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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赖也成抢手货

廖厚卿连叫两声,帅朗这才反应过来,师娅妮看出帅朗的眼神不对了,笑了笑,那位校花妞对把男人迷住的事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笑着不以为然,廖经理问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帅朗……”

“好啊,说得不错呀。”帅朗随意应了句。

“帅朗……”

“哟,那我得欢迎你入职了啊。”廖经理伸着大手,直朝帅朗握上来,帅朗糊里糊涂被握着,这才愣着问:“什么?什么入职?”

“这校花还是没眼力啊,当初跟了我多好……哥在三十岁以前肯定买得起房。”帅朗暗自生着歪心眼,自打几日前雷欣蕾主动打电话邀约,着实让帅朗的虚荣心小小满足了一下,而且婉拒之后又邀了几次才成,这虚荣心可算是膨胀了。

“咦?我说诚邀您加盟,你不说好啊……其实呀,自从看到您那份答卷,我就很想见见真人,一见之下,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听说呀,您从飞鹏饮业手里生生挖走一块大市场,这事不假吧?本来今天应届毕业生招聘我们已经差不多谈妥了,就是因为您这事,给搁住了……”廖经理有的放矢了,敢情是打探了个差不多,觉得这么个重量级的人物有用了,说话间不吝恭维言辞,雷欣蕾瞅着空打趣了一句:“帅朗,你别拽成这样行不行?我请都得请你几次!怎么?发了财就忘了老同学了?”

没反应,廖厚卿身子稍倾看着帅朗,正襟危坐的帅朗只有眼睛斜瞟着雷欣蕾,手指修长而指甲很短,指尖的颜色稍暗,那是长期用电脑留下的毛病;腕上的表看不出牌子,应该是实用性的;脖子、耳垂没有饰品;随身带着的包是个仿制品,帅朗这贼眼瞧到了边上的磨损,颜色稍浅……以盛小珊教的那番判断,帅朗看出来很多信息,应该差不多和韩老大的境况类似。

师娅妮哧声一笑,帅朗稍显难堪地说:“这……不……还没发财呢吗?”

旁边的廖厚卿可没有看出帅朗这等龉龊心思,笑着给帅朗斟了杯水道:“您多虑了啊,我还真不是为那事来的,能把我们内部测试做满分的人才呀,我还真不想错过,怎么样?帅老弟,我们锐仕诚邀您加盟如何?”

“迟早的事。”师娅妮接着说上了,“市场在你手里,你说了算……别说你成为飞鹏的合作商,你知道每年他们挑主管一级的人有多严?大本毕业,有三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而且得有实绩摆着,进去薪水高是高,可得从一线做起,淘汰率非常高……”

很直白,雷欣蕾笑了笑,当年的校花,而且是才子韩同港配对的校花,曾经很让中州大学的色狼们重涎不已,帅朗暗瞟着,头发烫了,有几缕黄的,眉修过,身上香水很浓郁,要比在学校时候更靓了几分,特别是笑着的时候眼睛也像在笑,免不了让帅朗心里暗自揣度着,这朵花也不知道被韩老大摧残过没有?

“洋品牌都是靠高淘汰率作出来的,最可怜的是底层销售,平均两个月换一茬儿。”帅朗加了句,摇摇头,这是实情,不过一说他想起来了:“对呀?廖经理,我卖饮料呢,我去你们锐仕干嘛?”

小店吃味道,大店吃环境,向来如此,进包厢便是整洁的桌布,玲珑的餐具,空调开着,很惬意的空间,不大的桌子坐了四个人不觉得拥挤,廖经理在帅朗左边,雷欣蕾在右边,师娅妮靠着门,倒成了应声的丫环,随时叫着服务员,几个人客气地点了几个应景的菜肴,要几瓶啤酒,刚点完菜,帅朗给廖厚卿这预防针打上了:“廖经理,您请我真没什么用,我和林鹏飞真没什么关系……不信你问欣蕾,我就业问题都没解决呢,我真帮不上您……”

“兄弟,你眼光得放长远一点儿……你瞧我的身份。”廖厚卿递着张名片,是自己的,背后密密麻麻一堆字,就听他解释道:“我现在不但是锐仕的中州区经理,而且兼着数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顾问,有机电行业的、有餐饮行业的、有IT行业的……认识的人多,接触的行业也多,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的啊……”

正午时,下了出租车的帅朗正装一身站在丽华酒店门口,处在文化路终端的这个酒店还是蛮上档次的,帅朗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身上身下的打扮,好歹配得上这个档次,迈着大步走向酒店门厅时,远远地看到那位高个子廖经理和师娅妮迎了上来,旁边还多了一位美女,谁呢,雷欣蕾,既是同学又是朋友的前女友,还是中州大学当年的校花,也亏得这位校花才能把帅朗请到了,四个人握手寒暄着,直往门厅里走着,早有迎宾把几人领上了三层的包厢。

“哦,我有点懂了。”帅朗点点头,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他问道:“其实兼着顾问也收钱,对吧?”

“你大爷的,我也正要跟你说有美女请我吃饭,你靠边站呢……哈哈……”

“对呀?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廖经理道,这孩子上路了。

半天听到了帅朗个回音:

“我可以不上班,然后有业务拉回来,就有收入?”帅朗侧头问。

“少扯,没办法,有位美女请我吃饭,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别说哥重色轻友啊,这么多年我独守空房容易不?好容易有个机会没准儿就擦出爱情火花来了……成不成我得试试,你得靠边站啊,改天哥专程请你们几个。”韩同港不带客气地解释道。

“对呀,按劳取酬,天经地义呀。”廖经理再答。

“玩我是不是?知不知道我现在时间有多宝贵,分分钟都能挣好几块钱……”

“懂了,比如我把飞鹏的招聘业务揽下来,飞鹏得付我们费用,然后应聘者也付费用……再然后,这钱收回来,咱们俩私底下分分,对不对?”帅朗捋清了。

朝同港不假思索地应了于记者的邀请,从喁喁软语中感觉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上次电视台去采访和这位女记者打过交道,很漂亮,很会说话,韩同港对着舆洗镜子看看自己,一抹长发自然波纹,乍看英气逼人,细看帅气一身,说不定,那位女记者对自己还真是一见钟情了……想着想着,电话又响了,一拿起来见是帅朗的电话,霎时想起吃饭一茬了,坏了,请得太早了,接着电话赶紧解释道:“帅朗,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吃饭取消……”

廖厚卿一愣,师娅妮抿着嘴笑,雷欣蕾扑哧一声把茶水喷了出来,怔了下廖经理自嘲似的点点头道:“就这么回事,我们出卖的眼力和智商,按价取酬而已。”

“好的,那下班联系……”

“那直说吧……”帅朗道着,酒上来了,拎着瓶子倒着大杯直来直去了:“我到你公司任职,你给我多少钱?先不说提成,说月薪。”

“那好,下班我在丽华酒店等你,离你报社不远……”

这么直白讨要薪水还是第一回见,师娅娅和雷欣蕾相视而笑,估计哪个猎头也不敢把这号货色猎回来,也就廖经理觉得这人和飞鹏饮业很有关系有利用价值而已。月薪的事嘛,把廖经理也难住了,盘算着高了不划算,低了人不干,咬咬牙道:“月薪比照我们公司主管位置,底薪六千如何?”

“有……有……”

“不干,太低了……”

“谦虚什么呀?要不是你这条新闻,我还拿不着单位今年上半年大奖呢……怎么样,请你吃饭,有时间吗?”

帅朗翻白眼了,那两位姑娘噎住了,这个薪水在中州算相当不错的了,和之前雷欣蕾所说的帅朗根本就是个无业人员出人很大,听这口吻,像待价而沽的高级人才。

“客气什么?咱们报社和电视台不共建单位么,再说这是我们总编安排的,我就一跑腿的……”

高级吗?明显不像,看这人端着大杯一口喝半瓶啤酒的德行就不像,师娅妮和雷欣蕾面面相觑,早知道这个人很雷,可没想到能雷到这种程度,廖经理有点难堪,很客气地问:“那您的薪酬期望是多少?”

“嗯,上次的新闻爆料不错,我觉得应该谢谢您。”

“月薪一万,配辆车,不低于二十万的车,再给点儿安家费,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人家大公司招聘都这样,一招聘进来立马车房什么都配上了,就差发老婆了……”帅朗正色说着,似乎要坐地起价了,这下谁也笑不出来了,师娅妮怔着看着经理,雷欣蕾有点后悔把帅朗请到一桌上了,廖厚卿憋着一口气,要那样的话,投资风险明显太大,特别是投到这个人身上。

“瞧您说的,怎么敢忘了……于大姐,怎么了?”

“我上趟洗手间……”

帅朗答应了,电话没完又有来电了,韩同港一看是于记者的电话,让帅朗稍稍等着,去接另一个电话,立时传来了很轻的喁喁软语:“小韩,我于芳珉……还记得我吗?”

