准备了。

从邰博文出事开始算起,已经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前专案组排查的轨迹上,寇仲水产公司、田二虎的住处、已经倒闭的空壳皮包公司聚艺阁古玩,现在,又摸到了设下的这个香饵上了。

凡能行非常之事的人,都是非常之人,骗子如此,反骗的,何尝又不是如此,方卉婷看着老帅未老先衰的头发和脸庞,对他、对自己、对自己从事的这个职业,此时甚至有点怜悯的心态产生了。

尚银河是个什么人,警察比普通人要明白,从给私人单户放贷收水发展到现在直接操纵不少中小企业的经营,像所有的经过打击不断成长的毒瘤一样,已经把自己的产业洗白了一大部分,而且这个人的眼光独到,趁着民间借贷合法化的大潮,在中州星罗棋布撒了数个小额贷款公司,足足把一大批曾经放高利贷的坏分子推上了合法化的进程,不用说,金河小额贷款公司又在尚总的授意下先前探路来了。

饭来了,照例是盒饭,老帅没动筷子,只要了一杯水,除了站在窗口不动,就是在屋子里焦灼地来回走,专注到一句话也没说,但凡有信息进来,仅仅是竖耳听听,听完旋即又进入了这种貌似痴狂的状态。

那么尚银河如果也知道了世纪花艺园拓片一事,如果再有其他动作,不管是什么动作,可以肯定是,这两股势力在某种利益的驱动下,媾合了。

信心,倒是有,就是没吭声。都互相看着,没敢打扰老帅。

进了网警支队办公室的门,老帅貌似心情颇好地嘴角翘着笑了笑,郑冠群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把这份兴喜表露出来,对于帅世才,投去了赞赏的一瞥,这个饵设得确实好,若即若离的钩着端木的神念,让他拿不起,放不下,现在看来,还要在这个地方有所动作了。

“大家想一想,不要停留在事件的表像,这个已经既成事实,谁也回天无力,等着按程度走吧?我给大家一个思路,我记得我在十年前抓中州嫌疑人赵承继时,足足憋了我三个月,三个月我把他的社会关系、家庭人员、旗下信徒看了个遍,每天都想像我就是他,我会怎么想,会怎么做……虽然这三个月我的想像大部分都是错的,可有一次我对了,所以他就落网了,别怕错,我们错一百次还可以继续,而对方,只要错一次,那就致命了……”郑冠群侃侃说着,瞥了几眼数小时未说话的帅世才,这话里有点给老帅打气的意思,其实,把这位铁路警察借在身边,也是当端木的替身在用了,而且通过邰博文的事发,郑冠群对这位和骗子打了几十年交道的同行更有信心了。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什么呢?耐心,越是扑朔迷离,越是需要耐心,对于骗局的设定现在都有所领教了,且不说电信诈骗案绵延数年的设局,仅仅这一次股市下套、内外双收的牛刀小试就够让这些反骗人士惊讶了,以老帅几十年的经验也是到了最后一刻才窥破其中的奥妙,要现在给外人,恐怕还是一头雾水,以为这事就是一个简单的债务纠纷。

“信息……我们缺乏更有效的一手信息呀,尚银河可是坐地虎,他手下的人能组一个中队都富余,监控这么多人,我们可没那么多警力呀?”郑冠群哀叹了句,事情发展越来越失控了,围攻、强扣、非法拘禁,因为债务这些事瞬间井喷出来了,不该掺合的都掺合进来了,该管的相关部门,一个都没露面,愣是就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不久前对着外勤拍摄的画面时,郑冠群有一种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一样的难堪。再看众人,明显也被这事刺激了下,不但听任事态发展,而且把主要人物送到了为非作歹人的手里,这所作所为,即便是不负任何责任,似乎也和身份相悖太大。

最揭底了,行双成把传回来的车号、人员肖像给大家看了一遍,现在连这个胖宅警也能判断到和华银公司肯定有猫腻了,方卉婷和范爱国就有点坐不住了,那份惊讶的喜出望外瞬间表露出来了,要是尚银河真插手到这里,肯定是能反证帅世才对于端木幕后指使的判断了。还未来得及说话,郑冠群一摆手:“耐心,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就像钓鱼,别以为鱼很笨啊,在真正咬钩之前,都会试试饵的。”

僵着,就这么僵着,缺乏打开僵局的契机,郑冠群又看了倚在窗边抽烟的帅世才,没有打扰,老帅的一包烟已经抽了个差不多了,正在殚精竭虑搜索几十年反骗经验的可取之处,有了先前判断邰博文是个巨骗的先例,现在大家差不多都寄希望于这位老同志了,毕竟能比别人先走一步,多看几步,不是谁也能办得到的。

笑了,方卉婷、行双成、范爱国都呵呵笑着,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即便银行不报案,有了端木的确切行踪,以此为由调集警力围捕根本不成问题,而这个,才是在座的真正兴奋G点所在,能抓住了一个逍遥十几年,被几地通缉的巨骗,那职业生涯,将会是何等的辉煌。

“迟早要报案的,不过时间嘛,就说不准了……一般情况下他们会首先选择想方设法挽回损失,这一点大家看到了,他们一方面找我们的经侦处了解情况,肯定还联系各级政府部门出面干涉了,当然,还有直接直找邰博文,但凡有一线能挽回损失的希望,他们都不会报警,一方面报了警也未必能找回损失来,另一方面呢,这么大笔的款项被骗,那负责的人可就多了,所以,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不到山穷水尽,他们不会选择报案,这次是金额大,如果金额小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报案……”原研究员有点尴尬笑了笑,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不过对于银行基本都适用这个原则。

“爱国,提醒一下你们的外勤,宁愿跟丢,不能惊动,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尚银河也是条老狐狸,万一发现我们插手此事,肯定马上会缩回去。”郑冠群的警示道,老范应了句。之后又问着经侦处原研究员银行的进展,原研究员笑了笑道着:“没那么快郑处,我估计他们现在也正在开会研究怎么处理,不过也快了,村里把地盘一占,建行肯定不会把冻结的钱给他们,邰博文又被尚银河控制了,到了山穷水尽,就要来找警察了。”

问到这个,方卉婷和老范互视了一眼,有点无奈,纷乱的场面都看在眼里,明明是千钧一发危如累卵,愣是就没有警察到场,愣是就没有官方协调的人上场,光这么大摇大摆地用拖车把二十辆帕萨特拖走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了,怪不得人家木有天理人性涅,你说这可叫什么事涅?

又笑了笑,这事没有脱出先前的预计,只不过机构运行速度巨慢,赶不上案件推进的速度而已。此时的议题,已经转向了从那儿调拔警力的问题,向经侦支队报案后,肯定这些经警力量还差了点,郑冠群回头又和老范商量着,是不是从刑侦支队里再调出一部分力量来充实即将成立的专案组,名都起好了,就叫“11.17特大金融诈骗案”,又引发了在座的一阵笑声。

“不会,这些人都是敲骨吸髓的货色,不把他身上榨得一干二净是不会罢休的,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这事真把咱们可憋住了,小原,银行会选择什么时机报案呢?”郑冠群问,这当会儿,倒急于走上程序,名正言顺地调用警力,可偏偏这些人什么办法都想,就是不报警。

正讨论着,老范的电话响了,外勤的信息直接汇报到老范这里,老范一听,皱了皱眉头,放下电话汇报着:“郑处,有意外了,有人到唐庄派出所要车了。”

“这个……”行双成看了看保安拘押邰博文的地方,有点心虚地问着:“郑处,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地方我怎么看着像个杀人越货的地方。”

“不说了么,不给他,扣着。”老郑不客气了。

摇摇头,都摇摇头,外勤能动用的力量有限,仅限于刑侦支队的两组核心人员,任务也仅限于监视,尚银河的动作确定够快,最起码在郑冠群看来,如果不是己方一直保持监控的话,肯定没有他这么快,事发不到一个小时,便抄了邰博文的秘密窝点,不到两个小时便把建行账户里的余额划走,不到三个小时,现在已经摸到邰博文丢车的地方了。

“是咱们的人……市局治安科的王睿明科长。”老范怪异的说了句。

“嗯,还有其他消息么?”郑冠群问。

“什么?”郑冠群火了,腾声气得站起身来了,不过一站起来,又悻悻然坐下了,鼻子里重重哼了声,此时帅世才怕郑老头意气用事,提醒着道:“给他们的吧,无所谓,只要人在视线里,刘南庄我们盯紧点……不过得注意,别让外部人察觉到这是我们有意绊住邰博文。”

“这个……”方卉婷移着电脑,屏幕调过来了,解释着:“南郊刘南岗,离果树研究所不远,是家私人院落,我们外勤没敢太靠近。”

“对,想个籍口,尚银河经营这么多年,在我们内部肯定关系错综复杂。”老郑警醒了,发动群策群力了,不过片刻功夫,方卉婷倒给了个很好的提议:“这个也不难,邰博文的私生活就不检点,给他们扯个男女关系挟私报复怎么样?”

郑冠群看看表,时间指向十三时一刻,脸上写着疑惑地道了句:“够快的啊,扣着,别理他,不是本人取车概不接待,他以为他是谁呀……邰博文被带那儿了?”

众人愣了愣,这倒是个好办法。然后老郑一摆手指挥着老范道:“爱国,联系你们政委,让你们政委找个戴绿帽的圆圆场……”

老范放下电话,说了句,外勤汇报回来的。

老范苦色一脸,在众人的谑笑着联系上童辉政委了……

“郑处,有人到唐庄派出所接洽取车……”

“什么,挟私报复?和你的刑警里谁的朋友的女朋友有感情纠葛,老童,你可真行,这不胡闹么?邰博文可是外企企业业主,报复也不看看人家是谁?再说也不能因为男女问题动用警力呀?”王科长火大了,对着电话拍着桌子生气的叫嚣着,此时身处在唐庄派出所的所长办,所长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屋外站了俩协警,扣车那俩哥们。

“尚总,他钱是转给东莞、深圳、番禺三家地下钱庄了,老板叫肖荣哲……指使他的庄家是个女的,姓徐,叫徐丽雅,背后还有男的叫王平,据他说,是个人物,搞电信诈骗和投资诈骗发家的,新加坡人……对,他根本拿不出钱来,建行没转走的钱是咱们的,还常一千万出头,还有他说早上过到高速路时被唐庄派出所把车扣了,车上的几张银行卡里还有凑两三百万……不过车还在派出所扣着。”

一哥们小声说:“说什么来着,又他妈被当枪使了。”

再然后,嚎声停止了,只听到了咚…咚…嘭…嘭…当…当或闷声、或清脆、或响亮的击打声音,你不得不承认,现在视死如归的人确实绝种了,没几分钟就停了,看样是解决问题了,不一会儿伍军强从屋里掩上门出来了,拔着电话,沉声道着:

另一哥们悄悄瞥眼看看所长办公室里的上级来人,小声道着:“真他妈郁闷,人家打炮,咱们当枪,回头还得拾掇咱们。这来头不小啊。”

然后,响着邰博文杀猪介地嚎叫:“嗷,救命啊……大哥,我有钱,我马上还钱,我一定还钱……”

来头着实不小,市局的部室领导,桑塔那3000警车,后面还跟了辆丰田佳美,车里坐了两三个人一直没下来,正看着一干小警挨训嗤笑。这阵势都明白,踢到铁板上了,但凡踢到铁板上,受伤的大家都知道,总是临时工。

没有回答,拳头、膝撞、耳光,劈里叭拉连打带拖进了后层的小楼,铁门呼声关上了。

不一会儿,那位科长对着电话说着出来了,边走边说着:“好好,童政委,这事我就当没发生,不过不能有下次了啊……车我带走了,万一人家捅到刘局长那儿,我们可都不好交差了……好,那就这样。”

肯定没有,明眼人应该知道,只要找到了正主,解决的方式就会从公开转向秘密。那辆载着邰博文的车出了立讯,在街上打了个转,窜了几个街区,最后在一所小楼里停车了,邰博文一下车,一眼看到这里的天井和四面围着的双面楼,省悟到了什么,挣扎着,貌似恐惧和疯狂地喊着:“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干什么?”

一扣电话,这位气宇不凡的王科长把协警开的那张暂扣单递过来,所长战战兢兢接下,王科长不客气地问着:“李所长,我搞治安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过咱们这嫌疑人物品暂扣单还能扣机动车辆啊?这是交警队的事吧?”

人散了,好像事情结束了。

“这个……这个……王科长,我们这小所也难办不是?只要有上头来人,我们那家也惹不起呀?您说人家刑警队让协查暂扣,我们也不能不遵照办理不是?”李所长一脸难为地说着,一件烂事,搞得市局、刑侦支队都往这儿打电话,早知道就拖延一下放走拉倒,那这么多罗嗦。果然罗嗦还没完,王科长一听不乐意了,斥着道:“惹不起,也不能丧失你起码的原则性吧?把这两个肇事的,给我严肃处理,决不能姑息……”

人散了,开发区分局和南关派出所也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治安事件,那就不是事件也没有什么责任,所里没向分局再请示,分局也没向市局汇报,和谐时期,谁想听到不和谐的消息呢?汇报这事不是找不自在吗?

