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随着杨梦的尖叫回头看去,见后面有个白衣女人如幽灵般快速接近,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配上毫无人气的艺伎面具,诡异之气迎面扑来。
莫北
“又是你!”莫北惊呼道。
“是杨梦的叫声!他们出事了!”莫南跑到窗前向声源方向看去。
那女人没有说话,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来,锋利的匕首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正在苦思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两人对望了一眼。
“你想做什么?”莫北叫道,把杨梦推到背后。那女人冲上前来,却没有用匕首刺莫北,而是一个左勾拳打在莫北的肚子上。莫北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嘴角涌上一股甜腥味,本能地弯下身去,紧接着,右腿又被重重一击,听得到骨头断裂的喀嚓声,莫北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
“查过,可她确实死了,派出所有死亡证明,而且那坟墓里也有骨灰。”莫南用手指按摩着发紧的太阳穴。
——我的腿断了!
“你查过东方婉青的下落吗?我一直怀疑‘地狱美人’就是她。”莫天远缓缓说道。
那女人握着匕首向杨梦走去。
莫南深深皱起了眉头,父亲说的没错,要找到那个女人谈何容易,人家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总是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梦梦,快跑!”莫北叫道。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吗?这谈何容易。那女人是有备而来的,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从一开始我们就处处被动啊。”莫天远冷笑了一声。
杨梦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竟忘记了逃跑,那女人高高举起了匕首,就要扎落,可莫北在地上死死抱住了她的腿,拖住了她。
“我没想到事情会越弄越糟。”莫南在烟缸上狠狠掐灭烟蒂,“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地狱美人’并立即杀死她,不让她说话。”
“找死!”女人发出模糊而沙哑的声音,莫北心头一惊,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上来她是谁。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事。”
那女人一脚踢开莫北,莫北的胸部火辣辣得痛,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也爬不起来。
莫南摇了摇头:“他还没找到,那东西一定被冯苗苗藏起来了,既然我们找不到,那就最好永远别被人找到。我准备把冯家那幢小楼买下来,彻底毁了它。”
正在绝望之际,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只听得呼的一声响,那女人的背后冷不防着了一道铁棍,滚倒在地上。
“对了,你们还没找到那个东西吗?”莫天远问。
莫北定睛一看,不禁傻了眼,面前的也是一个带面具的女人,但比起那个女人来,她的曲线完美得如同艺术品。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考虑仔细,看小北的面子就把那女孩留下了,现在想起来,上次我们公司电脑系统出问题,‘地狱美人’闯到我的办公室来,八成也跟她有关系。可是,她又是东方勇的什么人?和‘地狱美人’有什么关系?真让人想不通啊。”莫北说。
“地狱美人”!这个才是真正的“地狱美人”!莫北睁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非人间的怪物。
“小北太老实,我怕他会守不住口,而且,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可疑的杨梦。”
那个白衣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个女人相隔几米对峙着,似乎都在为拼死一搏做准备,又好像在打量着对方,要透过面具看出对方的真实身份来。
“他是我弟弟,您的儿子,就算知道了真相,难道会把我们出卖了?”
杨梦跑回莫北身旁扶起他,他们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地狱美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莫天远长吁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小北,他再这样查下去,恐怕不久就要知道真相了。”
白衣女人缓缓举起了匕首,而黑衣女人也把铁棍抬了起来,正当两人想对决时,忽前听到附近传来大批人的呼喊,原来是居民们听到叫声赶了过来。
“‘地狱美人’!”莫南把照片撵成一团,愤愤地说,“你为什么连老人都不放过?”
两个女人都不约而同的收回手上的武器,往不同的方向跑入夜色中,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昨天收到的,塞在门外的信箱里,我也成了她的谋杀目标。”莫天远说。
莫北和杨梦如梦初醒,才想起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可是莫北受了重伤,一碰就疼得直冒冷汗。
莫南看到照片,脸色一变:“这照片是……”
莫天远和莫南也赶到了,他们见状都大吃一惊,和众人一起七手八脚把莫北扛到车上,送进了医院。
“天造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啊!”莫天远一脸阴沉的回身说:“你这个孽子,如果当初不那么冲动,何至于今天?”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扔在莫南的面前。
“想不到‘地狱美人’那么快就对你下手。”莫南对躺在病床上的莫北说。
莫天远把手按在窗棂上,望着外面黑黑沉沉的夜。莫南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抽着烟。
莫北右腿胫骨和左肋一根肋骨骨折,刚刚做了手术,现在还不能下床,缠着绷带吊在床上。
莫天远
“哥,其实一直存在着两个‘地狱美人’,昨晚是照片上那个‘地狱美人’救了我们。如果没有她,后果不堪设想。”莫北说。
她猛的回头,赫然发现背后走来一个人,禁不住惊呼起来。
“别胡说。”莫南提高音调,“怎么会有两个‘地狱美人’呢?”
停车场寂静无人,一排排的车子停着,就像一个迷宫。杨梦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似乎觉得在这座迷宫中,藏着一双恶意的眼睛,而那双眼睛就盯着他们。
“可我亲眼看见了!这两个人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形象完全不同。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身材美艳,那个杀苗苗的是高大的女人。”
两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声不响的走向车。这段路似乎特别长,总也走不到头,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
“你是吓坏了脑袋吧?待会儿乐少强来给你做笔录,你可要小心回答。”莫南皱着眉头说。
“哦,没,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累了。”莫北连忙答道。
莫北看着哥哥,他不清楚为什么哥哥对此事如此敏感,他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警告,让他承认只有一个“地狱美人”,难道那个白衣女人和哥哥有什么关系?莫北越想越心惊,他甚至想到了那女人是哥哥假扮的,因为她的身材有点像男人,而且那嗓音虽然作了伪装,却还是有些熟悉。可莫北还是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莫哥,你有心事?”杨梦见莫北闷闷不乐的,问。
不可能是哥哥,在那个女人出现时,他还在父亲家里呢!这样一想,莫北不由得重重舒出一口气。
莫北带着杨梦离开父亲家,走向小区边的停车场。
不一会儿,乐少强便带着警员过来了,因为助手吕小威受伤在家休养,所以他换了个搭档,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叫小周,对他毕恭毕敬的。
“时间不早了,你先把她送回去吧,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莫南说。
乐少强问了昨晚的情况,莫南见哥哥在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不得已,便隐瞒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把后来那个“地狱美人”出现的事实故意忽略了。乐少强似乎并没有产生怀疑,而是问起了那晚在冯苗苗家的事。
莫北只得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却仍不想接受他们的说法,像杨梦这样清纯的女孩,竟会干出投毒的事,如果是别人说的,他一定以为他在造谣。杨梦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要是她心里有鬼,肯定不会让他知道她的真实住址。
“当时最后一个走的是吕小威吗?”乐少强问。
“不管怎么样,小北你还是该防着点那女孩,我觉得她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莫天远也说道。
“是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是她做的,但愿我猜错了。”莫南说,“我已经把昨天的茶水拿去省里化验了,估计几天后就会有结果。如果没事最好。”
“你看到他带走什么东西了吗?”