帅朗咬着嘴唇告辞着,一出了门,想着廖厚卿那个哭笑不得的苦瓜脸,一路笑着直奔洗手间,心里暗道:“都是坑爹货,想讨我便宜,我还不知道占谁便宜去呢……”

回到了满是隔断的编辑室,压抑着心里的喜悦瞅了个空,转到了卫生间,拨着帅朗的电话道:“喂……帅朗,告诉你个好消息,哥转正了,正式进编,能混这碗饭不容易啊,咱又不是专业对口新闻系毕业的……啥也甭说了……中午,请你小子吃饭,哥这么大喜事得好好喝喝,敢不给面子小心打上门去啊,这么大事缺了你怎么行……”

第一道凉菜上来时,因为要请的人离座了,都没有人动筷子,自打帅朗放了个雷出去,小包厢里就一直显得很沉闷,半晌这位廖经理才出声问着雷欣蕾道:“欣蕾,您这位同学挺有个性的啊。”

这一日韩同港从总编室出来,又是一脸喜色,窃喜的喜色,什么喜呢?签约了,转正了,再不用挂着实习的名头领三千月薪了,正式的和临时的差一千多呢,而且根本没有署名权,毕竟两年来朝思暮想、日盼夜盼的理想终于实现了,这得意之下,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对,不能衣锦夜行不是?

“呵呵……他一直就很有个性。”雷欣蕾笑了笑道。对于此番受邀觉得有辱使命了,在此之前一直向师娅妮强调自己这位同学是狗肉丸子上不了席面的,上次请韩同港,韩同港说的也是同样的话,可奇怪的是锐仕好歹也算个大公司,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追着这个人不放。

每次就这么扯过去了,扯了数日而且每天能数钱玩,舒坦之后,倒真没人提丢脸面的事了……

“你们……同学很久了?”

事情有时候也向阴差阳错地发展,医院的探视最终赢得了飞鹏的配货,不过在外人嘴里说的就不好听了,什么这些人最终妥协了,什么这些人当初看就成不了气候,还有什么人家飞鹏大公司施加压力,他们不敢不买账,反正传什么的都有,不过宗旨都是在证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毕竟小门小户斗不过人家大公司不是?连帅朗身边的几个兄弟也颇有微词,除了程洋能理解帅朗的苦心,除了杜玉芬能明白帅朗的眼光,余下这几位颇觉得丢面子了,现在不仅饮料给飞鹏销售,而且要比分销价多付货柜到付的运费,飞鹏下面的库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配货老往货里塞保质期快到的产品,光这些还不说,因为卖飞鹏的货让其他小代理着实嗤笑了一番,接踵而来的又是要针对景区整片市场统筹规划,有意识销售飞鹏的货源就意味着要缩减其他小品牌的上货,好在和谁也没有协议,当面能叫哥,过后能胡说,不过这样的后果是配货经常撞车,和其他小批发商的磨擦不断,口角常有。每每遇到兄弟们说丢份的事,帅朗总是语重心长地胡扯道:“兄弟们呐,兜里有钱就行了,要脸干嘛吗?你那脸就值钱呀?到了银行能刷卡?还是请妞吃饭能买单……他们扯闲话,咱们数钱玩,谁舒坦?”

“大学四年同学,不是一个班。”

“有完没完!到此为止啊,怕别人不知道地方保护主义咋地……”

“那你对他印象如何?”

对了,还有那位被罚款的民工,处理结果出来了,他根本就没钱,关了两天还得管饭,于是两天后白所长示意把人放了……放了吧还没完,五龙村里又做了面锦旗给送来了,村长支书带队,坐在所长办公室里,一村来了十几个人,就着景区执法,保护大伙儿的利益一事,把所长捧上天了,而且就一面破锦旗,十几个爷们儿抽掉了所长两三包好烟,回头一问是帅朗出的馊主意,送走人白所长气哼哼地在电话里骂着帅朗:

“印象?”

白所长哭笑不得,没好意思挂。私下里问帅朗怎么回事,帅朗电话里笑着说,没事,挂吧,现在飞鹏跟咱们穿一条裤子,分局根本不管了……于是白所长就挂上了,和所长办那一面墙的锦旗挂到了一起。

“我不是指男女之间……我意思是说,你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景区的治安事件过了十天才有了个眉目,民警多方查找,还真找到了那个开三轮车掀飞鹏摊位的主儿了,口供问出来让人哭笑不得,他是在水渠工地干活的,半路被人拦着交给了这任务,代价居然是一条黄金叶烟,四块钱一包那种……谁交的这任务呢?是个老乡,济源的,长啥样儿能说清,叫啥说不清,问来问去再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了,于是所里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对这个民工处以三千元的罚款……处理结果交回了分局,分局没回音……分局没回音倒罢了,飞鹏饮业可不知道怎么回音了,居然给送来一面锦旗,上书八个大字:捍社会之安定,卫百姓之财富。

廖经理几分不确定地委婉地问着,刚刚从帅朗眼睛里看到了男人共通的东西,不过怨不得帅朗,廖厚卿看着端坐的雷欣蕾,长发披肩,明眸墨眉,算得上个美人胚子了,怨不得半年前锐仕推荐她到一家做外贸进出口生意的公司,老板一眼就相中了。像这种脸蛋和才干都有点儿的精明女人,要让廖厚卿下定义,肯定只有两个字:很贵!

有时候吧,事情发展的也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时候,对于景区派出所白所长就是如此。

不过这回没那心思,看着雷欣蕾时,问到帅朗却从她脸上表情上没有看到任何痕迹,似乎对于这位让锐仕感兴趣的男人根本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位姑奶奶脸大了,李正义一直没邀出来……

嗯?有了,一问过人之处,雷欣蕾稍稍一愣,突然迸了句:“打架算不算?”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丢份了?毕竟是李正义把人家赶走的,再回头说好话是不是很没面子?千万别这么想,生意人不讲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只认有奶就是妈、有钱就是爹,现在明摆着杜玉芬能左右景区、车站、列车几块市场份额,让李正义这个代理叫姑奶奶没准儿都愿意。

“打架?”师娅妮和廖经理同时惊讶了一声。

搞营销的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用说是帅朗这帮铁路子弟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李正义大呼失策之下,又回头数次邀约杜玉芬,本来想省些副总的高年薪,谁成想弄巧成拙了,没想到杜玉芬这么有眼光,看上的一帮草头兵还真快成气候了。

“嗯,打架……”雷欣蕾笑着解释道,“别的长处我没看出来,不过这个长处同学里都知道,大二时候吧,他和体育系的几个男生打架吃了亏,然后招了二十几个人来报复,几十个人的混战,从男生宿舍一直追打到校园里,打得可凶了,那天下午女生差不多都没敢出宿舍门……因为此他差点儿被学校开除,不过没被开除也差不多,多读了两年,去年年底好像才拿到毕业证……”

又过了数日,正浓每日销售数据骤减,居然出现了旗下批发商销售零数据的情况,李正义安排销售人员细访才发现,是东西客站周边的三个批发商,铁路货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插进了飞鹏产品的配货处,向列车以及车站周边配货只需要十分钟,在价格差异不大的情况下,速度就成了决胜因素了,再往深入了解,居然向列车的配货也渐成气候,以往私下上货的餐车乘务员也开始公开上货场给的配货,而且据说是西客站内部的土政策,只允许上内部货场的配货。

雷欣蕾笑着说着记忆犹新的往事,只不过隐去了那次打架的诱因跟自己有关,说到那次打架风波,免不了对始作俑者有所怵然的表情,或许正是因为那件事才对这位另类的同学惧而远之吧。寥寥几句说来,师娅妮倒来了个疑问:“……欣蕾,连毕业证也没有,他怎么找工作?”

不过,好景只持续了三天,然后又迎来了销售量的骤减,停留到了五月初的出货水平,而且杜玉芬也停止要货了,有点心虚的李正义私下里往景区和车站跑了不下五趟,傻眼了,铺天盖地入眼的全是飞鹏的可口可乐、新上市的零度可乐、各式包装的汇源系列再加上那个阴魂不散的沃尔玛,满满当当柜上已经看不见百事、百味哪怕一瓶饮料。这不用说,李正义立即判断出帅朗和林鹏飞达成某种共识了,只是有点不太明白,林鹏飞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混呗……上次和韩同港吃饭没听他说嘛,一年得换三五回工作,失业时候比就业时候多,这快三年了。”雷欣蕾道。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乎意料,最起码对于李正义,今年夏天足够出乎意料了,先是销售骤增,然后骤减,然后又是骤增,林鹏飞住院,飞鹏饮业在景区和车站两个地方发展势微,明显地让他感觉到机会很大,私下里答应给杜玉芬供货是出于无奈,但又何尝不暗自窃喜呢?

“对了,廖经理,那位韩记者也给了我一封简历,这个人我感觉还是蛮靠谱的,谈吐不俗,专业很扎实,在省级报刊上发表过不少文章……”师娅妮轻声提示着。作为上次韩同港请客的一个小回报了,那次韩同港也倒了一番苦水,一年多没转正,早有跳槽的想法了。不料提示没起作用,廖经理心里似有所想,摇摇头道:“笔杆子好找,写应景文的多了……他要是有意向,可以给他介绍几家公司……小师,你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你感觉怎么样?”