“是是……严肃处理。”所长应着。

人散了,区政府从办公室得知消息,松了口气,只要没有酿成群体冲突事件,那就不是事件,躲银行来人躲了一上午的区长在电话里没作任何安排。

两个人走过站着的小警身侧,这俩耷拉着脑袋,王科长剜了一眼,招着手,丰田佳美车上下了位西装男,笑着接住了王科长扔过来的车钥匙,开着院子里被扣的那辆帕萨特,一溜烟走了。

“你懂个逑,啥叫法制……法制法制,就是想法子治住人才叫法治,你治不人没办法,还叫啥法治?”村长非常睿智地教育了一句,支书坚着大拇指,附议。

走了,就这么走了,没啃着羊肉惹了一身膻,俩协警尴尬地站着互看着,挨训了的所长比小警还尴尬,虎着脸一摆手:“看什么看,干活去。”

也不是就没有懂法的,村会计就多少懂点,浩浩荡荡拖回二十辆帕萨特着实让会计看得直梗脖子,寻机悄悄蹙到村里身边教唆着:“村长叔,现在都讲法制呢,咱这是不是不妥呀?”

一句如逢大赦,俩一溜烟跑了,直跑回值班室,高个子心有余悸地小声说着:“看看,说啥来着,有钱人惹不起吧?那跟咱们上头是一家。”

银行来人急了,赶紧地通知市行,真不行的话按惯例得封存立讯的现有资产,能找回多少来算多少,可偏偏船到浪头漏,刚刚有这个打算,南关村的已经付诸实施了,去而复返的村长这回带了更多的人,足足百把十人青壮年,摘了立讯电子的牌,把银行人一古脑撵出了公司,不但封了公司派人留守,还雇了辆清障车,把院子里帕萨特给扣回村委了。

“对,以后咱们只查出租车、农用车啊,私家车一律不管。”另一位,更是心有余悸地道。

俩个最基层政府官员终于达成一致了,一摆头,哗啦声全村跟着尾随而出,四五个保安前后左右围着邰博文紧随而来,另一边,保安堵着在抓头发犯愁的银行来人,等银行人员发现不对劲,下面的保安早把邰博文拥上车,一溜烟走了。

……

“嗯,有道理,兜里人钱,人就长脸。”支书附议。

“尚总,车开回刘南庄了,有六张卡,我派人去取一下……总金额有二百多万。好的,我知道了。”

“对,有道理,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村长点点头。

伍军强挂了电话,带回来的车就停在院子里,车上的行李包里尚有几张银行卡,这个骗子倒也谨慎,鸡蛋分放在若干个篮子里,不过也没逃过华银保安的逼问,车带回来,好歹又找回来了一部分损失,伍军强踱步进了正屋,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几张凳子,被反绑着的邰博文萎靡地靠着墙,俊俏的脸蛋现在一脸枯丧,鼻几处还挂着未干的鼻血,伍军强嗤笑着上前踢了踢道:“邰老板,别记恨兄弟们啊,兄弟讨碗饭吃不容易,你这是要把大家往死路上推,满打满算,你一共只有三百万,让我们怎么办?”

村长浑浊的老眼亮了亮,支书满是皱纹的脸舒展了展,露着烟渍牙,伍军强跟着尚银河早混得久了,这些痞霸出身的村干部没少打交道,又是加上砝码道:“宜早不宜迟呀,你们村委虽然属于国家机关,但仅仅是庞大机关上的一个小螺丝,我们把二位可当大爷,可银行不尿你们呀,到清算了你们再下手,那可晚了……”

“大佬,不是我不还,现在都在钱庄手里,昨天刚转,我提不到嘛……”邰博文苦色一脸的解释着,现在悔呀,悔得肠子青了,不料一说,又挨了重重一脚,伍军强骂着:“我们要发现不了,你是不是就溜了?上午还说能调回来,现在倒没有了?”

“喂喂,大爷,您听我说……”伍军强递着烟,把老头拉到窗边一指道:“我教您个办法,他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你再逼也没用,逼死了咱们还得负责对不对?您看,他再有本事,这地皮谁也拿不走不是?还是你们的,你们一占了,这楼里,办公设施,都是你们的,就租一年都几十万吧?……还有,看见没有,下面二十辆帕萨特,都是公司资产,你们不赶紧扣实惠的,扣人管什么用?……还有这位大爷?您说我说在理不?”

邰博文吃痛,咬着牙,额头一阵痉挛,没敢接茬,现在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些了,而这些离斥借款还差得太远,甚至于想过把操盘点的未回收的资金拿出来抵债,却不料这个办法招致了一顿拳脚,那些揍人的边揍边骂,早你妈套牢了,能换成钱还用你说?

邰博文一个激灵起身,巴不得离开这地方,这么多人真让他有点怵,刚起身,村里人不乐意了,村长上来一拽不客气:“不能走,话没说成一句,钱毛没见一根,你走了我们咋办?”

没治了,邰博文心如死灰,知道自己隐藏的一个秘密也被人窥破了,隔着千里万里被拘押在这儿,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了。

刚过十二时,伍军强接了个电话,招手叫了几位手下头碰头在院子里耳语了一番,不一会儿几个人飞奔着上楼,直奔邰总的办公室,此时,看管着一方也疲了,南关村这帮也闹腾累了,倒水润口的纸杯子丢了一地,一上午屁事没解决,建行的账户倒是有一千万出头,不过被冻结了,一时调集不到资金的邰博文忍受了一上午食指戳、唾沫溅,此时也病怏怏地蹲在办公桌后,伍军强一招手:“走,尚总要见你。”

伍军强踢了几脚泄愤,拉着椅子,一坐,盯了靠墙的邰博文半晌,突兀地又转了个话题问:“说说,什么《中山国拓片》怎么回事?”

再往上联系,恐怕就联系不上了,出了这类企业骗贷的事,谁也避之惟恐不及。于是银行陷于孤军讨债了,偏偏难就难在不是一家讨,立讯聚集的另外两拔人明显占有优势,市行后来把解押运钞车的保安全调到了立讯准备讨个说法,甚至于还准备先行控制住这个债务大户,却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华银的保安堵上了,保安对保安本身上势均力敌,可公养的和私豢的还是有区别的,明显地华银来的保安全副武装还操着家伙,而农发行这边就不行了,谁也不为那千把块工资拼命,愣是被挤在门口没进去。

邰博文一惊,愣了,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让他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还有一句话叫墙倒众人推,也说得没错。谁也想不起一个多月前市、区两区政府要员剪彩给立讯带来的荣光,银行方面到区政府接洽的也碰了一鼻子灰,贷款时有区长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官字两个口,说啥也是诌,这会儿话变了,一句“债务纠纷你得通过法院解决,不能大小事都找政府吧?再说政府也给你解决不了不是?”。之后没办法,市行又联系招商局的直管领导,怎么说也是招商局和市政府的挂牌企业,没联系上,招商局办公室的回复很有水平,“我们是招商局,又不是还债局?这欠债的事找我们有什么用?”

遥控着手下人的尚银河此时还在办公室里踱步着,一天的变故让他仿佛苍老了几岁,眉头紧皱着没有片刻的舒展,踱了一会儿,又坐到了办公桌前,翻看着从网上发来的几张照片,老中青三代若干人,都是神秘人给的条件,用这些人换回丢失的资金,华银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没用几个小时便查到了大多数人的身份,只不过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中途不知去向。

有一句叫树倒猢狲散,说得没错。立讯通过锐仕猎头高薪聘来的二十多名中层管理,被组团上门的债主吓住了,且不说站出来维护公司利益,不装打酱油路过的就不错了,更何况面对是一干凶神恶煞似的保安,公关部那几位模样可人的妞被调戏一番之后,个个掩着脸抽泣着跑了,跑了一个,跟着就跑了若干个,上门的保安倒也没拦,只是要带走公司财产那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时候谁也顾不上楼下的靓车了,只要走人啥也不说了,不多会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对于尚银河也是尝试的阶段,也是在试探性地看看这事的难度究竟有多大,一试才知道,不小。试的同时逼债也是紧锣密鼓进行,原本的想法是双管齐下,那一步奏效就往深处走,不过现在看来,邰博文这个骗子身上的留下的油水有限,只能按着这个神秘人的部署进行了。

乱局,在继续着,每每在这种时候,都是人性最露骨的表演之时……

可这又是个什么人呢?尚银河凭着不多的信息揣度着,混迹几十年已经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的不少,自认对于识人还是有点心得的,只不过对于突兀出现而且口气蛮大的这个神秘人物,实在无从揣度真假。不仅仅他给的条件貌似很难,而且能不能换回丢失的资金,尚在不确定之中。

这句,意味着屈服,为钱而屈服,或者是一种曲意委蛇,对方似乎已经揣度到了这种结果,很和气地说着:“对,有条件……找几个人和一本书而已,只要你能办得到,你的钱就会失而复得,这次损失的就只有银行了,你和我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电话,响了,尚银河这时候顾不上摆谱了,直接拿起来,很不客气地说着:“兄弟,你给的地址和人名我初步查了一下,基本都是半路消失了,在中州我还有点办法,出了中州,我可没办法了……还有你说的那本《英耀篇》,我人都找不到,上哪儿找那本书去。”

尚银河急促地呼吸了几口,胸一紧,心跳加速,不过反而冷静了,沉声问着:“你有条件?”

不客气了,尚银河也郁了几分火气,不料对方很温和地道:“要容易,就不值一亿半了,这样吧尚总,我知道您对究竟能不能兑现尚有疑虑,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不想听听呢?”

“呵呵,既然找你,我当然有本钱,而且比你想像的要大,我可以坦白告诉你,银行转走的一点七亿现在在我手上,缩水了一成半而已;还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就是600×23股票操纵的庄家,这支股我已经赚了不少于两个亿;如果你还不相信,等你无路可走,逼着邰博文交待出幕后是谁的话,你就会相信,我虽然是个骗子,可这些话并不骗人……”对方道,凝重的口吻,不像玩笑。

“说吧,我还有选择吗?”尚银河不动声色问。

尚银河甚至对着听筒有一种心悸的感觉,甚至于觉得说话的人就在对面眼神直刺到了自己的心里,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了句:“你说的这些,很多人都知道……这不算本钱。”

“这样,我先付你两千万定金,这几件事,不一定都能办成,但只要办成一件,我就多付您两千万,其实也不难,我向您保证,那位叫古清治的就在中州,不少参加拍卖会的名流肯定对他有印像……还有,那本《英耀篇》就在叫帅朗的那个人手里,这也是个很有成就的小骗子,不但在拍卖会上骗了我一把,而且回头又用一份假拓片从邰博文手里骗走二百多万,我的人已经证实了这件事,他经常出现在世纪花艺园那个展厅……其他人在暗处不好找,这个人,或者说这两千万,应该不那么难吧?”对方给了个极其优惠的条件。

“有很多本钱,我知道邰博文现在能拿出来的钱估计凑两千万都困难,就即便他把股票全部抛售,恐怕也填不了几家窟窿,我还知道,这些钱的大部分去向都是地下钱庄,洗白程序是很复杂的,而且是单向走的,绝对不会走回头路,也就是说,他支付出来,是不可能半路调回来的,而且最终洗白出境,最快也是一周以后的事了……我想你未必敢放他出境给你送回钱来吧?既然是地下钱庄,可没有网上支付这一说了,不见人不兑现。如果你嫌本钱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虽然你拥资亿万,可仅仅是这些财富的操纵者而不是拥有者,这些钱要丢了,你们信誉随之也丢了,即便是你能补上这些钱,以后恐怕这个生意你也做不下去了,或者,还会发生点其他的事?”对方的话,像一根针,直刺到了尚银河内心的痛处,也是最为恐惧之处。

尚银河动心了,想了想,小心翼翼出声询问着:“接下了……不过你的定金。”

“想谈条件?那你有什么本钱?”尚银河瞬间抓到了重点,也是对方的心思。

“呵呵,已经到您的账上了,我想我们初次打交道,这点诚信是必须的,所以就擅作主张了,还请尚总多多见谅……好了,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不过那一方更绝,笑着道:“尚总,现在您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我究竟是谁?第二个问题是,您的钱还能不能找回来?您觉得这两个问题,那个更重要?”

尚银河一阵兴喜,还未省过神来,对方已经结束了谈话,刚要再拿电话询问一下是否属实,已经有叩门声响起,进来了急色匆匆的殷芳荃,汇报了一句:“尚总,公司账上刚进来了两千万……是不是小伍找回来的。”

“想认识我的人很多,我不认识的更多,对不认识的人,我没兴趣。”尚银河不客气地道,这要是逼着对方自报家门。

“嗯,知道了。”尚银河不动声色,摆摆手,屏退了殷芳荃,再思忖片刻,心神已定,拔着电话,指挥着伍军强:

“无名小卒,说了尚总您肯定不认识。”对方道。

“再到花艺园,找找最后这个姓帅的在不在?要不在摸摸他家在哪儿,找出来为止。”

过了半晌,尚银河直接一字发问:“谁?”

