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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误打误撞 鸡鸣狗盗

网警也在这个时候监控到了,有数十个一直在小量放货的活跃账户,停止交易了……

过了十分钟,近处监控的外勤听到了轰轰作响的发电机声音,在直线距离一公里高层监控的外勤从监控镜里看到了目标房间里的电视机扑下黑屏了。随即那辆电力维护车大摇大摆地驶出小区走了。

“平,成功了……小邰的电话,华银拆借的第一批款项一点四三亿到账,他要我代他谢谢你。”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帅朗拔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从设置的现场监控里看到了电力抢修车载着帅朗进小区了,敢情这车早准备好了,没准藏在哪儿呢,这货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电工,装都不用装,更让一干外勤诧异的是,那车上居然还拉了一台货真价实的大功率发电机。

徐凤飞扬着手里的电话,笑吟吟说了句,看了看时间,十六日上午十一时二十分,这漫长的两个月,终于等来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逐客令下来了,帅朗看了续兵一眼,嗒声开门溜下去了,走了人行道上,不时地回头看看,续兵仿佛根本不管似地,驾车离开了。

对于别人也许不是,可对于端木界平好像就是了,此时他人闲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正悠闲着把一壶刚沏的新茶,优雅地倾倒进洁白的瓷碗里,笑着说到:“清仓吧,通知老肖他们,全抛,一点不留。”

“怎么?怕我玩你?要真想玩你,把你扔给重案队那几位,你小子得脱层皮吧?可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其实有时候警察当得很窝囊,比如被你电翻欧探长,他得服从命令,还得对你客气点;我们呐,比你还窝囊,你敢起码敢想敢干,可我们就不行了,明知道人渣是谁,可偏偏还没有权力抓他……他要是一两天清仓溜了,连你爸也得发愁了,这两天你爸一天可抽两三包烟啊,好了,请便吧,郑处下命令了,今天就当没事发生,我们得服从命令,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徐凤飞微微怔了下,似乎有点不舍,不过还是照做了,这是俩个人在中山积下的班底,几地联合分别在上海、广州、武汉炒作,120多个账户分散了2亿的资金,此时抛售已经接近尾声,通知了几位手下,徐凤飞打着行情的网页不断刷新着K线图,查询的成交量,两个月的辛苦,着实把价格抬起来了,现在接盘的根本不缺人,5万股,10万股的大单,陆续会被后入市的接手成交,只不过这个价格,让徐凤飞好像有点心疼似地说着:“平,现在的行情可是一路看好,要是再坚持三到五天,还能涨两成。”

“哟,你高抬我了,你这水平,我还真教唆不出来。”续兵笑着道,不过那心领神会的表情什么意思都明白,但他这身份不会说出来,说不说都让帅朗心里打鼓了,警察教唆你干坏事,未必是什么好事,没准等着事后揪着小辫呢,正迟疑着,续兵笑了笑道:

两个月的高位挂单,自挂自买强行拉升,把股价抬到这个位置,利润的损失着实也不少,粗粗算算,再多一到两个涨停,足够弥补这一部分的损失了,不过端木对此根本无动于衷,笑斥道:“你跟我多少年了,还在乎那么点,能取十分,最多取到七八成,要懂得收手,干咱们这行,不怕你骗不到,就怕你到手了不会克制自己。”

帅朗得意地说着,看着续兵似笑非笑的笑容,惊了下:“啊?你不会教唆我去干坏事吧?”

听得端木如是说,徐凤飞讪笑了笑,开着玩笑道:“咱们股市投资,不能归到诈骗一类吧?”

帅朗乐了,一拍巴掌:“对嘛,用我的办法多好,很简单,连两根火线进去,你绕过那个空压开关,他非烧不成;要不电压高点,弄一万伏的……网线剪,你得有水平,不能全剪,剥开就剪它八条线里的一两根,看着联网,就是上不了网,气死他……”

“呵呵,理论成立,可事实你说了不算,真要有人下劲把咱们几地的开户都挖出来,定你个非法经营罪总没问题吧?这世界谁也可以骗,就是不要自己骗自己,千万别以为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那样的话,就离覆亡不远了。”端木笑着道,抿着茶水,家居的服饰,很悠然,股市上投资了两个亿,除了换手的损失和开支,翻了接近三倍,这三倍的价值好像还并不值得庆幸,徐凤飞盯着交易量,突然间有点奇怪地道着:“咦?成交量放缓了……少了不少挂单,看来行情走好,有人惜售了?”

帅朗乐了,知道又有黑幕交易了。果不其然,续兵饶有兴致地凑上来问着帅朗:“我说帅朗,你在网警支队说,怎么把家里电器嘭嘭烧了来着?还有怎么剪网线来着?这个办法想得不错,郑处都夸奖了,他们不敢电话委托,再说电话委托几十个账户也来不及,只有网上委托一条路了,你等于掐了他们的出路。”

“应该是中州的某一位吧?现在大户都在中州,少则上百万,几百万,甚至几家上千万的,再往下,就不是我们能操控得了,说不定这些人真联合起来,还能炒得翻一番……呵呵,他们炒去吧,过了今天就和咱们无关了。”端木道着,一副旁观者的心态。

“行啊,没问题,您说。”

“反正我觉得咱们有点亏。”徐凤飞又打开账户,看着增长的数字,好像不是觉得自己挣得少了,而是别人挣得多了,谁呢?自然是中州的邰博文了,就听她说着:“小邰可是捡着大便宜了啊,你给了他两千万配股做报酬,我估计他悄悄吸入的筹码也不少,按照现在的市值算,他都快赚够一个亿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华银拆借出来的钱,为什么你要让他全权处理?只要一离开中州回香港或者新加坡,我怕他来个挟款失踪,毕竟是三个亿,出卖亲爹亲妈都够了。”

“别称兄道弟,我敢当你哥么?我还怕你电翻我呢……帮个小小的忙怎么样?”续兵问。

“他走不了了。”端木突然道。

“别,续队,咱们不误会么,你把哥几个叫上,我请客,赔个罪。”帅朗很爷们地道。

“什么?”徐凤飞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端木。

“你这账算得真清啊,你打了我们的人,还得我们请你吃饭?”续兵异样的问。

“我给他设计的是华银的拆借款到账之日,就是结束之时,他太贪了,不但吸筹码跟庄炒,而且几次要求把时间延长一些,等华银的三个亿全到手才走……可他也不想想,已经快两个月了,银行付款也有九天了吧,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这里面任何一个环节稍出一点纰漏,他就首当其冲了,即便是警察找不上他,那银行也不会放过他,就即便他买通了银行,尚银河也不会放过他,那样的话,他得把这次设局所有挣到手的全奉送出来还差接近一个亿……都说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得太多,恐怕他没机会嚼烂了。”

半个小时后,小营村小区,一辆黑色的SUV远远地停在小区围墙下,嘎然车刹,续兵回过头来时,后座的帅朗愣着问:“不是吃饭么,怎么又来这儿了?”

端木沉吟着,分析着可能出现的危险,立讯电子投资的骗局捂不了多久,一旦银行发现有问题,马上就会找上门来,而对于尚银河的拆借款,邰博文肯定要很快动手拆分,洗白,挪走银行的那笔钱就够费劲,再挪走这一笔,也需要不少时日,只要稍有差池,邰博文又和以前设局的所有替身一样,要承担骗贷、非法经营、诈骗等等诸多罪名。

郑冠群起身了,抚着下巴,来回踱着步,为难思忖着,在想一个能拖延的办法,想来想去,那一个办法也是弊端明显,生怕打草惊蛇,踱了两个来回,不经意间看到老范贼忒忒的眼光,那眼光的方向斜斜地直瞅帅世才,郑冠群愣了下,不过愣了下之后突然明白范爱国的意思了,突然间思路豁然开朗,微笑了,想到了一个绝对的办法……

每每这个时候徐凤飞总有所不忍,不过在端木看来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惜。

“通知经侦支队,密切注意这个账户的出账,如果发现有藏匿资金或出逃迹像,咱们得先把他控制住,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他留在中州,免得东窗事发,我们连个负责的都扣不住……不过我估计,在他建的仓的清空之前,暂且还不会走。可问题是,他今天上午已经开始清仓了,这么旺的交易量,用不了一天两天,他会清得干干净净……咝,得想个办法把他绊在中州……”

