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没问题。”我边说边把假条叠好揣进包里。
“我直接在大队长那请的假，大队长批了后，我给疯哥打电话说了这事。”
“谢谢啊，对了，胡远的案子你们办得怎么样了？”
“你走之前给疯哥说了没啊？”我又问。
“麻烦着呢，没什么实质性的突破。”我摇了摇头，有些沮丧。
“家里临时有点急事要处理，没办法，只有辛苦你们了。”任勇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唬我吧，刚才大队长还在说给咱们组添了个女神探呢，再加上疯哥，破案还不是迟早的事。”任勇把视线移到了文雅身上。
“难怪这几天没见你，你请假做什么去了？”我好奇地问。
我这才想起给他俩做介绍，客套几句后，任勇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等我休完假回来一定立即加入你们。”
“我不是请了几天假么，当时比较匆忙，给大队长说了一声就走了，现在休假回来，大队长让我把假条补上，这假条得先让组长签字。你们在忙案子，我也不知疯哥什么时候在队上，你帮我把假条给他吧。”说着，任勇从裤包里摸出一张单子。
说完，任勇开车离开了大院，一路绝尘而去。
“勇哥，什么事？”我停下脚步问。
车子渐行渐远，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我心想，等你回来，我们说不定早就抓到真凶了。
我回过头，只见任勇朝这边走来。胡远出车祸后，我一直在忙着案子的事，也没留意他，现在他突然出现，我才想起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我来组上几天了，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他这号人物。”文雅说。
到了刑警队，在院子里停好车，我们正准备往办公室走去，我就听见背后有人叫我：“陆扬。”
“这是个公子哥，平时自由散漫点也正常，没办法。”我向文雅解释道。
事实确是如此，并无可疑车辆出现。
“他这几天行踪不定，之前我们怀疑熟人作案，这么一看，他倒是有重大嫌疑。”文雅若有所思地说。
有了之前被跟踪的经历，一路上我都比较留意看后面的车辆，文雅却说：“放心，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他？不会吧。胡远车祸那天，他可是第一个回来的，比疯哥和神棍还早，虽然后面几天有作案时间，可他一个公子哥，前程大好，也没作案动机啊。”我感叹道。
从宾馆出来后，我们准备直接回刑警队，文雅还是决定要仔细看看神棍对越野车司机的询问笔录。
“也对，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文雅耸了耸肩，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
不仅是我，连疯哥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刑警，在这起案子中，也时常表露出疲惫的神态，少了些以往雷厉风行的作风，我们的对手确实太强大。
她刚从县局调过来，就参与了这起重大案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们其他人又何尝不是，案子一日未破，我们就一日不能好眠。
“是啊，我感觉凶手给我们布了一张网，我们被缚在当中，所有的行径都被凶手看在眼里，他甚至提前算好了我们下一步的调查方向，这样下去，即使神棍幸免于难，也难保不会再出第三起命案。”当警察以来，我第一次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对文雅说：“你别太有压力，很多事，我们只有尽力而为，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不过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凶手如何狡诈，总会露出破绽的！”
文雅看着我，张了几次口，最后道：“你说的也对，如果完全按照凶手的节奏来进行的话，我们始终处于被动地位，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文雅点点头，看了看表说：“走吧，办正事要紧。”
“如果他的动机明显，秦晓梅一案也不会这么简单了。话说回来，我们之所以查杨宁清，也是因为潜意识里认同秦晓梅是被冤枉的，而这个想法自始至终都是胡远案的凶手强行给我们灌输的，目前为止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我有些担忧地说。
