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一直在机关做文字工作,没有实践经验,办案能力一般。”
“怎么不服?”
“这么说,这个案子倒成了他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
“是有些反常,不过分局的刑警中队长陆中祥刚上任,急于表现也可以理解。据说他上任是分局黄副局长力挺的。当时也有不少人不服。”乔梦萱平时不怎么说话,小道消息还真不少。她平时为人好,大家有事没事喜欢找她唠叨,自然而然成了消息灵通人士了。这也是慕容北找她了解情况的原因。
“是的,也是黄宗昌证明自己有识人之明的机会。而且……”乔梦萱仿似不太愿意说。
“这不合规矩吧。”慕容北用疑问的眼神,看了乔梦萱一眼。
“而且什么?”慕容北追问。
“听说浦南分局的领导力主要独立办案,不想要总队插手。他们把管辖权牢牢的抓在手里。”
“消息不太真切,你只当随便听听。”
“案发四天了,总队还没安排人去吗?”慕容北皱了皱眉头。
“你直管说就是了。”
“她简单说了说,浦南的这个案子我也早有所闻。”
“清南分局的局长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黄宗昌是热门人选,这档口出了这宗命案。据说有领导表态了,案子不破,局长的位置空着。”
“雪儿有没有和你说昨天去案发现场的事?”
“哦,原来如此。”慕容北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恐怕这个机会挑战性太强了些。那分局长的宝座也要空一段了。”说完,他的目光从乔梦萱的脸上,移了开来,越过乔梦萱的肩膀,投向了窗外。慕容北心想:这里面还有这么些道道,怪不得昨天黄宗昌对自己青眼有加,他自己可能也感觉到这个案子的压力了。
“什么事?慕容,什么时候你也变的吞吞吐吐了。”慕容北的犹豫,反倒激起了乔梦萱的好奇,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慕容北,问道。
“笃、笃、笃。”随着敲门声响,南宫雪半推开门,先伸进一个脑袋,做了个鬼脸,尔后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向慕容北扬了扬说:“报告北哥,‘菜’来了,尸检报告搞定。”
“嗯——”慕容北欲言又止,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比较合适。
慕容北没有给她笑脸,表情严肃地说:“拿给我看,你也坐过来。”南宫雪看着慕容北和乔梦萱严肃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端正了一下步姿,走到乔梦萱身旁,并排坐下,然后把尸检报告放到慕容北的面前的茶几上。
“还好,蛮听话的,你不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做,都是帮其他组打打杂,支援一下。表现都挺好的。”乔梦萱以姐姐的身份对那几年小年轻很有影响力。
平时慕容北也不如此严肃,但在谈工作时,他不想让太过轻松的气氛影响缜密冷静的思考,何况这是一起命案,再加上乔梦萱说的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比案件本身更让他头痛。
“梦萱,这段我不在,辛苦你了。这帮小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欺负你吧。”慕容北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乔梦萱与他相向而坐。
“说吧,说说你的分析。报告我回头再细看。”慕容北把那沓厚厚的尸检报告向旁边轻轻一推。
对于命案,总队接手也是顺理成章。叶局也是老刑警出身,又分管刑侦这么多年,案子的轻重难易,一看便知。他是担心浦南分局没有这个实力。那何不直接在总队成为专案组呢。其中应该有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慕容,我要不要回避一下。”乔梦萱插了一句。按说,讨论案子只能在相关人事之间进行,显然乔梦萱现在还不是相关的办案人。
昨天在浦南分局的辖区活动了一天,慕容北没有多谈自己的看法,在摆正办案位置之前,他空发议论是不适合的。他度假回来的当天晚上,叶局在电话里说的话,意味深长。一般来说,案件的侦查管辖权,作为市局直属的刑警队总是可以直接插手的。叶局说要不要接手,由慕容北自己决定,有点画蛇添足之感。
“不用,你先听着就是了。”慕容北此时已经不自觉地把这个案子当作自己的案子了。他也深知,不管这其中关系如何复杂,最后破案才是硬道理,至于是以市局的名义还是以分局的名义来办,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也就是个争功显绩的事呗。慕容北从来都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如何破案,那才是他的使命。
慕容北、乔梦萱两人来到隔壁慕容北的办公室,掩上了门。慕容北心里有些疑问要乔梦萱解答。
“那一般地细节我就不说了,”南宫雪的眸子向左上方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抿了抿嘴说道:
“好嘞,半小时后搞定。”南宫雪自信满满的说。