“那我们是不是要换换地方了?”徐凤飞抬了抬眼皮问道。

“还需要几个小时,十点钟刚和当地的经侦部门接洽上。”负责联络的方卉婷道。

“嗯,中午吃完饭就走,下午你派个人到中州把《中山国石刻》拓片取回来,不要回这儿了,直接回广州吧,我们是该换换地方了,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呆这么长时间。”端木沉吟着,准备走了。

当然,最难的还是师出无名,一切调查只能在秘密状态下进行,没有凸显案发自然也没有立案,甚至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翻云覆雨,郑冠群思忖了稍倾,突然问着:“东莞调查代付货款的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可是……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未了么?你要找的《英耀篇》,还没有下落;古清治也不知踪迹。你真放得下?”徐凤飞稍有讶异地问着。

这个节点让郑冠群如当头一棒,要是供货方和厂家串通一气签个假合同,让银行在懵然无知的情况下付款,等觉察时,这些钱恐怕又要被洗得不知去向了,当晚紧急调派人手赴东莞查实和立讯签定供货合同的创益电子,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这边的消息没有确认,却又出了私募大额资金进账的事,真是一波连一波,让郑冠群一时也有点投鼠忌器了。

“呵呵……我还没准备离开,其实我希望邰博文更贪一点,栽得更快一点,那样的话,就会有很多人巴不得替我办这两件事,都看到的机会,未必是机会;可都看不到机会,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为难了,越来越觉得这诸多节点之间是环环相扣,动了邰博文,可能惊动端木;冻结账户,也可能惊动端木;甚至追查资金的去向,也可能惊动端木,偏偏这个时候,未知真正的藏身之处是万万不能惊动的,昨天的讨论是银行付款的去向,都觉得按合同代付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帅世才提了个问题,如果连供货方也涉嫌诈骗呢?为了证明这一论点,帅世才举了简单的例子,比如现在商品为了证实货真价实,专门印制一个“400”开头的防伪电话,可你买回来,照样是假货,为什么呢?因为这个“400”开头的电话也是假的。

端木起身了,神神秘秘笑了笑,踱步进了房间里,手抚过徐凤飞的柔肩,依然是神秘而亲和的笑容,徐凤飞没有多问,俩人生活就是在骗局中开始和在骗局中结束,一个骗局的结束就意味着另一个骗局的开始,每每这种笑容,就是有新的骗局要开始了……

“应该是凡有利可图,他就无孔不入,我本来以为仅仅银行的和股市的,现在看来,还得加上私募的,我觉得他会通吃,也就是说,全部骗走……犯罪的嫌疑人也有他的心理底线,突破底线就没有下限了,对于端木而言,骗一亿和骗十亿没有多大区别,能多干他绝不少揽,在这个上已经没有什么底线了,犯罪之于他是一个彰显自我价值的方式,也许他在动手之前就把这些都算计进去了。”帅世才道,说得是一种不确切的预感,不过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预感往往都会不幸言中,而且只有警察想不到的事,没有骗子做不到的事。

是什么,徐凤飞没有问,不过她知道,该铺的路已经铺就了,否则端木不会轻易有所动作。

“假设你的推断成立,就是端木界平,你觉得他的资金盘面做到多大了?”郑冠群问。

又做了最后一顿家常餐,徐凤飞无言的收拾着行李,似乎连她也对这个地方有所依恋,依依不舍地看了房间里的陈设几眼,轻轻掩上了门,俩个人相随着下了楼,出了小区,像一对远足的夫妇,打车到小镇的车站,乘上了一辆中巴车,中巴的路牌是:蒋庄-中州。

“太巧了,如果那样,我说服不了自己。再说短时间里树起立讯这么大的公司,打通市、区政府部门的关系,以邰博文的年龄和阅历,还是有点难度,要是没有高人铺路支招,没那么容易。”帅世才摇摇头,否定了。

……

“有没有可能我们的方向有失误,邰博文和端木是两拨不相干的人?”范爱国问。

哧哧电话响时,邰博文正和殷芳荃脉脉含情地相视着,没理会这个电话,现在中州名流邀请的应酬太多,真是苦于分身不能,不过今天,邰博文除了殷芳荃,对什么也没有兴趣了,俩个人正浅斟着红酒,透过摇曳的红色,隐隐地能看到的殷美女露着浅浅乳沟的胸,那个刻意用蓝色的天鹅绒衬托出来的高胸和细颈,显得格外出众,邰博文真觉得有点暴殄天物,像这样青春靓丽的美女,真无法想像被尚银河那头老公猪压在身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不和谐场景。

是啊,骗子的手法不管怎么千变万化,肯定无中生有或者以小搏大,既然投资这么大,那收益……应该是个天文数字了,这个天文数字,甚至让郑冠群几人怀疑协查方向的正确性,以及邰博文和端木关联的确切性。

“想什么?能告诉我吗?”殷芳荃轻声问,眉带笑意。

“我不是说我们,我是说下饵捕鱼的。”帅世才把资料一放,眼神有点疑惑地道:“我们不能只盯着邰博文,大家考虑过没有,端木的一惯手法是卸磨杀驴、舍车保帅,而且每次做出来的资金盘面都非常之大,大家再想一想,如果此事真是他操作,光立讯电子实打实投资就接近两个亿,花这么大成本做局,他准备换回多少收益呢?”

“美酒浅斟、佳人作伴,你说我能想什么?”邰博文以问带答,帅眼传递着一份火热。

“还不到时候吧?”郑冠群道。

“我估计我没有那一个多亿的首批拆借款吸引力大吧?博文你说,我们算是商务应酬呢,还是私人约会?”殷芳荃像在故意为难,今天拆借款到位了,她也应邀了,这公私之间,似乎就不好分了,不过难不住邰博文,这位帅哥笑笑,眼如星眸好不撩人地道了句:“我一直就没有要尚总这笔拆借款……虽然我还没有到富甲一方的程度,不过我觉得钱到了一定程度,就失去它的作用了。但人不同,比如殷小姐您,我可是约了很多次才有机会一睹芳容……您要是把我们之间的约会当成商务应酬,我会很伤心的。”

三个人,各说一句,都看上了帅世才,这个反骗行家往往能想出让人始料未及的思路。帅世才把刚到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又斟酌了良久才吐了几个字:“快收网了。”

殷芳荃笑了,从话里、从眼神里、从表情里,得到了女人最期待的那份虚荣,美女嘛,巴不得天下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尤其像面前这位年少、多金、帅气的小哥,你在猎艳,其实,艳又何不在猎你。殷芳荃挟着菜细嚼慢咽着,保持着优雅、微笑,但却不俗媚的貌相,仿佛对邰博文的恭维根本不动心,只是奖赏似地给邰博文递了一张餐纸,转着话题问:“邰总,不管怎么样我首先得顾及公司的利益,对你已经很例外了,正常情况下,非中州本土的投资商人,尚总一般不会轻易拆借的……我这次来呢,肩负着尚总的使命,就是一定要告诉你,丑话得说到前头,要是出了纰漏,得按合约办事。”

“我倒是也这样想。”郑冠群欠了欠身子道着:“不过我在考虑会不会有其他意外,比如说,有没有挟款出逃的可能。”

“哦,卖疙瘩(my god)……”邰博文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双手合十,祈祷似地求着殷芳荃道:“拜托,殷小姐,我实在不好说尚总的坏话,那点本金,我随时能给你拆出这么多来……不过几百万的利息,他这两天赚得都不止这么多吧?”

“他们是不是继续拉升股价的操作资金不足?”方卉婷道。

殷芳荃被邰博文的夸张动作逗得笑了笑,这倒是实话,尚总五千万入市,两天赚了一成多,还真是乐得快合不拢了嘴,而且呢,看样殷芳荃也有心事,就着这话题问着:“对了,博文,这支股的预期收益会达到多少?”

“是私募的吧。而且是高利贷,有华银出面,斥上亿资金没问题。”范爱国道,民间借贷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涉及的金额不比那家银行少,当然,引发的经济类案件也最多。

“你问还是尚总问?”邰博文卖了个关子。

又是钱,监控的立讯账户猛然间又进账一点四三个亿,经侦秘密追查关联账户,却发现是中州市数家小额贷款公司和两家贸易公司给立讯账户上的转款,民间的资本流动倒也正常,但现在已知这个邰博文明显已经有诈骗圈钱的嫌疑,那这钱,就不能不令人生疑了。

“有区别吗?”殷芳荃美目眨着,媚眼在试图折服着对方。

稍倾,郑冠群催着众人道着:“说说吧,大家觉得他这是什么个意思?”