莫北摇头说:“杨梦不是那样的人。”
“我当时只顾着苗苗了,吕小威做过什么,我一点也记不起来。”莫北回忆说。
莫天远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就说过,叫你们不要乱交朋友,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最危险。”
乐少强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才说:“小北,如果有什么记起来的话,请及时告诉我。”
说实话,提到了解,莫北还真难以回答,他只知道杨梦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父母出了国,现在一个人住。
“队长,最近小威哥神神秘秘的,据说那晚他发现了一个盒子。”坐在一边默默记录的小周开口说话了。
“小北,你有多少了解杨梦?”莫北说。
“盒子?是什么样的盒子?”莫南神情紧张地脱口问道,见小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连忙打了个哈哈。
“不,不可能,绝对不是杨梦干的,一定有别人。”
“不知道,反正从那晚开始,他就变得不愿跟人接触了。”小周说。
“我的幻觉是从杨梦来公司后出现的,我怀疑是她在向我投毒。而且,她以前做过梁铮的秘书,梁铮的死也很可疑。”
乐少强点了点头,又问了莫北一些问题。
“迷幻剂?这与杨梦有何关系?”
莫北一一回答完毕,看向莫南,见他展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哥哥显然在害怕什么,他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明晰起来,不觉脊背里涌上一股恶寒,觉得连莫南的笑也是那样阴险。他想起了杨梦,自从昨晚出事后,一直没有见到她。
“关于杨梦的。最近我老是出幻觉,昨天省里的专家给我做了深入的检查,认为我服用了慢性迷幻剂。”
“哥,杨梦呢?”莫北问。
“什么事?”
莫南的笑容像寒霜一般凝结在脸上,正色说道:“你问乐队长吧。”
“小北,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莫南关上了门,低声说。
莫北看向乐少强。
莫北只得随着哥哥回到屋里。莫南让杨梦在客厅等一会儿,父子三人进了书房。
“小北,那个女孩确实很可疑,我们调查了她的背景,虽然大部分细节都是真实的,比如她的住址和父母的情况,但她故意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来得正好,我也想找你呢,来,进去再谈吧。”莫南拍了拍莫北的肩说。
莫北等着乐少强说下去。
“只是刚巧有些事情。”莫北说。
“她提供给麒麟公司和龙腾公司的学历证明都是文秘本科,这其实是她通过自考得来的,她真正的学历是计算机专业硕士研究生。”
“怎么?你小子这么快就把小杨带来见爸爸了。”莫南笑着问莫北说。
“什么?”莫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杨梦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对电脑只会使用OFFICE这类软件的小女生。
“莫董事长。”在这儿碰到莫南,杨梦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我们怀疑她跟上次龙腾公司闹女鬼事件有关,还有那次网络追踪,也极有可能是她在背后在给‘地狱美人’做技术指导,说白了,她是‘地狱美人’的真正帮凶。”乐少强说。
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莫北向父亲告辞,刚带着杨梦走到门口,便碰到莫南进屋。
莫北使劲摇了下头:“乐队长,你们肯定是弄错了,能不能再查一下。”
莫北见父亲不说,也不好再追问。
莫南气愤地说:“小北,你别执迷不悟了,我们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她们的圈套!”
莫天远想了想说:“算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没必要问这个了。”
“那杨梦呢,我要亲自问问她。”莫北坐了起来,可右腿悬着,身体剧烈一动,痛得直冒冷汗。
“当时那四个年轻人,哥算一个,吕同算一个,梁铮算一个,还有一个是谁呢?”
“因为我们要利用她引出‘地狱美人’,掌握核心证据,所以暂时不对她采取行动。当然,这个计划还需要你的配合。”乐少强说。
“你哥那时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玩,我又忙于工作,没有精力管教,以致错点酿成大错。”莫天远说,“其实,那晚他们去罗山村是找人要债的。因为这个债来路不明,所以他们也不敢太张扬,结果恰巧碰到了杀人案。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倒是理所当然的。我狠狠训了他一顿,从那以后,你哥就改过自新,再也没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了。小北,你放心,这起案子你哥确实没参与。”
乐少强和莫南走后,莫北望着空空的天花板,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直到现在,他还不相信杨梦利用了他,那个像清泉一样的女孩,竟是个心机深厚的蛇蝎美人,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们去做什么?”
傍晚,他接到了杨梦打来的电话,杨梦说很担心他,问了他的伤情,但因为莫董给她派了很多任务,无法抽身来医院,并说明天会来探望他。莫北静静听着杨梦在电话彼端的声音,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
莫天远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良久,才说:“不错,在那晚,你哥确实去过罗山村。但是,那起案子和他们无关,这是调查组得出的结论。”
“莫哥,你为什么不说一句话?”杨梦好像觉出了莫北的不快,问道。
“我听人说,当年罗山村奸杀案发生的那晚,有四个年轻人曾到过那里,而‘地狱美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犯东方勇的亲人。梁铮、吕同、冯长正等人都分别遭了她的毒手,她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哥哥了,我想,这其中定有缘故。爸爸,哥哥是不是当年那四个年轻人中的一个?”
“没事,我有些累了,想休息,明天你过来时再聊。”莫北好不容易说了句,挂掉了电话。
莫天远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莫北,问:“你为什么这样问?”
夜深了,他怎么也睡不着觉,脑海里总是回放着这几个月的经历,一会儿是“地狱美人”,一会儿是杨梦,一会儿是冯苗苗,一会儿是莫南,一会儿又是东方勇,让他心乱如麻。
“爸爸,有一件事我问问您。”莫北终于提出心里的疑问,“二十年前在罗山村,哥哥曾犯过什么事吗?”