“几点需要指出的是:致死原因上看,死者胸肺无溺液,排除被溺死的可能;血液在体内的含量,说明被害人并非因受伤而失血过多而死;具有明显的机械窒息致死的特征,考虑到被害人脖颈部的掐痕和勒痕,那么其被勒死的可能性极高。死者手足指甲有泥沙,位嵌入不深,说明死者尸体在被暴雨冲刷出来之前,极有可以是以湿地里掩埋的;身体皮肤三外的片状切割破坏,应该考虑凶手有针对性的隐藏死者个性化特征的行为,增加在尸体被发现后的身份认定,这也是严重将死者毁容的原因;死者身体多处砍划痕迹,包括面部的伤口极深,也说明凶手在作案时的愤怒。十指指纹处的皮肤被揭去,面容严重损毁,以及弃祼尸于荒野的手段,都十分专业,凶手极有可能具有丰富的犯罪经验;死者生前与死后都没有遭受性侵的痕迹,说明凶手的目的并不是图色;死者的个人物品没有发现,不能排除图财害命的可能。总之……”
慕容北临出门前,又对南宫雪叮了一句:“雪儿,你那尸检报告尽快拿到我这来。我等着用。”
说到这里南宫雪轻咳了一声,缓了缓,看了一眼慕容北,见他眼中露着些许赞赏的神色,正了正坐姿,接着说道:
“嗯。马上来。”乔梦萱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
“我的判断是,凶手的作案过程,可能是乘被害人不备,从其后方用钝器将其击倒,尔后用手掐住被害人的颈部,将其掐晕或控制,再用绳索套住脖颈,勒住凶手,使被害窒息而亡;尔再对被害人的尸体使用刀斧等利器进行泄愤和毁容;在抛尸之前,对被害人的尸体进行处理,消除其个性化特征。将尸体处理满意后,趁夜无人之时,将被害人尸体运至东滩湿地,掘坑掩埋。
“大家先忙自己的吧。梦萱,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凶手与死者可能相识,或者说是有很亲密的关系;凶手的杀人动机极有可能是仇杀或情杀;凶手有犯罪前科或从事与犯罪有关工作的人。待死者身份确定后,调查应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开始,重点是社会关系中有犯罪前科,刑满释放的人员。”
高乐山做了个鬼脸,一缩身子,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南宫雪说完,望着慕容北眼神里不免有些得意之色,看来她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满意的。从法医到刑警,南宫也做了很多努力,最后被慕容北看中,调到重案支队来,慕容北对她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了。也正因为如此,南宫雪对慕容北的感情,早已超过了同事间的友情,更多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因此,慕容北对她的肯定,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
“就是,我师傅的事也是你问的。”武元勇走到高乐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咧着嘴说。两人身高差不了几厘米,只是宽度上差别较大,武元勇倒三角体形上的宽肩膀,看起来要比高乐山宽上一小半。
慕容北听完南宫雪的分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个分析结论说的太细了,指向性太过明显。一方面说明南宫雪下了不少功夫,动了不少脑筋,但另一方面,过于明确的指向性,往往会约束侦查的视野,特别是侦察开始之初的时候,一不小心会误导侦查方向。但如果没有指向性,那侦查工作就无法展开。个中拿捏的程度,也只有如他一般有丰富探案经验的人才能体会的到,对于南宫雪如此要求,那就太高了。
慕容北佯装瞪了他一眼:“毛头小伙一个,知道些什么?”高乐山在组里年龄最小,又整天守着电脑,说起话来唐突,大家也习惯了。
“好了,你俩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处理。”慕容北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去整理一下这两天来接受到的消息,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他当然知道,叶局把他从大山里召回来,不是叫他仅仅只做一个看客的。
高乐山却不同,笑嘻嘻的冲着慕容北没大没小的说:“北哥,听说这次有美女陪你一同去度假的,感觉不一般吧。”他身材瘦瘦高高,典型的IT男形象,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也只适应看电脑屏幕了。面皮干瘦,笑起来,尽看着皮肤的扯动。
乔梦萱、南宫雪出了办公室的门,乔梦萱将门掩上。慕容北手里拿起那一沓厚厚的验尸报告,起身踱步到办公桌后,深吸了一口气,坐进扶手转椅里,把脖颈靠在转椅靠背上。望着窗外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繁华的都市,总是有那么些藏在繁华背后的让人不忍揭露的丑恶。
乔梦萱看着慕容北,微微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她内敛沉稳,不苟言笑,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慕容北也回她个笑脸,他们是同辈人,进入滨海警队的时间差不多,在组里也相当正副探长的角色。
这一次他所面临的对手,无疑是一个老道、沉稳、冰冷又凶残的魔鬼。
次日(7月17日,星期三)上午,慕容北到了总队,推开第九探案组大办公室的门,同事们到的很整齐,连平时经常迟到的高乐山也到了。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组里可能要接下新案子了。当然,这也有给久别的慕容北一个好印象的因素。桌子上摆着慕容北从大山深处带回的当地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