……

电话,不久就打过来了,尚银河一看还是自己摁掉的号码,想了想接下来,没吭声,等着对方说话,却不料对方也没吭声,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音,甚至都在同样揣度对方是何方神圣,就是没吭声。

拓片,已经确定是邰博文通过秦格菲从世纪花艺园买的。

“什么?”尚银河一愣,然后还是关门了,不过说了句:“让他打我的电话上。”

过了半个小时,一辆华银的车从顺丰快运处取到了标着收件人邰博文的一件货,拿着这件货,直驶金伯利首饰行,那位二老板一听是假货,惊得嘴成了“O”型,讶得眼成了圆形。知道自己被骗也是义愤填膺,跟着来人匆匆走了。

“他说他能找回来钱来……”殷芳荃急促的道。

整十七时,快到展厅关门的时间了,收拾椅凳和打扫卫生已经准备开始了,帅朗伸着懒腰从椅子上起身了,今天的生活过得即舒坦又郁闷,前半截和学妹撩得挺投机,后半天因为老爸和方卉婷的出现,搅得心情都破坏了,特别是看着学妹也有点不自然了,让帅朗肚子里腹诽一大堆,没想到呀没想到,本来想脚踩两支船的,妈的,看来现在那只都不稳当了。

“不接,管他是谁。”尚银河要关门。

不但不稳当,现在被人身自由也没有了,老爸不让他回单位、不能回家,不能回租住地,特别是不能离开外勤的监控的视线,生怕出现失误,因为下午的事电话还是训了帅朗一番,让帅朗好不懊恼,看看小学妹埋头擦着玻璃,本来想邀着看夜场,现在看来要泡汤了。

是殷芳荃,这当会儿尚银河还真有点迁怒于这个娘们,不过终究还是自己的决策没有说出来,那殷芳荃战战兢兢地举着手机:“尚总,您的电话,对方说你没接他的电话,他就打我的手机上了……”

正思忖着今儿到那儿过夜呢,又来了意外了,警笛声响,刺耳地划破了这里的宁静,让帅朗一愣,什么时候大张旗鼓地干上了,刚刚起身到了门外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只见得两辆标着“公安”字样的面包车“嘎”声一停,那样子来势汹汹,哗拉拉从车上下来五六个警察,衣着光鲜,神情肃穆,帅朗这倒惊讶了,还未省过神来,警察里有一位对着照片一指门口傻站着的帅朗道:“好像就是他。”

难呐,尚银河焦灼地想了若干种办法,没有那一种合适,正苦恼着,手机响了,没接,还在响,上前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干脆摁掉。不料刚摁掉不久,敲门声起,尚银河上前一拉门,劈头盖脸骂了句“:谁让你敲门的,不说了我谁也不见。”

“找我?”帅朗愣了,实在想不出理由,咱现在和警察不是一家人么。

苦啊,那个苦啊,尚银河是有苦说不出来,一辈子坑人都没别人坑得自己这一下这么狠,偏偏坑得这狠,自己还投鼠忌器,不敢放手施展。现在情况已经不是华银保安逼邰博文了,而是得护着这个骗子,生怕有点闪失一毛钱也收不回来。

看来有点想当然了,六个,确认是六位,六个警察哗啦一下子散开生怕帅朗跑似地围上来了,领头的一位瞪了帅朗片刻,指着很冷森地问道:“你叫什么?”

邰博文的操盘窝点被捣了,可套现的资金已经被转走了,剩下股票能换回多少钱来还是个未知数;本来想强行介入立讯,以资低债,却不料刚刚得知,这个骗子资产大部分根本就是水份。

“别误会,咱们自家人……”帅朗显得紧张了,这阵势有点唬人了。

乱了,尚总的心乱了,紧闭着办公室的门,一遍一遍逡巡地窗前,消息传回来,包括熟悉的体制内人给的小道消息传来,让他有点慌乱了,虽然家资颇丰,可还没有到随便能扔掉两个亿的水平,而这些钱,包括手里能掌控的资金,根本不属于自己,真要出了差池,那马上得倾家荡产了。

“问你叫什么?那来那么多废话?”对方喷了句,唾沫都喷帅朗脸上了,帅朗压着火气不敢发作,低眉下气道:“叫帅朗。你们搞清楚啊,咱们真是一家人……”

乱了,一楼道人俱是控诉声,骂声,没骂着正主的,把矛头指向那些缩在办公室的白领哥姐了,三个五个揪着一簇,数落一番,其实不乏些保安里的坏小子趁机在这些心神慌乱的白领姐身上揩油,于是又凭空多了一种声音,女人的尖叫:“啊!流氓……”

不料那位如获至宝,大喊一句:“就是他。”

乱了,立讯公司的三拔人,乱哄哄闹上了,那帮村里人可不惧什么黑涩会白涩会,拔了伍军强一干人直奔目标,一个村委班子二三十人从屋里挤到屋外,妇女主任一屁股坐在邰博文的办公桌上声泪俱下控诉这位欠农民兄弟钱的骗子,一村来人你一句、我一句,这唾沫星子都快把邰博文湿身了,听说资金这么大水份的事,银行的也坐不住,挤拥进,加进了谴责的行列。

一喊,几位警察搂脖子的、扭胳膊的、上铐子的,登时把帅朗控制了个结实,帅朗焦急地喊着:“喂喂喂,轻点轻点,我不叫帅朗,帅朗在后面那车上……真的,不骗你们,就在展厅后面。”

村长、支书一带头,后面的一群老爷们老娘们鼓噪,伍军强听得原委,眼一黑,差点后仰栽倒……敢情这骗子不是玩的一女二嫁,而是没女乱嫁……

逮牢了,那警察端着帅朗下巴又揪了,一伸手,把帅朗的兜里的钱包一掏,正好有张身份证一对,帅朗。然后在帅朗眼前一亮,帅朗闭着嘴苦不堪言,那警察貌似得意地道:“知道你是个骗子……到这会了还想骗人,带走。”

会计一说,村委俩老头频频颌首,村支书补充:“党中央都说了,农民兄弟的钱,不能欠。”村长也补充道:“听听,我们支书说得多好,这就还钱,也应该先还我们。”

帅朗被抓啦?王雪娜拿着抹布,惊讶地看着,等人带走的时候,这才省得是出什么事了,扔下抹布追着就往外跑,不料门口同样一位看着的工作人员动动耳塞,听到了什么命令,一伸手,愣生生把王雪娜挡下了。

递烟也没人接,那支书一挥手指,扣着黄帽子貌似村会计的拿着份合同复印件一亮:“我们也是要债,这块地的征地款拖了好几年了,上一家公司倒闭就黄了,这家公司再倒闭,我们不还得黄……不能眼里光有区政府,没有我们村委会吧?征地款、安置款、土地补偿,一共才给了我们三千万,还被区政府扣了一多半,他要不给钱,这地我们得收回来。”

监控车里,接到了命令是保持原状,一干非常意外的刑警眼睁睁看着不知道那来的警车和警察把帅朗反铐着塞进车里,鸣着警笛大摇大摆走了,网警支队里,判断了一下午究竟会有什么动作的诸人,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场景,谁也没到会是这个场面,没把端木钓出来,倒把自己人钓出来了……

“等等……各位大爷大叔大婶,这算怎么回事?我们是上门要债来了,朝立讯说话,咱们乡里乡亲可没什么过节啊。”伍军强拦了拦,很客气,满口中州腔,先来的动作是赶紧给大爷们递烟。

“是中汽派出所的车,隶属于中原分局。”

        “什么叫凑热闹吗?上午就听说了你们想来抢地盘,这是共产党的天,还没天呢,你们就想来造反?”村长大义凛然教育上这帮后生晚辈了。支书马上也来一句:“开发区的事有区政府,南关村的事,有村委会,冤有头,债有主,有啥事了先找政府……你们这是干什么?无政府主义,都给我让开,我看看谁敢拦着我们村委。”

行双成回过头来,在车离去不久,已经查到了归属,同在网警网络监控室看过程的几位还没有从惊讶着清醒过来,又有消息证实了,确实是中汽的治安巡警,车行驶出世纪花艺园不过十分钟,到了中汽派出所,这个派出所是依中州最大的汽贸配件交易市场所建,负责辖区未来路、货栈路和中原区的治安,在市区算个大所了。

        越是这架势,越让伍军强心虚,知道这帮打出来的村干部没一个好惹,苦着脸笑着道:“大爷,大叔,还有各位大婶,我说您都这大年纪了,凑什么热闹?”

如果不谙内情,恐怕都会认为是一起普通的出警,只不过现在,各人心里都明白,恐怕又是受了某些幕后人物的指使,阴沉着脸的郑冠群一言不发,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类似事件了。

老头很牛逼,自从开发区建成之后,这些城中村的干部出门比市长、市委书记派头还大,吹胡子瞪眼自己我介绍加介绍别人,那一干年轻保安傻眼了,有一半是半拉老头,另一半是中老年妇女,都虎视眈眈地瞅着,似乎准备随时义无反顾来个冲锋。

没吭声,方卉婷悄悄一瞥同样阴沉着脸的帅世才,下午偶而联系中断是那么的紧张,现在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铐走,反倒出奇的冷静了,那份冷静,在方卉婷看来缺了点人情味道,似乎不该发生在这么一位慈父身上。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当先五十出头、头发半秃的一位老年男,手一伸,三十几人的队伍齐刷刷停在原地,就见得这个老年男很拽地一拍胸脯,撩起了没系扣的披袄,直说着:“你们什么人?我们是南关村的,我是村长祁向阳,这位是我们支书王向东,后面全部是我们支部成员。”

“走吧,让外勤盯着中汽派出所,一举一动全给我录下来,有人想玩火,那就给他个引火烧身的机会……”郑冠群阴沉着脸说了句,回身就走,是因为看到了开门的原研究员正悄悄打着手势,刚刚出门,原研究员附耳小声说了句,老郑的眉头蹙蹙,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招手叫着自己的这个班子,回到了窝了数日的冷清会议室里,落坐开口终于一锤定音了:“银行已经向市经侦支队报案……省厅高度重视此事,已经通知我马上回厅里和召开紧急搓商会议,和经侦处、经侦支队联合组织专案组侦破这桩特大金融诈骗案。”

“站住,你们那儿来的?”伍军强指着,气势颇凶。

否极泰来了、苦尽甘也来了,不过此时好像都不觉得欢欣鼓舞,这份迟来的消息,已经失去了它的时效性,刚刚停顿,老郑又是一句众人皆惊的话:“我准备邀请沈子昂担任此次的专案组组长……还按前一个专案组的建制展开工作。”

一波刚平,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却不料舒了口气,异变又来了,窗口守着的奔出来附耳说了句,伍军强一听脸色大变,快步奔着下楼,边奔边招呼同伴,等到了门厅口,一二十人已经堵上门了。

静,更静了,只剩下了众人的眼睛不解地在动,在相互看着对方的表情,不过都是颇有不忿之色,辛辛苦苦浇水种地的寸功未建,马上就请来看摘现在果子的,自然让大家心有不忿了。

“放心吧,在我们手里要跑了,那就是笑话了。”伍军强给了个保证,银行这位中年男看样也老于世故,点点头,回办公室了,不但没鼓噪,还把同行的鼓噪全压下去了。

“我知道大家不理解,不过我希望大家服从。”郑冠群收拾着本子、笔,轻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之前低估了端木界平,现在同样低估了尚银河,从他能调动警力资源就可见一斑,这个案子究竟还要遇到什么样的阻力我实在不敢想像,在座的职位最高的是个副主任科员,我又是个即将赋闲的处长,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我们根本憾不动阻挠办案的拦路石……好,闲话少说,准备一下,专案组此次将设在网警支队。”

“听我说,我们急于收回借款的心情和您是一样的,不过呢,您想想,要是咱们都抢这块地皮,到时候只能以比例分吧,没准变现到驴年马月了,我们呢,正在想办法让他给我们转回现款来……要真回来一部分现款,那这家公司你们查封不也减少点损失,再说干这事,我们要比你们强吧?”伍军强意味深长地说了几句,奇怪了,银行这位想了想,瞪了瞪眼,默认了,不过提醒道:“千万不能放跑他,我们可就得进去了。”

没有再多说,起身先行一步走了,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被铐走的帅朗,而此时,大家的心思又被新来的消息牵动了,老郑一走,范爱国有点不解地问着方卉婷道:“小方,沈督察有什么背景呀?”

“哼,别管我怎么称呼,再说你称呼我也担待不起。”银行这位不客气了。

“他父亲是省人大常委班子里的人,算不算背景。”方卉婷知根知底,笑着说了句。

“别别,这位领导,您怎么称呼……”伍军强很客气。

“哇哦……”老范给吓了嘴嘟眼直,怨不得是省里最年轻的督察,敢情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了,震惊了一下下,笑着问帅世才道:“帅队长,我怎么感觉您对这事根本没反应呀?这个案子您才是灵魂人物,要不是您这位反骗专家,我们现在还在浆糊里打转呢。”

急火了,要冲了,伍军强怕发生意外的肢体冲突,赶紧地分开堵门的保安,叫着这位带头的出来,那位胆子也大,一出来指着伍军强不客气地说着:“你是带头的是不是?这算怎么回事?”

“天假其私而行其公,又何必在乎呢。”帅世才淡淡一句,不作他解。这么个云淡风轻的态度,让老范是颇有佩服,方卉婷倒有点疑问,似乎帅世才对儿子被带走,也是无动于衷,想问,又生生把这个疑问压回来了。

可不知道老板怎么选上这个借钱户了,伍军强正郁闷着,又出事了,隔着两三间的办公室一阵鼓噪,银行的人叫嚣起来了,他快步奔上前来,一看又是那位带头的喊着:“你们想干什么?让开……我们要见邰博文,还堵着门想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是不是?告诉你们啊,大不了我们报警,通过法院解决,怎么?华银不起呀,我还就不相信你们今天敢把我怎么样?想接管这儿,你觉得你们行吗?……让开。”

“咦?这哪儿呀,大哥?”