最后,他终于做出决定,他再也不能等下去了,他要去杨梦家里,好好问问她。
“老冯和苗苗的事,我很伤心。听说他们出事了,我一连几天都没睡过好觉。老冯是我的老友了,我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个好检察官,但没想到结局会那样惨。”莫天远在听了莫北向他讲述的事后,长叹了一声说道。
莫北忍住疼痛,把身体移下了病床,搀起专门配制的行动拐杖,走出病房。他小心地避过值班护士,向电梯一瘸一瘸走去。
莫天远问了杨梦一些家庭情况,杨梦一一作了回答,但她从莫天远的眼神中看出,这个满头华发的老人似乎对自己存有戒心,不太相信她说的话,杨梦因此感到很不自在。
吕小威
“这位姑娘就是莫南曾提起过的杨梦?”莫天远打量着杨梦说,一边让他们在客厅坐下,莫北连忙向父亲介绍了杨梦。
吕小威慢悠悠踱到窗前,望着黑夜中的城市发呆。
莫北的父亲莫天远是江灵市的老市长,虽然退休在家,但担任了不少社会职务,称得上是个大忙人,他总是笑言自己这是“夕阳红”。莫北带着杨梦来到父亲家时,他刚结束一个宴会回到家。
今晚的月色很寒。
“我爸爸。”莫北说,“如果哥哥以前真的出事,他应该很清楚,我这就去问他。”
伤处仍疼得厉害,“地狱美人”那一击伤到了他的脾脏,还好只是一般的钝伤,没有破裂,否则他可能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谁?”
受伤后的这几天,他就一直在家休养。因为和“地狱美人”的近距离一搏,他成了警队的英雄,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重到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莫北却沉在思索中,不一会儿,他抬头说:“也许,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莫哥,你不必想太多了。”杨梦说。
那次龙腾公司闹鬼事件中,他们在墙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手印,后来的调查中发现这只手印属于二十年前已经死掉的杀人犯东方勇所有。吕小威不信邪,他认为肯定是有人一直保留东方勇的手印,再利用技术手段复制到墙上的,而这个细节肯定透露了案子的关键信息。可队长乐少强却并不以为然,于是,吕小威便独自开始对东方勇的旧案进行调查,在尘封的档案里发现了这个案子的诸多疑点,随着调查的深入,吕小威越来越感到可怕,因为其中涉及到了几个重要的人物,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推测油然而生。
莫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一直都很相信哥哥,可是现在,我总感觉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这种感觉让人挺害怕的。罗山村那个老人曾提起出事那晚有四个混混出现在村子里,如果那四个年轻人真是哥哥他们,那么他们在罗山村……”莫北又想起了压抑在心底的想法,他一直不敢去想它,因为一想起它,就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这个想法虽然被他立即否定掉了,然而却时不时像个不安分的幽灵似的冒出来。
而这个推测的最终证实,却来自于冯苗苗最后一个手势。莫北抱走冯苗苗的尸体后,眼尖的吕小威顺着冯苗苗手指的方向,在床底找到了一只帆布包。
“你觉得他会对你说真话吗?”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所有的秘密。
“我问过他,但他否认了。”
现在,这只帆布包就放在他的写字桌上,每一次看到它,吕小威就有一种深深的颤栗,似乎那里面收着很多冤死的鬼魂。
“你问过莫董事长当年在罗山村做过什么吗?‘地狱美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他的。”杨梦若有所思地问。
开着窗,风很大,吕小威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哥哥,我怕‘地狱美人’马上就会对他下手了。”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异响,刑警本能的警觉马上让他清醒过来。他打开了灯,看到放在桌上的帆布包已经不翼而飞了。吕小威从床上弹跳起来,发现阳台上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人影闪过,从他所在的二楼跳了下去。
杨梦隔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站住!”吕小威喝道,追到阳台上,只见一个女人提着帆布包沿路跑去。
“东方勇也许还有第三个女儿。听老人说,东方勇从监狱里出来后,一直很照顾孤女李菲菲,他会不会可能也收留过别的孩子,比如养女什么的。”
“地狱美人!”吕小威顾不得伤痛,也跟着跳下去。
“你的意思是……”
那女人见他穷追不舍,干脆站住了,回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支锋利的匕首。
“那老人说,东方勇有两个女儿,现在这两个女儿都有了下落,东方婉青和苗苗,但她们都死了。”莫北顿了一下,继续说,“可我仍然觉得,‘地狱美人’一定是东方勇的亲人,也许还是最亲的人。除了最亲的人,还有谁能隔那么多年去报当年的仇?”
“摘下你的假面具吧!”吕小威冷冷说。
杨梦把手放在莫北的手背上安慰他,她很想跟莫北好好说说,但又不知从哪儿说起,也许这样默默的,什么都不说最好。
那女人刚想举刀攻击,只听见路的两旁响起警笛声,无数的警车涌入小街,从车上跳下来许多武装警察,举枪对准了“地狱美人”。
莫北痛苦地点头:“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啊。”
那女人见状,拿着刀不知无措。
杨梦见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好复杂。凶手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出现。”
“地狱美人,摘下你的面具。”公安局长李丁从闪烁的警灯中走出来。
“他们?梦梦,你知道什么吗?”莫北看向杨梦。
那女人见无路可逃,哀叹一声,终于摘下了面具。警察们都吃了一惊,面具下的那张脸,就是他们平时又敬又怕的刑警队长乐少强。
“可是,我怕他们会对你下手。”
“想不到我落入了你的圈套。”乐少强看向吕小威。
“不,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让苗苗和其他死去的安息。”莫北坚定地摇头。
“对不起,乐队长,我不得不瞒着你上报了李局长,这次行动是李局长亲自部署的。”吕小威说。
“莫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不要再查下去了。”杨梦说。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了。”乐少强叹气道。
将近傍晚,莫北请杨梦在一家餐厅吃了饭,经过杨梦劝导,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又跟杨梦谈起“地狱美人”来。
“乐少强,你现在该知道了,我为什么让小周故意放消息给你。”李局长正色说,“你二十年前已经犯下了大错,想不到到今天反而错上加错。其实我们早就怀疑你了,你却变本加厉的杀人,真是让人寒心啊。罗迷娜、郭造、冯长正、冯苗苗都是你杀害的吧,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那起案子的真相,并对你们很不利,所以你们就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你以为假扮‘地狱美人’,模仿她的杀人手法,然后在以后的拘捕中当场击毙她,就可以把一切罪行都推到她的头上,真是太自作聪明了。”
莫北和杨梦从民政局出来,都舒了一口气,那个档案室实在太沉闷了,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外面的天空阴云密布,但强劲的风吹来新鲜的空气,使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吕小威也点头说:“不错,那晚在冯家,在楼上跟我搏斗的那人是你,但我到了屋外,其实你已经从旁边逃走了。那个袭击我的人是你的同伙,他早就埋伏在屋外,等你出来后就替代了你,然后你跑回停在远处的警车中,换了装,假装驾车赶到,想让我成为你不在场证明的人证。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通这点的。”
莫北
“其实你抢的包只是一个包而已,真正的证据我已经上交给上级了,省里的专案调查组马上就会下来。现在你只有作证指供幕后主使,才能替自己减轻一分罪孽!”李局长说道。
莫北想起冯苗苗的项链,他早该猜到冯苗苗跟东方勇的关系,但现在真的证明了,却越发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重。最后的答案就在雾的背面,甚至可以隐隐约约望见影子,然而却怎么也看不透。
乐少强打开那只帆布包,从里面倒出的只是一堆废报纸。他朝天哈哈大笑,喊道:“天意,这都是天意啊!”突然停了笑,把匕首高高举起来,向腹部狠狠扎去。
“是啊,苗苗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养女。”莫北黯然说,“可是,既然苗苗是东方勇的亲女儿,那么‘地狱美人’又是谁?”