韩同港有点迷糊,隐隐猜到了什么,可不敢断言,但这种纯粹软广告性质的报道,就不是报社人都知道这玩意得花钱买,而且价值不菲。又过了数日社里传出来实习转聘任,正式签约一批员工,这事又让韩同港心虚不已,这种事和软广告的事如出一辙,也是要花钱买,而自己缺的就是那玩意。不过奇怪的是,还没琢磨好怎么送、送多少,名单倒先公布了,韩同港在公布名单上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末位。这下子乐坏了,毕业两年也找了两三份工作,好歹这回总能安生下来了……直到正式聘任。后来请社里人吃饭时候,有位年长的同事酒后无意吐露了飞鹏把四十万半年广告份额全给了晚报社,韩同港对所有发生的诡异之事才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一切都是因景区那个拍摄而起,敢情自己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工作,倒不如那个无良偷拍画面管用……

“没什么感觉,就跟个无赖一样。”师娅妮脱口回了句,见了帅朗没几次,每次都有这种感觉。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很是诡异难测,比如对于韩同港就是如此。景区的事件要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不敢妄下断言,可要发生在帅朗身上,他估计十有八九是捣了鬼了,连着几日只怕这条新闻真播出来引起轩然大波然后是追究责任,那自己也逃不了干系,不过奇怪的是,时隔三日之后,韩同港被报社总编、社长叫到了办公室大大勉励了一番,然后安排他们播发一个整版采访,题目叫《发展中的飞鹏饮业》,配图是飞鹏公司的厂区以及总经理林鹏飞的照片,再加上几副装帧精美的销售网点,署名是:本社特约。

“你觉得这个人如果放在我们锐仕,如何?”廖经理像拿不定主意,单刀直入了。

“对,就为了这个!”帅朗道。

“您真要招他?”师娅妮吓了一跳。

“如果她愿意,这个问题不大……只是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林鹏飞似乎很诧异,很不理解,总觉得帅朗会有更深的理由。

“廖经理,那条件不至于你们也答应吧?”雷欣蕾眼皮跳了跳,要是帅朗提的无理条件也能答应,那也太没天理了。

“原正浓的副总,份量够吧?路子也不像我们这么野,能力嘛,你也知道……我是无意中从她的PDA里发现的这份未完结的策划书的,李正义有点不识人了,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放走了这么一位大将,怎么?林总不愿意招聘这么个熟手?在她的PDA里我还发现了全省的代理、批发名目,中州市各批发商的销售点,精确到每个业主的人名和规模了……我们在景区抢滩市场后不到五个小时,她就找上门要和我们合作了……我觉得她的眼光不比您手下那位差吧?”帅朗推荐了个重磅人物,这也是心里纠结的一件事。

“现在不是我招不招的问题,而是人家愿不愿意来的问题,你们可能不了解饮料市场,这个我倒侧面了解了一下,现在他们通过飞鹏饮业的配货日销量在七千件左右,还在增长,每件平均分销和批发之间差价大致在五块钱左右,你们算一算,他们的日收入多少、月收入多少?”廖经理很正色地说着。

“她!”林鹏飞怔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五七,三万五?”师娅妮一算账,眼睛直了下。

“杜玉芬。”帅朗道。

“那一个月岂不是挣快一百万了?”雷欣蕾算了下,吓了一跳,没看出来。

“你给我推荐人?”林鹏飞感觉怪怪的,有点揣不透了,问道:“谁呀?”

“没那么多,可也少不了,他靠着这日收入三万多的利润,已经养了自己的一个小团队,否则怎么和飞鹏抗衡,最后还从飞鹏的市场里分了一杯羹?我倒觉得他提的这个条件不算高,我担心的是,他根本没心思帮我们做……其实这个生意还是蛮划算的,只要把飞鹏一家的招聘和培训都拿下了,足够养活他了,再有点儿其他业务就都是盈余了……要不这样,欣蕾,你们同学好说话,这事您帮我们侧面打听打听,别担心费用,我都包了,还有你那外贸生意要是做的不舒服,可以来我们锐仕呀……”

“呵呵……我就想来做这件事的,恐怕林总未必愿意收吧?”帅朗笑道,颇有点自知之明,一扬手中的策划道,“让这个人帮你做如何?”

廖经理侃侃谈着,看来有点想借雷欣蕾拉拢帅朗的意思,此时,不管是雷欣蕾还是师娅妮,都听出来廖经理的招揽意思,两人两眼有点发愣,让经理这么赏识而且要聘之而后快偏偏是个一无是处的货色,实在是有点没天理了……

“你想来做这个事?”林鹏飞突然问道,似乎窥破了帅朗来此的意思,此时在斟酌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该如何表态。

“喂,老韩,又怎么了?”帅朗一手拿着电话喊着,一手提着裤子。

“不,我干不来,即便是干得来也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多大气候,就我这个身份,站到铁路局领导面前恐怕没人相信……你们就不一样,大公司一出面好歹有谈头,公关再做到位,不过是拿一纸批文而已,甚至于批文也不要,下个非正式通知……这根鸡毛拿到手里,到了基层就能当令箭用了,然后大批量的货可以堂而皇之地储存在铁路货场,配货到各个车站,和后勤的餐车一起走……这个市场条件不比景区差,我抢你一个,再送你一个,扯平了啊。”帅朗笑道。

“你在哪儿,帅朗?”电话问着。

不过林鹏飞相信要是真有这么一群野路子的人干,没准儿还有希望,笑了笑反问道:“有这么好的生意,你还会找我?”

“我在……”帅朗正要说话,感觉电话里的声音好像和身后的声音重合了,一回头,韩同港也拿着电话进了卫生间,眼一直,惊讶道:“哇?你怎么在这儿……我没请你,你怎么就来了?”

帅朗很神往地说着市场前景,很诱人,明显地诱住了林鹏飞。作为行内领军企业,岂能不知此中问题,中州这个大市养的不止一百个品种的饮料,靠的就是人多,列车上人多,所以列车的拼抢也就更激烈,那些卖货的更倾向于出售价低利高的小牌货,真要统一这个市场,那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就你能请我呀?好几个美女排着队请我呢……要请赶紧请啊,要不过两天预约不上了。”帅朗道。

“也不是就不可能,中州铁路局四处有位后勤处长姓牛,就是在货场天天截你们货那个大牛的亲舅舅,要是外甥作生意,当舅舅的举手之劳,应该不是大问题……这个方式要扩张到全市两个铁路枢纽,有可口可乐和雪碧的品牌效应,无非是专门做个外包装而已,同样也能彰显铁老大与众不同的气派,我想公关到位的话应该不是大问题……这块市场现在比较乱,一部分是批发商私下往火车上塞货、一部分是列车员打着餐车供应的名义出私货,从中州开始周边一共七个铁路站,年运送旅客量一点三亿左右,别说全部谈下来,就谈一两个站,效益都是非常可观的,这几乎相当于再造一个中州市场,而且没有淡旺季之分……”

“拽得你……哪个美女请你,呵呵……”

“没那么容易,铁老大为什么叫铁老大,就是因为老大作派,旺季时候我们三番五请都拨不到车皮,在人家的地盘上作生意,说句不好听的,这俩小钱,人家根本看不上……你想和铁路后勤合作,打上‘铁路专供’的旗号,谈何容易?”林鹏飞摇摇头。

“嘿嘿,绝对是你认可的美女,哎,别说我呀?你请的哪位?老大你行不行呀?不行我来啊……”

“呵呵……高见,确实不是我做的,不过林总,您觉得可行性如何?”帅朗问。

“算了,我那位要见了,得馋死你……”

“你是野路子,这份策划很专业,你做不出来。”林鹏飞道。

“少来了,我那两个美女你见了,你得死缠着她们……”

“何以见得?”帅朗问,这小老头儿眼光不错。

俩哥们多日未见,一见废话连篇。在舆洗的镜前,老韩看帅朗很得体的打扮,瞪了一眼,很不屑地说:“你现在挺人模狗样的啊,一个多月没回东关了,真发了?发了多少?报个数,等着兄弟们开刀问宰。”

看了一遍,又草草重复一遍,林鹏飞面无表情地递给帅朗道:“这不是你做的。”

“卖饮料能发多少,一瓶才两块五,坑爹坑到头能卖三块,你说能挣多少?”帅朗诌了个瞎话,这么一问,成功地把韩同港引进坑里了,是啊,一瓶全挣了才三块,能卖多少?于是老韩又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干什么就是不走正道,卖饮料就卖饮料,你掀人家摊干嘛?光知道一天在外头找事惹事,你生意能做好呀?你要踏踏实实做生意,肯定比别人强,可不能这样老胡来吧?”

是份营销的策划,列车市场的营销策划,生意人都对生意很感兴趣,针对列车形容成了“流动市场”的策划看来着实有看头。林鹏飞边看边琢磨着这个机遇的可能性,一辆列车数十节车厢,中州是个铁路枢纽,除了车站固定的大市,列车的销售一直就属于一个混战市场区域,本市的代理、外市的代理,都通过各式各样的人脉把生意往列车上做,这一块市场如果自上而下统一的话,100万旅客的日流量能产生多少效应可想而知。

“别别……不讨论生意,讨论讨论美女,哎,老大,到底谁请你的?”帅朗拦住了韩同港的话题,一说这个,老韩更有优越性了,得意道:“女记者,对了,这事还得托你福啊,要不是那次报道,我还认识不了于记者呢……你见过,中州新闻里经常有她的现场采访,我就不引见了,免得你小子生歪心眼。”

笑着,很尽情地嗤笑着,终于有了这么个发泄的机会,一直等到林鹏飞笑停了,帅朗才摸着口袋,把几张打印的策划书递给林鹏飞。林鹏飞狐疑地看着帅朗,不过忍不住有几分好奇,还是拿到了手里仔细浏览了一遍,边浏览边有点诧异地看了帅朗几眼。

“你拽个屁呀,知道谁请我吃饭吗?”