几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得义正言辞,痛斥了这个骗子一顿,看这家伙萎顿了几分,伍军强先行踱出了门外,气咻咻地抽着烟叼了根,就这号烂人最难对付,要是欠百把十万好对付,大不了收房扣车逼人,可欠上亿就麻烦了,你就把人家全身贱骨头都拆了也是资不抵债,所以拆不得的情况下,只能连哄带吓再加诈,可遇上的这位让伍军强觉得是个棘手家伙了,自恃外国人的身份,又是大白天肯定谁也不敢把人家怎么着,说来说去就是一堆谎言,反正暂时还不上。

帅朗问。

“啪”一声,邰博文一闪,一个打火机砸在墙上,伍军强怒目而起,重重呸了口:“真你妈是贼骨头,这个时候还睁着眼说瞎话,你他妈抵押给银行了我们怎么要?现在是轻的啊,天黑之前回不来,你这辈子就回不去了啊……小高,看着他。”

回答他的是背后一推、屁股上一脚,夹着一句催促:“快走。”

一句黑色幽默听得邰博文好不难受,貌似抗拒地说了句:“你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不用这样吧?大不了这个公司给你们,光资金投资三个亿呢。”

冬季天黑的早,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然是天色全暗了,能停十数辆车的大院子四面高墙,眼界给挡得死死的,唯一院子里一面单面楼灯光通明,不时地有正装的警察进进出出,这时候帅朗倒松了一口气。为什么呢?现在假货充斥还真不是好说,好歹是货真价实的警察,不是冒充的。既然是真警察,最起码没有被糊里糊涂灭口之虞了。

邰博文被这位呲眉瞪眼吓了一跳,浑身激灵了一下,刚拿起手机又被夺了,另一边伺候的又是啪声拍着纸笔低叱:账号、密码还要有联系的人全写下来,你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回头别怪我们浪费你的生命哦。

被几个人拥着进了一间没标识的房间,那带头的一位高个子一指墙角,语出短促冷森:“蹲下。”

“好……给你一天时间,尚总呢你就不必见了,他让我转告你,利息可以不要了,算他瞎了眼了,本金一点四三亿,天黑之前给我们转到账,到账之前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伍军强不客气地说着,一摆头,旁边伺候的手下给邰博文掀开电脑,放好手机,一拍桌子,低叱了句:快点!

于是,帅朗老老实实蹲墙角根做大便状,这地方的规矩很严,只要进来千万别把自己个当人看,但凡你想争点尊严,回报肯定是要挨一顿老拳。

虽然心里打鼓,可脸上表情依旧,是无动于衷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伍先生,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喽,那让我和尚总直接说话喽,大不了给我点时间,我给你们挪回等额的资金来……不过你们现在算怎么回事呢?只有欠债还钱,没听说过欠债还人的啊。”

一蹲,人走了,碰上门,然后门口守着俩,帅朗此时才细细打量屋子,就一桌一凳,不用想也猜得出,但凡抓回来的偷鸡摸狗分子,都是自己这样蹲着问话,这样蹲着极有利于警察,一句不对,马上面对的就是皮鞋和大脚丫,那滋味帅朗尝过不少次,非常之记忆犹新。每每在身陷此处的时候,第一件事想得是怎么把自己干得烂事遮掩住,不过这回有点特殊,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被揪过来,理论上,好歹也是省厅和市局的给自己打交道,这被个小所小队给揪了,实在有点掉价。

完了,邰博文眼前一黑,又哀叹了句,小看这些人,看来大陆黑涩会和白涩会已经私下勾结互通消息了,要那样的话,自己就麻烦了。

难道,是尚银河?帅朗心里泛起的疑问,下午回到了世纪花艺园,老爸电话里就嘱附了不少话,其中一条就是怀疑端木和尚银河私下达成某种协议,可能对他曾经的同门采取不利,而掌握着《英耀篇》的帅朗这个伪同门,说不定就得首当其冲了。帅朗当时也想了很多种场景,包括突然冒出数个彪形大汉来绑架、包括冷不丁背后有个民工装束的拍板砖、以及可能在某种拐角处你看到人样时敲你一闷棍……这下三滥手段帅朗绝对耳熟能详而且在实践中运用得炉火纯青,可打破自己这奸诈脑袋,也不会想到是这种情况。

“别装啊兄弟,你把银行的钱贷出来给了谁了?是不是给洗钱的挪走了……不过这事不归我们管,可要是公安找上门来,就没我们这么客气了。那我们的斥借资金呢?是不是也被你转走洗了?再晚点,你他妈还准备携款出逃是不是?”伍军强斥道。

就是嘛,警察和放高利贷啥时候穿一条裤子了?

“我有生意,我有这儿这么大规模的资产,还有海外账户的存款,不过一个多亿而已,随随便便都还得起吧?”邰博文道,故伎重演了,只能硬着头皮演到底了。

而且就穿一条裤子也不对呀,他要把我抓派出所,这里面他们怎么动手?帅朗看看窗外,偶而有进出的警车,在这种情况下,总不可能还有黑涩会猖獗吧?就借警察的手收拾自己,也不至于带着所里呀,直接在车上捂嘴巴捆手脚装麻袋里不就得了?

“呵呵……有两下子,这都什么时候,说谎都不眨眼。”伍军强欠欠身子,嘴撇了撇道:“那你用什么还呀?”

不对,有奸情……帅朗刚刚泛起这个念头,门咣当一开,进了俩人,帅朗一抬眼,马上来了个低眉怯生生的老实样子,话说这出门矮三分、离家小两辈,这地方可不是装大爷的地方。

又一声问起的时候,邰博文定了定心神,稍显怯意地说着:“伍先生,我和尚总已经商量好了,这笔款子按月付息,我用三个月,不能我才贷出来两天,你们就逼上门来要债吧?您觉得我很像个欠债不还的人吗?要不还,我还主动回来干什么?”

“蹲过来……这儿。”带自己的那位高个人坐下来了,一指身旁不远处的墙根,帅朗老老实实蹲那儿了,另一位手往桌上一放,嘭声一个闷响,帅朗眼光一瞟,明白了,那两副假拓片。

这是些什么眼神呀?邰博文心里暗暗叫苦,每每或怨毒、或狠辣、或不屑、或轻蔑、或戏谑的眼光被他瞥见,总能让人心里泛起几分寒意,这么有组织、有纪律、而且懂点心理威慑,忍不住让邰博文哀叹了句:大陆的黑涩会确实与时俱进,不同凡响了。

那位从桌下拉了个凳子,也坐下了,一指:“认识么?”

邰博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一次打量着这些尚总的手下,有一种沉重的压抑郁在心头,沙发上坐了六个人,窗户边站了两个,门外守了四位,还有那边银行来人聚着的屋子也守了七八人,这些人不打不闹,就使用了一种方式:用眼睛死死地盯住你。

两个人,虎视眈眈,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两侧,如果盯着阶级敌人一般盯着帅朗,帅朗点点头:“认识。”

邰博文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一位催着,浓眉大眼四方脸,标准的北方爷们,很客气,是尚总的司机,姓伍名军强,据说是军旅出身,不过看坐相也像,笔直地绷着后背目不斜视,和身边坐着的几位同伴相比要有气势的多。

“看你也不个什么好鸟啊,说,第几次了。”左边的高个道。

“说说吧,邰先生,不能这么长时间了,不吭声吧?这可都快中午了……”

“就……就这一次。就卖了一回。”帅朗怯生生道。

难了,帅世才紧锁着额头上的皱纹,来回踱着步,嘴里喃喃着:让我想想……很为难地地开动着反骗脑筋,一个人踱出了这里,在门外点着烟,在楼道里一遍一遍徘徊,一支接一支抽着烟,想了很久,仍然无从揣度下一步该怎么走,或许说,对方的下一步,将会从那儿出来……

“呵呵……”右边那位笑了,手里掏着东西,都是帅朗身上搜出来的:“电击器两个、钱包里光卡十张、你防着谁呀?说说,把你诈骗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没人吭声了,连看屏幕的网警也诧异地听着,思忖了半晌,老郑才点点头:“像,很像端木绝户手法,恰恰在要还钱的时候,这些名流的大部分资金还被套在股市上,这是要逼着他们砸锅卖铁呀?……老帅,把原研究员这个提议考虑进去,假设端木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他还有没有后手?如果没有,我们怎么办?如果有,那他的后手是什么?”

那位貌似漫不经心,话里有诈唬,不过帅朗瞅到破绽了,光说问,根本没笔录,不像个正式的询问,刚一停顿,左边那位一拍桌子:“又想编故事是不是?这案情我们都了解了,你以为你还瞒得过去?”

“比想像中严重,他们之间是一个脆弱的平衡,大家想一想,如果被募集的第三方知道私募手里的钱被骗,那肯定要急于收回自己的本金,私募这些人除了变本加厉从借出来的一方强行收回资金,再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挽回损失,如果挽得回尚且好说,要挽不回来,这个资金链一断,平衡一被打破,受害的就不仅仅是私募行业了,殃及到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中小企业以及募集资金的人那是肯定的,这中间究竟要发生什么事,谁敢想像?”原研究员道,声音凛然,隐隐暗惊。

“我我我……我不用瞒呀?我们办金石展,有个女的上门,非死乞白咧要买这两副拓片,后来搞了搞价就买给她啦。”帅朗一言把经过以敝之。

“有那么严重么?”帅世才问,稍稍有点惊讶了。

“多少钱卖的?”左边的问。

“比如,那家欠债的大户还不起债务,接接踵而来的就是企业倒闭、资产被清算、工人失业,甚至于经营业主也难逃厄运;这是最轻的,再重一点,一家欠债大户还不起债,导致私募紧缩、清欠甚至强行收回向其他地方的欠债,会殃及到其他类似企业,这中间有多少犯罪的隐患大家能想得出吧。还有更重的,大家注意私募手里的资金从哪儿来的,他们手里并没有钱,关键在这个‘募’字上,很可能他是通过非法手法募集到了民间资本,也有可能是从其他不为我们所知的渠道募集到的资本,甚至可能是官银,不管那一种,资本都不是白来,放在私募手里目的都是争取更大的利益,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怪圈,比如我是私募首脑,我靠的借来的钱,要付利息的,我赚钱的手法是以更高的利息贷给别人……这是一个怪圈,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都可能是灾难性的后果。”原研究员道。

“二百二十五万。”帅朗迸了个数目。

“什么样的反应?”老郑问。

两人貌似浑身一颤,敢情有点被这数字震惊了一下下,交换着眼光,那眼光,帅朗一下子看明白了,多么的热切、多么的炽诚……一看到这儿,帅朗的坏心眼动上了,要不,诱诱这俩货?

“可以从连锁反应上考虑,据不完全统计,全国今年上半年私募资金以及民间借贷规模达到300万亿左右,银行的贷款利率低、偿还时限长,可致命的缺点是审核严,时效性并不那么好,所以很多企业,特别是民营、私企在资金匮乏的时候,首先想到求助的是私募、民间借贷,当然,都可以称之为高利贷。”原研究员道了一番,看着众人迷糊着,边就着桌上的一张纸面着关系树,然后一亮说着:“这是个层次性输血的格局,他们之间的联结非常紧密,其中很大一部分企业创造的价值被私募吞噬,虽然谁也知道这是个饮鸠止渴的办法,可为了发展还是不得不选择和他们合作,在这种联结关系越来越紧密的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其中一家出了问题,马上就会带来连锁反应。”

“你可真敢干啊,二百多万……你这个经鉴定是假货,属于诈骗行为。”左边的道。

老郑正愁没有讨论,一指道:“讲。”

“大哥,艺术品买卖不保真的……就是假货,它也值二百万。”帅朗轻声道,怕引起反感,不料还是引起来了,右边那位点着烟斥着:“你说得好听,两个破纸片骗人家二百多万,还不算诈骗?”

“这事我有个解释,不知道对不对?”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一回头,却是省厅那位经济研究员,像是征询似的说了句不确定的话。

完了,这俩肯定没好好学习专业知识,说不清道理了,帅朗扭着话题道着:“大哥,这个它不是这样讲的,已经卖给她了,又是当场还能退货,这都过了几天了拆了封回来了,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把货换了……你们说我诈骗,我是百口莫辨呀,万一是买家回头讹我呢?”

问题出来了,解释却没有,如果骗银行的钱是端木惯用的伎俩,但这一次把矛头指向私募,有点说不过去了,这些人什么来历当警察的最清楚,骗这么大金额那恐怕得不死不休了,邰博文迟早要把底交出来,如果交出来那岂不是惹上一个死敌?

“嘿,你还狡辨?”左边的牙缝迸字。

咦?冒出来一个新问题,让一众人迷懵了一下下,在中州数得着的名流里,这位尚总属于一位低调的人物,很少出现在公众眼界之内,当然,也有上不了桌面的成份在内,毕竟高利贷的名声不怎么好听,不过在那个有钱人的小圈子里,这可是位呼风唤雨的人物已经不容置疑了。

“不老实有你苦头吃。”右边那位凸眼威胁。

老郑回头看了看各位,给了句极端官僚的话,摆摆手,叫着帅世才问着:“老帅,钱没了,替身也被禁锢在中州了,这些人比咱们手狠,在他们手里邰博文翻不浪来……我现在想,如果端木现在知悉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他会作何打算?或者,他根本未作任何打算,直接就是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报复然后逃之夭夭。现在我们数数,当初设想的目的可基本上达到了,在拍卖会上结盟骗过他一把的,差不多全部被他拉下水了,全部当了他抬升股价,高位出逃的垫脚石,这其中还有不少名流把小老婆都赔上了……但你注意到一点没有,他为什么把主要的矛头指向尚银河,难道就为了骗走尚银河这么多钱?拍卖会上尚银河并没有出现啊,只是他的老婆出现过一次,仅仅来了一个客串,为什么受伤最重的会是他呢?”