“当然有,尚总要问,我就说,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不过要是殷小姐您问,那话就变了。”邰博文道。

有事了,不是小事,郑冠群看完,递给范爱国、方卉婷俩人先看着,自己却是出去,不一会儿和帅世才俩人进门来了,方卉婷没有从帅世才的眼睛里发现什么不满或者担忧,反倒有一种淡淡的骄傲,看来这位警察的教子方式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儿子这么个胡搞瞎搞,倒让当爸的觉得还挺有出息似的,进门拿起行双成刚提供的资料,粗粗一看,老帅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了。

“怎么变?”殷芳荃凑了凑,饶有兴致地问,或许也是她关心的事。

……

“您多少钱买进的呢?”

帅朗点着烟,有点懊丧地说着,明显是狗咬耗子猪拱地,吃力不讨好。不过这话听得续兵笑了,好容易找到点平衡感了,感情这位越俎代庖的,也不那么容易。

“十四块六吧……”

“可不,那有那么容易,跑得那儿都得花钱,我把朋友里开出租的、配货的、在景区跑零售的都发动起了,七八十号人找呢,早知道你们摸到地方,我花这冤枉钱干嘛?”

“买了多少?”

老郑随意说了句,听不出意思来,帅朗吸溜着鼻子,不敢争辨了,被续兵领着,出了门却也没地方去,干脆把这货弄到支队长办了,这会续兵不难为帅朗了,反倒倒了杯水,端着给帅朗,递了支烟,小心翼翼地问:“喂,帅朗,我对你说的有疑虑啊,就这么大的工作量,你是怎么干的,这好像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了的吧?”

“两万股。”

“吃完饭再走,急什么呀?”

“哦,这么多?”

几个人正笑着,敲门声起,那位胖胖的行组长进来了,给郑冠群递了摞什么资料,粗粗一扫,郑冠群像是被惊动了一样,眼睛瞬间睁圆了,一挥手,示意续兵把帅朗带走,帅朗紧张地道着:“郑叔,我能走了吗?下午还回十一湾上班呢。”

“嗯……嫌我穷是吧?”

愣着,保持着倾听的姿势都愣了,掐电剪网线帅朗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恨不得把自己扮成替天行道的,最先是方卉婷忍不住了,噗哧一笑,续兵、老范相继掩面而笑,笑声越来越大,老郑也按捺不住了,欠着身子,呵呵笑着,帅朗尴尬地附合着笑了笑,看着架势很和谐,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找自己袭警的麻烦。

“呵呵……不敢。”

帅朗看着大家兴趣上来了,压低了声音,凛然地道:“我准备把他们的线路给通上两根火线,嘭嘭嘭输进去不烧电脑也得烧适配器,让他们找不出问题来……然后再喀嚓剪了网线……实在还不行,逼他们出来,劈里叭拉揍几顿,他们跑到哪儿,我们撵到那儿,就不让他消停,没这些人,邰博文一个人他操纵不了这么多账户,反正不让他们好过喽……哟!?这办法好像行不通啊,还没动手就碰上你们了,不早说你们介入了,我就不费这劲了……”

俩人表情丰富,一嗔一怪一笑,邰博文歉意了句,旋即很失望地道着:“那这个赚钱机会你就抓不住了,现在的价格已经逼近二十二了,炒作是一个加速度,刚开始慢,因为都不看好;越往后越快,因为都看好,有大单挂着,你小户未必买得到;等你买到了,价格开始震荡,你想卖的时候,又出不去了……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你怎么把他套住?”老郑几人的兴趣果真大来。

“当然想听。”殷芳荃被邰博文几句说得很失望。

“股市里捣鬼不犯法,你们又不能抓……我呢,我就想让他被套住得了,把他套住,这叫直捣黄龙,一劳永逸。”帅朗牛逼了一下下。

“那就赶快抛吧。”邰博文说着,凑上来了,俩个人隔着餐桌,离得很近,附着耳朵,闻着淡淡的香味,邰博文有点心神迷离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句真话:“庄家已经开始逐步减磅了……边涨边跑,这是惯例,涨到头就跑不了了。”

“帮我们?怎么帮?”郑冠群道。

“哦……”殷芳荃款款地坐回身子,感激地看了帅气的邰博文一眼。一眼之中,那若干风情撩得人蠢蠢欲动,邰博文正要来几句调情的试探,却不料殷芳荃指指邰博文的口袋,笑着道:“您的手机一直在响。”

帅朗脱口而出:“帮你们呀?”

好煞风景,邰博文无奈地掏着手机,一看是操盘点打来的电话,微微诧异,那个地方一般情况下不会和自己联系,sorry了句,离桌起身到了走廊里接了个电话,一接,南方的鸟语骂上了:“……咩哇,屌你老母!你点做野噶……毛电啦,机器还烧噶……飞点找人修好喽,唔死都冇用啊……”

相比而言,让那几位找到嫌疑人窝点的警察就一点成就感也没了,各人都悻悻不言,帅朗只求说清楚自己怎么到那儿,倒没注意到自己使用的方法,实在让熬了几个不眠之夜的警察汗颜,老郑呢,却是被精彩的排查思路听得很有感悟,看了几位手下一眼,样子差不多,意外中带着几分信服,这土办法和高科技是通用的。想了想,和声悦色问:“那你去哪儿准备干什么?”

火上头了,骂得火急火燎,不但停电了,而且断网了,而且把四台笔记本的适配器也烧咧,火得邰博文对着电话大骂一通,想亲自到现场看一看时,又省得还邀着美女呢,斟酌了一下轻重,还是色心占到了上风,毕竟上午就快结束了,下午再干不迟,于是整整衣服,摩摩脸换换表情,等回到包厢时,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那还有粗口连篇。

帅朗结束了,眉飞色舞很兴奋,能被带这儿,说明猜对了。

“有事了?”殷芳荃关切地问。

“吃喝拉撒呀,我找了几个哥们挨个和小区值班的拉关系,就问一件事,上个月到这个月,经常见哪家送外卖的,这些人窝着肯定行动不方便,而且庄家肯定还要防着操盘手和外界联系,泄露炒作个股的消息。邰博文来中州没几天,他拉来的人绝对不会是本地人,不是本地人就吃不了中州这和裤带一般粗的烩面,更吃不了脑袋大的馒头,他们吃什么呢?第一,大米;第二,菜肯定是南方人的饮食习惯。第三,要不直接就肯德基、德克士一类的快餐……嗨,还别说,一查就准,我手下现在也有送过外卖的,一打听就找出了小营区那片有一帮草包,每次都要十几份快餐,喜欢海鲜饭,吃鸡都吃白切鸡,广东人的吃法,经常给他们送餐的是粤海大酒楼,我一想,差不多就是他们,当然,还查了查电费了,上个月用了八百多块钱电费,不是他们才有鬼了。”

“冇啊……又是市委陈主任约我应酬,我都烦了。”邰博文很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不悦。

“什么?吃什么?”老郑讶异了句。

“至于吗,有人想巴结人家还不给面子呢。”殷芳荃不动声色恭维了句。

“吃的呀,一查就准,我几乎查到他是那幢楼那个单元了。”帅朗道。

“我可不稀罕,我回绝了,我说我晚上要请一位美女共进晚餐。去看嘉年华的夜场表演。”邰博文得意地道。殷芳荃随口问着:“是吗?看来你是爱美人不爱生意啊……我有幸知道这位幸运的美女是谁么?”