“合作?哈哈……”林鹏飞知道帅朗的身家,也知道他的来历,一听倒不禁莞尔了,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基础还是有合作的可能?景区车站两个巴掌大的市场,动摇不了飞鹏的根基,即便你撑得过夏天,你撑不过淡季;你撑得过今年,撑不过明年,有必要合作吗?”

“谁呀?”

有个词叫不卑不亢,不过不卑不亢的度可不好把握,帅朗知道两个方向都不能表现得太过了,笑了笑纠正了句:“不是讲和,是合作。”

“雷欣蕾,你前女友。”

“哦?看来把我摸得挺清……怎么听你的口气,像是来讲和来了?”林鹏飞身子动了动,脸色稍缓,暂时无计可施之时,面对无计可施的对手如此谦恭,倒是一种比良药还好的安慰。

“什么?”

“没事,我赔得起,更陪得起……不管你在市公安局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后台,有什么保护伞,我们都陪得起。”林鹏飞稍有忿意,很大气地说。帅朗顺竿恭维了一句:“那当然,中州全市点全省业务量不到十分之一,景区占全市不到五分之一,也就集中在盛夏旺季,平时景区不过日均几百件销量。”

“吓着了吧?哈哈……校花终于幡然悔悟,蹬了你之后,发现我比你强了……于是请我来了,哈哈……”

预期目的达到了,不过这会儿让帅朗又有点不忍了,稍显难堪地说:“本来我们就是想混碗饭,有些事是逼出来的,要不是您逼得太急,恐怕我们也走不了这么远……”

“你他妈成心恶心我是不是?”

“对不起?”林鹏飞一愣,一怔,然后呵呵笑道:“对不起什么?呵呵……你别拐弯抹角,直说你的来意,生意上没有什么对不起,你这一手玩得很漂亮,坑走我十几万货款不说,还把我拖进泥潭里……现在市电视台开价五十万赞助,晚报社的态度还不明朗,你一句对不起,能值这一百多万?”

“哟哟哟……哥哎,甭生气,和锐仕公司的一起来的,还是上次那烂事,想请我入职呢……”

帅朗拉着椅子,坐下了,随手把花插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那里面已经快插满了,胡乱地插进去,回头轻声说了句:“林总,对不起。”

“真的?”

“坐吧,别客气……”林鹏飞半晌才来了个风度,不得已的风度。

“真的,还有那个师娅妮、廖厚卿……”

可他还是没有拒绝,因为有很多的好奇心压抑在心里,因为这次输得糊里糊涂,因为接下来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针对这件事这个人。

“完了……锐仕算是瞎了眼了,招个当猎头,猎艳还差不多。”

林鹏飞也在审视着面前这位利利索索的小伙,眼记忆中那个在景点见过人的联系不到一起,那个烈日下挥汗如雨搬着成件饮料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能成为自己的对手,从来也没有想过他还会再一次站到自己面前,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来探病,施舍和嘲弄,就像明讽。

“对呀,你说的有道理。”帅朗来了个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就咱现在的身份去勾搭小姑娘,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这位年过半百的林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但比在五龙景点见过的那位却苍老了不少,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有西装革履金玉其外,此时躺在床上身着病服的林鹏飞也像个普通爷们儿,像中州大多数营养过剩的爷们儿一样,肚子有点鼓,脸上有点浮肿,优越得看不到这个年龄应有的皱纹。

两人瞎扯着,虽是同路,却有殊途,出卫生间几步,韩同港想起什么了,一把揪住帅朗停下了,正色道:“对了对了,光和你闲扯把正事误了,我刚才打电话正要告诉你……田园和平果到景区找你去了。”

洁白的空间,静谧、安详,窗台上鲜花摆满了,床头柜上放的慰问品一大堆,帅朗拿着康乃馨放也没地方放,稍有尴尬地站在病房的中央,面对着半躺着,正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自己的林鹏飞。

“什么?找我不打电话,有事呀?”帅朗问,韩同港点点头,确实有事,看样子还很有点难色,几番追问,老韩才爆了句让帅朗大眼瞪小眼的事:“田园失业了。”

“我试试吧……”师娅妮一脸难色,霎时想起了帅朗给她出过那几个流氓难题……

帅朗哭笑不得了,没成想一个月没见着,倒出了这等变故,再细问却不是田园的原因,而是供职的那家老板被人结结实实骗了一把,两批货通过货运公司外销,不过这家搞物流的货运倒了,连货带收款全被卷走了,城门失火自然殃及池鱼,供职这家亏了几十万连工资也发不出了,田园已经有一星期没上班了……

“回头约约帅朗,没准儿他和林总有什么私交,飞鹏可是大户,能把他们的招聘揽下来,可有的赚了。”廖厚卿已经发现了潜在的商机。

“我处理吧,老田没受过这种打击,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些年啥也没落着,肯定难过得很……”

“我也不知道。”师娅妮诧异地看着,有点惊讶。

帅朗摇摇头,叹着气说着,打发走了韩同港,往楼下走着,很郁闷,郁闷中甚至有点替田园难过,现在倒能体会到自己长期失业给几位哥们带来的是什么感受了,一帮哥们要是都好过了,吃喝玩乐啥都好说,谁落难了,谁过不去了,总会让其他人心里有点不舒服,像堵了块石头。

“不对呀……”不远处,刚刚从病房出来的廖厚卿,看这情形,小声地问师娅妮:“这到底是什么人?咱们都是进去说句客套话就出来了,怎么还单独见他?”

走到楼梯口,帅朗才想起来还有廖经理请客的那几位等着,不过此时那份促狭的心情可没了,到了包厢前推门而进时,那几位眼光刷刷都盯过来了。廖经理一脸悦色迎上来,师娅妮和雷欣蕾还是初见时那般惊讶目光,帅朗可没心思揣摩这些变化,双手合十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廖经理,我顾不上吃你这一顿了,我一哥们有事了,我得去看看……”

“你同学怎么认识你姨夫?”王雪娜妈妈诧异地问了句,王雪娜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

“哎,这……这怎么可以?什么事?我们能帮帮忙吗?”廖厚卿很热心地问着。

林夫人知道丈夫生意忙,虽有不悦,可没有违拗,歉意地请着娘家和夫家的亲戚出去,示意着秦苒安排中午饭。门开时,一位黑黑的个子、捧着一束康乃馨的男子站在门前,出门的亲戚却都是不认识,侧身让过,王雪娜和母亲牵着手出门,乍一看,吓了一跳,回头又看看躺着的姨夫,有点不信……可由不得她不信,帅朗笑了笑示意着,跟着秦苒进了病房,尔后只见秦苒从外面带上了门……

“失业了……”帅朗道。

安生也安生不了了,一屋子说话问候不断时,门外的秦苒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了,附着林总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王雪娜明显地看到姨夫脸色一青,急着就要下床,不料林鹏飞霎时又做了个决定,回身又躺回床上,想了想,示意着众人道:“都出去吧……我会个客人……”

“哦,那不正好,我们猎头专给人找工作的。”廖厚卿自告奋勇道。

“还回来干什么?汉语都说不利索了……留家里吧,怕他窝里扎不成才,送出去吧,他连家都不要了……两难呀……”林鹏飞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家子,有点眼热,身体境况渐差时,越容易感受身边的亲情和关怀,其实有时候在生意和生活之间也是个两难选择。

“算了,他长得不怎么招人待见,打死他,他也不去面试。”帅朗摇摇头,告辞着,走了一步,回头歉意地笑了笑:“单我买了,各位,实在抱歉,改天我请大伙儿……”

“姨夫,我哥是不是不回来了?”王雪娜问了句。

说着话,帅朗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匆匆下楼去了,到了吧台报了包厢刷了卡。刚出门厅,廖厚卿和师娅妮追出来了,这位猎头喊着帅朗,上前道:“帅老弟,这样,你的条件我可以接受,改天我约你到我公司,咱们坐下来细谈……一切以你为主,怎么样?”

“我爸让我读研,不过就算不读研,我也想自己找工作……姨夫,我实习时在超市打工,工作了一个月,还赚了两千块呢……”王雪娜笑着坐到姨夫床边,对于这个不起眼的数字,林鹏飞感慨万千了,水刚沾唇便即放到一边叹道:“好……好,你爸做学问比我强,教的好女儿,我可没把你哥林峰教好,送到加拿大几年了,除了要钱,根本想不起他还有爸妈来……”

“再说吧……”帅朗回头撂了句,上了出租车匆匆而去,看样子确实很急。

王雪娜摇摇头,笑而未语,林鹏飞接过水,自嘲地笑道:“怎么?看不上姨夫的公司?”