更明了了,是不是仅仅想找回损失还是另有他图帅朗搞不清,不过看得出来是纯粹替人出头,用貌似警务的流程来压榨卖家。

“别看我,我们是警察,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们没有权力公权私用。”

“别抵赖啊,人家不可能白白花这二百万,现在到我们这儿报案来了,小伙,我说到这份上了,还由得着你抵赖,你敢说这不是你手里的货?”左边那位,想了半天,理驳不倒,准备吓倒了,帅朗愣着眼瞅瞅,两人俱是不善,话一转,很诚恳地道着:“警察大哥,不是我想抵赖,可这事谁说得清呢,总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辞吧?……我要不想个解决办法?”

又是一个大大的意外,本来这个窝点已经成了囊中之物,却不料也在关键的时候变生肘腋了,此时要动,肯定惊动尚银河以及可能观望的另一人,骗贷和骗钱两件事已经无法善了了,这个烫手的热山芋如果过早地接到手里,很可能又把本已掌控事态的小组转换到被动的位置。可要放手,这事,看着施虐地这些人渣,又让身着警服的诸位有一种愤懑充斥在胸臆中无法发泄。

“呵呵……你想解决办法?那也得人家同意呀?首先你得把骗走的钱全部退回来。”右边那位,很老成说道,说来说去,恐怕这才是关键。

感觉到事态正失控的方向发展,郑冠群蹙着眉头,又一次询问小营小区的情况,隐敝的监控能提供部分画面,模糊地能辨认出,进入这个窝点的人正在对另一方施虐,方法简单而直接,能分辨出两三个人正挥着有力的手臂辛勤地工作着。干嘛呢,扇耳光逼问呢。

“对呀?”帅朗来了个顺杆爬了,马上接口道:“我就是说把钱全额退回来。”

怎么办?

咝,明显地看到了俩位警察腰一直,怔了下,估计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帅朗趁热打铁着道:“可不能退给他们,我信不过他们,不过我信得过警察叔叔……这样,我把钱退给警察,等事实调查清楚让警察处理这总没问题吧?要是我蓄意售假,钱退给他们,敢判我;要是他们讹人,那警察叔叔得给我撑腰了啊?不能有钱人他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黑白颠倒、真假混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了,我钱包里的支票,打好印鉴的,我随时可以把支票开出来……”

说话着,都看向了郑冠群,这些日子每向前迈进一步都显得举步维艰,而往出迈一步,往往还不会下一步该怎么迈出去,比如现在就是,出这么大的事,作为维护一方秩序的公安部门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110的出警不到十分钟就撤了,这种烂事恐怕管不起,为了控制事态发展,老范甚至指挥外勤以普通人的身份向开发区分局报案,不过到现在一个小时了,案子接是接了,却根本没有出警的迹像。

啰啰嗦嗦一大堆,那两位警察听得眉色乱动,不时地交换着眼神,顾不得吓唬帅朗了,这么个合作的态度、这么个坦诚的姿态、这么个老实的娃,还真让警察相信其中必有冤情,说完了,右边那位老点的警察还翻着帅朗的钱包,果真夹着一摞支票,顾不上问了,拿着支票一递给对面的那位,那位也明白了,拿起来急匆匆奔出去了。

当然麻烦了,骗走人家这么钱,还是些放高利贷的货,那肯定是软的硬的白的黑的,将来用起来是荤素不忌,搁谁也够他喝一壶了,严格地说这叫黑吃黑,要真吃了算你有本事,可吃不了,那可得倒霉了。

看来,是不敢轻信这个骗子。

“不会,既然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他们应该知道邰博文关系着多少钱的得失,分寸他们会把握的。”帅世才轻声应了句,老范也接着说道:“差不多,现在没人傻到还会用暴力收债的办法,不过要是拿不出钱来,邰博文可就麻烦了。”

不过帅朗舔着嘴唇坏坏的想着,支票当然是真的,只是你想拿钱,就真不不了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数了数……华银现在光在立讯电子的有六十多个人,看这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行双成心有余悸地说道,回头看了看身上站着的一群领导。

“小伙,你家是哪儿的?”

无声的画面,从监控屏幕上一闪而过,此时很多人心里恐怕都会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这半个月的监控、追踪、盯梢,每每发回来的照片都是中州有名的饮食娱乐场所,不是美人偎依,花天酒地,就是名流汇粹,纸醉金迷,相比现在境遇反差是何等的强烈,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戳了个窟窿,那再往后的境况,恐怕要每况愈下了。

“铁西区的。”

邰博文回来了,糊里糊涂被人从出逃的高速路口接回了公司大院,又在公司公司糊里糊涂被人挤拥着哄进办公楼里……

“哦,铁路子弟?”

围上来的人蓦地一愣,然后哗声如群狼撕孤羊,扯胳膊拉人,连推带扛把这个欠债的大爷哄进楼里,外勤抚着额头直谑笑,悄无声息地离场了。

“对。”

也同样在这个时候,外勤的车平稳地行驶在中州的大街上,从南关进这市区,外勤促狭似地“嘭”锁了四门,然后在市区加速,闯了几个红灯,直朝开发区驶来,邰博文惊惧地问着怎么回事,那外勤笑着道:邰老板,我在电视上见过您,你不立讯公司的么?我把您送公司……不容分说,也不理会后面邰博文的哀求,车一溜烟直冲开发区,鸣着笛,招摇地横冲直撞进了立讯公司,还把保安乘来的车辆蹭了几下,那保安自然是叫骂着一群围上来了,外勤下车一拍车门,再开后门,很虎气地喊着:“邰老板回来了,还不列外迎接。”

“干这营生几年了?”

也在这个时候,尚银河正四处调拔着人手,得到了寥厚卿的消息端了操盘手的窝点,那里确实还有二百七十多万的配股未卖出,接市价算倒也值不少钱,但可惜的现在跌停板根本难以为出手,现在见不着人,贷出去的钱能收回多少,还真是未知数了,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玩了一女二嫁这一手,那块值钱的地皮的资产,究竟要落在谁的手里现在也难下定论了,毕竟是和银行打交道而不是和一家公司打交道。这中间要用的方式方法当然就要慎之又慎了,只不过要弥补损失,恐怕没有两全的办法。

“刚干不久,对艺术品也是略有所知,不过我们绝对不出售假货啊。现在人心不古,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当个诚实商人就这么难涅?警察大哥,你们不能不作调查单方面一认定,不传不通知,直接把我铐来吧?”

这个时候,帅朗揣着钱已经悠然自得地准备回世纪花艺园,再撩拔撩拔小学妹,中午还打算到那个酒店摆摆谱,想想办法俘获俘获学妹的芳心。这事呀,在帅朗看来,得弄个财色兼收才是个大圆满的结局,现在就差一小步了。

“可能……可能是个误会,别介意。”

于是,邰博文在外勤载着车上还没有到市区,小营小区监控里出了一样怪事,又有两队保安装束的人,直奔34幢四层操盘窝点目标所在,监控的外勤瞠目结舌着看着一干保安冲进这个窝点,拳打脚踢把一帮子在盯着屏幕的操盘手堵了一堆,正在逼问什么,不用猜也是账号和密码,看来丢钱的,快急红眼了……

“不介意的,咱们一家人,警民不一家么?我不信你们信得过谁呀?”

“先转账……一会儿查询让你看看我账户里的钱,消息有误,我倒贴你一百万……时效性很紧啊,尚银河可是个人精,他要是自己找出来了,你这人情可不领了,回头还要找你算账……”帅朗掏着小纸片,自己的账户,开户名,逼了寥厚卿一番,那寥厚卿苦着脸,如被钝刀割肉般难受,不过还是说服不了心底的恐惧,拉到电脑,照着纸片输账号转账了,边输着,吧嗒吧嗒豆大的泪滴边往键盘上洒着,输完了,帅朗查了到户,这才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啪声往桌上一扔,完成了交易了。

“呵呵……有意思。说得对,咱们警民就是一家嘛。”

果不其然,寥厚卿一把搂着帅朗:“别别,兄弟,兄弟,救人如救火……一百万,我给我给,不过你不能骗我啊,操盘窝点多隐密的事,我还真一时不敢相信……”

几句下来,帅朗充分发挥着曾经当推销员人来熟的本事,那位老点的警察好像越看帅朗越顺眼了,帅朗呢,也放心了,好歹没有挨揍之虞,这年头这么黑暗,真把灯一拉,进了十几个棒小伙劈里叭拉揍咱一顿,那可上哪儿说理去?

“那就没得谈了,我告诉你的具体地址可是邰博文的操盘窝点,知道那儿股票值多少钱?说不定一亿都打不住……你不要拉倒,我直接找尚银河,别说一百万,好几百万他都不眨眼……走了。”帅朗说着起身就走,毫不含糊,已经捏准了寥厚卿的软肋。

敌对,慢慢走向缓和了。

果真够狠,寥厚卿脸一苦,差点被宰得哭出来,腰一佝,几乎要双膝跪下了,哀求也似地道:“兄弟,您这是逼我往楼下跳呀……我这公司一年能挣多少,您这张口就是我不吃不喝四五年的全部收入。”

不一会儿那位高个子在门口招了招手,老警察出去,两人耳语了几句,一会儿,都进来了,很放松的姿势,高个子蹲下身子,给帅朗解了铐子,一支手,请着帅朗坐下,帅朗可没料到态度转换的如此之快,战战兢兢地一坐,那老警笑吟吟道着:“介于你这么合作的态度,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报案方也是有来头的,这事情嘛,也不搞得满城风雨,能私下和解最好,你既然愿意退还钱款,那就最好了……当然,这个钱,不经过慎重调查取证,我们是不会轻易给买家的,毕竟究竟谁对谁错,是不是对方有调包一时也很难说清楚,要是这样呢……这个钱,就必须交给我们保管了……”

“一……百……万。”帅朗咬牙切齿,来了个狠的。

说来说去,自然是要把赃款暂为保管,帅朗知趣地拿着支票,抬眼一问:“把你们账号给我……明天早上就可以转了,现在恐怕关门了,我们的开户行在北城区英雄路工行分理处,大额资金转账得到本部……如果需要我本人去一趟,没问题,我亲自给你们转过来……”

“不不不,我给钱……你要多少,我马上给你。”寥厚卿被说急了,表态了。

说话着,在二位热切的眼神里,帅朗歪歪扭扭写起了支票,这支票根本没用过,只是成立金石文化传播中心给了个虚名空支票,公司和法人印鉴早盖好了,就等着万一有人找后账先支应一下,却不料找后账的是自己人。帅朗心里有点复杂、有点窃喜地开完了支票,蹭一撕,恭恭敬敬递上来,那老警拿着东西起身,一指帅朗:“好,你稍等一会儿,让人给他倒杯水……”

“嗨嗨……”帅朗推开这货,正色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给你啊,我冒着生命危险打探出来的,不管谁在这个时候把这消息拿出来,谁将来都是尚银河的铁杆,你就想这么白从我这儿拿走?”

于是,二百万的支票终于换来了一杯水。

帅朗附耳,悄悄说了几句话,寥厚卿眼睛一亮,比见了倾国倾城美女还失态,一把搂着帅朗,直拍帅朗后背:“哦哟哟,我的亲兄弟呀……你是我亲爹呀,有这事你不早告诉我。”

俩警察出去了,门又关上了,一位小声问着:“所长,那边来电话催了,问咱们要人呢,可现在……”

走了几步,寥厚卿突然灵机一动,快步走到帅朗面前,想起来了,问着道:“你…你说你怎么救我?”

现在不同了,手里有了二百万的支票,经所里的出纳辨认绝对没假,所长斟酌了下,停下脚步一摆头:“一回把他放了。”

戳到心窝里了,寥厚卿坐不住了,咬牙切齿,又站起身来了,那个圈子里,都知道尚银河是干什么出身的,都知道尚银河手下有多少人,吃得就是高利贷这碗饭,要是人家真认为你们串通一气骗人,寥厚卿真不敢想像后果。

        “可这……这么大笔的款项?”那位高个子的问,怕出问题。

“以前的不提了,不过这次你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啊,想到后果没有?”帅朗问,那寥厚卿一脸懊丧,帅朗故意刺激似地说道:“哎,我听说丢了一个多亿,还没有在股票上栽了多少,这是几个亿呀大哥,要死人滴,亏你还能安生坐在这儿。”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帅朗一愣时,那高个警察招着手,帅朗亦步亦趋跟着,一出门,眼看着又要上警车,帅朗有点怵了,回头问着:“大哥,我钱都交了,还把我往那儿送呀?”

寥厚卿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说着:“谁可知道能搞成这样……帅朗,不是我故意害你啊,你不没上当不是?我也不是故意害雷欣蕾,盛小珊出面谈的,我只是引见了一下。”

“放你啦……快走。”那位不容分说把帅朗塞进车里。

“老寥,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用知道?你收了盛小珊还是古老头的好处,把雷欣蕾推到火坑里了,现在人跑那儿我都不知道;没准又收了寇促的好处,一直想钓住我对吧?……这都往事了,我就不提了,后来你是不是又收了邰博文的好处,把邰博文引见给尚银河了,大哥,你以为什么钱都能挣呀?”帅朗质问着。

前面一司机,后面就高个子一位,这次不大张旗鼓了,悄无声息地出了派出所,帅朗回头看了看中汽派出所的牌子,四下搜索着,觉得肯定应该有跟在背后的外勤,不过没看到,这帮孙子藏得太鬼,车又开得快,一闪而过。

椅子,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寥厚卿,明显地吃惊了一下,愣眼瞪着帅朗:“你都知道什么?”