“还有呢?十几个小区,你怎么知道在小营。”老郑压抑着心里惊讶,不动声色,那几位也心里惊讶着,没人插话了。

“是……是你喽。我现在正式向您发出邀请。”邰博文又来了个很夸张的动作,仿佛一个惊喜。殷芳荃愣了愣,旋即笑了,没有马上应邀,不过也没有开口拒绝,只是浅浅地笑着,保持着那分矜持地笑着。

帅朗道,滔滔几句,让方卉婷听得直眨巴眼,几乎和网警支队排查出来的情况一样,而且思路好像也吻合。在警务上这属于边缘地区,是警力和监控防范都比较薄弱的区域,不过从帅朗嘴里说出来,没人笑了,足够让在座的警察心惊了,为了找这个窝点,郑冠群抽调网警从中心机房非法接入追踪了足足一个工作日,同样也调阅了在开户日前后三天的新装宽带接入的用户资料,再输之以对邰博文的手法通话记录剔选和排查,交叉对比,动用了网警的大部分资源这才成功,而面前的帅朗,说得比找条狗倒不难多少。

但凡这种笑,邰博文能准确地判断出来:有戏。

“不能笨到一户一户查呀,那多费功夫。”帅朗斥着道,解释着自己的办法:“普通宽带可以不考虑,2M以上带宽的460户,4M的84户、4M以上的十几户,双开的四十多户,除了打网游练级的,一大部分门面在街上,直接可以剔除……遍布全市没法分的情况下,我就想他得选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肯定不会在市中心区域,太招眼;肯定也不会在远郊,太不方便;肯定也不会是高档小区或者高档别墅区,那地方监控太多,保安比看门狗还精,将来出问题,一端就是一窝。肯定也不会是那个单位或者写字楼、商铺,人多眼杂的地方不适合干这事,再说他们不但要防别人,还得防着这些操盘手……所以,着眼点只剩下了这些中低档和老式小区了,特别是物业管理不怎么规范的地方,交叉一比对,其实没几个,就十几个小区,偶而恰恰在那段时间有人装高速宽带接入的。”

于是这个戏,在斛筹交错间继续着,一直持续到午后一时,当稍有醉意的殷芳荃离厢出门时,邰博文关切地揽着状似不胜酒力的美人,柔柔的香肩、撩人的长发、若即若离的偎依、不经意中的眼波传情,似乎彰显着成人之间那种可以触摸到的游戏前奏,俩个人保持着这种亲蜜的姿态直到了门厅……

两千多户,不多……几人面面相觑,看帅朗这脑袋也不像电脑呀?这两千多户要让技侦排除也得费不少功夫,好像怎么也不可能这么轻松,老郑看怪物似地看着帅朗,续兵和老范都知道这货邪门,猜测着可能用的办法,不过一猜就怔,这难度大了点,而方卉婷呢,根本就不信,斥着帅朗道:“你吹牛吧?别说两千户,二百户你两天都查不完。”

龙湖西餐厅的约会、时间,地点,包厢,呆了多长时间,细节加照片,在邰博文离开不久,已经放到了网警支队的办公桌上,此时的几位,正扒拉着盒饭,米饭青菜,偶而有几片肉也是看着肥得腻人,更离谱的是,方卉婷突然发现一片带皮的猪肉上,居然还带了几根毛,再看吃了一半盒饭,差点呕上来,什么胃口也没了。刚搬进新楼的网警支队属于个新警种,还没有自己食堂,招待也就这水平,特别是郑冠群嘱附谁也不惊动,低调得连吃都吃不好了。

“不多,一共两千多户。”帅朗道。

也不是都不好,那几位男同志狼吞虎咽,边扒拉边指点着,果不其然,操盘点一出事,邰博文送走殷芳荃直接就奔小营小区去了,进了监控的视线里,现在留一堆非法经营的罪证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更让大家感兴趣的是这个女人,知道是华银公司总经理助理,和尚银河的关系密切,老范掂着照片笑着道:“这个假洋鬼子还真有俩下,你们看,这么亲密,又勾搭上一个。”

“也不对吧,那些天装得肯定不少吧,全市范围,你能定了位?”老郑面无表情地问。

“也不一定就是男女关系,但是现在美女公关已经是一种惯例,在商场上你没有这个吧,还比别人丢份。”帅世才笑着道,边吃边点评着:“别看俩人这么亲密,都怀着各自的鬼心思呢。”

“没花钱,塞了几条烟,你们别不信,真的,运营商那儿管得乱七八糟的,那线务员还给了我个免费宽带账户让我上网呢。”帅朗道,一说,范爱国忍不住了,扑声和续兵同时笑了,这无孔不入的本事,倒比刑侦上出个证明协查还管用。

方卉婷却是不以为然,看了看俩人的照片,那殷芳荃看着年纪不大,不解地道着:“好好一个姑娘嘛,干什么不行,非干这个……”

这办法,倒确实比找运营商还方便,续兵笑了笑问:“花了多少钱?”

“钱害得呗,还能有什么。不过这女人品位不怎么样啊,开得什么车?这么难看。”老郑一扔照片,方卉婷噗哧声笑了,一旁吃饭的行双成一瞧,汇报道着:“郑处,这是捷豹敞篷,一百多万呢,一辆能顶您那四五辆专车。”

众人眼睛里刚有不信流露,帅朗又摇摇头:“别误会啊,我和你们找的不一样,我找线务员就成,他们手里都有派工单,装了多少他们自己个心里有数,移动、联通、电信、网通、铁通几家都有宽带接入,下属的都有线路中心,找着派工单的,‘嗞嗞’一打印,开户前后两三天装的宽带就都有了……”

会议室,一阵善意的笑声,老郑也笑了笑,直摇头说自己落伍了,有点跟不上这个时代的步伐,吃饭的功夫,又一位技侦快步奔来汇报来了,是东莞出去的协查人员发回来的消息,行双成直接示意着给郑处,郑冠群一瞧,“呃”地咽了一家伙,两眼直凸,方卉婷赶紧给老头递了杯水,老郑边喝边后悔不迭地把报回来的资料桌上一拍道着:“晚了,晚了,咱们又迟了一步,创益电子模具有限公司也是家耗子窝。”

这个网警追踪的思路一样,让众人大惊小怪了,帅朗点点头:“对呀。”

一说,众人顾不上吃了,凑一块看着,敢情付款给合同第三方创益电子,到账第四日就把货款分付给了数家小型制造公司,外调的经侦调阅了其中几家,已经发现了两家空壳公司,这几日跟着省厅的经济研究员也着实学了不少,像这种分散资金的手法,很可能最后的归属地是地下钱庄,反映在账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生意往来,而实质上,根本没有什么生意,地下钱庄一般情况下会在钱到账之前,已经把扣除佣金的部分转给要洗钱的人……这个最终收到钱的是谁不得而知,不过和把钱把银行里成功挪出来的邰博文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我意外发现,那里居然有假证开的户,就是我给我爸提供的那假证,有两个名字重复……我就想,邰博文个外地货,肯定是招徕了一窝人,窝在那个地方短线爆炒呢……要炒,远程炒那不是一台两台电脑能办了的事,肯定得有个地方,这地方得有宽带是吧?我咨询过了,手机接入还没那么稳定,又是同时炒,它这带宽还不能低了,说不定还是两条双开……”帅朗解释着。老范想到什么了,插了句问:“于是你去找运营商了?”

愣了,让几位一直跟着这个案子的面面相觑,唯一的感觉是有一种巨大的挫败感袭来……

“这个不用你评论,接下来呢?”老郑面无表情地把帅朗的话打断了。

安静,非常之安静,作为警察的挫败感来自于每每只能在事后洞悉真相,每每都比犯罪晚上那么一步两步,当然,也来自于只能旁观嫌疑人逍遥法外,而自己却还处处掣肘、处处投鼠忌器。

“能呀,三十到五十不等,买多了还打折……”帅朗不以为然道着,对方卉婷有问必答,不过得了个白眼,老范眯着眼笑了笑,这中间的问题都清楚,不过也是屡禁难绝的,帅朗还怕大家不信似地解释着:“这上面你们不至于怀疑吧?电信诈骗案的目标资料都是银行出去的,它们自个长着腿啦?银行的保密要是铁板一块,根本就不会有电信诈骗案,根还在他们身上。”

“大手笔呀,还真是坑了银行一家伙,我算是开了眼了。”老范感叹了句。

方卉婷诧异了,插了句:“那股民户头是保密的,资料也能买卖?”