廖厚卿指着出租车的车影和师娅妮说了句:“拽吧?这一万月薪都未必请得动。”

“来姨夫公司帮忙怎么样?”林鹏飞随意问道,支起了身。

“廖经理,咱们公司三十多人,最低学历都是大本,十位留过洋、十二位有硕士学历,就大本学历的也得有本行业五年以上从业经验才能坐到主管位置,您起步给他这么高待遇,别人会怎么想?”师娅妮诚恳劝了句,她不反对招聘,可反对的是这么没天理的招聘。

“嗯……”王雪娜笑笑,点点头。

“黑猫白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现在是个效益和效率的年代,我得看成效,不能看你们对他的成见呀……”

也就是来慰问下而已,雪娜进了病房,看着有点憔悴的姨夫,客套了几句,轻手轻脚地把一束花插到了床头柜上,环视一家子,姨夫这边的亲戚也来五六位,老的少的两口子的,不过大多数都不认识,两套间的病房,一间差不多要成专门的会客室了,看着妈妈和姨拉得来劲,王雪娜很懂事地找着杯子,给躺在病床上的姨夫倒了杯水,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柜上时,林鹏飞有反映了,笑了笑说:“和你妈妈长得真一样……今年要毕业了吧,娜娜?”

廖经理说了句,师娅妮跟着经理默默回返。对于老板这么功利,着实有点气结……

屋里林夫人和姐姐拉着家长,血压高、血脂稠、头痛耳鸣、间歇性盗汗,一半是富贵病,一半是生意上的事给搅和的,不过在场的都知道是被人坑了一家伙,这话都没有明说而已,那样好像显得林总很没气量不是?

五龙村口,那幢四分地的破民房稍稍整饬了一下,墙粉刷了一遍,院子整平了,这个地方已经成了景区饮料以及小副食的中转地,连日来货柜车来往,把路都压宽了几米。和以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安生了点儿,不用黑天半夜遍地跑着找货源了。

病重吗?不重。

这地方已经成了老皮从济源带来的那群帮工的栖身之地了,灶火和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大中午煮了黄河鲤鱼款待远客,等帅朗回来时,午休的午休去了,干活的干活去了,程洋却是和田园、平果喝得来劲,一桌子狼籍,本来还有点生怕田园想不开,这下子倒好,又有点愕然了,敢情田园这货也神经大条,根本不在乎失业这回事。

说什么来着,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是闹市呢。

仨哥们围着坐下来,帅朗这才想起还没有吃饭,铲着锅里的剩米饭,程洋忙着切白菜给帅朗胡乱凑和点儿。坐着吃的时候,帅朗边吃边饶有兴致地盯着月余未见的田园和平果。这俩一胖一瘦像天生的一样,这么长时间不见,胖的没瘦、瘦的没胖,没发现什么实质性变化,边吃边问道:“来也不打电话?平果,特别是你,可以呀,我来都一个多月了,这才想起看我来了。”

人,很多人,提着礼品的、捧着鲜花的,有厂家派的探视代表,有想跟林总套近乎的批发,还有平时就有来往的生意伙伴,即便是自己没来,也派个副总、秘书来,即便是真抽不出时间来,也订购个花什么的,让礼仪公司送来。这可真够助理秦苒忙活的了,一会儿收花签字,一会儿放下礼品和来人解释着林总确实身体不适,慰问一定转达,真碰上婉拒不了的来客,只好照实说了,家人都在病房,进去着实不合适什么的……多数被挡在病房之外,真有想进去寒暄几句的,也是进门不久便出来了,里面确实是一大家子在。

“忙呗,这不来看了。”小平果笑着,就数他年纪小,玩心颇重,此番来景区处处好奇,不过更好奇的是帅朗成了这个样子,不太相信地问道:“忽悠哥,都说你发了点儿小财,我看着怎么不像呀?这破院子住的,比我们老家那地方还破。”

帅朗想着,走着,给自己找了个似是而非的安慰,上三楼了,从楼梯拐进甬道,一看眼前的场景,着实吃了一惊。

“钱是一分一分挣的,一夜暴富心理要不得的……一个月我能发到什么水平?”帅朗道着,正巧程洋端着菜进来了,放下菜嘿嘿笑了笑说:“甭听他忽悠啊,我们兄弟几个数他了,我都挣小十万了,他挣得可比我多,要宰赶紧点儿,过了这茬他又得哭穷了……”

“怎么好容易看上俩,一个不见了,一个不理我……怪不得商场这么得意,敢情是情场要失意啊。”

“嗯!……不是吧?”平果吓了一跳,愣眼瞧着田园,田园也仿佛噎了一下,似乎很难接受兄弟几个人能有富人出现似的。

遗憾吗?遗憾,谁说不遗憾……即便是把桑雅的万种风情和学妹的清纯秀丽放在一起,也是各有千秋孰难取舍,要娶老婆,就娶个这样的,帅朗想起了雪娜妈妈那个恬静、雍容的样子,免不了要憧憬将来咱孩子他妈就这样……当然,也有点舍不得桑雅,只不过伊人已去,未知归期,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着了,还真让帅朗有那么点儿遗憾。

“那我得巴结巴结……”平果乐了,高兴地先给帅朗倒了杯水,尔后装模作样地给帅朗捏着肩膀,边捏边喊着田园道:“快点儿呀,田老屁,赶紧巴结巴结二哥。”

完了,从两人日渐平淡的言语中,从雪娜很不相信的眼神中,帅朗知道自己完了,如果以前混吃混喝尚属无奈可以理解,那现在攀权附贵恐怕人家理解不了了;如果以前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把学妹追到手,那几次食言加之成见渐深,恐怕机会已经丧失殆尽了。

“哎,对对对……”田园一愣,想起来了,翻身拿着床上带来的包,抽了个上网本,帅朗一看感觉礼重得很,愣了一下,问道:“不会吧,送我笔记本?你什么时候大方了?”

“信你才见鬼!”王雪娜脚步不停,头一甩,大辫子划了条弧线,直上楼了,看得帅朗傻了巴叽地怔了良久。

“不不不,借你看看。”田园强调着“借”字。

“还说认识……切!三零三……人家不见外人啊,别乱闯,免得人家把你赶出来……”王雪娜见帅朗态度很不友好,也没好话了,说了句抬步就走。上楼梯时,站着的帅朗说:“哎,雪娜,其实你姨夫现在最想见的人是我,你信不?”

“你俩是不是调戏我来了,大老远跑来吃我一顿,就借我看看?”帅朗故作生气地训着。

“得得,你忙你的,甭管我了……”帅朗挥手打发着,看王雪娜也有难色,这倒有点强求了,不过一转身又回过头来问:“那……你姨夫在哪个病房,总能告诉我吧?”

“哦哟,内容比形式更重要啊,忽悠哥。”平果捏着肩膀,淫笑着说,帅朗眉毛一挑,用筷子指着电脑问:“有新货?”

“不行……别的事我可以帮你,这事我帮不了,我姨嫁给林鹏飞的时候,我姥姥、我妈都不同意,好多年都没上门,等有钱了人脸也大了,我们家就更不能求人家了……也就是亲戚间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再说引见你干吗……哦,对了,你想卖可口可乐?那也不用找他呀?”王雪娜道。

“那当然,荡妇营全系列。”田园神神秘秘说着。

“哦,有这层意思……不过决定权在你,我们其实认识。”帅朗松了口气。

“新出的潮喷大赛,花花公子的,清一水的金发美女。”田园眼睛一眯,撩到帅朗的痒处了,帅朗早放下筷子,支着耳朵听上了,后面的平果又说:“五百个G自带硬盘,够二哥你看到精尽人亡了。”

旧疑刚去,新疑又来,王雪娜没理会帅朗的套近乎,很警惕地问道:“那你什么意思?又想通过我引见?”

“我先看……”

话题被转移了,说得振振有词、煞有介事,你想怀疑都不成,再说就帅朗这身份,好像还站不到和林鹏飞同等竞争的对立面,王雪娜那份刚升起的怀疑立刻消失了。

有人更痒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却是程洋,一把夺走了田园手上的上网本,嘎嘎奸笑着出门了,三个人拦也拦不住,帅朗笑道:“算了,他想上火让他上去吧……你们俩,甭跟我来收买这一套啊,说,什么事?”

“别瞎猜……”帅朗打断了,生怕王雪娜真从卖劣酒上联系到坑人家亲戚,一打断立马很正色地重复道:“……我真是你姨夫的仰慕者,你怎么就不信呢?中州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不多,你姨夫就算一个,我听说他起步的时候,八十年代不过是在火车站周边卖冰棍摆饮料摊的,没错吧?俗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你姨夫不但创业了,而且守着飞鹏饮业还蒸蒸日上了,这种人物不仰慕都不成?你说对不对?哟,你没发现,咱们还心有灵犀呢,都拿着康乃馨来了……嘿嘿……”

什么事呢,帅朗心里知道,故意问了句,平果和田园互视着,没吭声,像有难言之隐。

“我怎么觉得像有事呀?”王雪娜看着帅朗,这会儿细细打量之下,倒真发现他跟以前着实有所不同了,闲庭信步般地站着,手捧着一束康乃馨,人也蛮精神,不像以前在人才市场遇见的那个帅朗,一瞅就是个混迹久了的老油条。不过越是这样,越让王雪娜怀疑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

“老田,你失业了不早说,咱们几个都是你拉我扯,相互帮衬着过来的,有事还怕告诉我呀?”帅朗用埋怨的口吻说了句。一说这,田园和平果脸有讪笑,不像刚才那么眉飞色舞了,总归不是件高兴的事,帅朗干脆直接问道:“借钱来的吧?要不不会这么上心……说吧,要多少?”