很快,飞快,蹿了几个街区,到了大学城边上,吱溜一蹿进了体育场的后门,坏了,帅朗心里一惊,妈的不会因为二百万杀人灭口吧,此时悄悄地解着腰带,从小到大已经习惯系那个大铁扣的军用皮带,关键时候这能当武器用,只要不动枪,对付这俩应该问题不大。

“尚银河。”帅朗道。

正想着,车“嘎”声一停,随即那位高个子伸手“哗”开了帅朗身侧的推拉门,帅朗一愣,那高个子催着:“还不下去……不追究你的责任,有事等通知啊,快下去。”

“谁呀?”寥厚卿定了定心神,坐到了老板椅子里。

说着还推了帅朗一把,看样是急着要走,帅朗也巴不得赶紧脱离,一跳下了车,那小破警车哗声直溜了,帅朗系着皮带提着裤子大喊着:

“你不是发愁什么事,是害怕一个人。”帅朗神神秘秘道,眼眯笑着。

“喂喂喂,给点打车钱……我怎么回去呀?还有我手机、银行卡……操,这他妈雷子真不讲道义,把老子洗干净了扔出来了……”

“救我?就你?那你知道我发愁什么事吗?”寥厚卿不屑了。

郁闷,身上给洗得清洁溜溜,一毛钱都没留下,帅朗系好裤带四下一瞅,冷清清的体育场后院,一边是废旧器材,一边是垃圾堆,从这地方走回东关怕不得半夜了,正咒骂着,刚走几步,哗声几辆暗处的车灯一亮,耀得帅朗直捂眼睛,瞬间的失明目不视物,胡乱拣了个方向就跑,不过刚跑几步,嘭声摔了个五体投地,绊到了废单杠上了,刚要爬起来,却不料躲在暗处的追兵已至,这次才真来了几位彪形大汉,提留小鸡仔一般把帅朗直拧到了车里,一右一左挟着,车打了个旋,朝着体育场飞速的驶离了……

“大哥,我救你来了,你把你的救命恩人往外推呀?”帅朗愕然问。

刚走不远,副驾上的回过头来,一开车灯一举手机,卡嚓给帅朗来了张照片,帅朗被左右两位大汉挟着动弹不得。心里暗道着:哇操,这才是专业黑涩会,左右一瞧,两位面色冷峭目不斜视,刚挪挪身子就感觉到了挟持自己的那俩人手掌孔武有力。帅朗自忖就操着家伙也打不过这号牲口。

“我忙着呢,有事改天说。”寥厚卿也不客气,对于帅朗现在已经没有以前的好感了,明显已经无利可图了嘛,离这号人渣还是远点儿。

又走了不远,从倒视镜里看着足有两三辆车尾随着,还不见那群外勤出现,帅朗哀叹了一句,耷拉着脑袋,悲催地想着:完了,老子成了黑白都不容的公敌了……

“废话,没事我找你?”帅朗不客气了,大咧咧一坐。

叮铃铃响了声短信的声音,一直守在办公室的尚银河拿起手机,一摁彩信,显示出了一个低眉顺眼,稍显陌生的照片,车里照的,一见照片,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找着号码转发出去,虽然这是个无名小卒,可价值却是几千万资金的得失问题,终于逮着了一个,也正好试试,能不能换回钱来。

“怎么是你呀?有事?”寥厚卿神不守舍地问了句。

片刻,短信回复来了:恭喜尚总,钱会尽快到账,顺便提一句,书就在他身上……

得试试,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帅朗终于拿定了主意,快步进了门厅,直上锐仕公司,到了迎宾口上,迎宾那MM居然对帅朗还有点印像,打了个招呼,直奔寥厚卿的办公室,敲门而入的时候,这位高个老帅哥正抚着下巴,在窗口来中踱步,一刹那间,帅朗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家伙肯定知道立讯出事了,着急。

看着短信,尚银河笑了笑,终于有了几分放松的姿态,思忖了片刻,换了一种口吻给还在路上的手下发着消息:

此时,此刻,帅朗正逡巡在未来路置业大厦,看着六层发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发财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发了财,那六层是锐仕猎头公司总部,寥厚卿那个猪头就在上面,帅朗斟酌了良久,还是揣不准能不能从这货身上再榨出点油水来,听林鹏飞讲,立讯邰博文是寥厚卿介绍给尚银河的,而且后续招聘都是锐仕接办的,要这样的话,城门起火,最着急的应该是这只大头鱼了。

此人身上有本《英耀篇》,务必拿到手。

帅朗为什么没来?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对了尚总,我还有件事提醒您,我要的第一个人,古清治,也叫吴清治,他用过很多名字,不知道您对九月份的拍卖会了解多少,不过我查到了,那次拍卖会上中州不少名流参与,带头的一定认识古清治,我保证,他现在肯定还在中州……其他人嘛,无所谓,这个人和《英耀篇》那本书,我是一定要拿到的,钱吧,无所谓,明天早上我会安排转账的……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骂了几句,收了电话,又悻悻然蹲在原地瞅上了,帅朗不来,可也没让他走……

放下的电话,端木把玩的手机,微微侧脸,正看到了徐凤飞姣好、白皙的脸庞,笑吟吟看着自己。于是报之以一笑,会心的一笑,互挽着,闲庭信步般地前行在熙攘热闹、灯火阑珊,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夜市人群里。

立讯的大门之外,远远地墙角根蹲了个人,谁呢?罗少刚,自打生意上坑了帅朗一家伙,没坑着还把自己掉坑里了,罗少刚就对帅朗言听计从不敢有所违逆了,生怕又被帅朗那奸人断了财路,从昨个晚上就被安排在这儿一直盯着,半天还不见帅朗来,又拔着电话催着:“喂喂,你在哪儿,赶快来呀……你说要出事,还真出事了,五六十号人。那还用说,肯定是要债的,看这架势得封了立讯公司的……有钱大老板都这么干,组织一帮人,管你愿意不愿意,强势介入接管……什么,你不来了?你妈B你不来让老子蹲这儿,都冻感冒了……”

一个地方,最有滋味的莫过于小吃,而最有风情的莫过于这些纯粹地方特色的夜市,信阳的毛尖茶、中州的大白梨、河间的狗头枣,甚至于还可见农用车载着一水箱的黄河鲤鱼,也不缺乏各式各样的小家电以及开着靓车铺块垫布兜售世界名牌皮包的小贩,每天从晚七时到零点是港湾路这个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从路口摊位能延伸到港湾公园口,物美价廉的吃穿用度,总能吸引周边络绎不绝的市民。

楼道一隅,一片民警悄悄汇报着,不多久,接到指挥的通知,先行收队了。

俩个人走得很慢,就像饭后出来遛湾的中年夫妻,个子高挑,一袭白风衣的徐凤飞看上去格外俏丽,倾泻的波浪长发掩盖了岁月在这个美人身上留下的痕迹,而端木,明显是经过了刻意的打扮,颇有艺术家风范的半长头发,鼻梁上多了一副平视眼镜,显得书卷气浓了几分,如果再仔细观察,俩人的身后若即若离的跟着两位,那是同来的保镖,也是一副普通人的打扮,有意无意地在注意着四周以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指挥中心,没有发生打架斗殴,又是家企业欠债,老板跑路的,我们可管不了啊……”

很安全,或许根本无人知晓俩个人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中州,徐凤飞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保镖,心里揣度着,即便就有意外,这两位高价雇佣的保镖也能应付到俩人脱身,一眼回头,又看了看端木平静的脸庞,又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和端木一起十几年都觉得很难揣度到他的心思,更别说其他人了。所以,她觉得对于安全问题自己是多虑了。

又过了不多时,110的出警来了,四位警察,上楼来粗粗一问情况,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市农业发展银行的、市华银小额贷款公司的,这债务纠纷,明显不是片警都能处理得了的,更何况,人家都静静坐着,谁也没闹事不是?

走了若干步,徐凤飞找着话题聊着:“……还是地头蛇有优势啊,中午到现在才几个小时,他们已经找到人了。”

“那你拦拦试试?”对方领头的,斜觑着眼,鼻子哼了哼,一扬头,几位保安堵着,“咚”一声响,经理办的门给撞开了,这拔人,大摇大摆地坐进了邰博文的办公室,看样是准备耗上了。

“那当然,要不费这么大劲骗他一把干什么?”端木笑着道,对于自己这个一石数鸟的办法掩饰不住地得意。

一队人墙似的保安堵着,这些员工不自然地后退着,各钻进了办公室,有点心虚地四下看着,有点担忧地拔着电话,还有的已经悄悄拔110了,那银行的就看不过眼了,也是信贷部的那位上来理论了:“嗨,嗨,你们谁呀,这公司你们想接管就接管?”

“能拿到吗?那个小子难缠得很,梁根邦都栽他手上了。”徐凤飞稍稍给了个疑问。

那人一把把人扔过一边,大声说着:“人不在好说,都坐进办公室等着,什么时候人来了,什么时候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走……人要是回不来,这公司我们可就要接管了。”

“尚银河栽进去两个亿,这个数字驱使他杀人放火都够了,对付一个小混混又有何难。人整人有的是办法。”端木笑着,委婉地给了个答案,丝毫不见担心。

“手机关机了,人还没来。”办公室主任有点害怕。

“那真准备把咱们到手的钱分出一部分来给他?”徐凤飞问,女人心思,怕是有点舍不得。

都愣了,鱼贯而上的群人,一般般的表情,手叉在胸前,堵了一道人墙,那些白领姐白领哥那见过这等阵势,缩着脚慢慢往后退,对方的领头人眼光不错,一把揪住了办公室的主任追问着:“听见我说话了吗?让邰博文出来说话。”

“呵呵……”端木揽着徐凤飞笑了笑,附耳道着:“他已经上一次当了,再让他上一次又有何妨,你说我会吗?”

“都别动啊,各回各办公室,立讯欠我们华银一个半亿,让邰博文出来说话……”

一言惹得徐凤飞轻笑了笑,知道端木又开始算计了,一惯的原则是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童叟无欺明显不是骗子的风格,虽然不知道计将安出,不过知道尚银河恐怕讨不到多少好,笑了笑,随着端木的步子走着,不经意间一位卖花的小姑娘走过,被端木拦下来了,掏钱抽了支娇艳的玫瑰,折了折,颇有兴致的插到徐凤飞的头一侧,徐凤飞亦喜亦嗔道着:“多大年纪了,还来这调调……”

十几辆车,各式的车,商务车、轿车、面包车,哗哗倒泔水似的下来一簇一簇人,粗粗一数有五六十人之众,全部统一的保安装束,在领头的指挥着,有序地分散到厂间、仓库、楼层,不一会儿趿趿踏踏的脚步上奔上楼来,领头的可没银行这么客气了,扬着一份复印件:

“呵呵,这件事完了,咱们找个地方,天天玩这调调……我还真向往那种生活。”端木界平爽朗地笑着,揽过徐凤飞,徐凤飞靠着他个肩头,不无幸福的韵味。

正说着,屋里有一位银行人员不经意一看院子,眼直了下,赶紧地示意同来的人,都朝院子里看着,瞬间都愣了……

在偎依、在喁喁私语、在闲庭漫步中,渐渐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市人流中……

乱了,屋里屋外的各持一词,你说我说他也说,谁也不知道谁在说什么,不过银行的已经很确定贷出的款项风险巨大,而公司的员工也确定,邰博文拥资亿万,根本不会欠银行这仨瓜俩枣,虽然招聘进公司时日都不长,可又是住房补贴,又是交通补贴,这待遇,在中州着实难找,作为员工自然是无条件地支持老板了。

铁门缓缓地开了,一辆越野车减速驶过了大院,另几辆直接停在院门口。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拔110。”

刘南庄,仍然是刘南庄这里,车里的帅朗看到果树研究所的牌子以及欣苑超市还营业的标识,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在哪儿,这地方曾经来推销过羽绒服,就那种屠宰鸡毛冒充羽绒的,没卖几天就被工商查了一次。

“太不讲理啊,你们再闹,我们报警了啊……”

活这么大,算起来好日子没过几天,没成年摊上个野蛮老爸,成天介挨打;上大学不是打了架就课被挂,成天的提着东西给老师说好话,活得实在是矮人一截;出来混吧,为俩工资又是成天的低三下四,活得实在低人一等;好容易眼看着有盼头了吧,这黑白两道,又不给咱活路啦……帅朗耷拉着脑袋下车,不用人催,老老实实跟着进了偏房的小黑屋,心里那叫一个心潮澎湃,你说活个人,可多难啊!?

“什么骗贷不骗贷,就不可能,邰老板还差你们银行那一个亿?”

不过这等作态让下车的伍军强微微诧异了下,因为逼债逮得人不少,不是又哭又闹,就是跪地救饶,再不就是装傻充愣,无赖耍横,今天逮的这个意外了,非常识趣,一路上一声不吭,一点麻烦没给找,像这么配合黑涩会的有识之士还真不多见。

“就是啊,这不能我们经理没来,你就想把公司抢走吧?”

进门,灯一拉,明晃晃地白炽灯把帅朗吓了一跳,眼睛刚适应光线,又吓了一跳……为啥呢?五六个大汉围着自己,都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心理威慑大得去了,只见这群爷们,暴牙的、一脸横内的、面皮紫黑的、络腮胡子的、脸上带疤的、光头闪亮,都是阴森森的眼睛盯着,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丝毫不用怀疑,就一流的化妆师都化妆不出如此有创意的狰狞脸蛋来,特别是五六双眼睛一瞪,没来由的帅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由地揣度自己是不是会被打个半死装进麻袋扔垃圾堆里……

“凭什么查封我们的车,我们还给公司交了一半购车款呢?”