“厉害,银行这回惨啦。又得用纳税人的钱填窟窿了。”行双成愣怔了下,嘴机械地嗫喃着,吃惊。

“……那天我想着他们在股市捣鬼,给我爸打电话吧,我爸还不信,我就想找找出来,就先到证券市场买开户资料,咱们中州现在还剩两家证券公司,七八个营业厅,我就专找账面上有大额600×23个股的账户资料,结果七个营业厅,20万股以上的账户,我买到了27个个人和两个法人账户资料……10万股以上的,80多个,几千几百股的,我没考虑,忒多了……”帅朗比划着道。

方卉婷没说话,不过那份吃惊的眼神都投向帅世才了,几个人在安静中都想起来了,貌似还是这位与本案根本无关的老警察多了一句嘴,才有了郑处的派人外调,也才有了此时的线索。都回头盯着帅世才,似乎这位老头未卜先知了,四十八小时前他说是骗局,旁听的还当是天方夜谭。

帅朗迟疑着,吞吞吐吐着,不时地看着众人的表情,斟酌着轻重,不过好像看来并不重,隐隐地有几分放心,开说了,越说让众人觉得帅朗这邪门的水平,又上了个层次……

老帅却是一点也不自豪,无奈地表情道着:“全国每年查出来的洗钱案有200亿到300亿的规模,查不出来的更多,普通商人都懂几招,更何况像邰博文、端木这类精于投资诈骗的人?说不定他们就是地下钱庄的老主顾,《中山国石刻》拓片光宣传和布置花了近一百万,我们煞费心机诱出来的人,如果和端木不相干,我都说服不了自己;如果和他相干,那他从银行贷款,我还真不相信他是做正当生意。大家别忘了,端木可最攘长骗地方政府了。”

“不需要多少人,有一二十个就差不多了……那个,就是群外地佬,其实找他们不难……”

现在没人觉得这话可笑了,一环扣一环,办金石展览,这个从无路之处辟出思路来的办法,终于有了最好的明证,只不过似乎让郑冠群更为难了,起身来回斟酌着,一着急,又伸手朝老范要着烟,踱来踱去伫立到了窗前,一口接一口猛抽着,仿佛遇到了让他犹豫难决的事。

当然重视了,郑冠群更重视的是帅朗怎么着就找到操盘手所在的窝点,扬扬头催着:“说说,你动用了多少人,怎么干的?”

什么事呢,方卉婷小声问帅世才道:“帅叔,这是怎么了?不确定发愁,现在大致确定,用不了三两天就能有确切证据,我们直接可以立案了。”

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了,帅朗有点糗色不敢吭声了,可没想到踢来踢去,又踢到铁板上了,那天晚上说股市的事老爸没搭腔还以为警察根本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自己错了,不但当回事,而且看样很重视。

“未必,知道被骗,银行的首先选择不会报案,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收回钱,到他们觉得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会求助于经侦,所以立案还为时尚早。”帅世才摇摇头,小声解释着,又重重强调了一句:“但到了真正立案的时候,又为时已晚,这也是很多诈骗案子无法及时追凶的真正原因所在。”

“那我也有人啊,一发动,不比你们警力少。”帅朗随口道了句,续兵哭笑不得地插了句:“是不少,今天去了十几个,要不是怕惊动目标,非把你们挨个揪回来。”

一旁有老范现在愈发对这位反骗专家尊崇了,很客气地小声问着:“帅队,我觉得纳闷呀,他是抵押贷款,他就骗走银行的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呀?”

“当然不难,对于我们来说,有庞大的警力,不难,可你呢……你怎么找的?”老郑问,心里暗惊,要没这事敢说这话,估计他不敢相信。

“呵呵……要是和尚都跑了,给你留座破庙呢?”帅世才一回眼,反问了句,这倒把老范问住了,老帅一划拉手指算着:“你算一算成本,建一个立讯电子,地皮和旧楼买回来再加上装修不超过两亿,抵押给银行先拿一点七亿,差不多够本了,再抵押给私募,再收一点四亿,还得再加上他们造大声势在股市上圈的钱,他赚了多少?我怀疑我都没有看到这个骗局的全部。”帅世才道,这一番细算账,算得几位直咂舌,要这么算,就把立讯白扔了也划算。

这个知道,帅朗眼溜溜转悠着,稍稍迟疑了下,看看郑冠群,看看续兵和老范,又看看方卉婷,似乎对这事的兴趣比自己胡干的兴趣还大,想了想,挠着脑袋讪讪说着:“不就是藏操盘手那地方么?这个也不难吧?”

“那怎么整?先得把人控制喽啊,这案子要现世传开,咱们又得被置疑不作为了。”行双成听得发愣,焦急地憋出来句。

“不用赔,不用负法律责任,也不要轻易开口糊弄我,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外环路小营村这幢小区的就行了……想好再说,这事关重大。我们肯定是要查实的。”郑冠群很严肃地说了句。还补充了句:“你知道那个地方我们为什么设点监控吧?”

“那就和以前的案例全部雷同了,我们仍然找不到幕后策划人……这个局,我考虑应该是这样做的。”

“对对对对……理解万岁,医药费我赔。”帅朗赶紧地顺杆爬了。

帅世才拿着烟盒和火机,两只手示意着,一方是端木,另一方表示是端木的替身邰博文,似乎这个话是在向大家解释,也在故意说给老郑听,帮老郑捋思路下结论,就听他条理地解释着:

一坐下,帅朗苦着脸刚要解释,老郑一伸手拦着:“不用帅朗,这是误会,你就再胆大,也不至于敢袭警,对不对?”

“首先,端木拿出近两个亿来组建立讯电子,然后找个替身,假设就是邰博文,现在咱们二线城市对于招商引资很重视,稍有成效之后,邰博文用这一笔资产抵押给银行,合法贷出来并挪走钱,其实已经够本了,这是骗局的第二步,所有以小博大的骗局都要考虑成本问题,这第一步只要达成,就即便后面的完不成,也可以保证不蚀本。

帅朗不说话了,小辫又被揪住了,这个月人品集中爆发,和警察结下不解之缘了,刚离开两天,又被提溜回来了,默默地被带上了四层,敲开了会议室,帅朗一看老爸不在,这倒暗暗地放下心了,老郑意外的态度很好,招着手:“过来过来,坐我身边……”

接下来,就是运用它的延伸效应了,中州出了这么一个投资十几亿的招商项目,无论是官面还是商界,多少都会有点影响力,更何况,他还大张旗鼓地办了个开业仪式,把市、区各级领导包括我们分局的都请到场了,而且不少人都传说他是股市天才。无形中,完成了第二步,用抬高身价的办法,把这样一个骗子送进名流圈子。

“……”

再接下来,虽然仇富是一个普遍心态,但傍富同样是一个正常心理,于是这个不怎么大,但都身价不菲的小圈逐步逐步在认可这位邰博文,大家看到他有多大本事,金伯利的女二老板、华泰汽贸的秘书、华银的助理,市委办公厅的主任、区长、区委书记甚至还有我们的分局长,都和他有私人往来,现在咱们拍到照片的,光他身边的女人要有五六个吧……我甚至怀疑,那些女人身后的人知道他的爱好,在投其所好,毕竟在股票上的利润都是看得见的。无形中,又完成了第三步,表面上看大家的股票都赚了,但赚得最多的,肯定是用初始价格吸筹的庄家。

“可你袭警,私藏警械犯法,对吧?”续兵又问。

省厅原主任给我们讲的股市理论也听了不少了,他说到,拉升股票,最大的危险在于你挂单之后无人接盘,而这一步的目标,我想他在于找到更多的有身家的人入市,帮他接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他好在股市成功减磅出逃,大家注意这儿,邰博文那个操盘窝点涉及的账面资金还不到一个亿,我想更大的利润都不在中州,在中州之外。

“那个……遛达去了,遛达又不犯法。”帅朗瞎话张口就来。

股市的出逃完成,还有第四步,也就是扩大战果,骗子的惯常手法,能多捞绝不少干,以他现在的身家,不管找银行、找私募或者找那家民间借贷,那儿都能借到钱。等他捂紧钱包溜走时,后果大家可参照一下档案,像以前端木犯下的所有案子一样,留下一大片血本无归的倒霉鬼。”

“别问为什么追你呀,那你去那儿干嘛去了。”续兵问。

全盘托出来了,因为银行付款疑似已经被骗走洗白的原因,这些话有了更强的信服力,虽然有事后诸葛亮之嫌,不过也听得几位怵然心惊,如果放在几天前,恐怕即便是说出这些来也没人相信,但现在,甚至有一种判断没有真正的骗局精彩之感,能这样不显山不露水挪走这么多资金的人,不管你用什么言辞形容,都显得有点苍白。

“哎哟,这不不认识么。当不当,正不正,他们追我干嘛,我以为是端木雇的人抓我来了。”帅朗无奈地道着。

静默了片刻,都在消化着这个超出思维范畴的事情脉络,有人的手机响了,几个人下意识地同时摸口袋,不料却是倚窗的郑冠群的手机在响,一直保持着不动姿势的老郑摸着手机,接了个电话,嗯嗯、知道了……几句寥寥,说话很严肃,听出来是和经侦支队的宋支队长在通话,这两天一直是宋支队长在协调着人员秘密调查,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老郑显得很生气,这番作态,让众人的心咯噔了一下,互视着心里忍不住打鼓了:不是又出问题了吧?