“没怎么回事呀?”帅朗无辜道。

很豪爽,一如往常,平果和田园心里一暖,不过平果却摇摇头道:“不是。”

王雪娜皱着眉,剜着吞吞吐吐、闪烁其辞的帅朗。

“找工作要帮忙?那你们说吧,怎么帮?只要我帮得上,没说的。”帅朗道。

“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田园也摇摇头。

就是啊,总不能说,哥就是坑你姨夫那奸商吧!?

“嘿哟……那我就不明白了。肯定有事,到底想干什么?咱几个感情不至于深到专程送片,礼轻人意重的水平吧?”帅朗笑着奇也怪哉地问道。

王雪娜看着帅朗,帅朗大张着嘴,眼凸舌结、神情紧张,不问还好,好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我们……田老屁,你说。”平果捅捅田园,田园咳了几声,正正身子,很诚恳地的说着:“二哥,我们也来跟你干怎么样?”

“是啊,飞鹏饮业,很出名的……我听我姨说,被群流氓地痞坑了一把,把他们的货强买上,又回头兑给了我姨夫公司,里里外外坑得我姨夫赔了一百多万,气病了……咦?帅朗,你怎么了?”

“啊?”帅朗瞠目结舌,吓了一跳,愕然问道:“你们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帅朗又一次愣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慢慢惊异了,紧张地、小心翼翼地问:“你……姨……夫,是做饮料生意的?”

“失业了,我对那行也失望了,再去找还是卖配件的活,没意思。”田园有点失落地说。

“可不,把我姨夫气得差点儿吐血……辛辛苦苦几十年创业,还没受过这么大窝囊气,我听我姨说,那人和警察穿一条裤子,派出所都不管他们……”王雪娜很担扰地说。

“二哥,我也跟你混怎么样?到哪儿打工都是被剥削,还不如来这儿被你剥削呢?”平果来了句。

“哎呀,现在处处得小心,奸商太多,老实人吃亏呀……”帅朗安慰着,语重心长,言辞恳切。

帅朗无语了,像被雷击了,呆坐在凳子上,一会儿看看模样俊俏的平果,一会儿看看憨头肥脑的田园,像是打量这俩货值几何,不过打量来打量去,眼光闪烁着像拿不定主意。

“不是,我姨夫……做生意被人坑了一把,气坏了。”王雪娜道。

一不表态,平果失望了,一指帅朗道:“完了,老屁,咱们回吧,二哥不是以前的二哥了,嫌咱们累赘呢。”

“哟,我忘了问了……这个。”帅朗一愣,把正事耽误了,摸着手机,又觉得这话实在不好说了,干脆装起来,不理这茬了,关心地问着王雪娜:“我不着急,你呢?不是王老师病了吧?”

“不至于吧?二哥,你真不管我们了?”田园稍有紧张地问,生怕听到拒绝和推托的言辞。

“卖假酒呀?算了吧你……”王雪娜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而且转移了这个话题,上了一层楼,王雪娜看帅朗一直跟着自己,倒奇怪了:“你探视的病人在几楼?”

慢慢的,帅朗的眼睛里浮出了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俩傻逑,二哥正在想怎么让你们俩也成为有钱人呢,光被别人剥削有意思呀?留下吧,不过别叫苦别喊累啊,这地方还真缺人手,就怕你们干不了,干不了自己走了,可别怨我啊。”

“不不不,很遗憾……你不知道我有多怀念咱们一块儿工作的时候。”帅朗厚着脸皮说。

“那是,大不了再回去找工作呗,我们才不在乎呢……二哥,喝水喝水……”小平果高兴了。

王雪娜同样瞟了帅朗一眼,再单纯的女人对于来自异性的欣赏和艳羡都会十成十的敏感,给了帅朗旁敲侧击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是吗?我好像觉得你不怎么遗憾呀?”

“干得了,有什么干不了的,这几年怎么过的?除了没卖身什么都卖过,早没脸没皮了。”田园也白活着。

没法说,那天刚下决心,此生此世对雪娜妹妹忠贞不渝,要铁了心追到手,谁知道回头就和桑雅上床了……再回头又发现,男人真难呀……你说这让人情何以堪?

这下子乐了,重聚首免不了话题一堆,说着吃着,谈兴颇浓得倒没什么胃口了,碗撂一边,帅朗干脆从床底拖出件啤酒来,要和兄弟们来一件了,不料一个瓶盖刚咬开,电话来了几个,不是配货缺了,就是人手缺了,帅朗却是难得这等兴致颇高,骂了两句先支撑着,非要喝个痛快……不料就是痛快不了,半瓶刚下,门外车响,蹬蹬蹬高跟鞋声音颇是悦耳,有人喊着帅朗的名字,声音很不友善,眨眼推门进来,一看钻屋子里喝酒呢,那女人冷眼看着,招手喊道:“帅朗,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这倒是啊……这段时间把我忙得,还说那时候下决心追你呢,回头都给误了。”帅朗委婉地把话题转移到两人身上了,悄悄地瞥了眼王雪娜。

态度很不友好,不过帅朗态度倒是很好,辞了句,屁颠屁颠赶紧起身出去了。

“呵呵……哪像你找工作找工作,找得不也连谈对象也顾不上了……呵呵……”王雪娜毫无心机地笑着。

“老屁,不会是二嫂吧?这么拽?没见过这么跟二哥说话的。”平果小声问着,支着脖子看着那女人拉着帅朗出了院门,中等个子,身材很丰腴,没来由地觉得那女人跟二哥很般配。

“有个好爸就是管用啊……不过老是念书念书多没意思,等念出来都快三十了,谈对象都耽误了。”帅朗开玩笑道。

“嗯,有可能。”田园灌着啤酒点点头,神色凛然下着定义,“怪不得咱们精心收集的片子都没有引起他的欲望,问题敢情出在这儿呢,瞧刚才那妞多丰满……二哥现在升级了啊,从观摩派晋升到实战派了。”

“你呢?别光问我呀?”帅朗一笑,冰释了两人那么一点点芥蒂,边往楼上走着,王雪娜边笑道:“准备论文答辩,然后毕业,然后……别问我,我还不知道我爸怎么安排的,读研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两个人咬上耳朵了,免不了猜测得淫话连篇、浪笑连连,不过更高兴的是,什么都没有变,来时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管是发了点儿小财还是泡了个丰腴妞,二哥还是二哥,对兄弟们,那是没说的……

一愣一发怔,帅朗像无计可施一样看着王雪娜,就像那日在人才市场王雪娜无计可施看着帅朗一样,两个人像有了某种默契,俱是扑哧一笑。

女人发飚了可不得了,帅朗几乎是被杜玉芬揪着肩膀拉出门的,出了门刚站定,似乎话还不太方便说,干脆又拉着往房背后走,帅朗叫了几声杜姐,兴师问罪来的杜玉芬都没有理会,揪到了房背后,站定之时,凤眼含威、目光凌厉地盯着帅朗,好像受很大委屈一般质问道:“为什么瞒着我?”

“不能吧?你在人才市场里那么会挤,赶紧找呀?”王雪娜道。

“什么瞒着你了?”帅朗愣了。

“没有。”帅朗像犯错一样,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秦苒和闫景钟都说了,你还装蒜。”杜玉芬训斥着。

即便理解,王雪娜似乎还是很不高兴,她瞪了帅朗一眼,看着晒得黝黑的帅朗,想想在人才市场挤攘的初见,即便没有温情了,也还留着份关切,于是轻声问道:“找到工作了吗?”

“说什么了?”帅朗一下没整明白。

“你们同学一起玩呢,你说把我拉到你面前,不有点煞风景不是?呵呵……”帅朗不好意思道。

“你再装……”杜玉芬像是委屈无处发泄似的,气忿忿地推了帅朗一把,帅朗看杜玉芬着实气得不轻,忙追问到底怎么一回事,杜玉芬语速飞快,爆豆般把原委一说,敢情是秦苒和闫副总今天请客,杜玉芬还以为是商量铁路配货的细节,兴冲冲去了才知道,闫副总是代林总出面谈的,还随行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张口就问了个让杜玉芬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什么时候来公司签劳动合同?

“你妈妈跟你长得真一样……”帅朗目送着这位伯母,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雪娜,还是那番活力四射、娇小玲珑的样子,实在有点小了,穿着连衣裙放在高中里都不像个高三学生,清纯得呀,就跟那花骨朵儿样,都忍不下心来下手。笑眯眯的帅朗一瞅一看,王雪娜似乎早窥破了他的不良用心,剜了他一眼道:“这么长时候没见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我问你,上次在黄河景区,怎么看见我就跑了?”