吕小威想阻止他,可已经来不及了,听得“卟”的一声轻响,乐少强把匕首刺入了心脏,鲜血喷涌,双眼上翻,当场殒命。
“想不到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孩。”杨梦在一旁动容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哪!他本来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的。”李局长看着倒在地上的乐少强,叹息说。
“她可能是东方勇的女儿!从时间上看,是在她母亲烧死后的第二个月就被冯长正收养了。”乐少强说,“冯长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以捡拾的名义提出领养申请。而且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几乎没人提出过质疑。”
“立即逮捕莫南!”他发出了命令。
“原来苗苗不是冯长正的亲生女儿!”莫北很吃惊。
莫南
很快,档案内容被抽调出来了,莫北看着档案,禁不住屏住了呼吸。档案上面记录着,冯长正夫妇曾于1986年9月1日领养了一个两岁大的女孤儿。但在“亲生父母”这个栏目里,却写着“不详”二字。在领养申请书上,也只是写了家庭状况和因为不孕等领养原因,孩子的来历是“捡拾”。档案里还有一张冯长正夫妇和那个女孩的合影,莫北一眼看出,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冯苗苗。
莫南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种感觉让他坐立不安,就跟二十年前出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在这儿看到冯长正的名字,多少有点意外。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个柔弱少女全身赤裸,在他身下像蛇一样扭动着,那肌肤光滑柔嫩得如同初生羔羊,让他无法自制,心中那团恶魔般的欲火燃烧着他的灵魂。他们压住了她的手脚,按紧了她的口鼻,然而那少女竟然至死不屈,拼命挣扎,让他们的处境非常狼狈。
“冯长正!”乐少强读出了这个名字。
但他们还是一个一个蹂躏了女孩,就像在摧残一朵刚刚开放的花。谁叫她是中学里的校花呢?谁让她是孤女呢?谁叫她不理他们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他连忙叫来乐少强他们。
那女孩尖声哭叫,他们兽性的汗水滴在少女的脸上,跟她的泪水混在一起。打架最凶狠的吕同骑在少女身上,紧紧摁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发出声音来。最后,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的少女,她圆睁着眼睛,脸色发紫,一动也不动。他们看着她的嘴里慢慢流出蚯蚓般的黑血,在腮边聚成一堆。
“难道他的女儿失踪了?或者没办领养手续?”莫北心想,慢慢翻着目录。
他们慌了,夺门而逃,刚跑出门,就与前来探望女孩的东方勇撞了个正着。想不到,那个有犯罪前科的男人后来竟然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
乐少强向民政局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古旧狭小的档案室。查阅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找到关于东方勇女儿的领养信息,莫北非常失望。
当他刚刚升任市长的父亲莫天远得知儿子犯下的罪后,狠狠打了他几巴掌,要把他送去公安局,可母亲紧紧拉住了父亲,她跪下来恳求他不要那样做。这时,父亲接到了电话,那是乐少强那个当公安局长的爸爸打来的。
一个小时后,乐少强带着办案民警开车过来了。莫北问起那晚追捕“地狱美人”的情况,乐少强叹了口气,连说“地狱美人”太狡猾太难对付,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乐少强的父亲不死得那么早,也会收到“地狱美人”的死亡照片吧?!莫南心想。
但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却说那是保密内容,不给查。莫北想到了乐少强,跟乐少强通了电话,把情况说清楚后,乐少强立即答应开一张证明,以公安局的名义调查。
他们四兄弟的父母都是江灵市的头面人物,官职最低的也是个副局长。他不知道老人们耍了什么神通,竟然很快就把这个案子办成了铁案,而且拉进了本来置身事外的检察长冯长正,一切都似乎做得天衣无缝,他们找到了证人,让尸体上的精斑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最后还得到了东方勇的口供。一切都是那样完美,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怀疑那晚到底有没有干过事了。
这句话提醒了莫北,他的眼前一亮,说:“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查查。”
可该死的冯长正竟然秘密把当初所有的一手证据都保留了起来。“地狱美人”的出现打开了这个本已封闭的缺口。而梁铮酒后的口误又被罗迷娜录了音,和郭造一起来敲诈他。于是,他和乐少强不得不采取行动,堵住他们的嘴。
“东方勇的女儿当时年岁还小,如果被人领养的话,在民政局也许有登记。”杨梦说。
也许他们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莫南想到这儿,似乎看到前面的地板上果然裂开了一个大洞,那里面深如地狱,吓得后退了几步。现在,莫南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他打了个电话给乐少强,却没有人接听。
莫北把那天的调查复述了一遍,最后才说:“我最担心的是,我哥哥他们曾经牵涉进了这起案子。但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到底出什么事了?莫南有些心慌。他不敢再在屋子里待下去,开着车在街上游逛。附近的街道上有警笛呼啸,莫南不禁胆战心惊,他从来没有如此怕过警笛声,可是现在,他一听到这尖锐的叫声,就没来由得感到恐怖之极。
杨梦等着他说下去。
莫南把自己的车子驶入了老城区,这儿相对安静一些。就在他行驶到发现梁铮空车的那条小街时,看到前面有一辆宝来车缓缓前行,一看牌照,竟是莫北的。
莫北不再喝酒,清醒了一下头脑,说:“梦梦,其实这件事很可能跟二十年前那起罗山村奸杀案有关。也许‘地狱美人’就是杀人犯东方勇的另一个女儿。”
他不在医院躺着,到这儿来做什么?莫南好奇心顿起,悄悄跟了上去。
“没关系。”杨梦柔声说。
莫北的车子在一处独门独院的屋子外停下,拄着拐杖下了车。不一会儿,院子的门开了,一个女孩把他迎了进去。莫南这才恍然大悟,这儿原来是杨梦的家。
“梦梦,对不起。”莫北稍稍恢复了理智,“我太激动了。”
莫南把车停靠在路边,跟着走到院子门口,院门虚掩着,里面黑幽幽的,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杨梦和莫北进去后就突然消失了一般。
杨梦被莫北的问话吓得退了一步。
莫南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穿过一个种满了植物的小院子,便来到一间小楼两层小楼前。他看见杨梦和莫北的身影出现在窗里,两人说着话。一定是莫北这傻小子跑来质问杨梦了,真是愚蠢之极。莫南有些生气。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法阻止莫北,只好等明天再跟他算账!莫南想,准备退出院子。
莫北的眼中喷着怒火:“你,你为什么帮‘地狱美人’说话?”