害怕么?当然怕,帅朗揣度着,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境况,那怕人家就觊觎咱的美色,也只能宽衣解带奉上菊花了。

这么一说,惹着众怒了,各门的带头着带着本部员工,哗啦啦围着楼道叫嚣上了:

“小子,没吓尿裤子,还行……就是不知道你骨头硬不硬……”

“你们听好了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也跑不了你们这些人,经理不在谁负责,今天上午他要是不出来解决问题,别怪我们申请查封你们所有的资产啊,包括你们驾驶的车辆,都在查封之列……”银行的急了,威胁着公司员工。

当先一马的光头佬,一揪帅朗,咬牙狰狞笑着,另一只手五指翕合,看来要练沙包了。

这下子,可就没人知道了,银行的人把会议室堵了一屋子,这边公司刚成立的经理办、市场部、研发部,都在赶紧地通知经理来,却不料各人像被重重打了一个耳光:关机!

“别别别……大哥,误会误会,咱们自己人,听我说,听我说。”帅朗紧张而温柔地把这爷们那只拳头握握,往下拉拉,嘴里话不停,那爷们稍稍一顿,帅朗飞快地劝说着:“大哥,现在是和谐社会,文斗武斗都不要,和谐,和谐就是不动手,再说就斗我也斗不过你们……真要打,等我抱头蹲好成不?”

“那赶紧让他来,他要再不出现,我们得报案了啊……你们贷款抵押,这些地皮房产,款项付清了吗?”银行催着。

哈哈哈……光头佬和一干围着吓唬的被逗乐了,一乐,挨得距离本近,帅朗闻到了几个人不同的口臭味道,艰难的蠕蠕脸上肌肉,此时的苦笑可不是假的,一句劝说暂缓挨揍,不料后面不知道谁“吧唧”一巴掌,随即骂声道:“还你妈自己人,老枪就栽你手里的是不是?听说你在景区混得不错啊,还架着炮和我们的人开打?”

“昨天还来了,今天还没来。”办公室主任道。

“误会误会,真是自己人……你们不是尚总的人吗?”帅朗突来一句。

“什么时间不在的?”银行的火急火燎,几乎是逼问。

嗯?笑声顿了下,帅朗眼珠一骨碌,知道自己猜对了,片刻一愣,吧唧又是一巴掌扇脑后了,骂声道:“谁是尚总?”

“经理不在,我们也没办法?”办公室的主任,一位高新聘来的精干小伙。

“不是不是……说错话了,那个,老枪的事不怨我啊,几位大哥难道不知道,他和杀人犯不清不楚,要不也至于进去现在出不来呀?不信各位大哥打听打听,出了老枪的事,我还通过华泰汽贸的华总给尚总通过气,就怕尚总沾上老枪这事麻烦呢?……真的,我和他之间就是有点小磨擦,可后来,他可扯进杀人案了。”

那银行带头的是市农发行信贷部的,拍着桌子:“别给我罗嗦,我们要见法人,不是见闲杂人等。”

帅朗语速飞快,把事情搅浑了。老枪受雇梁根邦到景区抓自己,回头又被帅朗一干混混装麻袋里揍了一顿,摊上梁根邦后来的事,现在还关局子里没出来呢。犯啥案别犯命案,这是出来混的铁律,谁也不想和这事扯上关系。

第一拔是银行来了,来了四辆车,十一个人,夹着公文包的、带着保卫臂章的,车直堵着楼门口,一行人快步奔上,直上三楼,办公区员工还正常工作着,经理助理和办公室几位招待着,一听说是贷款出了问题,却是谁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问题,把财务刚聘的会计师叫来了,那会计师也是一头雾水,还没有一工,也就一本账而已,公司刚建成不到两个月,账务根本没的建起来。

果真这么一说,那一干大汉都愣了愣,似乎要这么说,帅朗还真是自己人了,正愣着,伍军强分开人群进来了,闭上门,各人让开了,把帅朗亮到了虎视眈眈的伍军强面前,伍军强一笑道:“自己人,那就好,不过我怎么不认识你这个自己人……为了找你这个自己人,可费了不少劲啊。”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大哥您怎么不信呢,真是自己人,邰博文的操盘窝点消息都是我透出来的?”帅朗突兀又是一句。

电话,是罗少刚打来了,就一句:立讯这儿出事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伍军强一愣,真被自己人惊了下。

帅朗美的、笑的、乐的直抚着肚子往园外去了,拦了辆车,匆匆走了。

没错,就是这群货了,帅朗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误会了吧,邰博文操盘窝点的消息是我告诉寥厚卿的,千叮万嘱一定要转告尚总,不信您刨根问底查查,要说假话,您把我扔黄河里喂鱼去。”

“哦,那也好……不过千万小心啊,就按我说的办,不过问题不大,这儿现在监控的警察不少……”帅朗说着,两个人随意地走出了冬青丛,要走时,总有那么点依依惜别,帅朗干脆一拉小学妹手,小学妹猝不及防,挨近了几分,被帅朗在额头上重重啵了一下直当吻别了,小学妹“咦呀……讨厌”一句说着,羞恼地躲着,捂着脸奔回展厅去了。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消息卖了一百万,讹得寥厚卿快哭脸了。

“嗯……我答应我爸了,今天我在这支应。”王雪娜道,看来办事比帅朗有谱。

不过这消息把伍军强纳闷了,愣着瞪了帅朗半晌道:“那这为什么呀?”

“生意上有点事,要不,一起去?”帅朗问。

“尚总是咱的偶像呗,谁不想跟着尚总混呀……我不瞒您说,我就一在景区卖饮料的小混混,不是被人打压就是被人欺负,大家传说尚总当年也是一把开山刀闯的天下,那都是咱的老前辈呀,我就想着卖个好没准什么时候投奔尚总混去,就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帅朗编了一堆小混混仰慕大流氓的话,听得这一干爷们大眼瞪小眼,介乎信与不信之间,严格上说,帅朗知道这帮吃喝嫖赌的货色应该和自己有共通之处的,那就是从骨子仰慕类似尚银河这种草根枭雄,看大家不太信,帅朗又扔了个包袱:“对了,这位大哥,还有个秘密,尚总还不知道呢。”

扣了电话,王雪娜眨着大眼,像是在问有事了?而且帅朗也愣了下,好像此情此景,走了那可多叫一个舍不得,恨恨地看着青天白日,他娘滴,这大白天真不方便……

“什么秘密?”伍军强脸上带着狐疑,机械地被帅朗牵着思维了。

两人在异样的风情里迷醉时,电话铃响了,来的颇不是时候,帅朗笑着摸出了电话,一接,笑容一整,直说了句:“知道了……我一会儿去,你再看仔细点。”

“尚总现在的境况,全是身边人造成的。”帅朗一副痛心疾首,冒死进谏的表情,肃穆地说着:“据我所知,新加坡来的这个邰骗子,联合金伯利搞首饰的、还是华泰汽贸的、四方建筑的,再加上家家乐、嘉和超市那帮老板,他们一块挤兑尚总。”

那又嗔又怪,脸红耳赤,极度不自然的表情,惹得帅朗嘿嘿哈哈笑得直打颠,这清纯的太过了也麻烦,少了那么点情调,帅朗笑得直蹲下身子耸肩,小学妹有点恼羞地小拳头擂着帅朗,既有那么点意思,又有点不好意思,帅朗笑着回头看时,她会马上捂着脸,仿佛做了件什么样怕现人的糗事一样。

“胡扯不是?可能么?”伍军强不信了,嘴上不信,可心里犯疑了,好像老板对这帮人也防得很严。

一说一笑,又把不自然地学妹揽着,继续这个来之不易的吻了,小学妹仿佛初经人事,青涩中,有点不自然地迎合着帅朗的吻,有点生涩地偶尔回吻,吻得很动情,吻得很甜蜜,渐吻渐酣之时,不料同样动作又出来,小学妹感觉到腰部一凉时,又躲开吻了,很生气地又拧了帅朗一把嗔怪着:“讨厌,又摸人家衣服里。”

“真的,现在事情已经摆明了,您怎么不信呢?”

“你讨厌,不许摸我衣服里。”小学妹后仰着,躲开了吻,在帅朗的耳朵上拧了一把,脸红的通透,不自然地扭着身子,是帅朗的咸手伸进去了,帅朗小声道:“我情不自禁了。”

“什么事情摆明了?”伍军强愕然问着。

哦哟哟哟……帅朗那个美呀,美得冒泡、美得发烧,美着抱着娇小玲珑的学妹一个劲吮、一个劲搓,吮的是嘤唇小口,搓得是柔肩小蛮腰,淡淡的体香如何高度醇酒,把帅朗闻得晕晕乎乎。

“邰骗子骗人是双管齐下呀?一方面是直接骗尚总手里的钱;另一方面,他们在股市恶意炒作,把股价抬起来了,骗尚总投资,等高位上有人接盘了,他们倒先悄悄出手套现了,回头让尚总的投资套住了……不信您再查一查,他们的抛售两天前就开始了,现在很多人连本带利早收回去了。尚总损失可就惨重了……”帅朗用不多的股市常识解释着,亏是这帮智商不怎么高,甚至于后面捋胳膊准备动手的货色根本没听懂,不过伍军强听懂了,诧异地看着帅朗,要这事是真的话,可其中的隐情可就大了,直等着帅朗忽悠了一大堆,伍军强一直保持着坐势未动,像在思忖这事的可能性。

“谁说没有……那咱们现在就那个那个,免得我担心你遗憾……”帅朗笑着,捉着学妹的小手小胳膊,作势一抱,可不知王雪娜是半推半就,还是猝不及防,冷不丁被帅朗抱了个满怀,刚要挣脱的时候,帅朗一附身,浓眉大眼立现地眼前,在这一刻,王雪娜意外怔住了,似乎还有点踌躇,似乎对于近在咫尺的人还有点犹豫,仅仅是一刹那的犹豫,猛然间觉得两片狂野、炽热的唇贴上来,而且这一次,没打没闹,学妹高高的掂着脚尖,吊着帅朗的脖子,很青涩地回吻着。

可能?很可能……伍军强想了想,也不敢全信,直问着:“也不对呀?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啊?”王雪娜嘴一张,愣了,旋即明白了帅朗那个那个的意思,扑哧一笑,小拳头使劲摆了几下,然后咯咯笑着,又踢了这货一脚,边打边笑骂:“你讨厌……真讨厌,就知道你没正经话。”

“我的老板是卖饮料的林鹏飞,经常跟老板一块坐坐,有时候不经意就谈起这些事来了,我也跟庄投资了,不信我给您个账号查查,我三天前全抛了,赚了一百来万……其实他们都知道,就都瞒着尚总呢。”帅朗大气道着。

“是啊。”帅朗正题上来了,很替人分忧地关心着:“你说世界末日都来了,到时候你连男朋友都没有,连和男朋友那个那个都没有,我担心你到时候遗憾呀?”

果真管用,后面明显是兜里缺钱的主,被这数目字惊得吸了口气。

“既然世界末日都来了,都毁灭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王雪娜倒想得开。

“可以呀,还真是个人物,倒小看你了啊。”伍军强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帅朗,似乎在发现这货的过人之处。帅朗顺杆爬了,直道着:“我知道大家冲什么来的,我其实就是卖给金伯利那骚娘们两副拓片,蒙了她二百来万,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伙替她出头呢?她在背后可没干好事啊,和那个邰骗子都有一腿,一起坑尚总呢。”

“万一是真的呢?难道你不担心?”帅朗正色问。

“什么?你是说,上官家那小二?和邰博文有一腿?不可能吧?”伍军强一愣,又是一个秘辛。

“什么?你信那个呀?”王雪娜诧异了。

“嗯,就是她,她跟邰骗子关系可不一般,要不戴套,娃娃都有了。”帅朗爆了个B事,又引得后面大汉们一阵淫笑。

“什么话呀?”王雪娜机械地跟着,不解地问着,一前一后,几步被帅朗拉到了展厅十几米外,半人高的冬青丛后,就见得帅朗警惕地四下看看没有监控,这才神神秘秘地道着:“知道不知道,2012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讶色上来了,伍军强倒把正事忘了,这消息总觉得很不一般,起身出来,喊了两名大汉,几个人在门外说了句什么,帅朗听得隔壁地门打开了,然后“咚咚嘭嘭叭叭”一阵拳打脚踢的熟悉声音,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哀嚎,帅朗心一沉,暗道着:哇,还有比我更倒霉的!?