“哦,你说这事呀?呵呵……”帅朗一听,笑了。

“我探视个病人呗……一朋友病了。”帅朗道,笑着时一愣。王雪娜的身后还跟着位中年的美妇,个子不高,很恬静,一瞅就是贤妻良母的样子,再一瞅绝对是娘俩,眉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着问了句,王雪娜介绍着这是同学,似乎连脾气都一样,那美妇抚着女儿肩膀说了句“先上去了”,似乎在有意地给女儿留着私密空间,看得帅朗好不眼热。

“还笑!好笑啊?”杜玉芬斥了句。

“那你怎么也在这儿?”王雪娜貌似很高兴的样子,很意外。

“高兴呀,为你高兴呀?你已经通过这事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求贤若渴上门了,这是不好事吗?”帅朗道着,着实替杜玉芬高兴,听话音好像是营销总监,几乎是给杜玉芬量身打做了的一个职位。

同样是捧着一束康乃馨在胸前,不过随意搭在肩上的那条乌黑锃亮的大辫子,像有魔力般地冲击着帅朗的视线,一愣之下话都结巴了,然后喜出望外地说:“你……你……你,雪娜,你怎么在这儿?”

“好什么好?本来正浓和飞鹏就是竞争对手,咱们又和人家掐了这么长时候,我好意思去呀?别人会怎么看我?”杜玉芬有点为难,一看帅朗无动于衷,很生气地直揪着帅朗领口质问,“我问你,是不是你根本就知道?”

刚进门厅,正揣摩着朝什么地儿问呢,后面有人喊着帅朗的名字,帅朗奇也怪哉,明明是个陌生的地方,还净遇着熟人,声音特熟悉和亲切,一回头,他顿时愣住了。

“知道,不但知道,还是我给林鹏飞提的议。”

帅朗很客气地婉拒了,现在更明显地感觉到了那个朝九晚五、月月考勤的生活对自己已经缺乏吸引力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让无意碰到的两位失望了,廖经理似乎对于这么个良材美质甘当烧火劈材很失望,师娅妮耸耸肩,给了帅朗个无奈的表情,握手作别着,先一步进门厅了。帅朗却不愿再多说,有意放慢了脚步,看着两人上楼,这才准备到门厅值班处查查,到底林鹏飞住哪儿了,突然感觉探病比搞几千件货都难。

“我PDA里列车流动市场营销方案是你给他们的?”

“有了,不过不是高就。”帅朗道,笑着对诧异的廖经理释疑道:“当二道贩,卖饮料小副食,我给别人打工打了几年了,刚学会给自己打工,没人管着的生活挺好……总不能再倒回去吧?所以,谢谢廖经理,谢谢师女士……”

“是啊,李正义不识货,我替你找了个识货的。”

“那……能冒昧问一句,是嫌薪水低还是您有高就了?”廖经理问道。

“那你也得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呀?”

廖厚卿一愣,没想到这个诱惑都不够,理论上就这个价格招个名牌大学毕业生都没问题,毕竟中州和京上广还是有差别的,好歹也是经理出面,这都被拒绝,有点奇怪了。他看了师娅妮一眼,师娅妮正在暗笑,看来雷欣蕾和韩同港讲得不错,这就是混混儿,很实用主义。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那算了,忒少了,就这工资置房娶媳妇还得二十年……不过廖经理谢谢你啊,是个人就有才,说得真好……”帅朗回拒了。

“还惊喜?我看是你暗地偷着乐,把我给卖了吧?”

“实习期月薪三千,能独立做业务时,按业务量提成……好猎头月薪过万很容易的哦。”廖经理笑着给了个诱惑。所有招聘都一样,只给你诱惑,不会给你承诺,即便有承诺也是忽悠人的。

“呵呵……价格合适,迟早都要卖的。”

帅朗也被夸得好奇心上来了,看着廖经理打量自己,于是很诧异、很财迷地向了句:“多少薪水?”

“你……”

看来好奇之处就在这里,这个廖经理无意中看到试题之后一直耿耿于怀,此番遇见了,细细打量之下倒没看出什么特异之处来,就是比平常人黑了点儿,不过人不可貌相,廖经理还是抛了个橄榄枝,要真是块料,放到公司锻炼几年,没准儿还真能成个小猎头。

杜玉芬揪着帅朗,几句质问,帅朗对答如流,看得出来是早有预谋的,杜玉芬被帅朗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气着了,扬手生气就要打,不过对着帅朗不闪不避以及笑吟吟的眼光,又下不了手了,生气地一把把帅朗推开,敢情还真被这事气得不轻,当然,最生气的地方莫过于帅朗每每都是偷偷摸摸行事,根本没有和自己商量过。

“等等,廖经理,我没觉得我是人才呀?”帅朗打断了廖厚卿的话,这两位倒被帅朗的大实话逗笑了,师娅妮也觉得帅朗蛮可爱的,可爱到有点傻的程度,不过廖经理似乎别有钟情,拍拍帅朗肩膀道:“是个人,就有才,到了适合他的环境,就叫人才……还记得你做过的那份测试题吗?那是一份对测试者观察力、判断力综合评价的抽象试题,主要考得是你眼睛里神经元和思维反应速度的契合程度,一般我们公司的从业专业人员考到八十分就了不得了,我听娅妮说你是几分钟一挥而就……考满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想不想到我们公司遛遛,炼炼你是不是块真金?”

“杜姐,你说这个职位怎么样吧?难道你真就一点儿都不动心?”帅朗出声问着,支着脖子探寻着。杜玉芬似乎很难决断,咂吧着嘴,欲言又止,这要放在以前,肯定是很有诱惑的一份职业,不过出了这事以后,先离职正浓、后挑战飞鹏,最后再到飞鹏任职,总觉得哪里有个小疙瘩没有解开。

一迟疑,以为帅朗对本行不了解了,廖经理笑吟吟地邀请道:“我们公司是家全国连锁的企业,有一万多员工,人才信息库容量迄今为止已经逾六百多万注册记录,可以实现跨省、跨市甚至跨国人才交流……这是份很有前景的职业,在国外很流行通过猎头公司寻求适合自己的职业……”

肯定动心,顶多就是心里不舒服,帅朗看在眼里,笑着又问:“就咱们这儿,破砖烂瓦、漏房矮墙、烂人一群、痞子一堆,难道比飞鹏营销总监对你还有吸引力吗?大公司什么作派您知道,飞鹏可比正浓强多了,今天往后,您就可以安安生生、舒舒服服坐在宽大整洁明亮的总监办公室里,泡上一杯咖啡、听着个小音乐,然后打几个电话,事就办了……难道还想和我们一起摸爬滚打,风吹日晒?”

一刹那,帅朗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失业青年,突然想起两年来每每都被失业困扰着,而这段失业时间很长了,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如果放在以往,哪怕月薪千把块的工作,对他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可这会儿,好歹也算个大公司的锐仕邀约,帅朗倒觉得……怎么嘚瑟来着,哥还真不想去!

“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去?”杜玉芬反诘了句,气消了几分。

“有兴趣到我们锐仕猎头公司实习吗?”廖经理很客气地邀着。

“我倒想去,他不敢要呀,再把他们老总气吐血了怎么办?”帅朗道。

帅朗摇摇头道:“没有。”

杜玉芬本来虎着脸,一下子被逗笑了,一笑恰似百花齐放。这段时间在景区、车站,最开心的莫过于能够这样无所顾及地笑,能够不考虑身份和影响,什么都不考虑地开怀大笑,笑的时候,杜玉芬看到了帅朗扬着脸,嘿嘿地在应着笑,相处久了,多少了解点儿帅朗的性子,这人皮笑肉不笑明显有奸诈成份。笑着的杜玉芬脸色一拉,来了个戛然而止,突然间晴转多云,瞪了帅朗一眼。

师娅妮笑着回了句,赶鸭子上架了,几步到了经理面前,介绍着这是帅朗,这是我们锐仕猎头公司的中州区经理廖厚卿,一介绍那人挺客气,递着张名片,帅朗双手接着看看,装到口袋里,却是没有名片回敬,那经理知道帅朗的身份倒也不介意,笑着问帅朗找到工作了吗?

“别矫情啊,适合的就是最好的,你去和我其实关系不大,是你关于列车流动市场开发的构想打动林鹏飞了,你要真跟我身边程拐、罗嗦、老黄、老皮这群货色一样,咱就倒贴,人家也不敢要不是?人能找着适合自己的位置那种时候不多,这次我觉得就是……”帅朗诚恳了,这份诚恳很有说服力,让杜玉芬心里存着的那点儿芥蒂去了一大半,不过还缺乏那么点儿认同,杜玉芬盯着帅朗,仿佛在捕捉帅朗表情中的纰漏,片刻之后才狐疑地问:“你不会又准备坑林鹏飞一下吧?”

“都快到眼前了,还问合适不合适?”

“至于吗?林鹏飞那么好坑呀?咱们的现在的命脉都卡在他手上了,要不是您和大牛极力在车站推广,销售量一直攀升,我想他都没这么快邀您入职,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其实这一场下来相当于一个市场置换,我们掌握了景区和车站市场份额,但将来扩大的市场份额要比我们抢走的多,只要走得还都是飞鹏的货,赔了赚了他自己算得清……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我不敢坑他,我都得防着他坑我。”帅朗解释道。

帅朗看看这人的奥迪车,这种车八成比轿车还贵,很有气派,再看住院部门口站着的那位,一米八的大高个子,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自己刚被保安糗了一顿进不了门,肯定让人家看在眼里,帅朗有点难堪。

“那你呢?我……”杜玉芬抿抿嘴,又是一个欲言难言。

“合适吗?这么大老板……”

“舍不得我啊?”帅朗没正形地来了句。杜玉芬翻着白眼,针锋相对:“啊,舍不得,怎么了?这趟生意咱们绑在一起的,末了了,把我踢出去了,是不是?”