就在他准备回头之际,他的眼角似乎瞥到了一个影子,没错,是影子!那是二楼另一个房间的人影——曲线优美的女人的身影。那女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一张侧身剪纸,她在偷听隔壁的谈话。
“可是,那个在房子里的真是‘地狱美人’吗?你想过没有,如果‘地狱美人’想害冯苗苗,她早就死了。”
“地狱美人”!真正的“地狱美人”!莫南的全身像被冰水浇了一般,怔在了原地。
莫北用醉眼看着杨梦,从眼中放出光来:“不错,是‘地狱美人’杀了她,我要找出凶手为苗苗报仇!”
他不敢发出响声,偷偷向院子的角落退去,忽然,他的脚边一空,竟然踏上一张虚掩的木板,从木板下面散发出微弱的红光。
“冯苗苗不是你害死的!”杨梦有些生气地夺掉他的酒杯。
原来院子角落里竟然有一个地下通道。
杨梦知道,他是在自我惩罚,把感情上的内疚变成了强烈的负罪感,而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自身。
这就是“地狱美人”的老巢?莫南拉开木板,地洞深得就像某种蛇类动物的腔管似的看不到底。他见楼上窗里那女人还未动,便壮起胆子钻了下去。
“是我害死了她,我对不起她。”莫北又喝下一杯啤酒。
走过一条长长的地下甬道,莫南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大的洞里,这儿四周都封着水泥,因为年久而干裂了,像爬满了皱纹。莫南一眼就认出这个地洞就是“地狱美人”照片上的背景所在,在南边的墙下摆着张古典的梳妆台,边上挂着几套绣花旗袍,被红色的灯光照着,显得诡异之极。
杨梦在那家名为“城市角落”的酒吧里找到了独自喝闷酒的莫北,她不知该怎样劝慰他。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莫北仍沉浸在自暴自弃的痛苦中。
而北壁下面,放有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当莫南走过去细看时,才发现上面的斑驳并非铁锈,而是血迹。在铁床上铺着一张白布,莫南用手摸去,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恐怖猛然袭上心头,唬得他魂飞魄散。
杨梦
——那不是白布,而是一张被剥下的完整人皮!
外面响起了“120”急救车的警鸣声,莫北抱起冯苗苗冲下了楼梯。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的皮,莫南双腿再也站不住,本能得向后退去,撞到一个柜子里,柜子的门被他撞开了,莫南觉得有两道视线在脑顶上方注视着他。抬头一看,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吕小威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冯苗苗的尸体上,一个细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在柜子的横格间摆着两只大玻璃瓶,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两颗呲牙咧嘴的人头,它们在福尔马林液中微微浮动,睁着两只死鱼般的眼睛看着他。
刚才在与“地狱美人”的搏斗中,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对方不太像女人,而且“地狱美人”刚受过枪伤,身手没有那样便利。如果是男人装扮的,他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假扮“地狱美人”?
莫南还能认出它们,它们是梁铮和吕同的头颅!莫南再也忍受不住,转身跪在地上狂呕起来。
房间里,莫北抱着冯苗苗的尸体痛哭流涕,这让吕小威也很难受,没有保护好冯苗苗,自己已经严重失职了。
莫南回过神来,才想起逃命,可已经迟了,戴着面具的“地狱美人”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挡住了他的去路。
吕小威休息了一会儿,才硬撑起身子,蹒跚地走回屋内,拨了急救电话,然后上了楼。
“想不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地狱美人”慢条斯理地说道,那话里透着阴冷的寒气。
“你先进屋,我去追她!”乐少强把手枪上了膛,追入黑暗中。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南惊慌失措地后退。
“队长,她向那边跑了!”吕小威指着“地狱美人”逃走的方向说。
“我是个死人,地狱的使者。”女人幽幽说道,拉下了自己的面具。
乐少强从警车上跳下来,跑到吕小威的跟前,扶起了他。
虽然一半脸被长发遮着,但仍然遮挡不住她的冷艳。虽然那一次在办公室中,莫南也见过这张脸,但那是在出现幻觉的情况下所见的扭曲的脸,而这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地狱美人”的真面目,莫南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她果真称得上“美人”的称号,这张脸是多么完美无缺。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从远处疾驰了过来,刺目的大灯照亮了他们。“地狱美人”见状,扔下了吕小威,逃入雨幕之中。
他依稀从眉目中认出了她,他的双腿情不自禁的打颤。
想不到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吕小威心里涌上无限的绝望。
“你是……你是东方婉青!你还没死?你到底是人是鬼?”他颤抖着说。
“地狱美人”慢慢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在欣赏捕获的猎物。
“花非花,雾非雾,人非人,鬼非鬼……”“地狱美人”说道,“你说我是人是鬼?”