我们组除了疯哥有单独的办公室，其他人的办公室都是共用的。进了办公室，我走到神棍桌子旁，试着拉了拉抽屉，的确没锁。
文雅点了点头说：“我们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甚至可以推测，他连续两次入住309，第一次就是来踩点的。不过，如果他真是凶手，我仍然猜不透他杀吴英并嫁祸给秦晓梅的动机。”
神棍把与案子有关的资料放在最上面的，我很快就找到并递给了文雅。
服务员走出房间后，我轻声问文雅：“你是在想杨宁清当年也可以用这种方法离开宾馆，完事后再回来，这样就能避开楼道里的监控了。”
文雅翻看着资料，共有三份内容，除了神棍对司机的询问笔录，还有他对车祸过程的还原报告，以及他查到的胡远与秦晓梅手机的微信聊天记录。
服务员说完，文雅陷入了沉思，服务员见她没吭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见状说道：“知道了，谢谢，你先去忙吧。”
文雅先看了车祸还原报告，边看边说：“果然与我们下午的推断差不多。”
“不是的，最开始只有一楼和二楼安了，去年住在四楼的一个客人丢了台电脑，破案后，小偷说他是顺着排水管道爬到四楼再翻进房间的，为此我们老板给客人赔了不少钱，打那以后，老板才给所有房间都安上了防护栏。”服务员回答说。
报告很快就看完了，文雅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接着拿起了微信记录。
“你们宾馆从开业起就每层楼都安有防护栏吗？”文雅问。
聊天记录的内容并不多，可文雅看了好一阵，我正疑惑呢，她就念叨着：“我太想你了……我也想你，可我已经死了……就算你变成鬼，在这世间，我也只爱你秦晓梅……”
在我们检查309房间的时候，服务员去打理楼道的卫生了，听着文雅叫她，忙着走了进来。
“这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服务员。”听了我的回答，文雅对着门外喊道。
“胡远平时不傻吧？”文雅抬起头来看着我问。
我衡量着窗台与管道的距离，估算了一下，如果排除恐高因素，我从窗台跨步到管道应该是没问题的。管道本身是光滑的，但每隔一米就有加固的套环，可以承重。只要稍加练习，在套环的帮助下，顺着管道爬上爬下都不是难事。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309处在楼层拐角处，隔着窗户不到一米就是楼层的排水管道，管道是最常见的那种白色硬塑料材质，圆形，直径有十五厘米左右。我仰头往上看，管道从最上面的六楼开始，走向是笔直的，一直延伸到一楼，再没入地下。
“我是说，他精神有没有异常？”文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的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忙探出头去观察窗外的地形。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没听说啊，出事那天白天他上班了的，中午我在食堂门口碰着他还打过招呼，挺正常的。”
“陆扬，取下防护栏，再让你顺着这排水管道爬到一楼去，你有没有把握？”文雅回过头来看着我说。
“既然脑子不傻，为什么会去见一个死人呢？”文雅喃喃道。
文雅把头伸出去在看着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刚拿到这份记录时，疯哥也提过这个问题，当时我还在说聊天记录会不会是别人伪造的，可时间又对不上，我就说：“有一种情况倒是和被鬼魂迷惑挺像的。”
房间很小，构造一目了然，没什么好看的，我去厕所转了转，也没什么发现。从厕所出来，我看到文雅站在窗户边，窗户上安有防护栏，防护栏往外凸出去了近三十厘米。
“你是说催眠？”文雅马上想到了。
当时文雅在我旁边，看到了我的对照，因为有服务员在，她没说什么，我也没吭声，我俩开始观察房间。
我点了点头。
我立即拿出手机，调出日历，翻到当年的时间，再与单子上的入住时间对照，发现前面6次有5次是周末，而最后住309的两次都不是周末，按照服务员的说法，这两次不存在没房可选的情况。
“不会的。”文雅回答得很肯定。
“平时入住率差不多能到百分之五十，周末学生多，基本上能住满。”
“为什么？”这下反而是我疑惑了。
文雅问道：“你们宾馆生意很好吗？”
“胡远后脑勺有外伤，应该是受重击后昏迷，这意味着胡远并不会配合凶手完成这起诡异车祸。如果胡远被催眠了，一切听从凶手的指示，凶手又何必再弄这么一出？要不是曾大志业务能力差，警方早就发现了这处破绽，也就不会被‘鬼魂复仇’迷惑视线了。”
