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北等人湖边聚会的时候,小刘找到警署隔壁交警中队的熟人,摸清这家修理厂的底细。修理厂的胖子老板姓李,负责修理厂的日常运营,厂子是港区买下来配套的,所以李老板也只算是港区的员工。
小刘心里有数,再问了几句,见没什么进展,嘱咐他回去后不要声张,就请小钱回修理厂去了。
小刘请交警队的同行开了辆交警的警车去那家港区修理厂。再到修理厂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厂里传来丁丁咣咣的金属敲击声。
“不知道,你们还是去问我老板吧,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还得靠工资吃饭呢?”小钱可怜巴巴的望着小刘说。
交警的同行把李老板从厂区里叫了出来,李老板看到坐在警车里的小刘,心里也有几分清楚是什么事了。
“哪几个参加维修的知道吗?”
小刘请李老板上了车,两人并排坐在警车的后排坐上。李老板那股在厂里的随意和自在,坐入警车的瞬间,变成了惶恐与不安。
原来如此,小刘心想,利用单位的修理厂,为自己的客户做点私活,赚点外块,在汽修行业里太正常不过了。不过这个老板也是要钱不要命,这种事故车,这么隐晦的修理,明显是有问题的,不问也知道是事故逃逸的车辆。这样的事,想要靠假装糊涂蒙混过关,瞒天过海,平时或许可以,但遇到了刑事案件,几乎是不可能过得了关的。
“我姓刘,还记得我吗,李老板。”小刘不阴不阳的说。
“我没见,具体的不是太清楚,据说事主给了不少钱,又是老板的熟人,大家也就不多说了。”
“记得,刘警官,嘿嘿。”李胖子堆着笑。
“是什么车型?坏的严重吗?怎么个修法?”
“我还在找那台车,有人看见那车到你这里来过,”小刘表情严肃,“这涉及到一起大案,希望你不要牵涉在内。”
“我听说上个月接了个熟人的轿车维修,事主交待不要外传,车子也没开到修理车,就在我们一个配件仓库修的。”
李胖子听着小刘的话,脸红一阵,白一阵。
“嗯,那和沃尔沃轿车有什么关系。”
“哪辆车,中午热,我没听清楚,您说说,我再好好想想。”
“咱们老板除了正常修理港区的车外,还接一些私活,这些私活是不入帐,也不登记的,做了就算。按说,港区是不允许这么干的,只能偷着做。所以老板很忌讳说这事。”
“那这次你可听好了,”小刘顿了顿,“一辆银灰色的沃尔沃S60。上个月是不是经你手修理过。”
“没关系,警方当然会给你保密。”
“没有啊,记录上真的没有。”
“我说了,您可别说是我说的,老板知道了,肯定要吵我鱿鱼。”
“那记录之外呢?”
“不过什么?”
李胖子虽然坐在空调车里,额头上还是不禁渗出颗颗汗珠来,他一面揩着汗一面说:“刘警官,您别急,我再想想,再想想。”
“怎么说呢,警察先生,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确实没有沃尔沃到修理厂维修过。不过……”
“那你想一会。”小刘说完,开了车门出去了,在路边和交警那名同行抽起烟来。
“关于那辆沃尔沃轿车修理的事,你知道多少?”小刘把脸一沉,问道。
李胖子被一个人丢在车里,左右个不自在,憋得脸通红。等小刘再上车的时候,他主动说:“刘警官,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好像是有一辆沃尔沃来修过,你看我这记性,太不好使了。”说着,他装模做样的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
“啊?”小钱瞪大眼睛望着小刘,半张着嘴。
“什么时候,哪里坏了,怎么修的,车主是谁。”
“嗯,”小刘清了一下嗓子,以示郑重,“下面我问你的问题关系到一起命案,希望你能将知道的情况如实反应。”
“嗯,是后保险杠有点凹进去了,没怎么修,直接给他弄了一个新的,车主是朋友介绍的,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说是怕家里人知道,所以不让说……”
“哦,”小钱语塞,“那你问吧!”
“后来,这李老板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情况都撂了。”小刘说到这里看了慕容北一眼,慕容北一面听他介绍,一面轻敲着桌面。
“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就说不知道来着。”
原来介绍郝东升到修理厂的是港区管理后勤的一个领导,把车子交给李胖子的时候就交待不要声张,说是电力部门一个朋友的车子,不想让人知道。李胖子也没管那么多,反正不说就是了。车子在附近的修理厂配件仓库里修的,厂里也没几个人知道。车主来提车的时候,给了双倍的价,李胖子虽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也不愿多管闲事,谁也没有赋予他查清事故原因的职责,他只管修车收钱。
“你们想知道的事,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那车主身份查到了吗?”