吕小威被积水呛着了,不住的咳嗽起来,从嘴角流下的血水与雨水掺和在一起,他想爬起来,可却力不从心,他已经无力再战。
莫南想起了二十年前在凤凰山松林的夜晚,那次他们把犯了案的连顺发叫到了松林,软硬皆施,集体逼这个为罗山村奸杀案做伪证的走私贩子纵火烧死东方勇的老婆。因为这个女人一直坚信丈夫是被冤枉的,到处上访告状,并且收集了不少反面证据,如果一旦惊动了上面,重审下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必须让她从世上消失掉。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次火灾还连累到了东方勇的十岁女儿,他们本不想伤害那个小女孩的,这让他们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
吕小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和她扭打在一起。可他刚刚遭她暗袭,受了重伤,没几下,又被打趴在地上。
可面前这个女人却美丽得令人窒息,她怎么会是那个被严重烧伤的小女孩?
吕小威看到了大雨中的“地狱美人”,她苍白的面具在此时显得犹为狰狞可怕。
莫南无法回答“地狱美人”的问题,而且也无心回答。
吕小威想拔枪,可刚刚从枪套中取出手枪,那木棍就砸在他的手上,打掉了他的枪。紧接着,“喀嚓”一声,木棍在他肩上砸断了,吕小威趴倒在积水中。
“地狱美人”冷笑了一声,慢慢拂起了遮着一边脸的长发。
原来她藏在自己背后!
莫南吓得张大了嘴巴,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张恐怖之极的脸——那脸的一半竟是干枯的骷髅!脸上肌肉全部萎缩了,一层斑痕遍布的薄皮覆在变形的骨头上,没了眼球,眼眶里是黑漆漆的一个大洞。
忽然,他感到脑后有一阵疾风袭来,连忙向后招架,脊背上却被木棍重重一击,痛得几乎晕厥,跪倒在地上。
“你也跟着下地狱去吧!”“地狱美人”厉声叫道,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解剖刀。
不可能,她不可能跑那么快!吕小威站在大雨中环顾四周,可除了雨水,根本看不到人影。
莫南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喉咙处一凉,解剖刀已经割断了他的喉管。
等他追到门外,却不见了“地狱美人”。
莫北
“地狱美人”撞开他,向楼下逃去。吕小威大喝了声“站住”,也跟着追了出去。
莫北本来以为,对于乐少强他们提出的疑问,杨梦肯定会给他一个圆满的解释,他多么希望听到杨梦说她跟那一切都无关,乐少强他们的猜测完全错误,而他心目中的杨梦仍是原来的杨梦。可是,杨梦面对他的询问,居然点头承认了。
“小心!”吕小威在他身后喊。两人前后跑上楼梯。一进冯苗苗的房间,莫北就傻了眼,只见冯苗苗躺在血泊之中,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诡异的女人,她举起滴血的刀朝莫北刺来。幸亏旁边的吕小威反应快,推开了莫北,“地狱美人”一刀刺了空,收回手又狠狠刺出一刀,吕小威乘机操起旁边的一条凳子抵挡,听得“卟”的一声,那刀扎在木凳上,深入一寸许。吕小威被这股冲力逼得连连后退,他没想到“地狱美人”的力气竟然那么大,而且身手不凡,就连平时以格斗见长的他也感到难以招架。
“对不起,莫哥,我欺骗了你。”杨梦低下了头。
吕小威和莫北刚在冯家楼外停下,见冯家大门敞开着,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出事了,莫北大喊着苗苗的名字冲了进去。
“不,梦梦,肯定是哪儿弄错了。”莫北仍然不肯相信心爱的姑娘竟是凶残的“地狱美人”的帮凶。
夜幕降临了,车灯的光柱笔直地射在前方的雨幕中,在光柱的照射下,闪烁的银丝扑天盖地抽打在车窗上,噼呖啪啦作响,令人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是我干的,我给梁铮和你哥哥都下过药,在龙腾公司的网络里放了病毒,还诱杀了吕同,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莫北想了想,二话没说,把车打了个大旋,再次朝冯家驶去。
莫北像受了致命的打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会不会回家了?”吕小威说。
“那,那你跟‘地狱美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莫北终于开口问道。
冯苗苗走失后,吕小威向乐少强作了汇报,乐少强交待说一找到冯苗苗就立即控制起来,自己马上就到。
“她是我姐姐。”杨梦回答。
为了寻找冯苗苗,在几小时之内,他们几乎跑遍了她会去的地方。第一个寻找的地方就是冯家,可莫北和吕小威到的时候,那儿根本没有人。大雨泼瓢似的下,从这个目的地到那个目的地,莫北像发了疯似的把车开得飞快,最后,他们还是没找到她。
“你姐姐?”
吕小威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下午莫北确实做了件蠢事,他想尽办法转移和干扰自己对冯苗苗的注意力,导致冯苗苗失踪,最后却酿成了如此苦果。
“我也曾是东方勇的养女,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他捡了我以后,又帮我找了现在的养父养母。你还记得当初从医院里带走东方婉青的那对夫妇吗?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因为东方勇以前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所以出事后,他们就收养了东方婉青。而另一个没在火灾现场的女儿也被别人收养了,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她的下落,直到那次在办公室看到冯苗苗的项链。”
“是我害了她。”莫北喃喃自责道,“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出去的,是我害死了她。”
“想不到这个东方勇还真是个好人。不过东方婉青她不是早死了吗?”莫北问。
“救护车马上就到,乐队长去追‘地狱美人’了。”吕小威走到莫北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但他知道,冯苗苗已经死了,那两刀刺中了她的心脏部位。
“她是死了,但又活过来了。”
吕小威一瘸一瘸的再次走进房间,看到莫北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满身是血的冯苗苗,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冯苗苗圆睁着的那双大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华,变得空洞。莫北的泪水滴落到她的脸上。
莫北不解地看着她。
吕小威
“姐姐发现自己毁容后,痛不欲生,几次想自杀,有一次真的上吊了,送到医院时,心跳都没了,医生说她已经死了,连死亡证明都开好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吧,当她的尸体拉回家里时,却又有了气。”杨梦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从此,姐姐的性格越来越怪癖,成天躲在地下室里不敢出来见人,她说她已经死了,这里就是她的坟墓。她让爸爸妈妈在她亲生父母旁造了个坟,放入假骨灰,让人家以为她真的死了,然后整天在地下室偷偷练习可怕的杀人技术。我理解她内心的辛酸和愤怒,如果没有那事,她现在该是一个出众的大美人,而不是像只老鼠似的躲在地下。”
冯苗苗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努力伸手指向床底,但她实在没力气了,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她觉得自己沉下去了,一直往下沉,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一切都在远去。最后,在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眩目的光,父亲冯长正微笑着站在光晕里朝她招手……
“原来如此,可你为什么要帮她杀人?”