“当然能办到。看到我们老板了吗,他对你很好奇,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你在正浓年薪不到十万,那儿不算奖金和补助年薪都十几万了,吃亏讨便宜账就不细算了……你想过没有,杜姐,谁可都没有前后眼,将来要发生什么都说不准,咱们真一直绑一块儿,说好听是一荣俱荣,可要不好听,就是一毁俱毁,翻身机会都没有。这样多好,你将来过得不舒服,说不定我混起来了可以帮你一把;要是我混惨了,说不定您还能像这次一样拉我一把。那叫怎么说来着,对,咱们两颗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是吧?”帅朗笑着,像一块渐消渐融的冰,不经意地两手抬着。在帅朗说话的时候,杜玉芬帮帅朗整理衬衣领子被自己拉皱的地方,说话的帅朗声音渐渐放低,眼睛往下瞟,那双灵巧白皙的手,像带着几分羞涩一般,抚着已经很平整的衣领,将即未即、似离未离,一直在自己的胸前停留着。不知道是被帅朗的几句话触动了,还是心里已经固有了那份不舍,杜玉芬像当初上贼船一般叹道:“好是好,总是让人心里有点不那么舒服,你和大家解释一下啊……嗯?”

“你说,能办到一定办到。”

杜玉芬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眼睛惊讶地看上了帅朗,不为别的,是因为自己给他整衣领的手,被一双咸手捉住了,像瞬间过电一样,杜玉芬微微颤了颤,直视着帅朗,帅朗依然那副貌似纯良的奸诈笑容,正坏坏地看着自己和把玩着自己的手,杜玉芬下意识地往回抽了抽,没抽动,于是坦然放着,往前,手指触着帅朗龇开的脸蛋,戏谑了句:“怎么?赶都赶我走了,还想趁机非礼?”

那个事嘛,好像这位师妞也没怎么介怀,她笑了笑,扶了扶眼镜,很文雅,像这么文雅的姑娘自然不会和帅朗这号没皮没脸的计较了,边走边说:“那你也帮我个忙。”

“早就想了,只是没机会……杜姐你真漂亮……”帅朗捉着杜玉芬的手,舍不得放开,好容易这个晌午没人,好容易他俩碰撞出了点儿小火花,怎么着也得借题发挥一下,杜玉芬一听这话,咬着嘴唇浅笑着,窥破了帅朗的歪心思,逗他道:“男人在说这句赞美辞时,心里总是藏着龌龊的念头,你还是甭表扬了啊。”

“嗨嗨……进这地方都得讲个身份啊。谢谢啊……”帅朗捧了一束康乃馨,回头谢师娅妮时,想起了曾经的那么点儿不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再次感谢您,还是你们修养好,不计前嫌……呵呵,上次那个事,对不起啊……”

“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帅朗故作惊讶,没皮没脸地笑了笑,在杜玉芬手上轻轻来了个绅士吻礼,尔后很期待地看着杜玉芬:“难道分别了,都不来个吻别,多遗憾?”

那个妞和随行的男人耳语了几句,朝着帅朗来了,隔着医院的铁艺栅栏说了几句,果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师娅妮和保安一说也同样是探病的,得,保安二话不说把人放进去了,让帅朗又暗自郁闷了一下,这人和人比,差别就是大呀。

“有你这话已经把浪漫意境破坏无遗了,省省吧啊,你就不是那块料。”杜玉芬抽出手来,两指戏谑地挑了挑帅朗下巴,一下子把那层伪浪漫的气氛戳破了,搞得本来有点歪心思的帅朗好不懊丧,杜玉芬看着失落的帅朗先是咯咯笑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揽着肩,像安慰一般轻啄了下帅朗的脸蛋,只当吻别了,小声正色教育着帅朗:“不要试图用男女关系破坏咱们好容易建立的友谊基础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被花言巧语蛊惑的啊。”

下车的一男一女,捧着探视的礼品和鲜花,很正式的装束,不过那位OL装的女人帅朗认出来了,是锐仕猎头的师娅妮,曾经被“岗板日川”调戏过的那位职业妞,本来不好意思打招呼的,不过帅朗脸皮向来厚,又是不得已,只得通过招手求助了。

“破坏什么呀?这么熟悉了,哪好意思下手……”帅朗侧头看着杜玉芬,是那种后悔下手太晚的眼神,杜玉芬又气又好笑地将帅朗脑袋拧正了,强行把帅朗的眼光移向他处。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遇到看人下菜的保安把帅朗难住了,眼瞅着你是步行过来的,人家根本不理你,把帅朗气得直翻白眼,退了两步,看着环境,思谋着是不是门诊和住院地方有可乘之机,不过眼睛看到刚刚车里下来的人时,帅朗乐了,立马笑容满面,扯着嗓子喊道:“嗨…嗨……师…师…师娅妮……嗨,这儿……我呀?不认识了,帅朗呀……”

就是啊,快一块儿玩成哥们了,还真发展不到奸情轨道上,两人商量着晚上一块儿聚一聚,这帮兄弟们都好说,两瓶酒下去解释都不用解释了,帅朗猛然停下了,杜玉芬正要问,不料帅朗手指被在嘴上“吁”了一声示意噤声,然后很凛然地小声道:“你听!”

“你以为你是院长呀?”小个子保安呛了句,把帅朗顶回去了。

听什么?杜玉芬顿时竖起耳朵了,隐隐约约听到那里有响动,像人声。帅朗拉着杜玉芬,循着声音的方向蹑手蹑脚走了几米,房背后一人多高的幼林里,果真有声音……啊!啊!哦!俱是单音节,女人的声音,像痛楚、欢愉,更像畅快淋漓的发泄,杜玉芬听明白了,蹙着眉,在背后使劲拧了帅朗一把,景区经常有成对男女游客找避静地方打野战,看帅朗瞬间这么来劲,八成是要去偷窥了。

“我知道叫什么名字,你们查查不就行了?”帅朗辩道。

“哎,别去……”

“我们这地住的不是老板就是领导,你连病人住几号房也说不上来,我们怎么让你进?”另一位火眼金睛,识破帅朗的冒牌家属身份了。

杜玉芬小声叫了句,没拉着这个窥探欲极强的,就见帅朗满脸窃喜,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向着林边摸去,然后靠在一棵小树旁,似乎是看到了,不过立马像泄气一样,没那份心劲了。杜玉芬觉得奇怪了,这才慢步趋上来,到了帅朗身边,顺着帅朗的手指一看,差点儿笑翻了。哪是什么野战,是程洋正躺在几米之外的树下,头枕着胳膊,光着脚丫翘着二郎腿,腿上正放着那台上网本,看得颇为来劲,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

“大哥,你要开个奔驰来,我也不敢拦你。”一位小个子保安,诚实地给了帅朗个难堪。

帅朗鼻子都快气歪了,走了好远,杜玉芬才笑着故意问着帅朗:“程洋看什么呢?”

“二位,不至于这样吧?我真去看病人。”帅朗求着,说着好话。两人没吭声,帅朗一指刚刚停下的车:“他们不是你们医院的,怎么能随便进?都是探病,我就不能进?”

“行为艺术片呗,程洋因为身体原因,所以对欧美行为艺术特别感兴趣。”帅朗也故意道。

此时,一辆黑色的奥迪sUv式大排量车毫无阻碍地进了自动门,把在路对面看着的帅朗看傻了,敢情是看派头啊。一瞅那车进去,帅朗又一次大摇大摆地向住院部大门走去,这地方着实不错,九层综合住院楼进进出出的小护士个顶个水灵,绿化也好,中州这个地方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花草一院的地方不多,不管承认不承认,有钱能买来的确实不多,这不,门都难进,帅朗刚到门口,那两个保安一杵,又拦着去路。

“少来了,你们男人就没几个好货色,净看这乱七八糟的片,也不嫌脸红。”杜玉芬借机教育了帅朗一句。

“嗨,太狗眼看人低了吧!”

“知道还问,一听你也看过。”帅朗一翻白眼,一扬头,反诘了句,噎着杜玉芬。

不是犹豫不决而徘徊,而是十分钟前到这里的时候,被看门的挡在门外了,好话说了一箩筐,还是不让进,因为不是探视时间,没有院方特许,就是不让你进。

杜玉芬脚步稍停,看帅朗那么懊丧的表情,没来由地觉得非常好笑,似乎没有窥探到行为艺术比他没有实施行为还要懊丧,其实……杜玉芬在暗想着,其实一点儿不介意刚吻别一下,只不过这货一点儿正形也没有,实在让她接受不了,或者从心里讲,不想用男女关系破坏这份友谊的明智,杜玉芬要比帅朗更强烈……

整十一时,帅朗意外地出现在侨光医院住院部门外徘徊。

帅朗送走了杜玉芬,又气哼哼跑进小树林,把正在树阴下乐滋滋看行为艺术片的程洋踢了几脚,很野蛮兼粗暴地把上网本抢走了。就是嘛,光顾一天挣钱,把这调调都快忘了,调情太累、泡妞贼贵,还是看看片子过过眼瘾最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