“嗯,人家知道了……”王雪娜不好意思地摆摆身子。帅朗终于按捺不住兽性大发了,拉着小学妹说着:“来来,我有句悄悄话告诉你……”

稍倾,伍军强拿着电话进来了,两大汉也进来了,一瞅那凛然的表情,帅朗估计他是真信了,当然得信,自己说的都是真话,都是不容置疑事实。果不其然,伍军强变得客气了,一拉凳子一招手:“坐坐……你们,出去。”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对吧,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我们心灵之间不能有这种芥蒂和杂质啊……你说对不对?”帅朗眯着眼问。

得,成了座上宾了,把手下一打发出去,伍军强递了支烟,帅朗诚惶诚恐接下了,点着抽了支,很崇拜的表情问着:“大哥,贵姓?交个朋友,有事说个话、缺钱吭个声……大忙我帮不忙,小事我还办得了。”

“我痛心呐,谢吧我不在乎,不过不能怀疑我吧?你说前两天,你居然怀疑我办这个金石展是为了给自己敛财,让我情何以堪呐?”帅朗摸着心口,痛不欲生地说着。一说这事,王雪娜撅着小嘴,很难为地憋出一句来:“那……对不起啊。”

对面这位伍军强,浓眉大眼小平头,个子壮实,人坐得笔直,颇有几分彪悍之气,惹得帅朗对这位很有好感了,要有这么位彪悍哥们多好,比程拐、罗嗦、老黄那几个混球好多了。

“为什么?”学妹很萌,开始被帅朗圈到思路里了。

“甭客气,我还真有事请你帮忙,今天的事就当个误会,能帮尚总渡过这个难关的,都是朋友。”伍军强说得很仗义,帅朗一听拍胸脯了:“没二话,您说,只要办得到。”

“那好啊……不对,也不好。”帅朗的脸一时三变。

“应该办得到,你手里有本书,叫《英耀篇》对不对?”伍军强问。

“太不负责任,回头我说说她。对了,还有将近两周才结束,你得一千一万个注意啊,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往后面的车里跑,那的人会接应你的……尽量不要来,明白了没?”帅朗解释着,王雪娜点点头,很感激地道着:“嗯,知道了……我爸也说了不让我来,这几天人也不多,差多点快到月底就收场了,反正现在我爷爷很乐呵,完成了一桩大心愿……对了,我爸说你什么方便,我们全家请你出去吃一顿,聊表谢意。”

帅朗一愣,一刹那的愣怔,没想到是这事,不过马上点点头:“有!”

“没有啊。”王雪娜道。

“痛快,拿出来怎么样?现在有人逼着尚总要,我们不得已才用这办法。”伍军强直接索要了。

“哦。”帅朗惊省了,一低眼,那眼睫眨上,乌溜溜的黑眼珠动着,小鼻尖微微翘着,让帅朗登时淫心大作,一转眼,严肃了,严肃地说着:“这个方警官难道没告诉你,现在这个区域很危险吗?”

一索要,帅朗咂吧嘴、皱愁眉,很难受的样子,表情和心理活动可不配套,心里正想着的是,老爸真鬼,居然猜到了端木驱使尚银河的路子,一直以来认为老爸那套早落伍了,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点,怨不得自己在老爸手里永远翻不了身呢。

“你怎么了?”王雪娜揪了揪帅朗,很关切地问。

“怎么,有难处?”伍军强问着,生怕有意外,而且现在好像有点不忍心对面前这位看得顺眼的小伙下手,再说下手未必一时就能得手。

啪唧……帅朗一拍额头,咧着嘴,一副上了恶当的心情,现在知道方卉婷根本就没问,敢情就是空穴来风,诈自己呢……后悔呀,那个后悔呀,帅朗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只要坚持一秒钟,说不定马上就把方卉婷感动了,妈的,最后露馅,帅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专业的忽悠老被方卉婷那业余水平捉弄。

“没难处,送给大哥都成,就是本古籍,顶多值一二十万,我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不过现在可拿不出来了。”帅朗道,难色一脸。

“没说什么呀?就说让我保密。”王雪娜很萌很懵然地说道。

“怎么了?”伍军强问。

拽了把,警察牛B不牛B,帅朗倒牛B上了,那形象在学妹的眼中顿时高大了几分,不过这个时候,帅朗心里多少还有点疑窦的,趁着小学妹思维激动的当会儿小声问:“对了,雪娜,那天,方警官还跟你说什么了?”

“大哥您没看出来呀?进了一趟派出所,让那帮王八蛋把我身上搜得干干净净,保密单、密码卡全给摸走了,对了,还有手机、钥匙,我算是倒了血霉了……”帅朗苦着脸道。

学妹更惊讶了,自然是深信不疑了,这些天总能见到点陌生的面孔,而且也知道展厅保安本身就是警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类事件,此时倒真有点激动到心跳的感觉了。

“意思是,从派出所把东西拿回来,就能取出来?”伍军强问。

“看过美国大片没,其实咱们中国警察抓人比老美还牛掰,只要嫌疑犯一出现,马上就是厅后两个方向包抄,门口围堵,那叫插翅难逃嗳。”帅朗又说着,比划着,示意着园门口两辆不起眼处的车辆。

“对呀,明儿一早去取就成了,委托保管的,有密码,有身份证,随时可以取的。”帅朗道,一看伍军强喜出望外的样子,干脆来了个顺水人情:“得,这趟让金伯利那娘们告了我,算我倒霉,不过能认识大哥这帮朋友也不算亏……送给大哥您当见面礼了,回头到尚总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我这景区的小饮料摊跟着尚总还有个混头呢……”

“哦……”小学妹嘴讶异成“O”型了。

啪声一拍桌子,伍军强格外感动,一指帅朗:“好好好,够意思,等着啊,一会儿给你拿回来……来来,你到这个家等着,这个家有炉子,暖和……疤脸,整两瓶小酒招待招待这位兄弟……光头,老白,跟我走一趟……”

“可不,那帮牲口能吃着呢,不过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人家能吃也能干不是?”帅朗又唆道。

看来伍军强是这儿的领导,一招呼,几个人应着从屋里出来了,有人跟着上车,有人上来邀着帅朗进暖和家里,果真是小酒小肉早摆着吃上了,帅朗坐着被刚刚还狰狞的爷们递了杯压惊酒,两杯下肚,这惊惧早去,一回眼的时候愣了愣,墙角还蹲了一个萎靡不振的,再细看惊得直吸溜嘴唇,丫的这不是邰老板么?灰头灰脸、嘴角挂血、双手被缚在身后,半坐半蹲,看样被揍得不轻,连往这儿看一眼都不敢。

“啊!?是吗?我说那些天你买那么多盒饭。”学妹的眼睛瞪圆了,很惊讶。

“这这……这不是那个邰骗子么?”帅朗放下酒杯,接了支烟点着,讶异地问着。

“暂时没有,过来,我告诉你……”帅朗拉着小学妹,悄悄蹙在楼角,小耳附耳道:“展厅后两辆车,车上全是警察,对这儿布控着呢。”

“嗯,对,这王八蛋……骗了尚老大一个多亿,你说就这个怂样,偏偏干得还是大事,哈哈……”倒酒的络腮胡子哥说道,还加了句:“刚才就是揍这货,他还真和金伯利那二奶有一腿。”

几句寥寥,把自己归到了正人君子,助人为乐的行列,王雪娜对这个似乎根本没有怀疑,反而关心道:“那个骗子抓到了没有。”

看了为了求证帅朗的话,邰博文可吃了不少苦头,帅朗不动声色抿着酒,干了个,眼骨碌转着,看着留下的四位,不用说,有监视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没准备走,现在跟这帮货搞好关系是前提,想了想,压低声音问着:“几位大哥,想不想找点乐子?”

“她说这是个什么案子……一直在寻找一个懂金石拓片的诈骗犯,正好就借办展览这个机会一起都作了,她说你是帮警察办事的?”王雪娜诧异道,看来不一定相信帅朗,不过肯定相信方卉婷的,那天警官证一亮,自然容易取信于人了。帅朗一听,又打蛇随棍上了,很不在意地道着:“你都知道了啊,那就省得我解释了,我这人从小就急公好义,嫉恶如仇,一直以来咱很低调的,这么点小事,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当然,这里面有点假私济公的意思,主要是帮帮你,帮帮老爷子,发扬发扬咱们的传统文化,警察就搭个顺风车呢,我就答应了,这事怨我,没提前告诉你,可是当时咱确实不知道还真有不识货来买不是?”

“等办完事再找……伍哥请客。”一位暴牙哥道,婉拒了。

“不告诉你当然是有理由的……对了,方姐还告诉你什么了?”帅朗旁敲侧击着。

“这儿就有,不用出去找。”帅朗道。

果真奏效了,王雪娜笑了笑,埋怨着帅朗:“那你不早告诉我。”

“在哪儿?”几位凶煞愣了。

“当然不该怀疑我了,你看我像见利忘义,要钱不要脸的人吗?我要是那种人,我还至于把一百万拿出来办这个金石展览。”帅朗很正色地,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现在学乖了,碰上浪点的妞,你越坏越惹人爱,不过碰上这号忒正统的,就不能表现的过于无耻,尽管自己很无耻。

“我问你们,你们见过金伯利上官二奶么?”帅朗压低了声音,看几位心思被撩了,于是唆乎着道:“小娘们可骚了,脸可白咧,比抹了白面还白……那屁股跟俩地瓜蛋蛋样,圆溜溜滴,走起来忽闪忽闪滴,真的,不骗你们……”

“你先说。”帅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把发言权移交了,王雪娜忸捏道着:“没什么,那天……不该怀疑你啊。方姐告诉我了,这钱不是你拿走了……”

仿佛说到了美食,帅朗馋相毕露着形容着,做着轻轻抚摸手势,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即便是语言乏味了点,不过这动作、这形容、这淫样,足够让几位爷们理解而且不由自主地YY上了,那络腮胡子哥听得直舔口水,不相信帅朗的话了,置疑地驳斥着:“吹牛吧,好像你上过似的。”

两个人相视时,几时同时迸了口,都一愣,然后都笑了。

“我没上过我见过,那货上过呀?”帅朗道,指指一边被捆着的邰博文。

“那天……”

一听果真如此,那几位摸不着大白奶的哥们,同仇敌忾地向着邰博文投去了恶狠狠地一瞥,男人的劣根性就在此处,对于拱过好白菜的猪,绝对持仇视态度,和仇富如出一辙。

“今天只有一节大课,我请假了……我爸有课来不了。”王雪娜站直腰了,随意说了句,这倒忘了刚才的问题了,只是怪怪地看着帅朗,眼神一怪,帅朗心里砰砰直跳,两个人四目相接,仿佛都有话要说。

一见撩拔起来了,帅朗又是趁热打铁添油加醋地说着:“……我告诉你们啊,这家伙干那B事可有两下了,你们知道华泰汽贸那老总不?他助手多靓,被这货上过……还有,知道四方建筑杨总不?人家那小秘书才二十,被这货上过;还有家家乐少掌门那个妞,艺校出来的,可这王八蛋上过……真的,你们别笑。”

“啊?我没发呆……那个,雪娜你怎么来了?”帅朗掩饰着说道。

四个爷们被帅朗的绘声绘色说得哈哈笑得直喷酒水,从来没听过如此酣畅的话,也从来没听过这么多的花样,三杯酒功夫,倒觉得和帅朗颇对脾胃了,笑了半晌,那络腮胡子有点羡慕地小声道着:“兄弟,以后找乐子得带上你,还是你会玩。”

“哦,除了姨夫的公司,这些都谁呀?”王雪娜问,回头问了下,话音卡住了,看到了帅朗状如痴呆伸着舌头,不自然地咬着手指,那样子仿佛小屁孩看到了满眼的糖果那种馋相,逗得王雪娜璞哧一笑问着:“你发什么呆?”

“那当然,现在就有乐子,你们想不想玩?”帅朗鬼祟地给了个眼神,那几位自然默认,于是帅朗一招手:“把他拖过来。”

于是王雪娜好奇地看上了,这当会儿,帅朗心里有点打鼓,卖拓片宰了秦格菲一家伙很让学妹看不惯,之后又有方卉婷和她小话说了不少,是不是谈到自己有生活作风问题还真说不准,不过看样子……很清纯很萌的样子,好像不像生气,好像也不像有怨,好像……好像冬天还没过动,春天已经来啦,要不四周这么如此明亮,如此怡人以及如此温暖呢?

弄谁呢?当然弄邰博文了,一位被帅朗撩拔地对这货心存不满的大汉上前拎着,几步扔到了几个喝酒的桌前,蹲坐的久了,邰博文萎靡地一屁股坐地上了,就听帅朗很严肃地问着:“邰骗子,骗财吧我们知道了,现在把你骗色的经历老实交待一下……原原本本把你上过的女人从头交待,主要是细节啊,你得说明白,交待不清楚,小心揍你丫的啊。”

“摆的什么呀?”有人在身后说话了,帅朗一回头,眼一亮,心一跳,嘴一哆嗦,看到小学妹披散着头发没梳大辫出现在眼前了,也是刚来,帅朗眼睛看着小学妹没有移动,只是指指喷绘图:“自己看,找了几家的捧场的。”

几位大汉一愣,淫意凝结在脸上,窃喜上来了,瞬间明白了乐子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齐刷刷对着瘫在地上的邰博文怒吼道:

啥呢,这么乐呵,自然是那帮赞助的冤大头了,飞鹏饮业、华泰汽贸、四方建筑、金伯利首饰行、家家乐餐饭连锁……排了一溜冤大头,怎么看怎么让帅朗觉得还是跟上警察叔叔好混,人情送出去,钱进自己口袋,两头落个好的事,还真不像昨天那么多。

“快说!”

世纪花艺园,快九时的功夫,一辆蓝色的工具车载着几位安装工人,车停在园中心的展厅门口,跳下车的帅朗指挥着几位工人把一副刚刚做好的不锈钢喷绘图案放到了展厅门口的显眼位置,给平果介绍的这帮哥们撒了一圈烟,安排着上车走人,回头再看,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下一刻,邰博文在巨大的恐惧中开始交待了,先从秦格菲开始交待了,明显没有帅朗形容的那么馋人,先挨了络腮胡子几脚,接下往下,偶而细节交待不清,马上挨了几脚,四个淫相一脸竖耳倾听着,偶而还发问,引得一阵浪笑,帅朗看着这几个货痒不胜挠的样子在暗笑着,这一夜,看样真的有乐子可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