其实自己多么喜欢躺在他怀中的感觉啊!
“因为她是我姐姐。东方勇又对我有恩,他是冤死的,当姐姐提出复仇时,我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帮她了。”杨梦说。
她听到那男人发出扭曲放慢的声音,根本不像莫北的,像牛在叫,怎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出他特有的体温和气息。
“你犯了一个大错。”莫北叹息说。
是莫北!冯苗苗再次睁开眼睛,视野却变得十分模糊,她只能看到有几条人影在纠缠搏斗,接着有人跑下了楼,然后,自己被扶了起来,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现在我也明白了,可已经晚了,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无法改变。莫哥,我感到很害怕,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杨梦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苗苗!苗苗!”楼梯处传来男人的呼喊声。
莫北忽然有些心软,缓声说:“梦梦,去自首吧,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是……你是……”冯苗苗多么想伸手抓掉那个人的面具,可却力不从心,那人又捅了她一刀,当她拔出刀子时,冯苗苗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板上,她看着那女人在房间里乱搜,但眼前渐渐发黑。
杨梦正在犹豫之时,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女声:“梦梦,别听他的,他想把我们都往枪口上送。”
“是你杀了我爸爸!”冯苗苗明白过来,可是已经迟了,那把匕首“卟”的一声刺入她的胸部。冯苗苗感到一股温热从刀口喷涌而出,生命好像随着那股温热迅速流逝。
“地狱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阴影里,冷冷地盯着他们,手中玩弄着一把带血的解剖刀。
那女人没有回答,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冯苗苗冲了过来。
杨梦一见她,不禁花容失色,叫道:“姐姐,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结束这个游戏吧。”
“你,你是谁?”她惊呼道。
“你是心疼他了吧?”“地狱美人”阴笑道,“这小子到底有何魅力,惹得你那么喜欢他?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世上的男人,特别是那些少爷公子,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妹妹,你最要当心的就是这种人。”
冯苗苗赶紧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把帆布包塞入床底,刚一放进去,门就被撞开了。冯苗苗恐怖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戴面具的高大女人。
“你是在嫉妒你妹妹,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才没有人爱呢。你一直在利用杨梦充当你杀人的工具,其实你一点也不爱她。”莫北提高声调说道。
有人闯入了屋子!楼梯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那人上楼来了!紧接着,开始疯狂地撞门。
“地狱美人”眼中露出凶光:“你胡说,杨梦是我惟一的亲人,不许你破坏我跟她之间的感情。你们都是些该下地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冯苗苗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异常的声响,她一下子警醒过来,恐惧像毒蛇一样缠上心头。
“地狱美人”拿着解剖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莫北看清她可怕的脸,吓得倒退了一步。
天渐渐黑,雨仍在下,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在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地狱美人”的心灵为何会扭曲到变态了。刚一迟疑,臂上就被划了一刀,顿时皮开肉绽。莫北举起手中的拐杖,拼命向她的手砸落,“地狱美人”吃了一痛,解剖刀掉落在地上。
看完帆布包里的东西,冯苗苗全身像虚脱了般,扑到在床上,嘤嘤痛哭起来。
“莫哥,快逃!”杨梦扶着莫北,推开“地狱美人”朝楼下逃去,可院门已经被“地狱美人”反锁了。
冯苗苗的眼睛湿润了,她擦干流下的泪水,继续向下看去,但接下去的内容,她越读越心惊,越读越感到手脚冰冷,到最后,颤抖的手竟再也握不住信纸。她又浏览了那几个案卷,虽然是凉爽的雨天,但她仍感到冷汗从额头上星星点点地冒出来。
“跟我来,我们从后门出去!”杨梦说道,又扶着莫北向里屋跑去。“地狱美人”刚从楼梯下来,见到莫北,从楼梯边上捡起一把消防斧向他砍来。莫北本能地用拐杖一挡,“嘡”的一声,不锈钢拐杖被斧头劈成了两截。
“苗苗,当你看完这封信,也许你会恨我,但你要相信,爸爸是真心爱你的,不管你怎样看我,你都是爸爸的好女儿,永远的好女儿。留给你的密码其实是你真正的生日……”
趁“地狱美人”收力之际,他们打开后门逃了出去。小楼的后面就是新城改造的一座高层工地,莫北在杨梦的搀扶下朝空楼里跑去。
冯苗苗盯着这只帆布包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动手解开包袱。她拿起那封信,用剪子剪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张白纸,这是一封冯长正手书的信:
右腿钻心的疼痛,痛得他直冒冷汗。
随工作人员到柜台前办好取物手续后,冯苗苗紧紧抱着帆布包,确定没有人跟踪,便急急赶回家中。她跑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所有的门窗,把包放在桌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工地里寂静无声,只有钢筋水泥像骨架一样立着。每个房间粗坯都相互联通,就像一个立体迷宫。
冯苗苗点点头,把帆布重新包好,她没时间在这儿拆信阅读,而且也没有勇气。
莫北回头看到“地狱美人”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她走路也有点瘸,腿上的枪伤还没复原,手中倒提着亮晃晃的斧头,在月夜下更显诡异恐怖。
“请问保管品齐全吗?”工作人员问道。
他和杨梦沿着楼梯向上逃,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房间躲起来。
冯苗苗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帆布包,里面露出了几本办案卷宗,还有一封信,信封上没写任何字,但冯苗苗知道,那一定是父亲写给她的,里面装着她最想知道也最不想知道的秘密。
很快,“地狱美人”也追到了这层,她像猎犬寻找猎物般用鼻子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判定他们躲藏的方向。
“您先核对一下东西,准确无误后请到柜台办理手续。”工作人员说,站到了门口。
莫北和杨梦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包裹?冯苗苗手中紧紧抱着这个包,好像它是个初生的孩子。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地狱美人”的歌声在空荡荡的楼层内回荡,斧子在墙壁上缓缓划过,“吱吱”的响着,特别瘆人。
冯苗苗从保险箱里把那个小小的帆布包取了出来。
“妹妹,快出来吧。我知道你们躲在哪儿。”她说道,接着又唱起了歌。
最后,她终于把手指摁了下去。保险箱里传出轻微的“啪答”一声,但并没开,她把钥匙插入匙孔,轻轻一旋。保险箱发出“咔”的一声,自动开启了一条黑黑的小缝。冯苗苗拉开箱门,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她把手慢慢探了进去,手指碰到了一个软软冰冰的东西,吓得她触电般缩回了手,等第二次接触到时,才明白这是一个帆布包。
不一会儿,那歌声渐渐远去了,最后终于消失了。
冯苗苗站上金属活动梯,她按捺住紧张激动的心情,轻轻按箱面上的密码按钮。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那一刻,她又迟疑了,仿佛这是个决定命运的按钮,好奇和害怕让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走了吗?”莫北小声说。
“这就是你的保险箱。”银行工作人员指着13组柜上数的第5个保险箱说。
“我们赶紧下楼吧。”杨梦扶起莫北向门口走去。
取出钥匙和身份证明验证后,银行工作人员把她领到了地下保险柜。打开沉重的安全门,走入了一个由金属柜组成的世界,亮晃晃的让人脚底发虚。冯苗苗紧紧握着手中的钥匙,心脏不可抑制地扑扑跳动起来,似乎1305号保险箱中藏着的东西向她发出神秘的召唤,每走近一步,那召唤声就越大。
可让他们猝不及防,“地狱美人”突然从门口转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原来她一直躲在旁边。月光从还未封闭的墙上照进来,映得她的“阴阳脸”分外狰狞。
冯苗苗见莫北缠住了吕小威,赶紧跑出去叫了一辆车,直奔中心大街的商业银行。
“姐姐,你放过莫北吧,不要再杀人了!”杨梦挡在了莫北身前。
冯苗苗
“不行,他必须死!”“地狱美人”说,“他知道了我们的底细,留着他是个祸害,你走开!”