没治,这人照样是动不得,那几位刑警气得直咬牙切齿,被续兵安抚了一番,先行离队到岗了,续兵揽着帅朗的肩膀,直进了网警支队的大楼,边走边说着:“帅朗,你这电工当得比特工还厉害,四个人追你,你居然还能放倒俩……你知道你放倒的是谁吗?重案大队的,回头再给你算账啊。”

问题,越着接近骗局的核心,开始慢慢的凸显出来了,接完了回头,老郑很复杂地表情又来了句:“老帅,你有一点猜错了,我补充一个最新消息。”

回来了,乘着一辆SUV回来的,那位被电翻的高个子欧探长就坐在帅朗身边,让帅朗好不尴尬,低眉垂头,一路上实在不好意思说话,下车的时候耷拉着脑袋,欧探长把搜出来的电击器交给续兵,续兵拿着两个手机式的玩意,再看懊丧的帅朗,有点忍俊不禁了。

错了?错在哪儿?

“回来你问他吧,不过他从小就在中州混,新街老城旧巷没有他不熟悉的,疏于管教啊,让大家见笑了……我回避一下。”帅世才阴着脸道,起身自行出去了,让在场的觉得隐隐地有点难堪……

就听郑冠群一副气无可泄地说着:“刚刚我们的经侦又查到了一个新情况,立讯电子的前身踏步鞋厂,因经营不善倒闭,鞋厂建厂时是租赁的场地,土地产权属于开发区下属的南关村,立讯电子和南关村委、开发区建委虽然签订了三方协议,但付款只有首批三千万到账,这个协议是在市委办公厅某主任以及招商局的协调下签订的……查到这儿就查不下去了,经侦的刚调阅了村委和立讯电子的合同,查了一下到账的资金,这就捅了娄子了,刚刚政法委秘书通知经侦支队,凡对立讯电子的调查,都必须经过政法委的首肯,这是市招商局挂牌的标杆企业。”

老郑思忖了下,倒觉得帅世才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这种消息告诉儿子,笑了笑道着:“怀疑你不至于,还没涉及到严重泄密,只是老帅啊,你这个儿子太邪门啊,速度和网警的高科技设备差不多,怎么办到的?”

错了,只有想不到,没有骗局做不到,听了这个最高消息,已经是彻头彻头尾的骗局无疑。

是啊,问题就在这儿,这是网警从路由中截的信号追踪,通过交易日的一天追踪才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数据流,再加上通讯信号的交叉定位,最终才找到小营村这个疑似邰博文临时集中操盘的窝点,却不料还没有确认,帅朗倒摸去了,其实在到场时就被监控的续兵发现了,本来想把人带回来,却不料惹出了诸多事端,连续兵从重案大队抽调的一位探长也被干翻了。

说完了,老郑默默地坐下来,叹了口气,又回到老路上了,立讯以及关联账户的追踪已经有内部人士发现,那接踵而来的,肯定有人跳出来试图遮掩事端,毕竟用未付清转让款的资产抵押,毕竟银行的审核不怎么规范、毕竟如此短的时间贷到这么巨额的款项,都是问题,这其中还涉及到多少黑幕,不需要很高智商就应该能想得出正确答案:很多。

“对,不但把欧探长打了,还聚了十几个地痞流氓,围着咱们外勤差点火拼,外勤也是没办法,怕惊动监视的人,这才把他们惊走了事。”范爱国汇报着,有点邪门的表情,觉得小帅要比老帅邪门多了,邪门什么呢,帅世才从大家的眼光中看出来了,笑了笑不做解释,只说了句:“监视点是昨天下午才定位的,要怀疑我泄密,你们可以查。”

于是,又安静了,很诡异的安静,各人都在用眼神相互交流着,这之中除了郑冠群一位处长,都是科、股级人员,实在不是应该接触到黑幕的层次,而且都是警务人士,都也深谙黑幕的厉害之处,你就怀胎足月,一个电话照样能让你流产,谁也不想辛辛苦苦都最后换来个黯然退场。

稍静了静,研究员正要拣分析的几个要点再讲讲时,门被轻声叩着,老范露了个脑袋,叫着郑冠群,郑冠群出去之后不久,又叫着网警支队长,回头网警支队长招呼着研究员先安排中午饭去了,留下这个原班底,老郑回来一招手,示意着范爱国把情况说了说,范爱国寥寥几句给在场的一讲,帅世才坐不住了,瞪着眼道:“什么?帅朗把外勤的欧探长打了?”

眼神在交流之后,又统一看向了郑冠群,老郑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斟酌着说着:“大家别看我,我要拍着胸脯向你们保证我能顶住压力,一查到底,那我也成骗子了……我实话实说,我顶不住,你们就更顶不住了,别看我是省厅来的,真办什么事,我这个处长有时候连基层派出所的所长都不如。”

看到众人的疑虑,研究员笑着解释着:“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一句精辟的话叫: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都滴着肮脏的血。为了牟取暴利,资本敢于藐视法律,敢于铤而走险,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证券市场中,利用资本,操纵股价的现象也是屡屡出现的。不过我们是没办法因噎废食的,毕意活跃的市场经济离不开资本……有利就有弊,从来就是如此。”

在座的,都给了一份善意的笑,很理解,不过老郑并不准备偃旗,看样考虑了半天也有雏形了,不过思考之后迸出来的第一句却是让四座皆惊,就听他迸了句:

帅世才保持着原状,思考的时候,人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方卉婷坐卧不宁地挨个看着,从来没觉乎过当个警察会这么难,放不敢放,抓不敢抓,即便外围调查也是偷偷摸摸,当警察反倒比当贼还心虚。

“我们放邰博文一马如何?让他把到手的一个多亿划走。”

讲到此处的时候,老郑下意识地抚着下巴,思忖着,一辈子没和股票打过交道,这涨涨跌跌之中的玄机如此之多,有时候还真听得他一头雾水,不过这会听明白了,意思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人家就这么干了,你也没法立案抓。

咝,一惊,几人倒吸凉气,好像大异于郑处先前欲捕之而后快的思路,在座只有帅世才笑了笑,很认可。

省厅经侦处的经济研究员,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受郑处之邀来的,地方在网警支队的会议室,此次师出无名,仍然暂居一隅,研究员讲着停顿了一下,听者是帅世才、方卉婷、郑冠群和网警支队长,案子能继续,一大部分原因在于老郑的面子撑着,即便到了市局和各支队,也都给这位名闻瑕迩的老同志几分面子,再说有时候还真有疑难案例要靠省厅刑侦局的指挥的援手。

老郑没心情顾及在座的感受了,直接解释着:“银行的钱已经是肉包子打狗,木已成舟,追回来的概率不大,而且恐怕人家还未必指望我们追。他们得知被骗,首先肯定要找上立讯电子逼迫其还钱……而如果现在我们把消息露出去,邰博文手里起码还有可操控的资金,还能苟延残喘。但换个思路,假如我们来个欲擒故纵,让他把这笔钱也转走,股市上的钱一时提不了现,在这个时候,假如私募龙头华银也知道了立讯根本没有偿还能力,会发生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呢?”