听到这个回答，我与文雅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有了疑惑。在价格相同的条件下，估计没人会愿意住条件较差的房间吧，除非是确实没得选了。
文雅的分析不无道理，如此一来，胡远去见死人的事仍然得不到解释。
服务员说：“价格和其他单间是一样的。”
我看着文雅深锁的眉头，就装着随口一说：“该不会是秦晓梅压根没死吧？胡远知道内情，甚至就是他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帮秦晓梅脱了身，这样他去见秦晓梅就说得通了。”
“价格呢？”我马上问。
“你没发烧吧？”文雅白了我一眼，还是没忍住笑：“我看你是古装剧看多了，换死囚，亏你想得出来！”
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309在拐角处，房间内的空间相对较小，我询问服务员，她说每层的9号房都在拐角，比正常房间要小一些。
“嘿嘿，我这也是发散思维嘛，反正也没有头绪，能博你一笑也是不错的……”。
这时，电梯已经到了三楼，门开后，外面站着一个服务员。我与文雅停止交谈，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入了309号房间。
文雅不再理我，继续盯着聊天记录，过了一会，她说：“这几条消息是九点五十发的，十点钟有人在加油站看到了胡远。”
我想了想说：“因为工作地点的不同，大学好多情侣毕业后都会分开，所以会抓紧时间温存，可吴英是要跟着杨宁清一起去美国的，两人暂时不会分开，没必要这么腻歪啊。”
我回答：“对。”
“309住着是不是特别舒服，我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文雅淡然一笑，接着说：“除了房间号，你再看看入住时间，前面6次的间隔时间差不多，都是一周左右，后面两次中间却只隔了2天，这似乎有些反常。”
“虽然那时胡远是清醒的，但没人能证明这几条消息就是他本人亲手发的。”
我分析说：“杨宁清前面6次住的房间都不同，后面两次却一样，我是理科生，看到这组数字，第一反应是后面两次不符合整体的随机排列规律。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事，毕竟随机分配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概率小了些，再者，也可能是杨宁清觉得309住着特别舒服，第二次来时直接要了这个房间。”
“理论上说是这样，可微信这东西，别人手机也上不了啊。”我反驳说。
“当然了，我注意到你每次认真思考时，都会做这个小动作，只不过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已。”文雅笑了笑，接着道：“快说说，到底发现什么了？”
“如果是别人用胡远的手机发的呢？”文雅又问。
“摸后脑勺？我有做过这个动作吗？”我不禁有些愕然。
“那也不对，在那之后胡远和秦晓梅还聊了好一阵，胡远很容易翻看到之前的信息。”
上楼的时候，文雅问我：“刚才我看你又在摸后脑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手机呢，拿出来，加我微信。”文雅的神色带着欣喜。
“我看看。”小妹查询了一下，尔后说道：“没人，你们去吧，我让楼上的人给你们开门。”
这个时候，我隐约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也有些兴奋。很快，我们互加了微信好友。
“309房间现在有人住吗？我们想进去看看。”从小妹手中接过单子时，文雅问了句。
“陆扬。”添加成功后，文雅马上发了这条消息，我回了条：“文雅。”
“没问题，稍等。”小妹说完，熟练地操作电脑，给我和文雅一人打印了一份。
“你长得好像一只大熊。”文雅的这条消息让我很无语，我也不甘示弱：“你才是。”
“能不能帮我打印一份这个查询记录？”
文雅又发：“等会请我吃大餐吧。”
“我们一般不主动这样安排，如果客人特意要求，刚好那间房又空着，就可以。”
我回：“好。”
文雅接着问：“如果是老顾客的话，会优先为他安排上一次住过的房间吗？”
“你来看。”文雅抬起头来叫我。
“先问客人要住单间还是标间，确定类型后，就在空着的房间里随机安排。”小妹回答。
我走过去，看到她已经把自己发的那条“你长得像熊”和我回的“你才是”删除了，剩下四句仍然能连接上，并且看不出删除痕迹，而我这边的记录并不受影响。
“你们这里是怎样安排房间的？”我问前台小妹。
我脱口而出：“中途有人上了胡远的车，借过他手机用！”
“205，501，407……309，309。”文雅按时间顺序挨着把杨宁清8次住的房间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