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漕船应该行经漕运大渠,而不走小路,除非……”陈佐尧摸着下巴说。
“除非它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艘。”柳音离抢答道。
“押解官被抛尸荷花渡,漕船被在渡口焚烧,说明那伙人已经上了岸,转运走了税银。”陈佐尧面色凝重,环顾四周,“船已经烧了,此处又背靠荒山,他们能去哪里呢?”
“前面不是有个店家么?”柳音离挑了挑眉,“去问问便知。”
“也好,行船多日,也该找个地方落脚歇息。”陈佐尧点头,“左蒙,招呼兄弟们整顿好行囊,我们去前面的客栈下榻。”
这一行,大约有二十几人,走向客栈时,队伍浩浩荡荡。
不得不说,这间客栈开办的位置很是荒僻。周围除了荒山野岭,就是湖泊。
好在这边有个渡头,想必店里的客人也都是常在此行船的人,或者打渔的渔夫。
不等走到客栈门前,陈佐尧忽然顿住了脚步,望了望身后的那一群手执兵刃的精兵,眉头紧锁。
“大官人,怎么不走了?”左蒙问。
“不行,这样似乎有些过于招摇了。”陈佐尧说着,“你、我、柳姑娘、青时与船夫都是便衣,而那些精兵都身穿差服,我们一同进入客栈,恐怕有些欠妥。我的想法是,兵分两路,这样不会过于引人注意,就算发生什么事,也可以里外照应。”
“大官人思量周到。”左蒙拱手,“那该如何分配?”
“精兵暂交给迟骋统领,就说是来追查那艘漕船。那几个船夫,就跟他们待在一起吧。”陈佐尧说,“这种地方的客栈,鱼龙混杂,他们的注意多半会集中在那些兵卒身上。然后,我们假装搭船过来的旅人,暗中观察境况。”
“大官人高明!”左蒙竖起大拇指。
“你去安排下去吧。然后我们几个先进去,迟骋脑袋瓜够灵活,让他见机行事。”陈佐尧叮嘱道。
“明白!”
柳音离看着陈佐尧,忽然笑了笑,“我本以为陈大官人久居庙堂,不懂江湖路数。不过看你这警惕的样子,也是经常行走在外呀!”
“本官又不是书呆子。你以为当年的大理寺少卿那么好当的么?”陈佐尧看她一眼,大袖一甩,负着手朝着客栈走去。
陈佐尧叩门时,左蒙已经追了上来。
“都吩咐下去了,迟骋正在跟他们商议对策。”左蒙轻声汇报。
陈佐尧面容沉静地点了点头,这时,客栈的们徐徐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尖嘴猴腮模样的店小二,见到几人后,当即热情地招呼起来,“几位客官,您里边请嘞!”
陈佐尧等人淡然步入其中,视线在里面扫视着。
突然却听得身后的店小二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这种野地方,官差来作甚?”
果然,如陈佐尧所料,这种荒野店家,必定存在些许猫腻,官差在这里是不受待见的。
他隐藏身份的想法,看来是正确的。
客栈虽小,但客人却并不少。
客栈分两层,楼下坐着的有身裹皮衣的猎户,行走江湖的背刀客,白衣翩翩的书生,还有几个布衣的山货贩子,除此之外,还有一队镖师。
一个小小的客栈,俨然装下了半个江湖面貌。
陈佐尧选了一个位置,四人先行坐了下来。
随后不多时,迟骋一行人被店小二迎进门。
虽然方才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是进门时小二却客气得很,“哟,几位军爷,什么风把您们吹来了,小店内有上座,里面请嘞!”
他吆喝的声量很高,似乎在提醒店内的人有官差来了。
店内许多人,神色瞬间变得机警起来。背刀客握紧了手中的刀,那几个镖师也放下了酒杯,定定地望向门前。
迟骋倒不避讳,他心知陈佐尧这么分配,应该就是想让他来吸引声势,于是他便放肆地把这份声势搞出来。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副兵痞的模样,神色贪婪地在店中四处打量。
其实店小二是害怕这种人的,不是怕露了什么秘密,而是怕他们是队流氓兵,前来打砸抢烧。
“有什么好酒好菜啊,都拿出来招呼着,我这些兄弟都饿着呢!”迟骋握着佩刀,“我看这荒山野岭的,就你们一家店,不会是黑店吧?”
“军爷您说笑了,好酒好菜我们这儿都有,这就给您伺候着!”店小二急急退吩咐厨子。
“小二,来四碗阳春面。”柳音离招手。
“来咯!”店小二跑过来,“四碗阳春面,客官还需要其他的吗?”
“再来几个小菜,外加一壶酒。”柳音离补充道。
“夫人,我说过你许多次了,出门再外,就不必为我备酒了。”陈佐尧突然拉住柳音离的手,柔声说。
这突然的举动,搞得柳音离有些懵。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而后她迅速明了,他是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喝酒。
你个死黑脸,不让喝酒就直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贱兮兮地喊“娘子”,非得扮演个夫妻,占个便宜!柳音离心里叫骂着,但面容仍旧极为和善。
“既然郎君不喝,那我便不点了。”柳音离转向店小二,“就这么多。”
“好嘞,您稍等。”小二走开。
青时在一旁掩嘴偷笑,“公子真是急中生智,但是你们这夫妻关系,怕是要演下去了。”
“陈黑脸,你无耻,占我便宜!”柳音离小声地咬牙切齿。
陈佐尧却神色淡定,“亏你还行走过江湖呢,出门在外,这酒是最碰不得的东西。”
“好好好,你教训的是,这笔帐先记下,回去你得请我喝。”柳音离有些许不悦。
“无妨,但求你别在此地误了事。”陈佐尧回答。
不多时,几人的阳春面和小菜都被端了上来。
陈佐尧等人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却见连续不断的酒肉被端到了迟骋那一行人的桌上。
如此差距,不免让几人心中有些许落差。
“好酒好菜都在这里了,几位军爷慢用,有事您招呼!”店小二谄媚一笑。
“好!”迟骋点了点头,而后朝着左蒙挤了下眉眼。
“这小子,还真肆无忌惮了!”左蒙看了看身前的那碗阳春面,又看看对面的好酒好肉,咽了下口水,愤愤不平地攥紧筷子。