从九月二十八日开始,看K线图,主力庄家在10月2日前吸筹完毕,应该采取了期货式的逼空手法,从十月二日到今天,一共拉出了15个涨停板,正常手法应该是一边拉涨停,一边又在悄悄出货,等着看好的投资者陆续进场接盘,逐步清空洗盘出逃……不过我要提醒各位的是,实践中这是股市很惯用的操作手法,像庞氏骗局一样,自古到今屡用不爽,在一定程度上他是合法的,当然,除非你们能证明这卖出买入拉空的账户属于同一个机构或者同一个大户,就即便你们可以证明,这也是属于证监会处罚的范畴,再怎么样,也轻易不会适用刑法的诈骗罪来处理……”

嗯?讶异了,要是债主齐聚立讯,那就有的看了,而且还都是背景深厚的债主,那就更有的看了,丢了几亿,恐怕就想捂也捂不住了,到时候经侦就想不介入都困难。

“股市的价格操纵方式有多种,我拣几种典型的解释下,最常见的一种是多开帐户,逃避监管,庄家们通过在多家营业部利用多个个人帐户分散筹码,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例如被证监会查处的鑫达信托公司曾经集中5亿元资金,利用101个个人股东帐户及2个法人股帐户,在北京、成都、长沙、郑州、南京、太原等营业部,大量买入‘陕国投A’股票。持仓量0.5%涨到25%,这种方式隐敝性很强,就我们查,涉及跨省几地同时操作,都未必容易查……这次大家给我的这个案例,更像另一种做法,大胆逼空,小心诱多。

只不过这手法……让在座几位对于这位貌似温和的郑处开始改观看法了,似乎这种走在对错边缘的手法不应该出自于这位资深的警察口中,老郑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很异样地笑了笑,淡淡地说着:

……

“别怀疑,我已经向省厅发出预警了,就邰博文把中州全骗走,我们也没有责任,更何况没有立案也没有追责压在我们头上,我们说起来很轻松,没有包袱……可反过来想,邰博文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骗私募手里的钱,可比骗银行的后果严重多了,他们的资金来源更复杂,我们也没有给这颗黑金毒瘤保驾护航的义务,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巴不得他们被骗破产……但是我们强调一点,我们的注意力要全部集中在邰博文和他幕后身上,钱可以走,人绝对不能溜了。”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辆警车,载着的正是穷追不舍的那四个人,帅朗登时看傻眼了,此时却是想溜也没机会了,又被续兵揪回SUV车里,直载着回市区了。

思路明了了,在座的都舒了一口气,其实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为,听任邰博文把这个泡沫吹得更大一点,更骇人一点,自然有破灭的时候,到那时候,就是清算的时候了,即便是警察不介入,只要真相一出,清算照样会进行。郑冠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了这样一个有悖于自己身份的决定,沉吟了片刻,环视着众人问了句:“给大家一次选择机会,我们现在是五人小组,如果有人退出,现在提出来不晚,可能这个决定有悖于我们警察的操守,不想继续下去的,我不勉强。”

续兵挂了步话,正看到了气喘吁吁沿着人行道没命介似狂逃的帅朗,打着方向,鸣着警笛,疾驰一段嘎然刹到路边,从车里冲了出来,此时帅朗已经到了强驽之末,见到了续兵,反倒觉得安全了,一口气一泄,呼通声一屁股坐地上,累得半天没起来……

缓缓地说着,等了好久,没人提出来,只是方卉婷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放任骗子挪走刚到手的资金有所不妥,不过再反过来一想,又能如何,恐怕现在你就想以正常的渠道查都不可能,于是默认了,都默认了。没人提异议老郑舒了口气,转着话题问:“那好,大家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让这个骗局崩溃的再快一点,关键是邰博文在股市上的资金,断电掐网线绊不了多久,现在想办法让他手里缺钱,越缺钱,问题就出得越快,出了问题他还拿不出钱来,那就要爆发了……有办法么?”

“交给我了……”

先看了身边最后的方卉婷,方卉婷抿抿嘴,摇摇头,不敢擅言;看过了老范,老范笑了笑,这东西他不擅长,行双成根本不用看,这个宅警只会在电脑屏幕后工作,遇到实践问题,立时要抓脑袋了,几眼过后,不约而同的眼光都盯向了帅世才,在这个非官方的五人小组里,似乎真正的权威,要非他莫属了。

后面还距离着十米左右的俩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急,大呼小叫暴起冲上来了,帅朗放倒俩,却也不恋战,眨眼转身又是飞奔起来,歇了口气,这奔命奔得却是更快,后面俩不迭地奔上来抱起被电昏的队友,气急败坏地对着步话:“续队……这王八蛋身上装着电击器,把欧探长打昏了。”

果真是权威,帅世才又一次不负众望,笑着点点头道:

只听得“哒哒哒哒……”一阵电流强击声,上来的俩人瞬间像抽羊羔风一样全身痉挛,快速的抖了若干抖,呼通直挺挺给干翻在地上了,狞笑着帅朗踢了这两一人一脚得意地道着:“知道哥谁么?电工……玩电的,电死你。”

“有!”

那高个子上来了,看着帅朗个子不大,这样子跑得是累极了,一高一矮俩人左右防着,像是要挟制帅朗,刚到近身已经伸出手的距离,却不料变生肘腋,貌似疲惫已极的帅朗瞬间暴起,狞笑着,伸手掏着早握好的家伙一手一只,直捅到来人的身上。

……

“不追你追谁呀……给我老实点。”

“知道了,爸,你啰嗦不啰嗦,不就去见几个人么?这么点小事还怕我帮您老人家办不成?再说这事你就不说,我也得去办,有您支持,那还是手到成功、马到擒来……好了,就这样!小菜一碟,您瞧着吧。”

催着帅朗,帅朗喘得直翻着白眼:“跑……跑不动了,有病呀,那么多人呢?就追我一个?”

帅朗乐滋滋挂了电话,刚一塞手机,驾车的方卉婷纠正了句:“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你用不对就别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文化似的。”

喘……喘……我喘,好容易喘过几口气来,那四个人终于追得近了,情况也好不到哪儿,一个个前臃后仰大口喘着气,那高个的指指帅朗,气喘着训着:“跑啊,怎么不跑了,快跑啊……”

边纠正,边发动车,边给了帅朗个白眼,把帅朗给看得郁闷的呀,气忿忿地道:“我没惹你呀?你又发什么神经了?故意挑我刺是不是?我现在可为人民服务。”

帅朗累极了,腿肚子打摆,小肚子痉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眼冒火,干脆倚着路边的路灯杆,整个人斜靠着,呼哧哧喘上了,像是跑不动了。

“你浑身都是刺,还用挑呀?”方卉婷不搭不理地撂了句。指挥着帅朗道:“仔细看看案情经过,别丢三拉四。”

“要命了,看来是真冲大爷来了。”

这忒不客气了,要不是冲老爸的面子,帅朗还真没这么老实,那堆资料也没啥,就是省厅的经济研究员做的分析以及对邰博文的监控发现,帅朗翻了翻,眼睛盯着,神却溜了,好像在琢磨着这事是不是有什么空子可钻。中午办完事吃了饭本来就准备回十一湾呆着,生怕老爸知晓了又是难听话一堆,却不料老爸这次一返常态,让自己出面和中州一堆数上名来的名流私下接洽一下,把股市即将崩盘的消息以非正规方式透露出去,什么方式呢,老爸没说,只说让别人相信就成……可问题是,帅朗翻了翻一摞打印的资料,根本看不太懂,边看边咂吧嘴,明显这玩意和他喜欢的坑蒙拐骗专业相差甚远。

“分开……跨过街钻胡同。”帅朗喘了几口,左右一看,瞬间做了个决定,两人不一块跑了,帅朗往东、罗少刚往西,沿街的人行道又跑几十米,视野一开阔,到汽车交易市场的后面了,好大的一块空地,进了市场一乱那就是鱼入大海了。帅朗心里一喜,加快的脚步,狂喘着,猛跑了几十米,再一回头一看,气得差点当场栽倒,那四个人没追罗少刚,直接朝自己来了。

“难住了吧,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郑处居然也同意……你现在是不是还分不清开盘和收盘的区别?”方卉婷嗤笑了句,不经意瞅见了帅朗的为难表情了,相处已久,知道对面这货什么水平,能认对钞票没问题,要让他认股票,问题可就大了。

“赶紧跑吧……让你狗日的一天光做床上运动……”帅朗拽着罗少刚,俩人又强打着精神,罗少刚不放心再回头时,紧张地说着:“跑不了,这后面一群牲口。”