她一瘸一瘸的朝杨梦走了过来。
“地狱美人”提起斧头推开杨梦。
杨梦抬起头,赫然看到松树下站着一个鬼魅般的黑衣女人,雨水淋湿了她的全身,那一头黑色的长发不断向下淌着水,就像刚从水底爬上来。她的左腿流血了,血水从缠紧的纱布上渗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你非要杀死他,就先把我砍死!”杨梦张开双臂。
“我以为你不来了。”前面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梦梦!”莫北没想到杨梦为了他连死都不怕了。
是谁打开了墓穴?杨梦的手足冰凉。
“你竟然为了仇家的男人去死?你以为我不敢吗?!”“地狱美人”愤怒了,举起斧头向前砍去。只听得“卟哧”一声响,杨梦尖叫一声,那斧头不偏不倚砍在她的胸口,鲜血喷射而出,倒在了地上。
东方婉青的墓被人打开了!黑洞洞的,里面狼籍一片,骨灰盒被人摔破了,骨灰撒了一地,积水从外面纷纷往里灌。
“地狱美人”和莫北都傻在了原地。
她沿着墓道走向一处墓穴,当她在墓边站定时,禁不住惊讶得掩住了嘴巴。
“傻瓜,你为什么不躲开?”“地狱美人”的声音颤抖了。
杨梦迟疑了一下,终于踏上墓道。她的心情也如这雨中的林子般萧瑟。她已经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做任何事情。看到这一排排的墓穴,多么宁静,每一个墓穴里面都住着一个灵魂,它们都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杨梦甚至有些羡慕它们,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躺进了坟墓中,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感受这天人合一般的静谧,那该多好。
莫北爬过来抱住了杨梦,但杨梦受那斧头的伤实在太重了,鲜血染红了整件衣衫。
雨中的公墓更显清寂肃穆,雨水打在护墓林的枝叶上,唽唽作响,似乎有无数的精灵在窃窃私语。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莫北泣不成声。
“哦。”杨梦好似从梦中醒来,付钱下了车。
杨梦虚弱地握住莫北的手说:“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在江灵湖畔,从你救起小孩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莫哥……你……你原谅我吧……”
“小姐,到了。”司机说。
莫北痛苦地点了点头,再去看杨梦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车子在福寿山的牌坊前缓缓停下。
“我妹妹因你而死,你要为她偿命!”“地狱美人”恨恨地说道,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斧头,朝莫北走来。
一路上,司机和杨梦没说一句话,出租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城市的高楼和喧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宁静的田野和笔直的护道树。杨梦出神地看着刷雨器缓慢而有节奏的在前车窗刮着,前面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少,可以看到龟背般隆起的福寿山渐渐近了。这小山在雨雾中褪尽了绿色,黑得让人失去安全感,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有些变形。
莫北放下杨梦的尸体,愤怒地看向“地狱美人”:“是你害死了她,你这个魔鬼!只知道为自己的杀人计划打算,你考虑过杨梦的感受吗?杨梦是个善良的女孩,你利用了她的善良和同情心,她只是你杀人的工具而已。是的,你是个死人,一个没有感情的死人!你的灵魂早已经死了。”
司机用疑惑的眼神在后视镜中看了看杨梦,似乎在说:你一个姑娘家在这种雨天去老公墓,是不是吃错药了?但他没吭声,把出租车掉了个头,朝东郊驶去。
“但你能了解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吗?你能明白在地下那可怕的孤独吗?没有人愿意接近你,连自己看了都害怕,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恐怖吗?!而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地狱美人”高叫道,在莫北的头上高高举起了斧子。
“福寿山公墓。”杨梦说。
莫北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死亡的痛苦。
杨梦好不容易叫到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她有些想出了神,竟忘了说目的地,司机问了她好几声,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哪儿。
可是,过了很长时间,斧子还没砍落,莫北缓缓张开眼睛,却看到“地狱美人”抱着杨梦的尸体徘徊在没有栅栏的阳台边。
因为董事长莫南没在,杨梦只得向秦总经理请了急假。走出龙腾公司的大门,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街上的行人到处乱跑。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她轻轻地唱着这首歌。
她很想逃走,逃到没人的地方去,但她又办不到,她必须按短信说的做。
“你想干什么?”莫北惊呼道。
杨梦正在整理今天的文档,突然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她只看了一眼短信,脸就变得凄白,她很害怕。
话音刚落,“地狱美人”的身影便从阳台上消失了——她抱着杨梦的尸体从九层高楼上跳了下去。
杨梦
只有冰寒的月光照着寂静的大楼,照在痴痴的浑身是血的莫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