“我又找你,没有啊,我第一次找你。”小刘顺着他的话。
“那辆车送修的时候牌照摘了,后来我又找到港区的那位领导,查清车主是郝东升。”小刘把笔记本一合,算是汇报完毕。
“警察先生,你又找我做什么?”小钱畏畏缩缩的说。
“这个郝东升,还来这么一手。”慕容北捏紧拳头,轻轻往会议桌上的捶,扭头看着武元勇说:“大勇,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在这里和小刘一道,把今天的情况再梳理一遍,需要固定证据的地方,作好记录和证据固定工作。一定要找到那个撞坏的保险杠。”
小钱到了社区,一进会议室,见到小刘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叫他过来。
“好的,师傅。”武元勇点点头。
约小钱出来的人,是当地社区工作者。地点就离修理厂不远的社区办公点的会议室,借口要小钱来填一份外来人口的登记表格。
慕容北看了张凯丽一眼,两人起身走出会议室,找到赵均雷打个招呼,驾车离开了南港警署,向市区驶去。
中午武元勇与小刘在港区修理厂看到的那个想要说什么,又被他们领导眼色制止的小伙子姓钱。
路上慕容北久久没有说话,他在想那五个失联女子的命运,也在想这个郝东升到底在这一场灾难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他至今没有下落的妻子,邵芙蓉的命运又将如何。
“他说……”小刘对照笔记本开始介绍下午调查的情况。
“慕容,是不是有点被耍的感觉。”张凯丽见慕容北一路面色沉重,解嘲般的嫣然一笑说道。
“他怎么说?”
“嗯,有点吧,但这车子的事,也是从测谎中发现的,不算他蒙混过关。”慕容北咧咧嘴,故作轻松。
“哦,后来我问了警署里管那片的师傅,找了个熟人把那个小伙子约了出来。”
“郝东升既然这么有心计的把车悄悄的修好,说明他对那晚发生的事,可能有些印象,并不是全然不知情。”张凯丽对郝东升表示怀疑,“或者说了有一种可能,他第二天才发现车子发生过碰撞,又不见了老婆,担心自己闯了祸,才悄悄去修车的呢?”
“嗯,这些大勇都和我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如此小心,如果说那天晚上在他家里,他和邵芙蓉发生冲突,血溅在墙上,这个冲突没有导致邵芙蓉受害的话,那么他车子的碰撞痕迹,假如是撞到邵芙蓉的话,后面就很难说了。”慕容北的脸又沉了下去。
“中午我和武师兄一起排查了南港地区的汽修点,都没能查到郝东升那辆沃尔沃维修的踪迹,最后那家港区配套的修理厂有个小伙子,仿佛知情……”
“你的意思是说,郝东升有可能在晚上开车出小区之后,用车撞了邵芙蓉?”
“噢?”慕容北有些好奇。
“很有可能。这样的话,郝东升我们就不能放在外面不管了。”
“嗯,”小刘翻开摆在面前会议桌上的笔记本,“经调查,郝东升的车辆最近确实经过维修,但不是在修理厂里。”
“那怎么办?”
“说吧,情况怎么样。”
“关起来。”
“还好,能为专案组做点事也是我的荣幸。”小刘一脸虔诚,看来对慕容北的威名是久仰多时了。
“以什么名义呢?”
“坐下说,这么热的天,你辛苦了。”慕容北拉了张椅子,随意的坐下,张凯丽从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现在的证据来看,最起码他已经是涉嫌醉驾了,就以这个名义吧。他比我们一开始想象的复杂。”
“北队,张老师。”小刘见慕容北与张凯进了会议室,站起身来甚是恭敬,不像对武元勇那么随便。
慕容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他的心幕中,更希望每个人都要好一些,善良的一面多一点,丑恶的嘴脸少一些,看来,郝东升让他失望了。
武元勇和小刘打了个招呼,向慕容北做了介绍。慕容北让他俩先上二楼会议等着。然后安排乔梦萱带孩子和南宫雪、高乐山一道先回市区。自己和张凯丽上了二楼,听取小刘介绍调查郝东升车子的情况。
“今晚再让他睡个好觉,明天收押。”慕容北想了想肯定的说,仿佛自言自语。
慕容北转身和张凯丽等人一同进了警署,南港警署的小刘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