“切,比尔盖茨赚几千个亿,学历比我都低;股神巴菲特买股票时才十一,他懂个屁呀?有些事和懂不懂没关系,天才不用学习得很多。”帅朗瞪着眼道,果真来了个不以为耻。

帅朗催着,好歹比罗少刚体力充沛,罗少刚加速了几步,喘得更厉害了,呼哧哧停了下,腿酸头晕大脑严重缺氧,一回头后面的还追着,喘着问帅朗:“跑……跑不动了,累…累死我了。”

“没发现你是个投资天才呀?你能说服这些人?”方卉婷不屑道。

“还没打就吓跑了,不赖你谁谁?快跑逑吧,抓住打你个半死,别指望我……我给你出医药费啊。”

“错了,我爸之所以让我出面,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天才不在投资。”帅朗得意地道,等着方卉婷愕然的眼神盯过来时,更得意道:“我是撒谎天才,我说话,由不得别人不信,呵呵。”

罗少刚也在跑,喘着气回头看了眼,一看也是苦也。这四个人体力堪比牲口,越追越近了,把罗少刚心虚地骂着帅朗:“……帅,帅朗,你王八蛋又惹那家黑社会了,这么专业,我找十几个人都干不过四个,赖我呀?”

方卉婷给重重噎了下,悻悻瞪一眼,不理这货了。

“啊…我操…全,全被打跑啦……”

帅朗也没怎么在意,方卉婷和数日前初见时那份热情已经判若俩人,问题出在哪儿呢?帅朗估计是出在世纪花艺园那几天,天天和小学妹逗来逗去,方卉婷肯定从展厅监控上看得一清二楚,自那以后好像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隐隐地让帅朗觉得这表情还真有几分醋意的成份在内。

“罗嗦……你办事真你妈不靠谱,哪…哪儿找的人,当流氓都没职业道德……”

“喂,警花姐,能问个问题吗?”帅朗突然问上了。

我跑,我跑,我跑跑跑,帅朗心急如焚,呼哧呼哧喘着气,不知道跑了多远,好容易回头看一下,苦也,又追上来了,看来花钱雇的人靠不住,十几个连四个也干不过,加快了脚步,边跑边骂着:

“什么问题?太专业我也不会。”驾车的方卉婷道,还以为是股市的操作问题,不料帅朗问道:“我问下,你们警察是不是都有窥探欲?”

这四人,朝着帅朗和罗少刚逃蹿的方向,眨眼又追上去了……

“什么?你瞎扯什么?”方卉婷训了句。

一句如逢大赦,这十数人眨眼做鸟兽散了,好歹还讲点义气,把踹了小肚子一口气缓不过来还躺着那位架着,四散溜了。

“不是……你看这些照片,你们外勤都是吃饱了撑的,捕的镜头都是一男一女,看,接吻的、拥抱的、亲昵的、开房的,呵呵,还不是一个女人,再少几件衣服,就成艳照门咧……”帅朗淫笑着,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追……”四个人顾不上这群流氓了,大个了凶巴巴斥了声“滚,记住你们了啊,再看见一个都别想跑。”

“你别光看女人,看背面的标注,这些都是有身份的女人,和邰博文的关系都很密切,她们恰恰又联系到中州一些知名民企的老总,助理、秘书、副经理、甚至有些就是知名的小三……我们分析,这些女人也是他进入上流社会的途径之一……”

愣了,现在该这些街头的专业人士愣了,领头的一位胡子男悄悄摆摆手,铛啷啷啷一阵脆响,手里的家伙全扔了,都下意识在向后趋着脚步,准备夺路快逃,被围的小个子警察小声对领头的道:“那俩跑了……”

方卉婷很客观地表述着五人小组当时的分析情况,停顿了下,看了直吧唧嘴巴地帅朗一眼,诧异地问:“怎么了?”

警徽……银光熠熠的警徽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袒开的腰里,乌黑裎亮的手枪,四个人的手已经把上的枪柄,估计是有所顾忌,没有拨出枪来。

“人才呐啊。”帅朗很倾慕地表情,凛然说道:“弄别人的钱,上别人的女人,财色兼得,给别人戴一堆绿帽,人才呐,简直是男人的楷模呐,这要捅出来,事迹直追冠希哥了。”

电光火石间,那四位被围着一位壮个子关键时候手一伸一亮,四个人几乎同时袒开了前襟夹克衣,一刹那间,四个方向冲上准备混战一场的专业流氓愣生生地刹住脚步,有一位明显刚加入组织的不明就里,摸着板砖还要往上冲,不料被自己组织里的一位揪着领口往回一拽,生生地拉住脚步,一刹那间,都盯着被围的这几位手里,像着魔一样被施定身法了。

方卉婷手一哆嗦,车来了个趔趄,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这一口气没发出来,干脆猛地一踩刹车,惯性差点把帅朗甩出去,帅朗从倾慕中还没有反应过来,方卉婷霸气地一指警告着:“从现在开始闭嘴,再说话把你踹下去。”

火了,挥西瓜刀的、轮短棍的“啊嗷……”四个方向围着冲上来了,群殴进行时正式开始,短胡茬的、歪板牙的、张着血盆大口的、吊梢扫帚眉的,纹身直上脖子的,一群歪瓜裂枣狰狞可怖,持械冲上来,那声势端得是不容小觑,真混战起来,任你功夫绝世高,照样难敌西瓜刀。

帅朗眯着眼窃笑着,乐歪了。方卉婷发了个火,气咻咻重新发动,正襟危坐,对帅朗不理不睬了,帅朗倒也安生,从中原路直到景苑花园小区,一言未发,细细地看着那些资料,不过文字得看得不多,那些女人,倒看得蛮有兴致,还别说,精肥燕瘦这五六个女人都颇有看头,其中还有一位认识的,就是华泰汽贸那位貌似清高的女秘书,边想着案情,边想着奸情,帅朗兴趣更大的是,把几张邰博文和女人幽会的照片翻来覆去看看,纳闷了,这些身份不同、气质迥异、性格差异都不小的女人,为什么都愿意为同一个男人劈开秀腿呢?

躺了俩坐了一个,坐着的那铁链哥一口气血差点喷了,狂呼着:“兄弟们,砍死他……砍死他……”

再悄悄一瞥方卉婷,想上了,哥怎么没这本事呢?连他妈一个女的都搞不定。

太意外了,武打片也不能这么实在吧?三个人一照面就栽了一对半,帅朗和罗少刚几乎是同时“咝”声狂吸凉气,俩眼斗鸡,你看我、我看你,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到目的地,有方卉婷的警官证,再严密的门禁也进得去,来这地方是拜访林鹏飞来了,十七幢三A,停下车的时候帅朗才发现这是幢独立的别墅,三层欧式尖顶红色小楼,饶有帅朗身家上百万,看着也免不了生出点仇富情绪来。

帅朗心一沉,惊魂未定,奇变又起,那俩挥着铁链短棒冲上去已经收势不及了,短棒哥冷不防一条长腿从空档踢出来,直接被踹到了下巴,呼通声像木桩直挺挺向后栽倒了,仅仅闷哼了一句,喊都没喊出来。铁链哥更背,上盘舞得密不透风,大有李小龙猛龙过江的风范,找的目标还是个小个子,却不料那小个子更生猛,头一低来了个前翻滚,头下脚上一个朝天踹,这哥们一个不防被踹到的小腹,呼通通连退七八步,通声一屁股墩地上了,估计墩得着实不轻,晃悠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下车的时候看样已经有了设想,本来想告个别的,不过话不投机,又被方卉婷剜了几个白眼,那样根本不信帅朗这条小泥鳅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帅朗倒不介意,大大方方地下了车,敲响了欧式的铁艺大门,敲了半天才省得这玩意不管用,得摁门铃,一摁,里面有人说话,跟着“嘭”声洞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戴钢拳套的哥们人高马大,已经冲上去了,帅朗刚觉得那儿不妥,未及出口,只见得被围的目标有个精瘦的手像长眼一样随便一伸,便捞住了戴着钢拳套冲上来的那位的腕子,一捞、一拧然后顺势一踹,马上是“啊”,“哦哟”、“我操”三声喊叫,钢拳哥的被踹了个狗吃屎,趴了个五体投地,哼哼叽叽吃疼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